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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利益

无尽重生录 观棋柯烂 2194 Apr 30, 2023 7:36: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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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动朝堂的登闻鼓,未曾影响将军府分毫。
    将军府中,莫聆风坐在书房,听游牧卿说话。
    游牧卿捏着一块菊花糕,一口咬出个小小月牙:「要不咱们也去登高?」
    他将小月牙也塞进嘴里:「去老鸦山,那是京都城外最高峰,登顶后,能看到一整个京都城,听说连禁宫都能看到。」
    莫聆风摇头:「你想去就和盛楠去。」
    游牧卿的笑脸僵在脸上,不自觉地垂下头,嘟囔一声:「我跟她去干什么?」
    莫聆风道:「我看你们两个有说有笑,挺爱凑在一起的,今天一早,你不是送了一张画雀弓给她,一起去爬山射鸟,不是正好?」
    游牧卿的脸,在眨眼间红到耳朵根,梗着脖子喊道:「我那是顺手送的!谁爱和她凑在一块了!看她那黢黑的样,一脸的斑,刀枪棍棒一样都不行,也就是射箭有点本事。」
    「是吗,我看你们还算是般配,」莫聆风翻了个硕大无朋的白眼,「既然你不想和盛楠去,那你就和小窦去。」
    「那更不行,那傻大个!跟他去能活活气死。」
    「那就让盛楠和小窦一起去,我看他们俩个也要好。」
    「那不是没我什么事儿?」游牧卿顿时放弃了登高过节的念头,脸上红潮逐渐退去,「算了,不去了,盛楠打了只麂子,中午吃?」
    「行。」
    「厨房里还有一头野猪,去后头架上火,烤着吃,怎么样?」游牧卿一个字都不提野猪是小窦猎的。
    「行。」
    游牧卿想问问莫聆风他和盛楠哪里般配,但隐约觉得莫聆风嘴里说不出好话,又闭上了嘴。
    莫聆风扭头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去厨房里叮嘱一声,菊花茶里多放冰糖。」
    游牧卿紧接着道:「黄酒热的时候也——」
    话未说完,那丫鬟就已经出了房门,拿他的话当耳旁风,气的他一跺脚,骂道:「欺人太甚!」
    「谁欺人太甚?」小窦走了进来。
    游牧卿横他一眼:「你。」
    「我?」小窦满脸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满脸鄙视,「游哥,我只是拿了你一把刀出去打猎,你竟然到将军跟前告我一状?」
    游牧卿几乎把白眼翻上天灵盖:「你什么事?」
    小窦想起来正事,对莫聆风拱手道:「将军,邬学士来了。」
    莫聆风顿时一笑:「来的巧,请他到后头去吃烤肉。」
    所谓的后头,就是将军府后花园。
    因花园里没有凉亭水榭,没有繁花似锦,一览无遗,好似一座光秃秃的校场,没有半点后花园的样,大家一致称做后头。
    前几日才临时搭了一座天棚,长而直的杉篙立在夯实的黄土地面,篙顶用绳子系彩锦,搭成飞檐鸱尾的起脊式天棚顶,三面围上洁净的油布,正前方是两对粗布帘,用绳子系扎、松开。
    天棚内有屏风、铜火盆、茶炉、两张太师椅、一张玫瑰桌、四把圈椅对放在下,中间也是方几。
    玫瑰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茶,精美的菊花糕,应时节的蜜橘等物。
    邬瑾将放在怀里的油纸包取出,解开棉绳,捏一块松子栗糕放在菊花糕上:「今日重阳,来时匆忙,只在道旁看到刚出来的松子栗糕,请将军不要嫌弃。」
    「礼轻情意重。」莫聆风伸手去拿,松子栗糕触之尚温,嘴角稍稍一抿,似是带了笑意,又看不分明。
    她吃一口,赞道:「京畿燕州板栗天下闻名,做出来的松子栗糕,也格外好吃,宽州做的没有这么好。」
    邬瑾将油纸包放到桌边,又忧心凉了,
    便往桌边火盆的方向挪了挪。
    他抬头看方桌一侧的莫聆风,天棚遮住寒风,也遮住了天光,又有水汽氤氲,越发显得她面孔浓墨重彩,丹凤眼锋锐,目光逼人。
    吃完一块,她喝一口茶,再拿一块慢慢吃:「邬学士来,一定不是为了过节,恐怕是有话要说,咱们还是先吃完这一顿肉再说,否则听了心思沉重,连肉都吃不下。」
    她令人召来伶人:「她们爱新鲜,请了位伶人来学琴,今日过节,咱们听听。」
    邬瑾点头:「全听将军吩咐。」
    两人就此安静。
    莫聆风慢条斯理喝茶,吃松子栗糕,邬瑾也喝茶,同时心里清静的能听见炭火「毕剥」之声,又听到麂子肉油星炸裂之声。
    伶人花脸云裘上前,福了一礼,在门帘前摆下琴案,放下筝,拨动弦,顿时弦音高张,曲清调绝。
    莫聆风侧耳倾听,半晌后忽然问邬瑾:「邬学士可知这是什么曲子?」
    邬瑾答道:「风雪寒。」
    莫聆风笑道:「正是,可惜风是清风,雪是残雪,寒是尾寒,和宽州的风雪寒不一样。」
    邬瑾点头:「的确有冰消雪融之意境。」
    莫聆风笑了一声,忽然起身,脱去石榴红披风,露出里面金项圈和银红色长衫,自腰间荷包中掏出埙,放在嘴边,鼓气一吹——
    众人只听「呜」的一声,一股朔风穿云透日,顷刻间便是雪满太行,长河冰冻。
    只此一声,琴声已完全被压了下去,伶人手上骤然一滞,想改调伴上埙声,才刚拨弦,琴弦竟是「铮」一声断了。
    整个将军府,都只剩下了埙声。
    埙声浊而喧喧然,让人忽然坠入冰天雪地之中,其声越是急促,便越有碎金裂石之力。
    曲调依旧,其情却已大变,甚至让生活在太平盛世中人有了恐惧之感,感觉风也成了肃杀之风。
    疾风自前方呼啸而来,以此伴和埙声,邬瑾官袍如同翅膀一般向后飞舞,桌案上摆放的菊花、木芙蓉随之而动。
    他鼻尖仿佛闻到了宽州的气味。
    铁马、冰河、疾风、劲草、白鹰,埙。
    一曲过后,他大梦初醒,莫聆风收起埙,走至茶炉边,拎起茶壶,回来坐下,正要倒水,邬瑾自然而然接过茶壶,倒上一盏茶。
    埙声让他们忘记了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无数只耳朵,立着、竖着,不错过他们的一举一动。
    邬瑾反应过来时,已经给莫聆风倒好了茶。
    他压下身体里鼓荡的声音,走过去放下茶壶,笑道:「陛下今日还说我与将军是旧相识,我却不知将军埙声已经进益至此,看来旧相识,转眼便成陌生人了。」
    莫聆风喝一口茶:「今日我亦是昨日我,明日身依旧是此日身。」
    心如磐石,身似蒲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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