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叶天峰空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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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蔷薇的鹩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死了。那天她一下班就发现黑妹直挺挺躺在笼子里，一模硬邦邦的，伤心大恸，急忙给老疙瘩打电话哭着说黑妹死了。
老疙瘩正在行车，听罢，说他当什么事呢，不就死了个鸟么，一惊一乍的还哭上了，至于么？
花蔷薇气狠狠道：你怎么这么说话？你怎么那么冷酷，一点爱心都没有？说罢竟哭得气不哽声。
老疙瘩也觉得话说重了，那只鸟，还有那条狗对花蔷薇来说是有特殊情感的。于是就安慰她说黑妹可能是老了，老死了叫寿终正寝，你以为千年王八万年龟？连人老了还会死的何况鸟呢？好啦好啦别伤心了，今晚上我就回去看看吧。他又哄逗她说他这正好还有一剂祖传秘方，能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看给黑妹吃了是否能救活它。气得花蔷薇吼他：“那药留着你自己吃吧！”
自从小树上幼儿园老疙瘩改变了出车习惯，他早上送小树上幼儿园后接着就出车拉活，下午接小树后一直干到晚上九十点左右就收车了，有时方便的话就上花蔷薇那里过夜。人活到三十多岁才知道有个温暖的家，有个温婉的女人每天晚上等着你回家是多么的幸福。
花蔷薇会每天晚上打电话希望她过来陪她，他当然也愿意。但麻烦在于第二天早上为了送小树上幼儿园只能空驶往城里，而复兴路又很容易堵车，有时小树送到幼儿园已经上午九、十点了。下午再接一趟小树，晚上赶到花蔷薇那里又要温存一番，本来改为白天出车就没夜里赚钱多，再这样一折腾，载客时间就大大减少，收入就急剧下降。而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积蓄，和花蔷薇搞对象又得花些钱示好不显寒酸，这样开销就捉襟见肘，家事国事天下事，没钱是大事啊。
问题还有，他的睡眠产生严重不足，有时开着车上下眼皮常常打架，这样驾驶很危险。所以为了多挣些钱，为了多补充些睡眠，就减少去花蔷薇家次数，多为只在周六周日小树不上幼儿园时才去花蔷薇家，可以第二天足足地睡个懒觉。他跟花蔷薇调侃说，小时候他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睡觉，现在想想真特么的贱！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那有多爽歪歪啊。
而花蔷薇现在对老疙瘩产生了强烈依赖，她恨不能老疙瘩每天晚上下班到她这里来，恩恩爱爱过着早出晚归小夫妻般的生活。她对时间和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堪了解老疙瘩的窘境和辛苦，她只是每天晚上给老疙瘩打电话希望她过来陪她。
老疙瘩何尝不愿意过去？但一想起第二天还要起个大早要爬一段艰难的路程就头疼不已。真可谓起床比轿夫起轿都困难；上班比孝子上坟还沉痛。他陷入两难状态：不过去吧，花蔷薇就很失望很沮丧，甚至跟他耍点小脾气，有时花蔷薇还把它提高到爱不爱的高度，把个恋爱搞得跟炸碉堡似的壮烈。花蔷薇甚至还提出尽快领证结婚，这样丈夫就可以每天名正言顺自然而然的回“家”。
一提到结婚他明显底气不足，成家立业对男人来说就意味着责任和义务。就目前他这种两手攥空拳的状态，怎能撑起这个家？自己有个女儿需要抚养，花蔷薇也还有个孩子，花蔷薇不是个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人，她能过清贫的日子？她能对小树好么？这些都在热恋初始没有多少考虑的。她想结婚，他也想尽快有个家，但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演员，在赶一个过场，还未弄清演的什么，就被赶上场演戏，这个戏能否演好他实在没多大底气。
在长虹桥放下乘客后已是5点20，他掉头急急往幼儿园赶，看来今天又不能按时接孩子了。出租车很难掌握时间，晚接孩子会耽误老师下班，所以经常遭到老师的数落埋怨。他使出浑身解数左突右冲开到幼儿园已是6点，老远就见小树穿戴整齐规规矩矩一个人坐在小椅子上眼巴巴望着窗外。
年轻的齐老师正对着大镜子描眉化眼，围脖都围好了。齐老师一看他进来立刻收起化妆盒拎起包，脸上挂着恨不得挖个坑把他活埋了的表情，呛白道：“徐树她爸爸你太不自觉了，老这么晚接，你耽误了我很大的事了，你知道么？巨烦！”
老疙瘩连忙一口一个对不起，说下回一定注意。齐老师拎着包不耐烦地像轰鸡似的冲他挥手说快快快，急死我了！他赶紧抱起小树出了门。齐老师撞上门咔嚓落了锁匆匆往外跑。
老疙瘩过意不去，说实在对不起了齐老师，耽误你事了，要不我送你一趟吧。
齐老师头也不回“告诉你，徐师傅，你要是老这样不按时间接孩子的话，干脆别上我们这幼儿园了。”
这时对面一辆崭新的白色桑塔纳2000，看到齐老师出来立刻起车停在她跟前，女老师打开车门钻进去，桑塔纳一溜烟跑了。
把小树抱上车，小树有些恹恹的，脸色通红。他没在意，以为刚才怕是吃了老师几句批评使她不高兴，“丫头，对不起，爸爸迟到了，老师生气了吧？”
小树委屈地说：“爸爸，您以后别迟到了，齐老师老不高兴了，齐老师说您再这么晚接我，就不让我上幼儿园了。”
老疙瘩心里很难过，由于自己的过失让孩子受这么大委屈，便安慰她说爸爸保证以后不会迟到了。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是屁话，能保证得了么？你觉着离5点半还差一个钟头，再拉一个客人没问题，可偏偏上来的是个远程，你估计回来有点紧张，你却不能拒载，一个电话举报你吃不消的。再加上5点至6点是下班高峰时段，路况又千变万化。难呀！接早了影响孩子吃晚饭，接晚了老师不高兴。小树没上幼儿园时没给他累着，这上了幼儿园这一接一送真让他头疼不已。回头买点礼物送给这个齐老师以表歉意吧，以后再迟到多少也会有些担待。买什么呢一个刚从幼师毕业的小丫头能喜欢什么呢？老疙瘩犯了难？便宜了拿不出手，贵了自己又承担不起。
快到家门时。老远就见老妈在寒风中站着，老妈每天都是这样接小树的。停下车，小树下车由老妈领进去，他开着车再接着去练活。
今天老太太看来等了多时了，鼻尖都冻得有些通红。小树下来车刚叫了声奶奶，不知怎么腿一打软差点跌了一跤，老太太连忙抢步接住，以为是什么绊了一下也没在意，叫她小心。
跟老妈过了几句话，说今晚有可能不回来了。徐老太知道儿子最近搞对象，就说看好了领家来，让妈看看之类的话。老疙瘩爽快答应说行，哪天安排一下。就开车走了。
晚上花蔷薇一觉醒来迷迷登登一看表已是凌晨两点了，她很生气，徐海涛信誓旦旦答应今天晚上要来的，可是没来。她真想立即打电话过去质问为什么不过来？但这么晚，夜里打电话会吓着他们家人，便犹豫起来。
屋子里很冷，这房子是七十年代的老宿舍楼，保温性很差，每年冬天给暖气之前很难过。她使劲往被窝深处缩了缩，感觉手脚冰凉。黑妹死了，她很伤心，一个伤心的女人在家里等他，他怎么说也得过来安慰安慰她。为了他的到来，她伤着心地去麦当劳买了两个巨无霸，等他回来用微波炉一加热就可以吃了。但等着等着她睡着了，然后又醒了到现在还没来。她伤心黑妹已经退居到次要地位，现在伤心的是徐海涛没过来！
热恋是令人心醉的。她对他的依恋的简直一天不见心慌慌。开始，徐海涛几乎每天不管收车多晚都会来，可是渐渐他疏懒了，来的也不勤了。来后有时没精打采，有时跟他□□都显得那样局促和应付，接着掉头酣睡，你跟他说点情话都没机会。难道男人对情感就那样容易淡化？
今天，她热恋中的男人居然又如此漠视她的伤心。这预示着什么？越想越沉不住气，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响第二声就接了。对方压低了嗓子说小树病了现在医院，本来想给她打个电话的，可是怕太晚了就没打。
花蔷薇听罢心情一下子疏朗了，这个“没过来”的理由万分充足。但又纠起心来，小树病了？什么病？徐海涛说肺炎，现在正在打吊瓶。花蔷薇说她马上就过去帮助他。老疙瘩哭笑不得，说姑奶奶，三更半夜你现在怎么过来？不会是让我去接你吧？你现在踏踏实实睡觉就是帮我了。花蔷薇想想也是，帮不上忙净添乱，便问了些情况，就挂了。她决定明天下班去医院，看望孩子。那个小树，那个徐海涛捡来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唉，一个男人带着个孩子真不易。
小树是晚上九点进的医院。当老太太领着小树进家后为她脱衣服时就发现她身子很烫，嗓子还喉喉地喘，小脸通红。一试体温表果然发烧竟有四十度。可以说小树长这么大几乎没得过什么病，可能是由于上幼儿园天气冷了，那个地方不适应了引起发烧？老太太忙给老疙瘩打了个电话，说小树发烧。
无奈，那时他正在白石桥载着一外国人去机场的路上，他让母亲等他，正是下班高峰路不好走。
老疙瘩拿出平生绝技把车开得令人炫目。那老外会说中国话，竟挑起大拇指赞他：OK，先生的车开得太爽了！老疙瘩说他在北京的马路上跑了十几年车了，十多年天天做同一件事，二师兄都会成精啦，闭着眼开都不会差的。老外惊叫起来，说先生千万不要闭着眼开车啦！会出人命的。老疙瘩笑说只是个比喻，哪能真的闭眼。
车上了白頣路由紫竹桥向西直门方向东拐，有一个接近半圆的大拐弯，浪费一大块地方，老外问他，这设计是个什么道理？老疙瘩说这个啊？我也不明白，估计是等着入选吉尼斯傻事儿大全呢吧。老外听罢大笑。
聊起天来老外说北京人都很忙，人人都很猴急，车也多，开得也快。行人走路也都很快，行人和骑车人好像都不看红绿灯，没有交通规则概念，到处乱嘈嘈的。老外说不过他也没有看见乱窜马路的行人或骑车人被撞着的交通事故，真奇怪！
老疙瘩说北京是一个看起来很繁乱的地方，中国看起来都如此，但是有很多潜规则在里面，这些潜规则就能使乱中有秩序，乱中该走的走，该跑的跑，其实这种“微违规”是可以提高效率的，这是非常中国的现象。至于交通规则，我觉得北京人已经不错了，还是照顾彼此的。
老外说，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中国特色？于是哈哈大笑。
将客人送到机场后，老疙瘩也顾不得排队回载，放空车赶紧跑了回来。
这边老太太早已准备好。进门抱上小树，说自己带小树看病就可以。老太太不放心执意要跟着去，拦也拦不住，只好一起上车直奔儿童医院。
经医生检查小树得的是肺炎，在留观室监察治疗。老太太看着小树，老疙瘩楼上楼下挂号抓药化验透视的一通乱忙，到了将近十一点才安定下来。他叫老妈坚决打车回去，自己一人陪着就行了。老太太自觉也身体不支，再给自己累出好歹来更是乱上添乱了，就嘱咐几句打车回去了。
挂着吊瓶的小树在病床上睡着了，烧有些退。老疙瘩也很疲惫便趴在床沿上打起盹来，直至凌晨两点才被花蔷薇的电话吵醒。
天将麻亮老太太就拎着个保温瓶来了，还带来了小树每天晚上抱着睡觉的毛绒玩具大鼻象。
老疙瘩见了就埋怨她：额滴亲娘吔，您把这玩意也带来干嘛？
老太太放下保温瓶，说他不懂，小树睡觉是离不开它的。小树见奶奶给她带来大鼻象立刻神色欢喜，虚弱地叫了声奶奶。老太太把大鼻象塞进小树的被窝，小树抱过来把脸贴在大鼻象身上使劲地吸着小鼻子，一副吸粉的样子。他就笑这孩子什么毛病！
那大鼻象可能是被小树老抱着睡觉压得没了形状，那还是小树在一周岁生日的时候海蓉买的。他这才想起昨晚上小树迷迷糊糊说：“爸爸我的大鼻象呢？”
老太太坐在床边搂过小树，“来，奶奶看看，我们小树好点了吗？”小树把脸贴向奶奶。老太太觉得孩子虽然不像昨天那么烧了，但还是喉喽带喘心疼不已，念叨着说，孩子以前哪里得过病？这上了幼儿园怎么就上出病了？怎么就那么厉害？
老太太给小树熬的是八宝红枣粥，“我的乖孙女，来，奶奶喂你点粥喝。”这是小树平时最爱喝的，还有鸡蛋羹。老疙瘩趁老妈照顾着孩子就去洗漱。
小树喝得满头是汗，一会医生护士都来了，检查了一下小树的病情说接着打吊瓶。
傍晚时分，病房中，老疙瘩坐床前凳子上与躺在床上小树低语着。躺在床上小树突然惊喜叫道：“花！花！”
老疙瘩回头见是花蔷薇。花蔷薇将一大束鲜花挡着自己的脸走到小树床前，她将头露了出来对着小树做了个快乐的鬼脸。
小树举起没有打点滴的小手抓合着以示招呼，“阿姨好。”
花蔷薇将鲜花抱在小树跟前，“喜欢吗？阿姨送小树的。”
“喜欢！”小树虚弱得很，她被轰然而至的五颜六色的鲜花而喜悦，她用小胳膊将鲜花揽在怀里小脸埋在花丛中陶醉地闻着花朵。
老疙瘩从花蔷薇手里接过几个沉重的塑料袋，打开一看，好家伙！香蕉苹果肉松麦乳精奶粉巧克力……这一大堆五花八门，估计花蔷薇能想到的全买了，竟然还买了两盒花旗人参滋补冲饮剂。
这就是花蔷薇，头脑单纯得真让人天怨人怒!么大点的小人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吃得了么？还有那么一大束鲜花，已是进入冬天了，鲜花肯定是很贵的，她一点使用价值概念都没有。
老疙瘩整着脸问：“你怎么不买脑白金？”
“脑白金？”花蔷薇眨着眼，“小孩也能吃那玩意儿？”
“还有钙中钙。”
花蔷薇这才明白徐海涛是在耍她，嗔道：“去你的！”
“小花同志，你是不是在银行天天数钱数得对钞票已经视神经麻痹，就以为自己兜里的也钱不是自己的呢？来看孩子，我不反对你花钱，但反对你乱花钱……”
花蔷薇顾不得听他叨唠些什么，拉过凳子坐在小树身边，凝神望着埋在鲜花里的那张圆润饱满的小脸蛋；那水汪汪的杏眼儿；那小巧的葱鼻儿；那粉嘟嘟的小嘴儿，简直就是个花仙子。她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干净漂亮的小女孩，不由赞叹：“我天，我们的小树长得怎么这么漂亮啊！”
小树说：“阿姨也漂亮。”
“呵呵，俺们小树真会说过年话儿。”她亲昵地在小丫头光洁的额上亲了一口。
小树突然想起什么，撅起小嘴：“我不想理你，你挠过我爸爸。”说着竟把脸扭过去。
花蔷薇愣住了：“我挠过你爸爸？什么时候？”
老疙瘩笑了，想起半年前被那邢老娘们挠了的事。难能小树还那么记得清楚，“小树，这你可冤枉阿姨了，那是被一个老太太挠的。”
小树一撅嘴：“我奶奶说的。”
“那是奶奶误会了。”
花蔷薇急不可耐问怎么回事？老疙瘩就把那次打架的事讲了一遍。花蔷薇听罢笑说没想到你一大老爷们被一老太婆子挠个花瓜？好丢人呶！回头又对小树说，小树你可冤死阿姨了，你听见了吗？是阿姨挠的么？
小树嘻嘻笑说：不是。花蔷薇说，小树，回头跟你奶奶解释这个事，也别让奶奶误会。小树说好。花蔷薇又亲了小树一下，“你真是个好孩子！”
花蔷薇和小树玩儿了一会，又问了问他有关小树的病情，花蔷薇说今晚我在这里守护着你回去睡觉吧。
老疙瘩说白天他老妈来看护着的，他白天睡过了。又说她要是在这里看护着的话，他就出车拉点活。花蔷薇骂他真是钱串子，念念不忘挣钱。老疙瘩笑笑，说出租司机不像干别的，不干顶多不挣钱，他这一天要是不干活，不仅不挣钱，还欠人家二百多车份子钱，“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花蔷薇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不过我得先上趟卫生间。
等花蔷薇回来后，悄悄对老疙瘩说不好，她大姨妈来了，得去买包卫生巾。
“去吧，出大门口右首就是小卖店。”
花蔷薇不好意思起来，“你得给我点儿钱，我身上没钱了。”
老疙瘩听罢又笑又气：“看来你是花瓢了，不然的话，你非把脑白金钙中钙也买回来不可！”便掏出二百块钱给她，“你真应该买点脑白金吃补补脑。”
花蔷薇嘻嘻傻笑，说一张就够了。抽了一张急急下了楼。
望着花蔷薇匆匆背影，老疙瘩无奈地洒笑，想起时下流行个什么词儿？嗷，叫“傻白甜！”
妥妥傻白甜一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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