第五百一十二章 泰山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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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跟马文升在军帐中的对抗之后，不只是罗雄，就连吴亮也明白了监军汪直和都督马文升之间的微妙关系。吴亮心里想，或许这就是皇帝朱见深用人的高明之处吧。
皇帝朱见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同时又要求臣子们为他效忠。
这看起来很是滑稽，然而像朱见深这样的人却大有人在。
为了不让兵马大都督马文升一人独大，皇帝特意派个太监来当监军，这或许也是大明特有的作战风格了。
“贤婿啊，虽说这个压粮运草的官职不大。对你来说是大材小用了。”罗雄试图让吴亮开心，“不过呢，行军打仗，大军粮草是头等大事，贤婿可不要掉以轻心啊！”
“放心吧罗大人，圣上让我来跟着大人你，也没指望着让我吴亮能够建什么功业……”
“你叫我什么？”罗雄没让吴亮说下去。
“岳父大人，我该叫你岳父大人。”吴亮先是感觉到了罗雄手上的力度，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罗雄听吴亮这么说，脸上也就有了笑容。
“我听汪直说了贤婿你跟圣上预测此战必胜的事情。”罗雄盯着吴亮看，“如果贤婿你真有勘破天机的功力，那还真是彩玲的福气了呢。”
“岳父大人你看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吴亮俏皮了一下，“我只是根据当前的形式因势利导而已，不过有岳父大人在，建州女真那些人怎么还能张狂的起来呢！”
吴亮这个马屁拍得很得罗雄的喜欢，两个人说说笑笑跟焦急等候他们的人见了面。
“夫君可有什么事情么？我们，我和彩玲……”罗夫人第一个迎上来。
“放心吧，能有什么事情呢！”罗雄安慰了一句，“以后白天你和彩玲就跟着吴亮他们吧，晚上到我的帐中歇息。”
罗夫人有些没太听明白，心里想难道罗雄就这么把自己的闺女安排到吴亮那里去了么？
这个问题当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出来了，罗夫人选择找个更好的时机再跟罗雄说这件事儿。
“跟大家说一下啊，马文升马大都督，他给了我一个官儿做，让我负责压粮运草。”吴亮觉得有必要跟大伙儿通个气儿。
“将军，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牛畺先有些急了。
“大都督没给你分派任务么？”吴亮故意反问，“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辛苦少强老弟一下，做我的副手，我是押粮官，你就是押粮副官，吴先生是押粮师爷。”
吴兴后跟牛畺不同，他听说吴亮得了个押粮的官位，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说这个押粮官很是重要，相比更安全啊。
“哈哈，这个师爷好，好啊！”吴兴后拍手赞成。
牛畺似乎有些不太甘心，见到大家都说好，也就不说什么不好了。
“大都督下令，大军开拔！”传令兵的声音依次响起，队伍缓慢地向前进发。
大军延绵几里地不止，辎重粮草在整个队伍的后面。
两辆载着家眷的马车，一辆由裴英俊赶着，另一辆的赶车人变成了吴兴后。
赶车这活儿还是吴兴后主动要求才得来的呢，罗夫人开始坚决不同意，怎么说人家吴兴后也是朝廷认可的七品官员啊。
“罗夫人啊，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我来驾车，我驾车是我自己愿意，再者说了，我驾车的水平也是没得说啊！”吴兴后的心情很是迫切。
“是啊夫人，师爷他的驾车技术说出类拔萃一点儿都不为过呢。”吴亮也跟着说服罗夫人。
“那就，那就有劳师爷大人了！”罗夫人只好接受。
宝珠想着跟罗夫人说一会儿话，把黑妞的缰绳交给了吴亮。
吴亮觉得宝珠多此一举，有呼噜在，黑妞还能走丢了不成。
宝珠以为罗夫人的马车里只有罗夫人和罗彩玲两个人，当她钻进马车的时候，却发现胭脂既然在这辆马车里了。
“宝珠，快过来！”罗夫人拉住了宝珠的手。
宝珠问胭脂：“胭脂你也在啊？”
罗彩玲抢着回答：“我看胭脂姐姐的那辆马车里人挺多的，就叫胭脂姐姐过来陪我了。”
本来宝珠只是那么一问，听罗彩玲这么一答，心里倒是犯起了嘀咕。
罗夫人这辆车里是两个人，胭脂她们的那辆车里算上胭脂三个人。如果说三个人在的马车里拥挤的话，那么胭脂在哪一辆马车里不都是一个样儿么。
宝珠跟罗夫人唠着闲磕，对面的胭脂跟罗彩玲却叽叽咋咋连说带比划。
宝珠有些理解不了对面两个人，不过她倒是觉得胭脂这么做很是有心机呢。
如果大军得胜还朝，皇帝朱见深就会履行诺言，把罗彩玲嫁给吴亮。
不管是做正妻还是做妾，有了皇帝撑腰，罗彩玲以后在将军府一定会在她宝珠之上呢。
宝珠想胭脂现在跟罗彩玲处好了关系，不能不说胭脂心机很深啊！
其实这次宝珠还真是想错了，不管以后胭脂会不会如宝珠想的那样刻意去讨好罗夫人和罗彩玲，只是这次胭脂是被罗彩玲强拉着来到罗夫人马车上。
罗彩玲找胭脂来的原因很是简单，就是因为她听了吴亮给她哼唱的那首《溜冰圆舞曲》。
罗彩玲想找个人来分享这首曲子，自己的母亲大人当然很是懂音律，可是罗彩玲却不想说给罗夫人。
想来想去那个合适的人只有胭脂，因为胭脂明白音律，而且还被同一个人抱在怀中，跟罗彩玲有着相同的经历，或许是感受。五⑧16○.com
同样作为吴亮小妾的巧儿心里也有些不自在，她的不自在来源于坐在车里的侍女秋香。
之前巧儿跟秋香相处的很是融洽，甚至巧儿都没拿秋香当丫鬟使唤。
看到秋香坐到到马车里来，巧儿的心态有些变了。她心想难道是将军有了纳秋香为妾的意思么？不然怎么能让一个侍女跟她和胭脂坐在一个马车里呢？
巧儿没来得及问胭脂呢，人家胭脂就被罗彩玲给叫走了。
“夫人，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秋香也觉得巧儿哪里有些不对，主动跟她搭起了话来。
“你可别叫我夫人，你这么叫我，我有些不太适应。”巧儿礼貌地跟秋香保持着距离。
裴英俊不时地回头对秋香说：“二妮儿姐，前面就要上坡了！”
“知道了，你好好驾你的车吧，我和夫人可都全靠你了！”秋香嘴角带笑。
“你们，你们是……”巧儿来了兴致。
秋香说了她跟裴英俊的事情，还说吴亮答应了她，从建州回去之后，就把她许配给裴英俊。
“有这样的事情啊？真是太为你高兴了！”巧儿很快就丢掉了那些开始就不应该有的嫉妒心理，开心地跟秋香唠起家长里短来。
吴亮的工作本来就不多，有了身边这几个得力干将的支持，他倒是显得多余了起来。
吴兴后白天驾这马车，晚上归拢账目。
分发粮草的时候，有宝珠和秋香看着，基本上不会出错。
平日里巧儿给他端茶倒水儿，胭脂给他们做饭。
大军去建州跟女真人打仗，可是这日子被吴亮过成了旅游。
牛畺骑着马来回逛游，他说这是在观察有没有来抢劫粮草的贼寇。
吴亮心里想，如果到了建州，抢劫粮草的事儿或许会发生，可这离蓟州还大老远呢，哪里有什么抢劫粮草的贼人呢。
即便是看穿了，吴亮也不跟牛畺说透，有这个人来回忙活着，外人看了总比一天无所事事强啊。
再者说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就算了，没必要那么多人都闲着啊！
大军前行，有美女相伴，吴亮说不上开心，可一点儿也不觉得烦闷，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蓟州府。
蓟州可是总兵陈越的地盘儿，这次女真兵变，就是这个陈总兵杀了人家的贡使引起来的。
见到了救星汪直，陈越自然是恭敬有加。
马文升本来想拉拢罗雄，可之前跟罗雄、吴亮这翁婿二人有了些嫌隙。再看到陈越对汪直阿谀奉承的样子，马文升的心凉了半截儿。
大军在蓟州府修正了两日，再次开拔的时候，天空中竟然飘起了些许雪花。雪下得越来越大，天地变得混沌一片，十米之外更是无法看清人脸。
漫天飞舞的雪花打在脸上，很快化成了水滴，这种凉丝丝的感觉让马文升很是畅快。
要说人家马都督可是文官出身，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篇《李愬雪夜入蔡州》来。
要知道司马光记载的夜袭蔡州之战，在中外军事史上被无数人津津乐道。
“悬军奇袭，置于死地而后生！”马文升来了精神，一边叨咕着，一边纵马而出。
本来马文升带的兵马就少，那二百名亲兵也是皇帝朱见深在他出征前临时划拨给他的。
亲兵看见这位平时吝啬刻板的都督一下子活泼了起来，不知该不该立刻就跟过去呢。
等亲兵们觉得该保护都督大人的时候，马文升已经骑着马不见了踪迹。
怕冻到马车里的女眷，吴亮特意给马车里添置了暖手炉。
吴亮对跟他并马而行的宝珠说：“老婆，这么大的雪，我看你还是去马车里待着吧！”
宝珠不想去马车里，听吴亮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坚持。
她本想去罗夫人的车里，想到胭脂或许在那里，于是宝珠就上了裴英俊驾的马车。
“宝珠夫人，快点儿进来，这里暖和得很，将军还给我们添置了暖手炉。”巧儿对宝珠很是亲近。
秋香也跟着说：“是啊夫人，我才跟裴英俊说，让他看见夫人你，就让你到车上来呢。”
“胭脂呢？又去找彩玲了吧！”宝珠知道答案，却仍旧自问自答。
宝珠上了马车，她的坐骑黑妞儿跟在吴亮身边。
说是跟在吴亮的身边，还不如说是跟在吴亮的坐骑呼噜身边更恰当一些。
吴亮昨天在蓟州府内喝了许多酒，过了一夜，此刻头还是晕的厉害。
蓟州总兵陈越很明显地成了监军汪直的幕下之宾，这样马文升就又有了亲近罗雄和吴亮这对翁婿之心。
酒席之上，罗雄和吴亮成了汪直和马文升都想争取过来的对象，其结果是他们翁婿二人的酒得喝双份儿。
罗雄本来就不怎么能喝酒，这样他的准女婿吴亮就成了未来老丈人罗雄的挡酒神器。
吴亮喝酒倒是不怕，自从来到大明之后，吴亮只对自己两项能力还算满意。一个是力气变大了，一个是酒量增高了。
回去的时候，好在胭脂给吴亮做了醒酒汤，这样他的胃在夜里不会那么难受。
宝珠却反其道而行之，早上又给吴亮弄了一壶酒，说是喝多了的人第二天一定要再补一补，这样胃才能好受一些。
见到下雪兴奋的可不只是马文升一个，吴亮的坐骑呼噜看见那纷纷起舞的雪花，也是难耐兴奋的心情。
黑妞没了来自主人宝珠的束缚之后，也开心地跟呼噜一起在雪地里撒欢儿狂跳。
两匹马儿是玩儿爽了，呼噜背上的吴亮却遭了罪。
吴亮不想在大军面前出丑，索性让黑妞和呼噜离大军远一些。
这样真有个什么闪失，被呼噜从马背上掀翻下来，也不至于惹来别人的嘲笑。
呼噜也挺能体谅吴亮的心情，总是在吴亮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跟吴亮玩儿起了心跳。
“呼噜你这家伙还挺知道疼人儿的呢！”吴亮嘟囔着拿出宝珠给他的那壶酒。
酒香似乎刺激到了呼噜的神经，只见他一个冲刺、奋蹄向前，又一个急停前蹄腾空。
吴亮抱住马颈，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是不是馋了，想喝酒这里有！”吴亮顺势把酒壶递到了呼噜的嘴旁。
呼噜毫不客气，舌头舔舐着酒壶，发出“哕哕”的声音。
“你这小子真想喝酒啊？你之前喝过酒么？”吴亮嘟囔不停，不管呼噜能不能听懂。
看着呼噜把剩下的酒都喝没了，吴亮又担心了起来。
虽然酒不多，可是吴亮也不知道呼噜到底有多大酒量啊！
喝了酒的呼噜越发兴奋起来，也更是愿意跟黑妞显摆，仿佛在说：“哥们儿也是喝过酒的马了！”
突然间，黑妞止步不前，样子有些慌乱。
吴亮心想女人就是神经质，男人喝点儿酒算个什么事儿呢！又一想黑妞和呼噜都是马，这种人类复杂的感情应该不适合它们。
呼噜也突然停了下来，这次不是看到黑妞停下来它才停的，这次是呼噜主动停下来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吴亮机械性地拿起了好久都不用的那杆灵蛇枪。
说时迟那时快，奔过来的那匹马一点儿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刚到吴亮马前，却突然间前蹄一软跌倒在地。
骑马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马倒了，人却惯性地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吴亮看到了雪地上鲜血淋漓，马臀上缺了一大块儿肉。
正寻思着是什么把这匹马伤成这个样子的时候，那个从马臀上扯下一块肉的家伙正看着他。
不知是呼噜背上的吴亮在抖，还是吴亮本身就抖个不停，反正这一人一马都挺难受。
吴亮之前在动物园里看过真老虎，这次在野外看见的这只老虎似乎比动物园虎山里的老虎要瘆人得多。
记得来大明之前，一则野生动物园老虎吃人的新闻还引起了人们的热议呢。
怎么这件事情突然就发生在了身边，而且遭遇者竟然是他吴亮本人。
“我说虎老弟……虎大哥……你看这肉你也吃了，这匹马我们，我也不要了，你看……”吴亮只能硬撑。
吴亮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晃了晃那杆灵蛇枪，仿佛在告诉那只老虎：“差不多就得了啊，哥们儿我也是有武器的人。”
老虎可能也被眼前这个二愣子给虎住了，它脚步轻挪，避开了吴亮枪指的方向。
吴亮示意着呼噜后退，想让那只老虎知道他根本没有虎口夺食的意思。
两人一马退出了一段距离，老虎也跟着走过来相同的距离。
老虎来到了躺倒在地的那匹马旁边儿，虽然伤马无法站立，可还是恐惧地在雪地上抽搐扭动。本来只是一滩血迹，在它的挣扎扭摆之下，血迹变成了更大的一片。
“差不多得了啊！我们先走了。你别跟过来了，再过来我跟你不客气了！”吴亮想给老虎再来一次精神洗礼。
“将军，吴将军救我，救救我！”被甩在地上的那个人不知怎么拉住了吴亮踩在马镫上的脚。
“马大人？是你吗马大人？”吴亮根本就不敢低头看。
“正是，正是本官！”马文升声音里充满了乞求。
“马大人，你别拉着我的脚，不然大家都活不了！”吴亮不敢说得那么大声，“你先躲到我的后面，别跑太远，你根本跑不过那只老虎！”
吴亮感觉到脚上没了力度，知道马文升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了。
老虎越过了那匹仍在抽搐的伤马，不知为何又向着吴亮这边儿小心地移动了几步。
“做人没有你这样的啊！”吴亮有点儿急了，“这匹马够你吃一阵子的了，别贪得无厌啊！”
老虎听没听懂他说的话，吴亮不知道。只见它猛的向旁边一跳，却又停了下来。
吴亮突然明白了那只老虎的意图，它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黑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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