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要权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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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中很安静，这让霍无痕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否是真实存在的。黑暗好似永远没有尽头朝内延伸，有几束日光从树干露出的缝隙间照进来。
    事实上树洞内的空间只有三四十平米，因为太过黑暗，所以才让霍无痕产生深不见底的错觉。他很快便在几束阳光的聚集点发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少年，生着一头天蓝色的漂亮短发，此刻正双手抱膝坐在那里，正用一双与黑暗一样深邃的眸子看向这边。
    “你是什么人？”霍无痕与蓝发少年保持一段距离站定，目光中充满警惕地问道。
    蓝发少年仰起面庞，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纯真的笑容。“你不要慌张，我并无恶意。我的名字叫络镜，你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黑暗中看不到霍无痕的表情，却听他的声音传来，“我叫霍无痕。”
    络镜眨了眨眼睛，似乎对霍无痕非常感兴趣，又道：“你能到我身边来吗？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霍无痕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迈步来到了络镜身边，树洞中仅有的光束照在他身上，感觉异常温暖。
    离得近了霍无痕才发现，原来络镜的四肢都被比他手臂还粗的铁链束缚住，根本无法随意走动。“你这是？”他不由得露出吃惊的神色问道。
    络镜依然是那副天真模样，好似被随意摆布的玩偶一样随顺，应道：“你很奇怪吧？其实我在这里已经有几百年时间了。”
    霍无痕摇头道：“几百年……不可能，你在说谎。”
    “我知道你不可能轻易相信我说的话，就算换做是我也同样不会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我是看守这里的守墓者络镜，为守护君主的陵墓而存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霍无痕说话时，林主已经从树洞外归来，它身体的白色毛发好似能发出亮光一般耀眼，缓缓来到络镜身边屈膝卧下。
    霍无痕见此情景惊呼道：“林主是你的宠物？”
    “它不叫林主，是我魂纹能力召唤出来的异界魂灵雾隐角鹿。”
    “雾隐角鹿……原来是这样……”霍无痕使劲摇晃了下脑袋，试图把混乱的思维重新拼凑成型，再次追问道：“你控制这白鹿在林子里释放雾气，就是为了守护你那位君主的陵墓？”
    络镜诚恳地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的。”
    “那些百人坑就是你所说的陵墓吗？”
    “不，那些只是殉葬品。真正的墓葬就在这古树下面。”
    “你说你守护了这里几百年，可你的年龄怎么看都是小孩子。”
    “确实是这样没错，那是因为我能够不老不死永葆青春。”
    “什么？！这怎么可能？”霍无痕被络镜的话吓了一跳。
    络镜伸手指了指身下的地面，说道：“在我君主的陪葬品中，有一枚珍魂种魂石，它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能让一定范围内的生物永不消亡。你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吧，围绕这棵古树的空地就是在范围之内。”
    “可你为什么不逃走？难道真的心甘情愿守护已经不存在的君主吗？没想过自己的人生吗？”霍无痕说这话显然是带着个人情绪的，他无法想象在这漆黑树洞里待上几百年的时光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不管这是真是假。
    络镜面露释然道：“如果我的身体离开那颗珍魂种魂石的效果范围立刻就会死亡，只有老实呆在这里才能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而且我也并不想离开我的君主，他对我有今生无法报答的恩情，我曾发誓一定要效忠于他，至死不悔。”
    “这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你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络镜微笑着伸出纤弱的手掌，在雾隐角鹿的头顶轻轻抚摸，“没关系，这孩子会替我到外面寻找食物，这几百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霍无痕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重新审视面前这位有着少年面貌的老人。随后他才猛然间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问道：“络镜，我想要求你一件事情。”
    络镜感到有些意外，仰面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能否让雾隐角鹿解除雾林内的雾气？”霍无痕语气诚恳地请求道。
    “那可不行。”络镜几乎连考虑都没考虑便立刻拒绝。
    谁知霍无痕却突然双膝跪地，哀求道：“我被林中的迷雾困住，找不到走出雾林的路。我还要赶去和父亲会和，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拜托你帮帮我。”
    络镜见他如此，面上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态度还是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摇头道：“我不能让雾隐角鹿解除雾气，如果那样做整个雾林都会暴露。要是让外来者发现了君主的墓葬，我这百年来的光阴不但要付之东流，还要背负失职的罪名。抱歉，我帮不了你这个忙。”
    霍无痕没有再说话，沉默着站起身来，掌中那把匕首在皮肉的挤压下越握越紧。
    雾隐角鹿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恶意，抬起头来盯着霍无痕，银亮的瞳孔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络镜依然以纯真的目光注视着霍无痕，他不惊慌也不挣扎，就像接受守墓者身份一样坦然面对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然而这下无法面对现实的反倒是霍无痕了，他手中虽然有刀，心中却比赤手空拳还要尴尬畏缩，心头一软，手掌又一松，那把匕首立时插入脚下的泥土中去。
    霍无痕双手掩面，为自己刚才瞬间涌起的杀意愧疚万分。亲人的死，自己受的委屈，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心境，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如泉涌，嚎啕大哭。
    络镜安静注视着泣不成声的霍无痕，似乎受到他情绪的感染，面颊上竟也显出一丝悲伤之色。
    黑暗的树洞内只有霍无痕的哭声持续不断。
    既然络镜不肯帮忙，霍无痕便只剩下抓住梅时雪这一个选择。他不再想要通过耍卑鄙的小手段达成目的，而是开始日复一日的训练自身，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了霍家枪，想起二哥和父亲唯一留给自己的精神。
    砍伐树木削尖前端制作成长枪的模样，按照父亲和二哥的指导方式反复练习枪术。盘坐林中空地闭目聆听落叶飘飞的声音，双足踏入河水中用枪扎刺水中游鱼。艰苦的训练之后又是梅婉晨准备的山野饭食以及可口的水果。时光就在这样的循环中悄然飞逝，甚至到后来连霍无痕自己都不去在意了。
    清晨的雾气是雾林一天中最浅淡的，这段时间的可视度较其他时间都要好，人也处在最清醒的状态。
    手握木制长枪的霍无痕急速狂奔，凸出地面的石块和随意生长伸展的藤条都无法阻拦他矫健的步伐。他在双眼上缠了一条黑布，完全用听觉感受周围的动静。
    梅时雪就在前面的树枝藤条间来回荡秋千似得前行，时而单手抓握树枝，时而又用生满白毛的长尾缠绕，嘴里发出兴奋的尖锐叫声。
    人与猿的竞速已在这森林中持续了成千上万次，人从努力到绝望再到奋起，猿则一直保持着玩耍的心态，根本没有任何压力负担。
    毛茸茸的尾巴卷住枝头，上面的树叶受到剧烈摇晃的影响纷纷飘落。霍无痕抄起长枪飞掷出去，枪尖直奔枝头，梅时雪见木枪来的凶猛立时急躁起来，长尾一松便从空中跃下。霍无痕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树下，手臂高举过头，准确又迅速地一把抓住了梅时雪的尾巴。
    “抓到你了！你这狡猾的猴子，我终于抓到你了！”霍无痕摘下蒙眼的黑色布条，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梅时雪一开始还发出一种愤怒的咆哮声，手脚在空中不停踢蹬，但没过一会儿它便任命似得安静下来，倒吊着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身躯，老实接受自己的败北。
    霍无痕盯着被自己抓住的猿猴，兴奋的笑容逐渐转变为失落，又从失落变成了冷漠。打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梅时雪终归是只猿猴，就算自己抓住了它又能如何呢？到头来不过是白费心思。这样想的同时，他心中便对离开雾林又增添了一份失望，感觉自己数次被命运戏耍，每一次生出希望之后，随之而来的只会是根本不想得到的结果。
    一想到这些，霍无痕立刻松开手放走梅时雪，魂纹能力瞬时发动，雷影飞龙马出现在身边。事到如今他已彻底失去了耐心，翻身跃上马背，双手紧紧抓住那一对金色龙角，无需多言，雷影飞龙马化作一阵旋风般飞驰而去。
    梅时雪在树枝上倒挂着并未走远，当它看到龙马飞驰而过的场景后，不由得发出受到惊吓的尖锐叫声。
    白色浓雾在雷影飞龙马的身体两侧如云般飘过，林中的阻碍太多，它也无法发挥全力奔驰。霍无痕只管让龙马朝前冲，他相信以龙马的速度，只要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总有冲出雾林的时候。可事实却远超出了他的设想，雷影飞龙马连续不断奔驰了近三个小时，直到他自身的魂纹能量全部耗尽，眼前也还是茫茫一片。
    雷影飞龙马因魂纹能量的消散而消失，霍无痕从马背上摔落，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泥土。他张着疲惫不堪的眼睛望向远处，感觉自己正望着生命的尽头，望着一切美好化作悲伤的临界点。
    他并不知道，这一望便是十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