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7章 暗夜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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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江，人如其名，温文尔雅。
自从陛下与晋王大婚，便自顾自又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期。此时，他褪下一身官服，穿上素来最为喜爱的翠珠长袍，松散着墨发，背上了一个装着几本书和一些银两的小包裹。
于是乎，西华当朝第一丞相开始云游四海。
这位四五年没有离开过熟悉领域的丞相，在去到西华边陲的时候竟然把包袱给丢了。这会儿，他百般无奈地被船家拉扯着要报官。
“这位船家，你听我说，我是当今的丞相，家居大都。我可以给你写个欠条，你拿着欠条上大都找宋家，就可以找到我的书童拿到这份船的船钱。”
“你别说话——就你还想是当朝丞相？我看你是白日做梦，专门诓骗我们老百姓的惯犯吧！大都那么远，我为了一串铜钱从南边北上专门跑去大都，你当我是个傻子吗？”船家嗤道，用力抓着他的手，径直地要把他拉去当地的官府。
等他当真要被拉去官府，丢脸丢到家的时候，一道女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船家，他的钱我来结吧。”
宋子江见状，感恩地偏头看去，连连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处，这钱我日后会如数归还。”
“不了，这点钱，也就举手之劳。”
宋子江见面前这个姑娘有些眼熟，想了会，总算是想起她了。
这人就是当年被二皇子陷害入牢，最后迫不得已假死逃去漠北的柳春棠。
过了几年，柳春棠辗转流离，居无定所。过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看起来比先前成熟稳重了不少。
自从大雍被灭国，定国侯府也付诸一炬，被流放至东境。东境是荒凉之地，定国侯府上上下下数十人一直娇生惯养，去到蛮夷之地自然是受不惯，陆陆续续因水土不服而重病而死。
在柳春棠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冤冤相报罢了。
“柳姑娘？”宋子江有些不确切地问道。
“嗯。”
“你怎么在这里？”
宋子江环顾四周，如今他们处在江南水乡。
柳春棠瞅了一眼他，只是从地上重新拿起方才放下的箩筐。她揭开盖子，给他看了一眼，里边是满满当当的鱼虾。
“你这是……”他懂了，却仍有不解。
“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之前，都得混口饭吃罢。”她淡淡答道，“两年前，我从天歌身边离开，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看世界。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在闯荡，看遍了山河美景，也看破了世俗红尘，如今只是想要在这人世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做着鱼虾的买卖，为碰到的过路人伸出援手，就是我行侠之心。”
“宋公子，你多年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如今又是身居高位，也许不能懂我的意思。”柳春棠抱着箩筐，一字一句顿然道，她眉眼之间是一片爽朗。
蓝涣涣的死，她用两年的时间去适应和接受，如今她放下了，重新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了。
宋子江怔怔地望着她，摇头道：“不，柳姑娘。在下云游四海，什么人生百态没见过？你这不过是过着自己认为的惬意生活罢了。”
柳春棠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临行前，她对宋子江又说了句：“宋公子，碰到我的事情你就别和天歌说了。”
“此外，还请保重。”
“嗯。”
宋子江站在岸边，看着柳春棠抱着一箩筐的虾米远去，眉眼淡淡。
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
没了包袱，身上也只剩下柳春棠离开前给宋子江留下的几个碎银。
宋子江打算提前结束这趟云游，又准备从南边的边陲渔村北上返回大都。奈何，他用仅剩的碎金租了一个车夫和一辆马车，半路突遭山匪。
“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山匪站在大道中央大吼着。
宋子江只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忍着自己心中的大悲，扶额对着外边的山匪道：“几位大哥，小生只是一个路过的读书人，身无分文，只想早点回家吃上一口热饭。还请几位大哥放过小生罢！”
“呵！放过你，我们哥俩吃什么？”山匪骂道。
宋子江很无奈，你们难道是食人魔吗？吃他吗？
宋·文明人不能说脏话·子江在车中翻了个平生第一次白眼，又道：“几位大哥，小生是个穷苦人家，你们还是放过小生罢！”
山匪笑了几声，正想举着大砍刀劈开马车。
怎知，一道剑光从天而降，两三下就把山匪解决得一干二净。
“没事了。”路过的侠士说道。
宋子江从车中探出头，就见一张他有过几面之缘的面孔，心下惊讶道：“小世子？”
这位少年侠士就是当年的靖国公府小世子关长月，宋子江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居然碰上了两位故人。自从大雍灭国后，靖国公府的下场比定国侯府更为惨烈一些，可谓是满门抄斩。
洛天歌念及旧情，不伤害无辜，对待关长月和他的娘亲则是被放过一马。
“啊，是宋大人。”关长月看清车中人后，愣了愣就唤道。
“好久不见。”宋子江点了点头。
他与这个少年并没有过多的话，两人顶多是在宴席中有过几面之缘。对着关长月，他只是觉得可惜。
仍记得当年他迎接洛天歌入金陵的时候，洛天歌曾对他带着惋惜的语气说过：“关长月生不逢时，倘若生在太平盛世、生在一个正常的将军府，他也许会是一代骁勇之将。”
“只可惜，他生于靖国公府。靖国公这一声犯下的罪孽、手上的血玷污了他的前程。宋大人，你且放过他和他娘亲，旁的人你只管处理掉。这也算是我对他最后的情谊。”
关长月如今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如他所愿地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宋子江挥手与他道别后，随即催促着车夫快些回到大都。
大都。
宋子江把自己在路上碰到的悲惨遭遇都告诉了洛天歌，唯独没有说自己遇上柳春棠和关长月的事情。
洛天歌最后只是叹息着又赏了他七天假，算是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这一回，宋子江可没再外出云游，而是乖乖地呆在大都，把郴州宋家接入城中，安置下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