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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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教授迈着他的大长腿，几步走到他面前，想拍他的肩头，梧殳眼疾手快，直接将他揽入怀中，并递了他几记眼刀。顾教授见状，只无奈冲他笑笑，指着他那条红色波点领带道，“这种场合，灰色领带会更显气质，这套衣服的版型不适合你，改天我让人给你量身做一套吧。”
“不用不用。”洛垚连连摆手，他如今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要真的给他一套这么有逼格的衣服，他指不定会让那些衣服一辈子在衣柜里吃灰。
他连忙转移话题以缓解此时微妙的氛围，“顾教授怎么会在这里？”
顾教授双手环胸，意有所指地扫视了他们俩，“你们进门时我就注意到了，本想来跟你们打个照顾，没想到看到你们进门不久就拉拉扯扯，所以就跟过来看看。”
说的还真是有理有据逻辑充分，洛垚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们似乎不是来看画展的。”顾教授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浅笑，“难道这画展里有什么？”
“画展没问题，只是，我想来找一个人。”
“什么人？我可以帮你。”
洛垚狐疑地看着他，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了那副肖像画，“我要找她。”
顾教授眼神一沉，“查茹儿？”
“是的。”
一丝为难爬进顾教授的眼角，他微微蹙眉，“这恐怕有些难，查家对这个独女非常宝贝，十八岁以前从来都没露过面，就算是刚刚的订婚仪式，也不过是几个与查家关系特别好的人才能见得到。”
他顿了顿，“你们和查家毫无交集，这么突然想要见她，是发生什么事了？”
洛垚将画收回，“有一件事其实你还不知道，我家里一直坐着一个女鬼，就是画上的那个。”
“你是说查茹儿？”顾教授立刻否认道，“我刚参加完她的订婚仪式，她活得好好的。”
“正是因为她活得好好的，我才觉得奇怪。”洛垚问，“顾教授，你确定查茹儿是查家唯一的女儿吗？”
顾教授肯定道：“虽然查家人把她保护的很好，但据我所知，查家只有她一个女儿。”
“那一直在我家的那个红衣女鬼又是谁呢？”
顾教授顿了顿，“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关于查茹儿，我去帮你们查一查，至于那幅画，也别给别人看了，毕竟可能涉及到查家的私事。”
“不用。”梧殳打断他，“我们自己查。”
顾教授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你们真的要自己查？”
梧殳坚定道，“自己查！”
顾教授轻叹一声，“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查家的背景，虽然查家这代家主是入赘的，但查家的祖上全都是世家大族，所以他们家在绵力市的地位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你们若是贸然去查他们，必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继续道，“而我不一样，我虽姓顾，但我父亲姓关。”
前年历和后年历的那场改革中，十大世家所贡献的力量最大，所有后世有很多人都以这十大世家马首是瞻。
但就算各个家族都有贡献，所贡献的力量总有强弱，所有单单这十个家族里，也被分了个三六九等，查家是最末的那一等，而关家却是首位。
怪不得岳明对顾教授的态度极近谄媚，洛垚以为只是因为顾教授家里有钱，没想到他不仅有钱还有势。
顾教授末了丢了一句，“不要告诉你师兄。”随后便离开了。
洛垚对画展不感兴趣，既然顾教授答应帮忙，那他也就不再在画展上浪费时间了，于是他刚出厕所，就直接从出口出去了。
顾教授和莫淼淼说得没错，洛垚本想在网上搜一搜关于查茹儿的信息，可是除了那些关于她天才少女的新闻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信息了，总的来说，关于查茹儿他所知道的只是这个名字和那副名叫《火焰》的画而已。
大约又过了几天，洛垚没等来顾教授的电话，倒是等来了鸿钧养老院的电话，这天他刚好休息，他正打算与梧殳再次研究师兄留下的那些书籍，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洛垚马上接了起来，对方依旧是上回的那个护士，只是她的语气却有些怪怪的，“喂？洛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洛垚微微蹙眉，他似乎还听到了对方的抽泣声。
果然对方抽泣了几声，像是哭了，“洛先生，林老爷子可能就在这几个小时了，他刚刚还在念叨着你呢，你如果现在有空，能不能过来一趟，我怕要是晚一点，恐怕这最后一面……”
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在他的颅顶劈了下来，洛垚顿感喉间一滞，有些说不出话，他尽量让自己放松，缓了一会儿后，他才回复她，“好的，我马上来。”
洛垚活了二十几年，亲眼见挚友死在他面前，亲手送王叔下葬，现在又要亲眼看着唯一疼爱他的长辈离世，他的心仿佛一下子暂停了。
洛垚飞驰在夜晚无人的街道上，脑海中一直播放着那日他来看林爷爷时的场景，当时护士就说林爷爷可能大限将至，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一滴泪水轻轻地在眼角滑落，他并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就哭了呢？
他用了二十几分钟便到了养老院，门口来接他的护士依旧是上回那一位，护士红着眼眶，想来也是刚哭过，洛垚匆忙跑了过去，“怎么样了？”
“你快跟我走吧。”护士转身带他进去，“林老爷子活了大半年了，临走时身边就我们几个护理，实在是……”
她抽泣了几声，“洛先生，谢谢你愿意接我的电话。”
她话里有话，她肯定给林爷爷家里打过电话了，接过很明显，没有一个人愿意接。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林爷爷的专属病房，可那领路的小护士刚将气喘匀，病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来换垃圾的清洁工，洛垚隔着门缝看了一眼，林爷爷的那张病床上铺着一块白布。
他的心咯噔一下被摔到了谷底，他知道那白布下面盖着的正是瘦骨如柴的林爷爷，他知道他来晚了。
洛垚跟着护士走了进去，病房里其他人只是别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悲伤预示着洛垚的猜测是对的。
领路的小护士站在他身旁，轻声道，“洛先生，去看看林老爷子最后一眼吧。”
洛垚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病房里除了林爷爷的其他护理以及他的专属医生之外，他没看到其他人。
这不对！
他猛地转身逃出门去，林爷爷如果去世了，他的魂魄应该就在他的身边才是，魂魄刚离体，意识肯定是最清醒的，如果真的要见林爷爷最后一面，那就一定要见到林爷爷的魂魄！
卷地一袭阴风，洛垚突然停住了，沁人心脾的风似乎将他整个人裹住了，他下意识地往广场的那棵婆娑树望去，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佝偻的背影正背着手望着婆娑树浓密的枝丫，似是很入神。
洛垚一时没忍住，鼻子又酸了。
“林爷爷。”洛垚跑到林爷爷的身旁，不小心哭了出来，“对不起林爷爷，我来晚了。”
林爷爷缓缓转过身，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洛垚身上定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哟，垚垚啊！哎呀呀呀，终于见到你了！居然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清秀了！”
“林爷爷……”
洛垚有些泣不成声，但林爷爷却是兴奋地像个孩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死后你定能看见我！哈哈哈哈！果然啊！你小子果然没让爷爷失望！”
林爷爷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围着洛垚，要他讲他看见鬼后的心路历程，还要他讲他遇到的有趣的事，洛垚被他这般幼稚有可爱的行为逗笑了，果然那句“人越来越小”说的没错。
好半晌，洛垚才说出口，“林爷爷，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或者未了的心愿吗？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林爷爷眯着眼笑了，“你这傻孩子，你爷爷我放心不下的不就是你嘛？你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找个媳妇回来照顾自己啊？成家立业也是很重要的啊。”
洛垚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林爷爷，这种事要讲缘分的，将来再说吧。”
林爷爷伸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记，“将来是多久？我是怕你像我一样，一个人太孤独了！不过，说起未了的心事，我倒是还有一桩。”
“林爷爷，你说吧。”
林爷爷轻叹了一声，“说到底，还是我那个儿子造的孽，早年间背着他老婆在外面偷腥，还有了孩子，听说那是个男孩，生得非常乖巧懂事，可惜被他亲生母亲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洛垚顿了顿，“林爷爷，你知道那孩子的生辰八字吗？”
林爷爷微微蹙眉，眼底带着一丝感伤，良久，他摇摇头，“不知道。”
洛垚遗憾的轻叹一声，如果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他或许还能帮他找一找呢。
林爷爷低眉浅笑，“算了，反正我都这把年纪了，见不见得到他也没什么了，随他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只希望我那个儿子，别不得善终就好。”
作为晚辈以及外人，这些事跟洛垚无关，是以他只是低着头，听着林爷爷的每一句话。五⑧16○.com
林爷爷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对他根本不闻不问，林爷爷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被送到这个养老院，护士说，来办手续的也是一个司机，他的儿子一次面都没露过。
洛垚也看过人性凉薄，但像这么凉薄的人性，他还是第一次见。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林爷爷冲他和蔼地眯着眼，“垚垚啊，答应爷爷，要找个好女人照顾自己啊。”
洛垚只是苦涩一笑，“林爷爷，您就别挖苦我了，好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啊。”
林爷爷笑而不语，只背手转过身。
洛垚这才发觉林爷爷离开的方向不对，连忙叫住他，“林爷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林爷爷并未停下，依旧朝着婆娑树走去，“我自然有我该去的地方啊。”
清风拂地，卷起一片暗黄色的落叶，叶子上红色的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清晰可见，也不知是风落还是叶起，洛垚竟顺手将叶子捏在手上。
叶子冰冰凉，正如此时空气的温度，只一眨眼的功夫，冰凉一下抽离，和渐行渐远的林爷爷的背影一样，消失不见。
“你在看什么？”
一个清澈的少年音在他的背后突然响起，洛垚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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