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与狼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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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榭嘲弄地笑,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在宋连枝心中面无可憎，是个无理恶徒。
    江榭冷脸把报纸丢进碎纸机里，早饭都没吃,转身上楼,打理自己，镜子里的男人面容疲倦脸色憔悴,下巴冒出一圈青色胡茬，通红破碎的红血丝印上瞳孔，圆滑温和的气质被镜面磨的锋利世故。
    看见这张照片,江榭才意识到他确实不是个东西。
    男人总归自负。
    自持着那三两分的喜欢就不觉得算什么,逢场作戏游戏人间，反过来还要去责怪妻子不够大度。
    三心二意。
    说变就变。
    江榭一拳打碎了玻璃镜，镜面四分五裂，他面无表情。
    刮好胡子，换上熨好的西装西裤,出门时他依然气派体面。
    开车等红灯的空隙，江榭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他订了一张飞往横店的机票。
    被传绯闻的宋连枝本人得承认傅越嘴角是被她咬伤。
    谈恋爱的时候，她真心喜欢傅越，爱挑逗性格沉闷不苟言笑的学习委员。
    但谈恋爱这种事。
    合得来就能处。
    合不来就散。
    傅越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古板正经，做事疯狂。
    宋连枝咬完傅越,有点后悔和遗憾。
    亲了就亲了吧。
    戏里加起来七八十场亲密戏份。
    傅越的长相也符合她的审美,身材好长得好，亲了也不吃亏。
    她忽然想到如果以后她要接着拍戏，总是要和各种男演员搭戏，和帅哥拍,想开点还赚了。
    宋连枝乐观地想，她能想通江榭为什么会变心，短短几个月就腻味了她，厌倦这段婚姻。
    左拥右抱，的确很爽。
    —
    春光似你这个站子的视频小火之后。
    傅越的前线站姐咬牙狠心也把拍到的高清图频发了出来，顶流影帝的粉丝倍杀三十七线的宋连枝，半个小时就被转了上万条。
    支付宝的cp超话人气陡升。
    有人喜欢。
    就会有人看的烦。
    除了少部分磕的开心的cpf，没人相信这人会是真的。
    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哪里真的起来！磕的人都是傻逼。
    要么是剧方提前造势炒作，不然就是宋连枝想和影帝捆绑。
    研究到最后又以单方面咒骂宋连枝臭不要脸为结束。
    春光似你这个站子有两位皮下在经营，其中一位是刚大学毕业的男孩子。
    被人@几千条要求删除视频，他没有害怕妥协，并且在稍晚时候编辑发布微博称：【@春光似你0624：本站只专注宋连枝一人，不接受泼脏水行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辱骂，追星本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喜欢她也是。本站将来只会继续坚定产出更好的图频，守护她。】
    文案遣词造句还不错。
    掷地有声。
    感情充沛。
    文明理智，强大且温柔。
    宋连枝用小号给这个站子点了个赞。
    来横店的第一天晚上，剧组就有聚餐。
    制片人、导演和主要的投资商代表。
    到了饭局，宋连枝才发现投资商是她熟悉的人。
    简单吃了个晚饭，再寒暄两句，饭局就结束了。
    宋连枝特意留在最后走，投资商是名三十岁的女子，叫希莱。气质上佳，年轻时的风韵犹存。
    宋连枝和她彼此交换眼神，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约去小酒馆续了一局。
    找了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酒精度低的鸡尾酒，宋连枝说：“莱莱姐，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你今年跑哪儿去了？”
    希莱开玩笑，“去修行了。”
    宋连枝和希莱是在抓奸的酒店认识的。
    彼时她就是个怨妇和泼妇，就如江榭所说，那时的她很难看。
    像个疯子一样打听他的消息，面容尖酸，找到酒店的包间，看见江榭身边依偎着的宁姝，眼神扭曲丑陋，浑身颤抖。
    大闹一通出来。
    隔壁包间也在闹。
    希莱的丈夫比她大二十岁，典型的中年人。
    家族联姻，商业婚姻。
    希莱不在乎丈夫出不出轨，那次发飙仅仅是因为她的丈夫染了病，她上去就甩了他一耳光。
    她的丈夫反手回了一耳光，骂她疯婆娘。
    就这么认识之后。
    宋连枝哭诉的对象就成了希莱，她曾经问她问过最多的问题就是，江榭为什么会变心？
    还有祥林嫂似的和希莱唠叨他们曾经的爱情有多么多么的美好。
    冬天再忙都会去学校接她放学，亲手为她准备很多的惊喜等等等。
    说到最后，总是要回归最终的问题：他为什么不爱我了？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女大学生？
    希莱说她傻。
    但也有认真替她分析过，她和江榭价值观念不同。
    宋连枝爱一个人的时候全心全意，不掖不藏，全部交付没有任何保留。
    就是个向往着爱情的小女孩。
    江榭已经是快三十岁的男人，不纯情也不可能会把自己所有的感情毫无保留的给一个人。
    希莱说：“我看见你和江榭离婚了。”
    宋连枝道：“是的，我应该早点踏出这一步。”
    希莱这几年很心疼宋连枝，亲手给她编织爱情美梦的丈夫，却也是亲自毁掉她爱情的男人。
    她问：“你真的完全放下了吗？”
    这个问题。
    宋连枝被不下十个人问过，她说：“我发誓我对江榭什么想法都没有，我就希望他死都别死在我面前，怕被碰瓷。”
    “......”
    希莱的手机藏在桌子下，她有江榭的微信，刚才询问宋连枝时，轻按着语音键，拇指轻轻松开，她把这段对话发送了过去。
    江榭收到，面无表情的听完，一遍又一遍，青筋暴起，沉默像一尊石像。
    然后点击删除。
    随即就把希莱这个人扔进了黑名单里。
    等希莱再发消息看见红色感叹号时，似笑非笑，看不出江榭心眼这么小。
    —
    一江春水拍摄周期是三个月，体量不大，基本都是感情戏和“动作戏”，所以可以慢悠悠的拍，一场一场慢慢的磨。
    这是宋连枝第一次出演女主角，没有经验，也不太会演戏。
    傅越加盟后，女配男配大换血，各家公司走后门往组里塞人，押宝影帝第一部电视剧，搭乘顺风车。
    开拍第一天的第一场戏，就是尺度香艳的床戏。
    宋连枝弄完妆发，静静凝视镜子里的自己。
    太美了。
    把她自己都美到了。
    她出现在片场，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眼神呆滞，都红了脸。
    太太太漂亮了。
    腰细胸大。
    红衣似火。
    导演咳嗽两声开始给她讲戏，“这一场是你逃跑后被帝王抢回来，他暴怒你惊恐，吵架吵着就......”
    “你明白吧？”导演个大老爷们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宋连枝表情冷淡，导演以为她害羞放不开。
    导演为了戏也是拼了，“你不用害臊，我是给，一会儿还要清场的，只留几个女性工作人员。”
    宋连枝也不是放不开，如果对象不是她前男友，她会更高兴。
    她扬起小脸，“好，我会好好揣摩角色。”
    傅越也到片场了。
    对戏走位，然后就进入正式开拍的状态。
    年轻的天子，面若玉冠，眼神深邃。
    金银细链挽住少女纤细的脚踝，锁在龙床之上。
    男人的双手霸占在她的腰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玉白拇指捏着她的下巴，冷笑讽刺：“逃？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宋连枝没看过傅越的电影，她被男人锁在身下，忽然懂傅越是怎么拿到影帝的了。
    强取豪夺的霸道帝王都演的好他妈传神。
    她这个傻白甜女主，有被吓唬到，本能反应往后退。
    “卡卡卡，宋老师，你有台词没说。”
    宋连枝从傅越怀中逃出来，跟各位工作人员说抱歉。
    “我太紧张了。”
    “没事，再来一遍吧。”
    导演脾气好，他就怕傅越不高兴。
    影帝脸上没表情，也看不出高不高兴。
    拍第二遍的时候。
    宋连枝没有忘词，“除非你日日夜夜把我锁在这里，不然我还是要逃离你，去找我的长留哥哥。”
    帝王勃然大怒，扯开她腰上纤细的带子，手握少女的脚踝，眼神一狠，用力往前拽，强迫她贴近自己。
    男人的手在她的大腿上停留。
    宋连枝本来发挥的很好，然后，她怔住了。
    她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男人，傅越还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正经模样，除了宋连枝谁又知道他可耻的起反应呢。
    导演又喊了卡。
    傅越挪开手指，很尊重女演员。
    “宋老师，表情自然点，还迎欲拒明白吗？”
    “再来一遍吧两位老师。”
    一场床戏，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遍。
    怎么都过不了，导演也着急，但是没辙，只好给了两位休息调整的时间。
    问题都出在女主角身上，美则美矣，就是呆若木鸡，演戏着实看不出天赋。
    可怜了傅影帝，以前搭戏的都是实力派，这回碰着个不会演的木头美人，真怕他撂挑子走人。
    宋连枝拍到想跑路，这便宜不占也罢！第一场就弄成这样，后面还能拍？别真成了三级片。
    拍最后一遍的时候，傅越低声跟她说：“不用紧张，放轻松。”
    好像回到当年他教她写作业的年代。
    傅越说话温柔，“看着我就好。”
    开工第一天。
    只拍了两场戏。
    进度肉眼可见的慢。
    收工之后，工作人员小声闲聊，言语间不乏对宋连枝的偏见。
    “这么拍下去，傅影帝要毁约了。”
    “我也觉得，进度太慢了。”
    “宋连枝怎么回事啊？这么简单的戏都不会拍？”
    “不是，我觉得好像是傅影帝有意用戏压她，像故意NG。”
    “你是支付宝吧，怎么比粉丝还能磕！！！”
    “希望我们组要传出男女主不合的消息了，我待的上个剧组男女主撕逼撕的要掐死对方。”
    下戏时间早。
    宋连枝上微博转了转，营业发博。
    【@宋宋V：今天是演员小宋呀！】
    看见支持她，努力为她应援的小粉丝们。
    宋连枝感觉她不应该咸鱼下去，也得有点斗志，在娱乐圈大红大紫，才能成为粉丝的底气。
    “小宋干巴爹。”
    “什么时候发照片给我们解解馋。”
    粉丝群的人数一直在涨，好像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发完微博下线。
    编剧通过剧组微信群添加她为好友。
    宋连枝点了通过。
    编剧发消息说：【宋老师，明天拍的戏份剧本有改动，您看一下哦。】
    宋连枝接收文档，在线阅览。
    接下来几场戏份临时改动很多，她和傅越有些重要的对手戏被改到了女二那个角色上。
    宋连枝咦出一声，女二这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抢她戏份？
    宋连枝回复编剧：【收到了。】
    编剧；【(*￣︶￣)】
    进组第二天，就有人欺负小宋，过分了哇。
    宋连枝躺在床上，思考怎么解决这个事。
    酒店座机响了起来。
    她当成客房服务接起电话，“喂。”
    江榭说：“下来见一面吧。”他补充：“我不想让保镖去砸门。”
    宋连枝安静。
    啪的用力挂断。
    她起身，睡衣外面裹了外套，抓着手机下楼。
    外面下着大雨。
    江榭撑着一把黑伞，高挺鼻梁上架着金框眼镜，眼睑如锋利的直线，薄唇泛白，抿成一条。
    大雨磅礴。
    江榭抬起脸，说的第一句话：“宋连枝，我没有出轨。”
    宋连枝兴致缺缺的听。
    江榭沉着脸，“我没有碰过她们。”
    他低下高贵的架子，开金口和她解释了。
    他这张脸，没有变化，五官棱角锋利，脸部轮廓刚柔并济。
    宋连枝听起来就像他在说——
    你看，我都跟你解释了，你怎么还不原谅我呢？
    宋连枝打了个哈欠，快到她敷面膜的时间了。
    江榭说了很多。
    她无动于衷，
    “看见新闻了吗？”宋连枝忽然问他，这似乎也是江榭曾经问过她的话。
    江榭那双幽冷的眼睛停留在她脸上。
    宋连枝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叫傅越，我的初恋。”
    “你以为我是喜欢你吗？不是的，只因为你是他的替身。”
    昨晚睡前刚好看了个替身文。
    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江榭握着伞柄的五指，力道大的一度要将伞给折断。
    宋连枝从他冷淡的脸上看见因愤怒而起的裂痕。
    她报复人的本领尚未完全发挥。
    江榭怎么就备受打击的悲悯模样了。
    江榭千里迢迢来找虐，她没有道理不满足他。
    她受过的苦，江榭也得要尝一遍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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