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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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安望着王盘跳踉的背影，默默地摇头。
要说这货靠谱吧，他有时是真离谱。
妙娘子那，赵平安始终觉得是个坑。但就不知道这个坑的大小如何，王盘多半是要一脚陷进去的。
崔娥在一旁听得清楚，虽然确实心疼钱，但却也没写在脸上。对她来说，家里床下的瓦罐里藏着的，才是家里的钱。赵平安拿回来的那几百贯的凭条，却着实让她心惊胆战了好些日子。这种巨款对于一个普通家里女子来说，太过于庞大，让人满心充斥着无福消受的错觉。
这会儿王盘将那凭条拿了去，崔娥在心疼之余，余味反倒充满了释然，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平安，你二人说的妙娘子又是何人？还有那诸娘子，像是果真与你们也挺熟的？”
赵平安点头，只是这其中的情况过于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道：“诸娘子身份高贵，咱高攀不起。只是借着她的名号，做些小本生意罢了。至于妙娘子……”
赵平安想起那日在客栈里，妙娘子说话挺好听的，而且长得不赖，若是花上一番心思仔细打扮梳妆一番，当也不亏为来凤楼的头牌，陪一夜酒，能收五贯的那般高档青楼艺伎。
只是若将这两个同为青楼身份的女子相作比较，赵平安也只能对着妙娘子摇头了。
若有钱捧场，诸碟才有可能是赵平安的不二选择。至于小妙，还有来凤楼，对赵平安来说，仿佛充满了不确定性和诡异。
四千贯讲到四百贯，匪夷所思！
赵平安一边想一边将昨日煮得的皂块分切，用油纸一块一块地包裹，然后便就是装进竹篮中，吊放在屋梁下避光处存放。
这一锅，得了三十余块香皂。让崔娥用，怕是她一个人要用两年。
赵平安一边包香皂，一边想。
这之前，赵平安便与崔娥灌输这香皂如何如何好使，比那劳什子胰子强百倍。此时真切地看见了那包装小巧，散发着清香的玩意儿，崔娥一时忍不住，便拿了一块，打了水往脸上抹。只是涂的有些厚，沾了水便就满脸，连脖颈、胸前，也是淌了一片细腻的泡沫。
“平安，怎那般滑腻，洗不干净呢？”
“诶，怎弄得这一身？”赵平安吓了一跳，连忙教她如何清洗。
“你得用水，这点水哪够？走，我带你去河边！”
崔娥难为情，不愿出门丢人现眼。只是这明月河边，大中午的根本没什么人。赵平安将孩儿抱在手里，拉着她便就往河里丢。
崔娥尖叫着在水里扑腾，赵平安哈哈大笑，将孩儿放在草地上，脱了衣服就往崔娥身上扑。崔娥抵挡不住，只好用手遮着身上紧贴的胸前，赵平安一个熊抱，嘿嘿冷笑，“娘子莫惊，为夫来为你洗身！”
“赵平安，你混账！”崔娥使劲地推，赵平安便使劲地搂，手上动作不干不净，拿着香皂钻到衣服里边给她从头到脚地擦抹。
那河水瞬间就浑浊了起来。
毛团子闻着声赶了过来，对着河里闹腾的两人“嗷呜嗷呜”使劲地吠。
当夜，整个新屋里都充斥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第二日，赵平安送崔娥过了河，让她回了一趟娘家，为崔宝淑送去了几块香皂，以回报她送猪油和干桂花的情分。
等从河边渡口回来，便收拾镰刀接着怼他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赵平安的身体硬朗，且以往也都在山里上蹿下跳，农活干得自然是轻松加愉快。
那几亩地是他开春前沃过的，有了农肥的加持，加上崔娥和乡亲们的操弄，今年禾苗上挂着的，也多是五至七穗，丰产的模样。
最后一把禾苗放倒，赵平安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看见孩儿坐在田垄上，望着自己吃吃地笑。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赵平安伸手去逗弄他，那孩儿“嘿”一声，一脸认真地两只手往地上锤。赵平安在沟渠里洗干净了手，抱起他来，整张脸就往他怀里拱去，那孩儿吃痒，便“咯咯咯”地笑得更开心。
赵平安闻了他一身的香皂味道，心里想着，正名还得去翻书，但小名倒是可以取了。
就叫他香孩儿，挺好。
“香孩儿！”赵平安唬他，“瞧见那边趴着的那条狗没？”
他指着毛团子，“上去弄它！”
香孩儿便往地上爬，四肢并用地往毛团子身上跳。毛团子正打着盹，感觉身上落了个什么，顿时吃了一惊，跳起来用爪子摁，结果一睁眼发现是小主人，便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望向了幸灾乐祸的赵平安。香孩儿玩得挺开心，搂着毛团子的脖子，把脸贴了上去蹭。毛团子便半闭着眼睛，蹲在那一动不动，只是面上再无表情。
收完了自家的稻子，赵平安将它们扎成捆，借了王盘家的打谷桶子，将它们脱粒，光秃秃的稻草杆子堆在新屋的院里，等它们晾干，就能喂牛。
夜边崔娥也回来了，就帮忙干些杂务，煮饭打扫，喂牛。崔娥带了瓮酒回来，算是犒劳，赵平安劳累了一日，也不管贵贱，饮起来甘之如饴。
崔娥端上来一盆菘菜：“阿姊用过了，说还从未使过这般的香胰子，问平安，还能多送几块么？”
“她倒是贪心。”赵平安丢了一小块饭团给毛团子，毛团子嫌弃地看了一眼，转身出去觅食。崔娥停当了下来，喂香孩儿吃奶。赵平安道：“这小伙子可以，才五个月，就能爬了！”
“你怎能让他爬呢？太小了。”崔娥心疼不已，面露嗔怪，“老人都说七坐八爬，这还没会走呢，你便让他跑，伤身子的！”
“许是长得硬朗。”赵平安道：“咱儿子，就是比旁人要壮实。你猜为何？”
崔娥不明所以，抬起头来，赵平安嘿嘿嘿地笑，“那是吃了娘子的奶，才有这实力！”
“死样！”崔娥啐了一口，脸上却羞赧了起来。
……
等收了王盘家的粮食，马不停蹄地赶着老牛操了一番田，然后再与张叔一道，种下了自家和王家的秋粮，等回到县里，已是七月初了。
一进县衙，便去找了徐夫子，问他借了那本翻烂了的诗经，打开一页，只见上边写着：“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