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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6章 水怪

御妖纪 一之濑千夏 9085 May 1, 2023 6:00: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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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第四章11月15日(4)
  傅铭宇自认为他的健忘速度远远的超出他年龄的增长速度,很多重要的事情明明刚刚发生不久,甚至特意想要牢记下来,但是在他还没有来的及牢记就又都给忘记了。不过有一件事的他确认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哪怕只剩下一件事他也会把11月15日加藤跟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说每一句话的表情都能清楚的回忆出来。尽管在整个的谈话过程中,傅铭宇几乎没加进一句话,起初在他没有听到加藤说出的任何话或者在他的猜测中加藤找他是有工作或者工程上的事情要说时,他的心里就像平静的湖面微澜不惊。让他从没想到或者根本不可能想象到的加藤居然会跟他说出或者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的他的身世和经历。从他说起的身世和经历中甚至让傅铭宇认为这是一个他从没遇到过的有着正直、公平、正义的人。
  傅铭宇跟加藤在那曲《高山流水》的古筝琴声喝下了一杯茶,茶馆的服务生就走了过来又把一杯西湖龙井给他们换上。
  “把茶壶放在这里,如果我没有叫你你就不要过来。”显然加藤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他的谈话的。服务生有礼貌的答应了一声就再也没露过面。
  “怎么说呢,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的家世,知道我家世的人几乎少到了除了我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已经确认了这些事即使我带到坟墓了也不会说出来的,不过那样的话,我在坟墓里是永远都不会安宁的。我总觉得我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加藤轻轻的喝了一口茶,其实他只是把茶杯端了起来用嘴轻轻的呡了一下,借此调整一下情绪,或者给大脑留下一个短暂的思考空间,尽管他已经把傅铭宇约了出来,还在犹豫到底是该不该跟他说出来,如果说出来,要怎样做个开头。
  “我是我父亲最小的儿子。不过我从来没有觉得做他最小的儿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像这种论家常的谈话傅铭宇不感任何的兴趣,因此他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当然他也没有任何的意见可以发表,如果加藤把他约出来只是想说这些没有一点意义的事,他开始对加藤产生的那些好感会对他的谈话而淡消了。
  “那是一双充满祈盼的眼睛,同时充满了绝望、无助、忧郁和悔恨。从他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眷恋,如果他跟那些贪生怕死的人一样倒是不值得我去怀念。他觉得他有很多的事情应该去做,却永远做不到了,即使生命再给他跟曾经同样的时间延续下去,也一样不会实现他心中的愿望,他总是觉得自己曾经干过很多荒唐不该干的事,这些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他一点衷告,因此他始终在为自己的过去无法弥补而悔恨。那是一张黑黑的脸,没有一点的血色好像血液早已在他的身体里凝固了,瘦瘦的干枯的身体艰难的支撑着一起一伏的胸脯,越是呼吸困难就越是呼吸急促。在所有人的意识里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因为他好久都没有说话了,其实所有人都错了,他之所以不再说话是因为他觉得没有任何话可说了,觉得说任何话都没有一点的价值和意义了。”
  “西山加藤,好好的看看你的父亲吧,这将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你的父亲了。以后再想见到你的父亲除非等到很多年以后咱们都在另一个世界相聚的时候了。”死亡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很陌生的概念,以至于我母亲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根本不懂她是在说什么。
  “父亲是要出远门吗?”
  “那是一定的,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尽管每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但凡对生存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眷恋,都不愿意到那里去,但是那里却是每个人无可奈何的最终的归宿,直到今天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那里到底有多远,去往那里的人从来还没有一个回来过,更没有人知道那个世界的一点消息。”
  “既然是那样为什么父亲不好好的留在家里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也跟很多人一样都是没有办法的。”
  “难道只有父亲一个人去吗?我们谁都不去吗?为什么父亲不带我们一起去?”
  “我们也是要去的,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完成,特别是你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只是父亲要先走一步了,他会在那里的等着咱们的。”
  “难道父亲就没有事情可做了吗?”
  “他多么希望生命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的活出个人样来,一定不会再犯让他一直因为悔恨和懊恼而导致老早就死去的错误。其实在我看来他是没有一点的错误,即使有错误也不是他一个人犯下的错误,仅凭他一个是无法扭转很多人犯下的错误的。”
  在我母亲说这凡话的时候,我父亲跟往常一样总是露出一种可怜巴巴的神色,那种神色除了责难还有无奈。如果我当时知道那种表情意思的话那一定是对一个明明犯了重罪的人,却有人站出来为他做无罪的辩护,然而他的心里却再也承受不了对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逃脱的谴责。也是他实在承受不了这种谴责的折磨才老早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如果说我那时候的心智已经略有启发,那就是很想知道他们之间或者他们共同到底犯下过什么样的错误。可惜的是我那个时候心里还没有成长到那个程度。要不也不会说出那样的既幼稚而又傻到底的话来了。
  “我多么想跟父亲一起到那里去。”我注定认为父亲去的那个地方一定是个快了无忧无虑的地方。
  “傻子,你真是一个傻子,又在说傻话了。”我从小就是被家人公认的傻子,因此母亲叫我傻子并不感到有什么不自在。倒是我的父亲有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反应。
  “不,西山,你要你一定好好的活着,等到有一天你回到了DL,到了西山,在咱们李家祖宗的坟上一定告诉他们,我想着他们,他们的儿子李明义没有干出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来,没有干出一点有辱祖宗的事来。”让所有人感到吃惊的是并不是他说出了什么话,而是他居然还能说出话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了,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不会留下一点的声音了。同样让所有人感到吃惊的是他最后的话是说给我的,等他说完了这些话生命的闸门随着他话音的停止也一下子给闸死了。
  “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傻子吗?”我的父母一共有四个孩子,只有我是最傻的,也是最小的,显然那些自以为比我大的多的孩子为这最后的嘱托都忿忿不平。
  “你们几个里只有傻子长得最像你们的父亲,也只有傻子跟你们的父亲一样学会说话,学会走路是最晚的,因此他也就顺理成章的认为他才是他的化身,甚至认为他没有做到的事傻子一定会替他完成的。”傻子这个称谓在父亲和母亲的嘴里显然成了他们对他的爱称。
  “傅铭宇不难知道加藤的乳名就叫傻子。”
  加藤说到这里的时候,古筝的琴音突然戛然而止,琴师在弹奏一个高音的时候用力稍微大了一点,琴弦一下子断掉了。琴师需要换掉琴弦,不过她再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兴致弹奏出让人动听的曲子了。即使再动听的曲子傅铭宇也不在有一点的兴致听下去了。他的全部的心思,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加藤跟他说出的他的心事来。
  “父亲的话理所当然的在我的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了。”加藤接着说,“在我还不知道父亲是干什么的时候就没有父亲了,我甚至跟那些老早没有父亲的孩子一样问过母亲同样的一个问题,我有父亲吗?如果说我说过的最傻的一句话那一定是这一句了。”
  “看来真没有说错,你真是一个傻子,世上哪个人没有父亲。”
  如果说那个跟我说话的人就是我的父亲,显然跟我母亲是极大的不般配。他是那样的丑陋难看,我的母亲又是那样的美貌可人,尽管她是已经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无论是容貌,形态,皮肤,都没有因为年龄,磨难使她改变多少,在我心里她依然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我母亲跟我说,
  “是劫难和疾病把他折磨的不像样子了,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可是一个见识,气质,长相不俗的小子。西山两个字是你父亲给你起的,你父亲是从小在DL的西山长大的,加藤是你姥姥家族的姓氏。DL的西山有一个叫利民堂的医药铺,是你父亲祖上李氏家族的产业,他们世代行医,到了你父亲李明义这一代他们依然希望李氏的基业在他的手里好好的传承下去。你的父亲也把做一代名医当成了他一生最大的志向,他也正在为自己的志向付出极大的努力。
  对于DL的人们来说也许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一群小子约好了偷偷的不让家里的大人知道来到了海边比赛游泳,看看谁弄潮的本事大,谁就是真正的英雄。以往的英雄都是李明义,显然他们都很不服气。正好借着这次长大潮的机会再好好比试比试,这可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已经有多少不知深浅人在这种弄潮的比赛中丧生了。不过那一天里急于丧生的并不是那些小子,而是我(我母亲说的是她自己)。
  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另一个世界吗?我确信自己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眼前的一切对于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满屋子充塞着浓重的草药味,屋里的家具和陈设都是古铜色的。如果不是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小子手里端的刚刚煎好的苦药汤还在冒着热气,如果不是从他的嘴里听到他说出的话,我已经误以为他是摆在这个屋子里的雕像。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健壮的小子。他的健壮和我的虚弱行成了极大的反差。一看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有无限的路要走下去,而我的路已经彻底的走到头了。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刚一上船我就开始头晕,呕吐,浑身乏力。
  美子(我母亲的名字叫加藤美子),我知道你一定是装出来的,你就是不愿意跟我到中国去。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就是死也要跟我死到中国去。
  跟我吼叫的是我的父亲加藤霸川。
  父亲,我真的不是在装,实在是我的身体不适应这么长远的海上航行。反正这才刚刚离开海岸不久。你就让我回去吧。
  不行,我已经说过了,你就是死也要死到中国去。我真不明白中国到底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一个到处都充满宝藏的地方。
  那里的宝藏难道不是人家的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任凭我说什么都不可能阻挡一点轮船远行的速度。
  我已经死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的知觉。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长长的头发脑袋后面还梳着一根辫子。如果是男人梳辫子我可从来都没看到过,如果是女人亮汪汪的眼睛,古铜色皮肤,粗壮的身段又分明是个小子。
  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我没有死吗?我给他带来的惊讶远远超出了他给我带来的惊讶。他没有想到的我一开口居然说出的也是中国话。其实在这以前我一直在学中文,在学说中国话。他的惊讶也原不是从我身上引起的,其实他已经从声称我父亲的嘴里听到中国话的时候就很惊讶。
  小姐,你醒了,醒就没事了。你不会死的,我敢说世上最长寿的人以后见到你都会嫉妒的。
  我那时候以为他说的一定是他自己,只有像他这么健壮的人才有长寿的资本。
  小姐,你真的没事了,我敢保证再有几副汤药你一定会好得跟以前什么都没有过的时候一样。如果说前一句话是说给我听的,那么接下来的这句话一定说给他自己听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你一定听出来了,那个小子就是我的父亲,李明义。那个小姐就是我的母亲,加藤美子。加藤说到这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下,好像付出了很大的勇气一口把茶盅喝干了。傅铭宇拿起服务生留下的茶壶及时给他倒上了。加藤这一次很郑重的看了看傅铭宇,尽管嘴里没说话眼睛里的表情似乎再说我没有找错人,又接着说了下去。
  一个人再也没有比济世于万民更使人敬重的了。李明义(在这里加藤称呼我的父亲)从小就把这个志向深深地扎到骨子里去了,这绝不是空穴来风的凭空想象,除了他有先天的资本,祖上好几代人在DL的西山经营着利民堂,也有人叫济民堂和济世堂的,总之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人们还在爱惜自己的生命,就没有不关注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活得舒服,因此对于医官的敬重跟对自己生命的敬重几乎伯仲不分。想做一代名医的李明义除了有祖上开创的基业,还有他天生对医学热爱的禀负和灵智。
  这个在海边长大的小子对自己人生的未来就像他勇于弄潮的性格一样,海浪涌起的时候他也跟着涌起,海浪沉浮的时候他也跟着沉浮,只要大海没有那个本事把他的生命给夺去,他就有本事去征服大海。他也笃定了自己的命运志向,只要他的生命还在好好的活着那他想做一代名医的信念就不会改变。他自认为自己为人生找到了最好的归宿,也自认为这样的归宿是任何力量都是不可阻挡的。
  他从来都不会想到从小酷爱的大海能给他带来厄运,在跟他年龄相当的小子里他是一个弄潮的高手,年轻人好胜的心里哪里容得下他这个弄潮英雄的称号,已经有很多人提出在大海长大潮的时候要去比试比试。
  他自信一定让这些小子对他心服口服,还没有一个人比他在大海里游得更远,在海里潜的时间更长深度更深的本事。原因是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爱大海,他相信大海赋予他无边的财富,那就是意志。
  这一天的大海似乎不怎么平静,原本是晴好的天气,远远的看去大海和天空之间却无端的蒸腾着一层浓浓的雾气,海浪在翻滚着咆哮着,所有的海鸟都找个安静的地方停歇了。
  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反正我家里还有好多的事要办。尽管还没有来到海边就有人开始退缩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有人把他的话也当做无端退缩的借口。
  既然没有胆量下去较量就不要找那些没有意义的借口。我看大海平静的像让人睡觉的大床。
  也许他真的不是借口,我也看到了,如果不是雾气太大,咱们早就发现了。又有一个人说了起来。
  好像是一艘渔船。如果真的是一艘渔船的话,我敢说这是我见到的最大的渔船。
  不,是一艘火轮船,我已经看到了黑乎乎的大烟囱正在冒着浓烟开足马力朝着咱们这里开过来。
  如果说这些小子还不能确定是一艘火轮船开过来的话,接下来的一声长长的粗壮的如同一只饥饿的老虎在空旷的山野里深深的吼叫一样的笛声传了过来,人们再也不会怀疑是那个胆小鬼故意找出的借口了。再也没有人提出要下海比试的事了。谁都知道这是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当那几个小伙子数到三十的时候,他们心里惊慌的程度不亚于大海里小鱼遇到了比它们威猛的鲨鱼或者鲸鱼一样,只要稍一疏忽就会被吞掉一样。更何况这些从火轮船上下来的人又都是扛着长枪军人打扮。尽管经过长久的海上漂泊他们一个个着装已经不那么整齐,举止也显得懒散。但是他们的表情就像背着的长枪一样没有一点的表情。他们手里的长枪是为了战争做准备的,他们一个个的军人就像指挥官手里的长枪,指挥官让他们打到哪里他们就打到哪里,让他们怎么打他们就怎么打。他们不再是有血有肉的人跟长枪一样都成了战争的机械。
  不过当这些军人从火轮船迈到供渔船上下的趸船的时候,看到那几个小子一下子都躲到一只破旧的被渔民抛弃在海边的渔船后面的时候,藏头露尾的样子,有的人漏出来轻蔑的微笑。有一个人却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倒让他们感到有些意外。
  明义,你怎么不赶快躲起来?
  说话的是李明义的表哥马立勇,他可没有李明义那样的魁梧,不过他是所有这些小子里活得最高兴的一个,刚刚娶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做媳妇,好像世上的一切都不再有他漂亮的媳妇珍贵了,他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为了这刚刚开始的美好生活任何对自己有危害的事都不敢去触碰。他来海边可不是比赛游泳的,他是担心他表弟李明义一时心血上涌弄出大乱子来。在大海边生存的人们尽管从大海里捞到不可胜数的好处,但是大海一旦使起性子来说把他们吞没就吞没了。
  别的小子见到日本的火轮船,特别是从火轮船上下来那么多的军人都躲了起来,只有李明义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明义,你真是一个傻子,还不赶快过来。
  在马立勇的眼里这些日本兵手里的长枪说不准啥时候就朝他打过来。
  在李明义的眼里躲起来的才都是傻子,那艘糟烂的破渔船哪里能抵挡得住长枪的子弹。再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躲起来。难道因为你躲了起来这些手里拿着长枪的大兵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从火轮船上下来的除了当兵的还有普通人,除了大人还有孩子,除了男人还有女人。所有来的这些人都没有一点客来造访所应该持有的的矜持客气和拘谨。就像是主人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的随便和大方。
  也是的,到了这里客气显得多此一举了,来到这里就像进入了无人之境,仅有几个在海边玩耍的小子,尽管他们一个个的都还体格健壮,但是见到了大兵手里的长枪就都吓得躲了起来。
  他们确信即使自己的体格再健壮在子弹射程的威力之内仅凭着自己的**也不会把打到自己身上的子弹阻挡在体外,脚下的步子跑得再快也不会超过子弹飞出的速度使自己跑到安全的地方。正因为他们都确认自己不是一个傻子才不会干出傻子该干出的事。正因为这些体格健壮的人一个个的都老早的躲了起来,这些从火轮船上下来的人才都把他们当成了傻子,对于傻子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这些来海边游耍的小子从船上的国旗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一艘日本来的火轮船,这已经不是第一艘来这里的火轮船了,一艘比一艘来的大,这可不是一群善类,先一匹来到DL的日本人已经漏出来狰狞可怕的面孔,干出了耸人听闻的残暴的事来。
  小伙子,你们这里哪里有医馆?我的女儿已经有七八天没有吃下一点东西了,估计她是很快就要死了,如果不是看到女儿在医官的手里无药可治而死去,我这个做父亲的良心怎么能对得起她。
  让李明义感到吃惊的是,这个自称是女孩父亲的男人虽说也有了点年纪但一点也不显老,不但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孔还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尽管他说的中国话一点也没有DL的地方口音(实际上很难知道他是带有哪个地方的口音),但他说中国话发音的准确一点也不比很多中国人差。
  其实他不知道这可是一群有备的日本人,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一来到DL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差点埋葬自己的女儿,事实上在他所有的孩子里他最器重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女儿。当然器重完全不代表疼爱,他为她的天生聪慧而器重,他认为对她的利用价值会更高些。
  按着中国的习惯我应该先进行自我介绍,我叫加藤霸川,这是我的女儿加藤美子。
  李明义在加藤父亲介绍下看去的时候,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在担架上躺着,紧闭着双眼,长长的头发顺着担架的一侧飘落了下来,天然的长长的眼睫毛在紧闭眼缝里向上弯曲着。
  你要干什么?一个大兵几乎端起了长枪对着李明义。李明义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从表情里看出他对自己的举动有些恼火。
  我想给她切切脉。
  你说你会切脉?
  加藤父亲吃惊的表情跟李明义听到他会说中国话时是一样的。
  他跟那个大兵说了一句,大兵收回了长枪,脸上严肃凶狠的表情也散去了。
  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如果不得到及时的救治会很快就死掉的。
  你是说她还有救。
  疾病、晕船、营养不良又加上悲观的心情一起侵扰着她的生命。凭着利民堂老中医的多年医道的诊断,确认她得的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有一种现象他并没有说出来,这个姑娘一定的程度是在装病,或者说她是在借机了断自己的生命。中药的调治和时间的调养那个姑娘不得不醒了过来。
  我难道是来到了天堂了吗?
  如果说利民堂的老中医从加藤霸川的嘴里听到中国话感到吃惊,当他女儿再说中国话的时候他们不再有一点的吃惊了。
  是你们救活了我的女儿,你们为日本做出来巨大的贡献。如果你们以后在DL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可以直接找到我,我会保你们平安的。
  如果我们还在过着跟昨天一样的生活,我们是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小伙子,我欣赏你的胆量,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人敢这样的跟我说话。
  让李明义纠结很久的一件事是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一条奄奄一息的生命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注定很快就会死去,见死不救终究不是好事,更何况这条眼看就要死去的生命并没有对DL人们干出残害人伦的坏事来。如果说是一件好事,那么他们在DL几代人都在干着济世利民的事业到头来会惹上日本人的麻烦,需要得到日本人的保护。
  接下来让李明义懊悔不以的是,确认到底是在做一件大大的坏事。甚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亲自把那个让他纠结的姑娘给杀死,还有那个比她更可恶的父亲。事实上当那个姑娘又一次遭到了比那次重病还要无法逾越的劫难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甚至豁出自己的生命又把她给救了下来。正因那次的解救那个姑娘深深地爱上他了。他也因此把自己推向了一条永远不归的路。
  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再也不愿提起,那颗受到惊吓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亲口讲述那段历史的人不愿意再一次讲述,每讲述一次好像那样的场面就再一次再自己的眼前呈现。听到的人不愿意再一次听到,每听到一次那段历史的人那颗怦怦剧烈跳动的心将要挤破自己的胸脯从里面跳了出来。比瘟疫更可怕的事情在DL发生了。残忍,血腥,毫无人道的抢劫,强奸,屠杀。
  西山,这个在DL没有给人们带来一点好处的山包这一次派上了大大的用场,多少屈死的冤魂都寄宿在这里,到处都是新翻的泥土,把这里的草木掘得没有一块可以安生的土壤。到处都塞满了屈死冤魂的尸体,使这里土壤变得泥泞的不是雨水和雪水的浇灌,是从那些屈死的冤魂的躯体里流出血液的浸泡。到处充满了恶臭。到处充满了瘟疫,到处充满了死亡,到处充满了可怕。那里是魔鬼的世界,人间的地狱。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一声声悲哀的哭声,哭声消失了,不是那个家族中最后的一个苟延残喘人在魔鬼的屠刀下给灭绝了,就是只要有任何的声音发出都会招徕魔鬼屠刀的对自己的提前下手。活着的人跟死去的人没什么两样,生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那些治病救人的医馆完全在干着徒劳无益的事,甚至被救治过来的人为了祈求生存下去开始助纣为虐也变成了魔鬼,变成了残害自己同胞的帮凶。
  加藤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加藤先生,你没事吧?”傅铭宇怕加藤没有听明白接着说,“我是说你的身体。”
  加藤的脸上浸满了汗水,身上的汗水也已经浸透了白色的衬衫。流出的汗水远远的超过喝下几倍的西湖龙井。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好像身体里的血液都随着汗水流了出来。
  傅铭宇以为加藤一定是生病了。
  “我没事的。”过了好一会儿,加藤缓慢的说,“那段历史其实咱们都没有亲身精力过,是我的母亲讲述给我听的,每一次听到她的讲述我总是感觉到要大病一场似的。”
  在DL长大的傅明宇对于的那段历史的了解一点也比加藤说的少,甚至还有比那更加耸人听闻的事。但是当他听到加藤讲述那段历史的时候尽管心情也是无比的沉痛,但他还是对加藤充满了感激,敬意和爱戴。他能把这些事跟自己说出来,说明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无话不说知心的朋友。
  这一天就这样让它过去吧,他们什么事都不想干了,唯一想干的就是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下,至于工程上的事有了加藤跟他联手在一起他的心里已有了十成的把握。
  傅铭宇去结算茶资的时候,服务生告诉他跟他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已经结算过了。
  11月15日就这样成了他在新加坡生活的开始,也是他生命旅程的的又一段旅行的开始,在这段路上他多了一个新的伙伴,那就是加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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