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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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十安等人重返京城,到以钟翰为首的三十名罪犯被公开枪决，这一个月间基地内发生了许多事情。而其中有几件，足以左右即将到来的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决战局势,乃至末世纪终结之后整个地球文明的发展方向。
其一,受李教授等人启发，从科研中心回来后棠颂和林阮重启了一项早就想做但因为手头事情太多所以一直未能进行的实验，实验的目的是为了回答一个问题：
已知异能是因为dna序列被病毒改造而产生的,是异能编码的外在表达，不同的编码生成不同的晶核，那么人为移除晶核之后,失去了异能，异能编码会发生相应的改变吗？
“最早开始考虑这个问题是在我们得知异能者脑子里也有晶核的时候，当时我跟林阮一共提出了两种假设,”棠颂道：“一种是不会发生变化，这种情况下异能编码依然能正常表达，那么大脑内就应该会生成一颗新晶核；另一种则是被移除的晶核不可再生,异能编码将会随着异能的丢失而改变。”
林阮道：“很显然，第一种假设现在已经被排除了。”
“哎？为啥？”棠颂召集众人公布这件事是在实验重启后的第六天晚上,大家刚吃过晚饭,熊满山坐在沙发上光顾着揉小狮子,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因为钟翰啊！”刘方舟道：“要是晶核被拿走后还能再生,钟翰早就跑了，怎么可能被咱们捏在掌心里关那么长时间！”
啊对哦。
许歌道：“所以只要晶核被拿走，异能编码就一定会失效？被病毒改造的dna序列就会恢复原样？”
棠颂点点头：“编码和异能的关系可以用两个等价命题来描述：如果有异能编码就一定会进化出异能，那么只要不存在异能，也就一定不存在异能编码。”
而前一个命题，早就在基地内数千万注射过进化药水的异能者身上得到了论证。
李教授和编码破译小组的专家们最头疼的问题在于,他们认识到异能编码存在的时间太晚，绝大多数自然进化早已完成，缺乏异能者进化之前的dna样本作为对比，人类dna的复杂性和庞大的工作量，使得在这种情况下试图甄别出到底哪一段编码产生了异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有赵新江。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只需要将晶核取出来，他们就能获得任意一名异能者在进化前的dna样本。
所以回到利刃根据地的第一件事，棠颂便将赵新江叫到了科研楼，让他取出自己的晶核，再由林阮分别抽取了自己在有异能和无异能状态下的两份血样。
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步，然而针对这两份血样的检测却完全出乎了棠颂预料。
“两份样本是一致的，”林阮道：“都有异能编码，dna序列没有任何改变。”
棠颂皱紧眉头，第一反应是检测过程中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然而一连三次检验，再加上他和林阮以不同仪器分别进行的两次，都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不可能，这不可能，完全说不通，”棠颂摘下眼镜，有些烦躁地在实验室内来回踱步：“假设没有问题，逻辑关系是对的，既然编码决定了异能，那么异能消失后编码不可能没有变化，dna序列必须回复原位，否则编码持续表达，我应该再次进化才对……哪里出了问题，哪里是我没能想到的，我到底遗漏了什……”
他忽然停住脚步，眼底骤亮，立刻转身下达指令：“更换荧光染料，更换染料偶联物，重新检测样本！”
林阮虽然还没明白但是迅速动作起来：“染料换成哪一种？”
“每一种！把能用的全都试一遍！”
两人花了五天时间总共实验了三十六种荧光染料和染料偶联物组合，最终在第六天上午得到了棠颂想要的结果：
无异能状态下抽取的样本dna中，异能编码所在的部分不亮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会儿啊，”熊满山把怀里的暴暴放到地上，觉得脑壳有点懵：“你们说的还是人话么？我咋听不懂呢？啥叫编码不亮了？你俩不是做实验搞研究呢么，这咋还跟染料扯上关系了呢？”
他扭头看其他人：“你们都听懂了？”
我不信。要说队长听懂了那还差不多。
陈南老老实实摇头，陶源看了一眼罗威，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听懂。”
叶生花敷着面膜不好说话，刘方舟咳了两声：“熊哥你别打岔呀，先听软软他们俩解释，他们解释完了我不就懂了么。”
林阮便解释道：“dna分子序列是无法直接观察的，因为体积太过于微小，远远超出了光的衍射极限，所以必须先用特殊的荧光试剂染色，让分子自己发光。”
“那偶联物又是什么？”罗威问。
“将具备活性的荧光分子靶向运输至观察目标的载体，通常是各种蛋白质。不同的染料和染料偶联物，染色的速度、效果都不一样，老师要求更换染料和偶联物种类，正是为了获取最清晰的dna分子图像。”
“所以异能编码所在的片段不亮，就说明，染色失败了？”
棠颂点点头：“如果将细胞比喻成工厂，人体比喻成由无数个工厂分工协作、集合所有产能才能维持运转的巨型机器，那么dna就是向所有工厂发出指令的指挥台，它必须时时刻刻与外界保持联系，时时刻刻参与到细胞内外的物质交换，如此才能将携带的指令正常表达出来。荧光分子染色失败只有一种可能：相应片段隔绝了与外界的物质交流。”
熊满山：“自闭啦？”
“……也可以这么里解。”棠颂推了推眼镜：“异能的丢失一定会对应着异能编码的改变，这个假设是完全正确的。但改变并不意味着dna序列一定要恢复至未被病毒更改前的状态，编码自我隔绝，不再参与体内物质交流，失去外在表达能力，同样能使假设成立。”
林阮补充道：“因为异能编码本来就是位于垃圾dna上的，所以编码失活之后除了无法再施展异能，对于人体没有任何影响。”
“那如果这个时候再注射同样类型的进化药水呢？”
“编码应该会被再次激活。”
云飞扬一直捧着茶没说话，但此时准确地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只要有新江在，以后连样本对比都不用，只需要观察晶核被移除后的样本里到底哪一段dna序列不亮，就能直接锁定异能编码？”
棠颂脸上带笑，浑身都洋溢着一种再度破解科研难题的快乐：“没错。我已经得到了我自己的异能编码，并且制作出了一份进化药水，就在今天晚饭之前成功让一名新队员进化了。我们当中有人其实并不在场，只是新队员用异能编织出来的幻觉，大家不妨猜猜看到底是谁，方舟就别参与了。”
刘方舟的精神力等级在新队员之上，而且可以通过光团识别身份，这种伎俩对他几乎无效。
刘方舟得意得不行，双手插胸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看着其他人绞尽脑汁寻找线索：“哎呀特别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超级简单真的。”
熊满山悄悄凑过来一点，嘿嘿嘿冲他挤眼睛：“老弟，给点提示嘛。”
旁边的陈南竖起耳朵。
刘方舟直接一手一个推开脑袋：“那不行，那属于泄题，得靠自己找才算真本事。”
罗威坐在原地没动，仔细环视两圈之后，突然指向沈寻：“我觉得寻队好像有点不对劲。”
叶生花看了看，没看出问题：“哪儿不对劲？”
“咳，眼神不够吓人。”
棠颂笑了笑，冲着沈寻点点头，原本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的沈寻便缓缓化作泡影。
“卧槽？”云飞扬直接站了起来，突然像是也看出了什么，走过去捏了捏沈十安的脸：“靠，安安也是假的！”
他就说么，这两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既然沈寻没来那安安九成九不在，况且他们家安安的皮肤手感可比这个好多了！
于是沈十安的影像也缓缓消散，坐在那里的变成了新队员关展鹏，牛泉等人的战友。
关展鹏站起来，既兴奋又不好意思：“棠上校的异能太厉害了，可惜我掌握得还不是很熟练，让大家见丑了。”
“这还叫不熟练呢？”熊满山竖起了大拇指：“下午刚进化就有这水平，牛逼兄弟！”
云飞扬等人也不吝赞扬：“好活好活。”
陈南左右看了看：“那队长和寻队去哪儿了？”
“不是三天前就进空间闭关了吗，还没出来呢。”刘方舟道。
“可我明明看见棠哥之前上楼喊人……”
“因为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幻觉了呀。”
布局这么早？众人都有些惊讶，因为这就意味着关展鹏最起码将幻觉维持了半个小时。
陶源问：“你的异能多少级？”
“还没测，但棠上校估测大概是二级水平。”
刚进化就是二级？这种情况当然有，比如刘方舟和许歌都是，甚至他们俩的初始等级可能还要高，尤其是应激进化的许歌。但通过进化药水进化的异能者等级普遍比药水编码的原始拥有者要低，绝大部分都是一级，只有极少数才会达到二级，三级目前还没出现过。
显然关展鹏正好属于运气特别好的那一小撮。
许歌问：“这件事跟科研中心那边说了吗？”
林阮道：“相关资料和详细的实验数据都已经整理好了，明天一早送过去。”
刘方舟就笑：“嘿嘿，这下李教授肯定要高兴坏了。”
李教授的确高兴坏了，甚至都要高兴疯了，当场就给了林阮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要不是年纪大了体力有限，他甚至还想把林阮举起来往上抛。
顾先生那边得到消息的时间还要稍早一点，棠颂亲自过去送的信，了解完大概情况之后便下令暂停进化药水的生产和注射此时基地内大约还有七八百万人尚未进化，而距离预计的化冰期还有一个半月，按照前期的注射速度时间上还算充裕，正好可以让科研中心抓紧将决战急需且价值高的异能编码多破解几种，再根据需求重新分配。
新增多种进化药水的好消息很快便通过论坛传遍了整个基地，极大地鼓舞了幸存者的士气。而两天之后，又有一则喜讯从科研中心传了出来。
棠颂是最先得知这则消息的少数人之一，和林阮商讨一番后找到其他队员：“我觉得需要把队长叫出来。”
沈十安下楼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云飞扬手里的苹果那么大的车厘子差点砸地上：“我靠，你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沈十安原本的头发只是将将及肩，平时扎在脑后几乎注意不到，但此时却越过肩胛几乎及腰，黑亮柔顺，着实惊人。尤其是搭配着他那张找不出半丝缺点的脸。
云飞扬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面红耳热。
沈十安也有些不自在，随手用橡皮筋往头发上绕了两圈：“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剪。”只来得及冲了澡刮了胡子，毕竟外界虽然才过去一周不到，他跟沈寻却足足在空间里待了五十多天。
沈寻问棠颂：“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是有好消息，不过也不是很着急，你们吃饭了吗？”
许歌和陈南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快来吃饭，都是热的，高压锅里还有一大锅鸡汤，加了竹荪的，特别鲜。寻队你们下次什么时候进去？想吃什么？到时候我提前多做一点，做成便当，让队长直接收到空间里，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沈十安在餐桌前坐下，问云飞扬：“叔叔阿姨呢？”
“他们俩闲不住，去诊疗所帮忙了，估计晚上才回来。你是不是瘦了啊？寻队长也瘦了，闭关练功很辛苦吧？啧，我妈回来肯定得念叨。喝鸡汤吗，我来给你们盛。”
沈十安点点头道了声谢，头发一动，橡皮筋便顺着发尾滑了出去。
叶生花赶在他之前抢先捡了起来：“没事！队长你别动，你坐着吃饭就行，我来帮你扎，处里长头发我最有经验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有玉冠吗？就是古代用来束发那种，或者金冠也行，你要是没有就往我那堆东西里找，里面多得是。”
一边说一边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梳子，飘逸的发丝从手指间穿过，让向来以护发达人自居的叶生花不由生出一丝丝嫉妒：这么好的发质，剪下来做成假发一定能多换几包烟。
沈十安本来想要拒绝，奈何对方动作实在是快，况且这头长发在去里发店剪掉之前他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处里，索性也就随他去。
一碗鸡汤还没喝完，叶生花已经梳好了，后退两步欣赏片刻，不由感叹：“老娘手艺真是棒。”
沈十安那头快及腰的鸦青长发，上面一半绕成发髻用玉冠束紧，下面一半随意散开柔顺飘逸，两条串着璎珞的带子从耳边垂落下来，正好坠在肩头。
所有队员齐齐盯着他看，半晌没人出声。
沈寻眼睛里跳着两团火，喉结上下滚了滚，冲沈十安笑：“安安真好看。”
这一声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众人屏了半天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我靠……”
“绝了……”
“队长明明靠脸就能杀人……”
“咔嚓咔嚓”，叶生花举起手机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吹了一声口哨，然后道：“我那堆东西里还有古装，当初想着以后cosplay用的，队长你要是穿上，更绝，连妆都不用上。”
刘方舟等人下意识开始欢呼：“好耶！”
沈十安摸了摸发冠，很不习惯，摇摇头：“不用，等事情处里完了我就去里发。”这次直接剃到最短。
刘方舟等人发出一声惋叹：啊……
沈寻眼神微闪，没有说话。
两人吃饭的速度都不慢，吃完后众人在客厅里围着茶几落座，赵新江赵新河兄弟也在，棠颂这才说出了那个好消息：
“根据林阮之前提出的几种猜想，李教授那边围绕吞噬异能而展开的试验，目前已经取得了显著成果。”
沈十安回忆了一下林阮当日在科研中心说过的话，“所以这种异能被激活的关键，的确在于生殖细胞？”
“没错，更准确点来说是受精卵，只有吞噬目标物种的受精卵，才有几率获得对方的能力。”棠颂递过去一份文件：“目前已经试验过的生物种类包括变异蟒、变异兔、变异鹰和变异狼，注射受精卵之后，不同试验者获取的能力有所差异，但都成功了。”
沈十安一目十行地将所有试验数据全部看完，然后抬起头：“所以下一步就是，异能者的生殖细胞？”
棠颂点点头：“我之前说过，新江的能力之所以潜力巨大，正是因为理论上来说他能够获取所有物种的基因优势，将生物界数百万年优胜劣汰的进化成果集于一身，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人类的进化。科研中心那边已经在任务中心发布了悬赏令，号召各系异能者有偿自愿提供生殖细胞，其中女性异能者生殖细胞的价值是男性的十倍。”
“这种吞噬异能一共可以获取多少种能力，有上限吗？”叶生花问。
“暂时不确定，但我认为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基地里每一种异能都有人去提供细胞，那最终新江就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异能？不用吸晶核没有副作用，只需要注射细胞就行？”
“正是如此。”
众人看赵新江的目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妈耶。搞半天这位手里拿的才是主角剧本。
刘方舟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欢，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捂着肚子差点在地毯上打滚。
熊满山目露担忧：“小老弟，你疯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刘方舟一边笑一边用力摆手，好半天才直起腰，抹掉眼角的泪花：“哈哈哈草，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要是钟翰知道他从末世开始就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前前后后花了那么大力气，吃不香睡不好，还差点变成神经衰弱，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那么些异能，新江只要打几针就能搞定，你说他是不是得哭死？”
众人一想，也都笑了起来。
“对了钟翰现在关在哪儿呢？”刘方舟问沈十安。
“军部。具体位置需要问顾先生。”
“我能在他临死前去看看他吗，怎么着也是相识一场，我得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回头和顾先生说一声，问题应该不大。”
说完问棠颂：“关于新江，科研中心那边是什么态度？”
“很热情，毕竟他是吞噬药水的原始拥有者，而且新药水的研发也需要他的配合。房院长说了，新江能力升级所需要的所有细胞都由科研中心那边无偿提供，并且拥有优先选择权，他可以现在就去接受细胞注射，也可以等到试验数据更充分，有更多的吞噬异能者获得能力升级之后再说。”
沈十安转而看向赵新江：“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都可以，现在或者再等等都行，只是担心万一通过吞噬得到的异能太多，我可能控制不住。”
可以同时拥有无数种异能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诱惑，面对这样的诱惑却还能清楚意识到过犹不及适可而止，这是一种非常难得也非常了不起的品质。
沈十安笑了笑，看向棠颂：“麻烦你帮他制作一份异能规划，不需要太多，最好是每一种都能相辅相成，既可以发挥出最强的战斗能力，必要时又能最大程度上保全自身。”
“放心，已经在做了。”
“除了京城之外，其他基地也都得到有关吞噬异能的消息了？有人要求增加己方药水配额吗？”
赵新江的异能虽然潜力大，但在此之前一直前景不明，所以当初分配额度的时候并没有人愿意尝试，最后还是顾先生从顾家军中挑了五百名精兵当了志愿者。
但如今吞噬异能的激活条件已经确定，一下子从最鸡肋变成基地最强，肯定会引起多方争抢。
果不其然，棠颂道：“我得知消息后没多久管理层就召开了紧急会议，估计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我跟顾少爷打听了一下，他说顾先生的意思是暂时并不打算放开额度，只拿了一万名额让各方平分，其他的等更多进化药水被研发出来，第一批五百名志愿者全部升级完毕，到时候根据科研中心那边的细胞库存量以及决战的实际需求，再做打算。”
沈十安点点头，然后道：“你叫我和寻寻出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管对利刃还是对幸存者而言都有极大助益，但也并非什么立刻就要让沈十安二人知道的紧急事项。
棠颂扶了扶镜框，镜片下的目光隐蔽地往沈寻身上扫了扫：“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吞噬异能可以获得所有物种的基因优势。里论上来说，目标物种越强，基因优势越明显，吞噬能力者能得到的就越惊人。”
沈十安皱起眉头，看了看沈寻又看了看棠颂：“你想要寻寻的，精子？”
正在喝茶的云飞扬活像被雷劈了一道，才咽下去的水直接从鼻子喷了出来，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卧槽，玩这么大？
其他人也都神色各异，唯独棠颂身上依然是一派科研工作者的冷静和严谨，点点头道：“没错。赫修的傀儡分身太强了，当初仅一只傀儡就差点踏平利刃，其能力绝对不亚于四级甚至是五级丧尸。我们无法确定赫修会不会派出傀儡参与决战，如果会，到时候队长你跟寻队要专心对付赫修本体，而普通异能者面对傀儡根本没有一击之力，我方一旦碰上，就必定会遭受重创。”
缺乏强力打击手段、同等级下异能者和异能丧尸的实力难以匹敌，是幸存者方最大的弱点之一。而傀儡分身的存在无疑会进一步放大这个弱点。这是赫修的绝技，沈寻并不会，但如果吞噬异能者可以通过细胞注射，获取沈寻的一部分能力呢？
“哪怕只能获取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对付傀儡也完全足够了，因为我们还有数量上的优势。”
目前基地内还有七百多万名幸存者尚未注射，虽然不知道赫修炼制傀儡的上限是多少，但总不可能达到这个数字吧？
棠颂忍不住搓动手指，眼底又浮现起众人再熟悉不过的狂热：“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幸存者方就将拥有一支数百万人的无敌军团，足以扭转战局，让人类反守为攻，彻底终结末世。”
客厅内静了静，大家都没说话。
棠颂收拢思绪，将眼底的热度按下几分：“当然，前提是寻队你本人同意。”
这句话主体是沈寻，但棠颂看得却是沈十安。
沈寻也看向沈十安。
沈十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后道：“我不同意。”
吞噬异能者想要获取沈寻的能力，所需的不仅是沈寻的生殖细胞，而是受精卵。这就意味着沈寻的精子必须先和未知者的卵子相结合。
身为伴侣，心里上难以接受是一方面，而对于沈十安而言还有一个更为私人的原因。
顾长晟。
顾长晟的诞生正是因为秦书擅自谋取了顾先生的生殖细胞。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在末世的契机下沈十安解开了心结也认下了这个兄弟，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初正是因为顾长晟的存在才直接酿成了顾先生和沈女士的悲剧。
科研中心毕竟不是完全由利刃或者顾家所掌控的，里面混合了多方势力，如果沈寻提供了精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谁能保证一定不会发生意外，历史不会再次重演？
只要一想到会有抱着孩子上门找爹，甚至借由孩子要挟二人的可能，沈十安就忍不住心头火起。
况且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最实际的问题：“寻寻并不是人类，你确定他的生殖细胞能成功实现精卵结合吗？”
“不确定，所以必须先试验。”
“不用试验了，”沈十安的拒绝让沈寻心情大好，本来打算板起脸吓一吓棠颂的，这会儿也改变了主意，态度还算和煦：“绝对不可能成功，而且就算成功了也没用。”
他看着棠颂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刻耳柏洛斯的力量，哪怕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这样的力量一旦装进人类的躯体，噗呋，你们瞬间就会爆成一团飞灰。异能病毒的确让你们进化了，但进化是有极限的，不该属于你们的力量不要妄想，这一点你连赵新江都不如。”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如同深渊，棠颂轻轻打了一个寒颤，脑海中种种狂热的畅想戛然而止，彻底冷静下来：“是我想多了。”
他不应该这样急功近利的。
异能病毒出现之后人类进化得太快了，尤其是异能编码被破解之后，末世前难以想象的力量一下子变得唾手可得，这些力量太过于诱人又来得太过于轻易，以至于他下意识忽视了许多问题：
人为更改人类dna序列真是对的吗？这会给后代带来怎样的影响？吞噬异能者大量复制不同物种基因是否存在隐患？将生物界数百万年的进化成果集为一体，到底是人类进化的终点，还是人类灭绝的开端？
科学是把双刃剑，前行的每一步都必须伴随着必要的审视和反思。探索未知的同时更要敬畏未知。
这是他一直以来秉行的原则和信念，却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
沈寻说得没错，他的确不如赵新江清醒。
棠颂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突然从某种诱人深入的迷沼中挣脱了出来，整个人都为之一清。
“我会向房院长建议，”他说：“给所有吞噬异能者接受异体细胞注射的次数设定上限，最多不要超过三十次。”
不过就算每人三十次，科研中心那边的细胞库存应该还是比较紧张的，最好是所有幸存者都去提供素材。
想到这儿，棠颂推了推眼镜，视线隐蔽地绕着队员们转了一圈。
熊满山突然感到后脖颈一凉，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往陈南边上靠紧了一点。
云飞扬举起手：“其实我有个地方不是很明白。”
“嗯？”
“不同物种的进化方向是多种多样的，并不是一定要更快更猛更强，恰恰相反，还有很多动物是依靠伪装自己去和环境相融、或者尽量显得温和无害，博得其他物种好感，以此在残酷的物竞天择当中存活。最简单的例子，就像这两只，”
他指着坐在前厅地毯上正在啃笋的憨憨和甜甜：“作为现存最历史久远的物种之一，你说大熊猫这么多年都进化出了啥，速度速度不行，攻击攻击退化，挑食，笨重，连肉都不吃，幼崽还特别柔弱，猫妈一不小心就能压死，怎么看都应该被自然淘汰但人家可爱啊！软萌啊！硬生生把自己混成了国宝，享受其他物种无法企及的待遇，一辈子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种群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云飞扬道：“所以基因优势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判断的呢？长得可爱算不算是大熊猫的基因优势？毕竟比它们更稀少而且只存在于华国的动物不是没有，但哪一种也没有它们受欢迎。如果算的话，那假如给吞噬异能者注射大熊猫的细胞，会不会让异能者变得更圆润可爱更讨人喜欢？”
众人默了默，不自觉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思。
叶生花道：“你这个想法，唔，很有意思。”照这么说，长得好看岂不也是他的基因优势？
顺着这个思路下去能想的可就多了：个子高的，身体壮的，器大活好的，干吃不胖的，头发茂密的……
咦，或许秃头终于能得到根治？
“的确很有意思，”棠颂搓了搓手指有些兴奋：“我会好好研究的。”
隐蔽的目光又投向了两只滚滚。
憨憨甜甜身体一僵，连啃笋的声音都停了一瞬。
沈十安和沈寻只在外面休息了两天，便又进入空间继续修炼。而另一边，依旧不见疲势的寒潮中，基地内的备战工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棠颂答应房院长前往科研中心举行的座谈交流会原本定在三月十五号，但因为新异能编码的破解以及针对吞噬异能者的进一步实验，双方都忙，时间一再推迟，这一推就推到了四月十五，正好是钟翰等人被枪决后的第三天。
交流会上座无虚席，连走道上都蹲满了人，整个科研中心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来了。
棠颂和林阮作为主宾，详细讲述了针对丧尸病毒和异能病毒的研究过程，分享了许多实验数据，并于后半场，在不透露沈寻真实身份且不涉及凯奥斯的情况下，着重提出了他们对于“病毒和晶核本质上到底是什么”的种种推测。
前半场的所有内容加在一起，都不如后半场来得劲爆。“病毒和晶核极有可能是某种高级外星生物科技”的消息先是给与会的同行们来带了头脑和心脏上的双重震撼，随后又顺着论坛，火速引爆全城。
当天下午，棠颂二人便和科研中心的二十多名顶级专家学者一起，被请到行政大楼中参加了一次管里层召开的紧急会议。
会议当中棠颂透露了更多信息，比如在异能者死后，将保存了异能者意识的晶核移植入新躯体的可能，以及当初由林阮生母主持负责、如今不知具体位置的人体培育实验室。
将这两件事公开是沈十安等人提前商量好的。一来这些信息事关全人类的未来发展方向，晶核移植如果真能实现，改变的将是全人类的前进轨迹；二来他们需要借助各方力量一起寻找实验室和实验数据的下落，渠朔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就专门负责这件事，带着一百多名利刃队员将原京城基地翻了个遍，至今一无所获。
更何况，决战在即，有什么比“死后或许还能重生”，更能激发幸存者的士气呢？
这些信息带给管理层的冲击性是巨大的，海岛基地负责人之一再三确认：“你的意思是，人类有可能……永生？”
这两个字光是说出口，便让人觉得根本就是在做梦。
人类存在的时间有多长，追求永生的历史就有多长。古有秦始皇仙山求药，现有绝症者冷冻躯体，梦想着有朝一日科技发达，能在可治愈的希望中再次醒来。
越是权柄在手的，越是生活优渥的，对于永生的执念就越深。
而如今，这件事，竟然真有实现的可能？
没人敢相信。但棠颂给出的肯定答复，又让这些身居高位的负责人们无不陷入狂喜。
“新躯体能自由选择对吗？那就不仅是永生，还能长生不老，还能永葆青春！”
而以李教授等人为代表的科研人员甚至更加兴奋，他们的兴奋不仅是因为自己有可能活很久，更因为清楚地看见了人类的未来：
身为科研工作人，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生命时长的重要性：早知道一名可以称得上专家的研究人员，至少要经过三四十年的学习和积累，而想要达到领域内顶尖水平，至少还需要三四十年前提是必须要有足够的天分才行。
所以一名科研工作者往往穷其一生才有可能触及到时代科技的巅峰，但根本来不及多做停留，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而下一代科研人，又要从最基本的知识开始学起。
一遍一遍重复这个过程。
每一代知识传承所需花费的时间成本，正是阻碍科技进步最大的敌人。
但如果人类可以长生呢？
这就意味着科研工作者的学识可以无限累加，他们可以一次次突破现有的科技屏障，再一次次登上新的巅峰。
甚至不光是科研人员，所有行业都是如此，可以预见的，如果晶核移植当真可以实现，人类科技文明势必将进入一个难以想象的高速发展期。
由于会场的氛围实在太过于火热，所以林阮不得不泼了一盆冷水：“这些都只是设想，最基本的前提是，必须要找到实验室。”
“而且就算能找到实验室，并且实验数据依然保存完整，想实现长生依然还要解决两大难题。”
负责人们总算是冷静了一点，“哪两个？”
“其一，培育替换躯体的时间成本。”林阮以一位大约三十岁出头的负责人举例：“如果您现在出了意外，要进行晶核移植，对于躯体年龄的最低要求是多大？”
“……十八？十六？十五，不能再小了。”
“那培育躯体就需要十五年，您能等得及吗？”
另一位负责人道：“我不要求十五岁，我觉得婴儿时期就能接受，重新长大一次不也挺有意思吗？”
“新生儿仅具备光感，只能模糊看见十五厘米以内的东西，两个月才能区分颜色，五个月才能垂直移动视线，十八个月才能区分形状，至少要到两周岁，视网膜细胞才算发育完全。除此之外语言、行动、思考通通会受到限制，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在拥有成人健全意志的情况下住进一个新生儿的身体。”
更何况在生活和行动都能自理之前，幼儿的生命是完全掌握在监护人手中的，别说普通人难以适应，习惯了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当真能接受吗？就算本人能接受，原本属于你的势力还有多少人愿意听从一个孩子指挥？
这些话林阮没有全部说出来，但负责人们迅速领悟到了，一时间各有所思。
又有人问：“那就没有办法缩短培育时间吗？”
“方法当然是有的，”棠颂道：“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
“……”感觉问了个寂寞。
“那如果提前培育呢？”有人说，“比如我今天三十七，从现在开始培育替换躯体，一直培育到二十岁，这样等我死后就能直接移植晶核。”
“只要您能活到五十七岁，自然没有问题；当然了，如果您特别高寿，能活到九十九，那么您的新躯体就是六十二岁。”
“……就没办法在达到想要的年龄之后，暂停躯体生长吗？”
“办法当然是有的。”
“……只不过你们还没发现。”
“没错。”
林阮道：“除了时间成本之外，因为培育时间太长，所花费的物质成本也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再加上必要的维护费用，恐怕没有多少人能负担得起。”
真要如此，那么晶核移植带来的就不是人类的进步，而只会成为上层阶级的特权。
这绝对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管理层沉默片刻，长白基地负责人道：“那第二个难题又是什么？”
相比较时间成本，第二个难题对于“实现人类永生”的阻碍性更为彻底，而且短期内能攻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们没有办法控制意识的转移。”棠颂道：“异能者死亡之后，晶核虽然能保存意识，但保存下来的意识残缺不全，只能进行极为有限的交流。”
这一点长白基地的负责人之一，那名吸收了兄长晶核的黄绡女士最有发言权，她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晶核移植之后，里论上来说，如果新躯体的大脑功能完善，神经传导健全，那么随着时间推移生命延续，就像人格逐渐完善的青少年一样，残缺的意识最终能够补全，但此时的意识还是不是异能者生前的意识，重生的到底是不是异能者本人，就已经无法确定了。”
“那怎样才能保证保存到晶核里的意识是完整的？”
“研究晶核，弄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科技，修复漏洞。”
“预计要花费多少时间？”
棠颂摇摇头：“这一点没有办法确定，因为晶核的存在远远超出了人类现有的认知水平。”
有人说：“如果给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呢？”
“以现存的科技和幸存者规模，最少三百年。”
众人沉默下来。
三百年，那在场的这些人早就变成飞灰了。而且所有人都清楚，现存的科技和幸存者规模是不可能在决战中全部保存下来的。
等决战结束，就算人类赢了，想要实现永生恐怕也只能是一个遥遥无期的美梦。
之前的氛围有多火热，认清这一点之后众人的心情就有多低迷。
整场会议中始终保持着冷静和里智的顾先生就在这时敲了敲话筒：“就算只是一个美梦，那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美梦。换个角度来说，人类实现永生已经成为了必然，就算我们等不到，子孙后代也一定会等到。况且，哪怕只是残缺的意识，谁又能肯定那不是自己？”
低迷的情绪为之一轻，会议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圆满落幕。
棠颂和林阮一直将顾先生送到了车边，顾先生问：“安安跟寻寻还在空间里？”
棠颂点点头：“两天前进去的。”
“下次他出来的时候，让他来顾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想跟他谈谈，也不急。”
“没问题，您慢走。”
目送顾先生离开之后，两人没有立刻乘车，而是踩着积雪，顺着主干道慢慢前行。
林阮许久没说话，棠颂转过头问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末世爆发，对于人类而言到底是浩劫，还是希望，是新文明的序曲。”
棠颂思考片刻，摇摇头，牵起他的手：“先活下去，打赢决战，然后才能站在未来回望如今，给出评判。”
林阮笑了笑，反握住他：“会赢的。”
一定会。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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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