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二次围城（三）--辅国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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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在油桶火堆的映照下，毒岛千冬一半的脸、一半的身体，都处于黑暗的笼罩之下。
“为什么···你会发现呢？”
前面三个字还是毒岛千冬那娇柔的声音，但等到后面之时，已经是如同用什么调音设备叠加上了奇怪音效一般，沙哑又尖锐的声音。
在绯村一心那完全笃定的眼神面前否定也没用，所以她——或者说‘它’，干脆地承认了。
【黑影】
与被火光照射而拉出的影子不同，更为贴近纯粹黑暗，其中又带着烈红之色的贴近之影，在毒岛千冬那握刀的右手以及右半侧身体覆盖而上。
那黑色的影子在半侧之脸上甚至还构成了如同画作当中恶魔一般的狞笑。
“只是经验而已，邪魔。”
绯村一心望着那仅仅出现便是给毒岛千冬平添了一份魄力和威慑力的妖异之影，却并未过多的激动。
察觉的理由其实非常的简单普通。
那就是···血。
和他一起来的两个女人先不提，倒在走廊里鲜血早已凝固的好几具男性尸体，在他看来飞溅在四周的血量和人体应有的量完全不成正比。
对了。
说起来忘了提起的一点——前两天死在这里的猫金组的黑道，除了身上刀剑的痕迹之外，最关键的是他们体内的血都消失了很多，整个尸体都跟木乃伊一般的，所以才被怀疑是妖怪作祟而找来专业人士。
血的数量不对。
虽说毒岛千冬刚才一副求血若渴的样子···但且不说人体的血液干不干净、有没有营养，单说好几人分量的血根本就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能当做吃饭喝水一般大批量灌进去的。
有‘人’将血给‘用’了。
如果仅仅是【毒岛千冬】这个人，就算她突然精神不正常变成了杀人魔或者正义感爆棚来杀黑道为民除害，最多也就是将这里现场弄得七零八乱，绝不可能将没用的血液给消耗掉这么多——哪怕是嫁祸给妖怪，现在的现场也没发现那些抽血工具。
【妖怪】
在刚才打斗过程中移动到那些尸体附近的时候，绯村一心便是从血液的量上面便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致命伤确实是刀伤。
然而那应该是在毒岛千冬身上的‘妖怪’做出来的——或者说，起码是有它参与，为了渴求血液才做出来的。
“而且，你应该处于刚诞生不久的状态。”
绯村一心继续说着。
而从那覆盖毒岛千冬一般身躯的黑影不断延长变大，用‘嘴’从地上两具新鲜女尸伤口吞噬着血液却沉默着没有回话来看，应该是正确的了。
剑术。
在刚才和毒岛千冬的对战当中他便是能够感受到，前两天与她对决时候，些微感觉到了的‘不对劲’到底是在什么方面——她的对决比试哪怕是最后一招对胸口到咽喉部位的直刺，都太过‘板正’了。
过于正确，也过于僵硬。
明明能够感受到她那血肉之下如机器般的轰鸣，却一直被压抑着。
现在的她大概才是从心底里发自正常的她。
剑术当中掺杂着充足的杀意，是真的为了杀人夺命而去的···但是。
就算如此。
她刚才施展的剑术当中，也完全都是剑道的影子——哪怕是直刺向胸口也好，也都是曾经剑道的招式。
而且，这部分其实也能加强上面妖怪的判断。
毒岛千冬哪怕精神不正常，从他以剑交心得到的触感来看，她执着的也大概是‘真正的战斗’、‘生与死的交锋’——实际上对于血的需求不该是‘尝’而是‘看’。
结论就是——
她身侧、并且大概身上有着妖怪的存在。
她是被附身了。
而且附身的妖怪应该处于诞生不久级别的神志，所以战斗当中的技艺技巧也还全都是毒岛千冬自己的东西——这就是他做出的判断。
而且的话···
绯村一心不经意地审视着毒岛千冬被黑影覆盖的右侧身体上，右手握着的武士刀。
虽说没有一些阴阳师或者巫女那种直视妖气脉络从而查找本源的能力，但大概率的话，附着在毒岛千冬身上的妖怪，就是这柄武士刀了。
妖刀——如果幻化人形是女性的话，甚至可以称为【妖刀姬】。
付丧神一类的妖怪。
物件长久不使用，百年或者九十九年，就会获得神志而变成的妖怪···日本这边因为八百万神明的信仰，‘神’和‘妖’称呼混淆已经是相当常见了。
而刀刃这种东西容易凝聚人血怨念的东西，更是特别容易变成妖怪。
还有要说明的是。
并不是因为说毒岛千冬拿着并不常见的武士刀所以它就应该是妖怪了···某些妖怪附身在她身上拿着随手拿来的武士刀大开杀戒也是相当有可能的情况。
所以，还有一个关键点需要提到。
它渴望血。
哪怕是隐藏在毒岛千冬身上不显露出妖怪真身，都通过她的身体在渴求着血液的吸入。
还有她那所说的话语···
偏偏就绯村一心恰好知道存在有一门用‘贪’、‘嗔’、‘痴’的毒血练剑的法门。
佛门三毒的人心执念。
以那三垢三火来锻造剑刃，可保刀剑强大无比。
可能这妖刀曾经就是如此锻造而成、或者说它或毒岛千冬知道这个能让妖刀本体变强的方法，不论如何——
虽然是近似假定结果的逆推。
但这说清了现在的情况。
毒岛千冬被初生或者破封之类的妖刀附身控制或者影响，想要借恶人之血的贪嗔痴三火来锻刃、哪怕不能做到也借助吸取人之精华来壮大自身，所以在夜见山市这里杀猫金组的黑道来取血给妖怪吸食，但因为妖怪本身的力量不足，所以哪怕控制了她的意志，也依旧以她的剑道剑技为主。
大概，应该就是这么个状况了。
他绯村一心也不是专业的侦探，能猜出这么多，差不多得了。
“吸溜——”
从毒岛千冬半身肩膀之上延伸而出的妖怪吸完了地上两具女尸的鲜血收缩回到了她身上，从覆盖在毒岛千冬半侧脸上的阴影之上、她的眼睛之上又长出了一只完全血色的眼睛。
“知道了，又能怎样？”
“咔嚓！咔嚓！”
甚至完全动都没动，毒岛千冬身侧的一块块木地板便是在飞驰而出的血红色气浪当中尽数碎裂，向着绯村一心飞来。
不过他也仅是小走几步，便全部躲了过去。
“原本还不想让人类发现的···不过不论怎样，这个女人本身力量就已经差不多进化到超过你，可以单凭自己就杀掉你——现在加上本大爷这个妖怪的帮助，你个普通人根本就毫无胜算好吧，臭小鬼！”
空气的盔甲。
在覆盖毒岛千冬的半身黑暗之外，血红色的气浪还不断翻涌汇聚着，在毒岛千冬全身之上覆盖着一层不详的气膜。
妖气。
就和灵力、鬼气、佛力之类那些东西差不多，以妖怪本身的存在性质而参合天地之力形成的力量。
而且毒岛千冬这身上的妖气当中，还参合着从人体内抽取而出的气血之力。
“来吧，扔下武器吧，这样你还可以少受些痛苦。”
毒岛千冬、或者说附身在她身上的妖刀，一边狞笑着一边带着那气浪漫不经心地接近着绯村一心。
就像是热武器对上冷兵器一样。
面对用着妖气、灵力、鬼气之流力量的存在，普通的剑客哪怕剑技超出两三个档次也好，可以说也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很简单的道理。
仅是如毒岛千冬现在这样将妖力附着在身体表面，那便是在加强许多身体素质的情况下，还附带有几近合金钢板一般的防御力——若非拿着神兵利器或者开光的武器亦或者有克制的东西，根本连防都破不了。
防都破不了，怎么打？
高手在妖怪面前，也等同于束手无策的普通人。
而绯村一心现在手中的既不是什么桃木剑也不是什么铜钱剑。
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铿锵！！！”
“！？！”
还没等妖刀得意多久，就在她靠近绯村一心攻击范围的下一刻之后，神净刀便是一刀挥过——贴着毒岛千冬皮肤，连妖气气浪一起，将右侧那覆盖着的黑影，等同于她‘血肉’的部分干脆利落地全部斩了下来！
“咻————”
退。
快步连退。
神气十足接近绯村一心的妖刀，狼狈地快步向后不断后退，甚至连攻击都没来得及发出一次。
“区区，妖怪而已。”
绯村一心轻抖手，神净刀剑身连带抖动之间，将上面附着的、在空气中不断蒸发不知是何构成的‘暗影’抖动出去。
那平淡如水的双眸凝视之下，让妖刀的妖怪部分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既然知道你是怎么样的情况，那也就说明我不用留手了。”
“···留手？”
妖刀身上的缺口不断填补着很快恢复到刚才如同装甲小巨人的样子，但是望着绯村一心不断接近的身影，错愣回应之间却是不断后退着。
“你该不会以为，刚才就是我的全力了吧？”
“铿锵！！！”
绯村一心挺身而进，挥出的神净刀虽然在毒岛千冬身周的妖气层有所停滞，但却是依旧突破而入，妖刀控制着毒岛千冬抬起武士刀才堪堪挡住这一刀。
“铿！”
但紧接着，交互的双刀便是又交错而开，绯村一心又发动了另一侧的攻击，在毒岛千冬身体左侧手臂拉出一条血痕的情况下才又被武士刀招架住。
“铿！锵！铿！锵————”
急促。
比刚才双方的碰撞要快上一个以上档次，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势。
毒岛千冬身上不断绽出细小的血花、妖刀的妖怪暗影身躯也像是普通的血肉一般被一次次不断切割开。
“刚才，不过是确认毒岛千冬她是怎样的情况而已。”
绯村一心他只擅长防御反击而不擅长攻击？
呵。
他不过只是在试探而已。
毒岛千冬的确在他面前杀了人···但也只是刚开始看上去而已。
他确实能够做到瞬间斩杀她。
真的。
虽然她原本就是全国级别的高中生剑道大师，在这种变得不再犹豫渴望厮杀的情况下，变得更强了——但他只要想的话，在五个数之内就能将她脑袋斩下来。
···不过很可惜，这不是他的做法。
换做一般高中生。
在前两天刚被人无故挑衅、无故挑战，现在还持有压倒性力量对敌的情况下，说不定真的就‘杀伐果决’动手了——所以，他有的才不是‘暴力’而是‘力量’。
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对于现在只拥有剑客能力的他来说，认真探究出事情的原委经过，才不会一不小心滥杀无辜——就比如面前这情况，不论毒岛千冬是完全无意识还是被影响之下主动参与，那也是‘斩妖’之后再讨论判断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因为自我判断一棒子打死。
要对待妖怪，而不是杀人犯——看上去无所谓，但却是截然不同的立场方式。
虽然···他确实很讨厌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找上门来的女暴龙。
“铿锵！”
“嘭！”
金铁鸣叫之身再起。
剑与剑的交锋不曾平息，但却是拥有妖气的妖刀一侧不断败退，明明威力大到轻轻一碰就将废校教学楼那粗大木柱搭建成的墙壁撞断塌陷，然而哪怕妖气高度浓缩到武士刀刀身之上也好，却还是被绯村一心挥出的神净刀带着强大的力气不断割裂击退。
“停、停手——你这样的话，这个女人、毒岛千冬也会死的，你想要背负杀人犯的名号么！？”
妖刀相比一开始已经气息消退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开始不断压榨毒岛千冬这一副天赋奇才天生就适合杀戮的身躯，却还是完全一点没抗衡住绯村一心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只能不断消耗妖气来抵消双方之间的差异。
现在，它已经开始求饶了。
对。
用心理战的方式，向他求饶。
“只要你停手的话，这个女人完美的身体完全可以给你随意蹂躏，想怎么肆虐就怎么搞坏，还是说你喜欢别的女人也好，也可以通过我控制，只要———”
“邪道，这就是你要说的最后的话么？”
“铿锵！”
绯村一心当头一劈，妖刀控制着毒岛千冬抬起武士刀招架，但哪怕是有妖气的加持，却还是被巨大的力量‘啪’地一声压断了脚下的地板，陷入到了地面当中。
完全没有思考过他所说的提议的方案。
那双眼睛带着平淡，审判一般地俯视着它——毒岛千冬脑袋身侧，从肩膀延伸到头顶，长着一只血色眼睛的它。
“你这家伙！？”
被逼迫到了极点，妖刀也不再卑微了。
只眼当中经络爆起，鲜红沸腾。
它从毒岛千冬的右侧肩膀上直接涌现出一个巨大的怪异头颅来，极近距离地就向绯村一心咆哮着。
“这样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噗嗤——”
在毒岛千冬双脚都被破碎木地板插拉拖拽出赤红血痕的情况下，妖刀控制着她在交锋双刀让人牙酸的交合声当中不断全力反压，甚至用力跳了出来。
“来啊！来啊！来啊！来啊————”
控制着毒岛千冬，妖刀发出了已经漫无头绪，称得上‘王八拳’的攻击。
但是，这甚至比刚才的她还要可怕。
因为——她不再在意毒岛千冬本身的身体。
不在意她身体承受得了不。
手指折断、骨头碎掉、筋肉扭拧···甚至超过这具天生杀人魔身躯的负荷地不断加压，用妖力渗入到体内来爆发出超越人类级别和人类极限的攻击。
同时的。
它也不在意她能否活下去。
不再去在意绯村一心是否能够通过剑技破绽反击重创乃至杀死她，只一心求给他带去死亡伤势——这是人类根本做不到的究极做法。
如果说原本是五成攻击五成防御。
那么现在她就是十成攻击——心思和力度完全翻倍！
本来，毒岛千冬的爆发力就是天赋异禀。
现在加上挣脱大脑限制器般的攻势、妖力的加持、只攻不守同归于尽式的攻击——那剑，挥舞之间仅气流就压倒火堆近乎熄灭，在微月光辉之下，向着绯村一心爆发出了无尽的剑海！
一秒三刀？五刀？七刀？
快。
快到极致，足以连片将上百人砍瓜切菜撕裂般的剑技。
一般人类根本无法想象、无法企及的杀戮之力。
这便是妖怪的可怕之处。
哪怕仅是未完全的级别，都已经可以爆发出如此的力量。
它很快。
但是——
“神净流·斩风剑。”
绯村一心嘴唇轻启而动。
挥刀，而上。
神净流中，真正标志达到‘筑根’级别而朝向‘心转手’标志的四大剑技当中、最为常用的剑技心得。
以剑追风·斩风而归。
速之极的【斩风剑】。
“——————”
一、二、三、五、十···
连声音都似乎追不上。
一刀连接一刀，一刀更甚一刀。
比之如同风吹落叶一般的妖刀之影更为迅捷，从绯村一心手中涌现如天之落雨一般的磅礴剑势迎面而上。
以快追快，比风更甚。
同归于尽？
绯村一心笑了。
他不会死。
同样的——毒岛千冬也是。
因为——
他不允许。
“咔！”
在无尽的剑之交锋，风都无法吹拂进一丝的交错当中，那传出清脆的声音却是如震雷般。
裂了——毒岛千冬手中的武士刀，开裂了！
哪怕，仅仅是一小部分。
但，那裂纹却在继续蔓延着。
而绯村一心完全不意外。
从一开始，他一直攻击的就是这柄妖刀的同一个位置。
不断地碰撞、不断地积累。
而在妖刀孤注一掷将妖力全部没入到毒岛千冬体内的情况下，它的剑体就更加薄弱了——此刻神净刀上仅被他用作破防之用的浅薄剑之灵力，加上斩风剑急速的撞击，相乘地完全撕裂了妖刀刚强的刃身。
“你————”
妖刀凝聚在毒岛千冬肩膀上的嘴脸相当恐慌地惊叫出了声来。
这就是经验的不同。
一般人看上去会束手束脚的场面，实际上只要判断出妖怪的本体是妖刀——那么，只需要将它的本体折断，一切就结束了。
这便是付丧神类妖怪的弱点。
可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位经验老到的斩妖人、除灵师，那份经验有时候比战力还重要。
“结束了。”
“——神净流·斩钢剑！”
速之极之后是锐之极。
调整体态扭转剑身。
极光一闪。
绯村一心手中的神净刀带着刃锋那闪烁的亮光一线，异形的侧刃面倒映着妖刀妖怪那恐慌的面容、朝着妖刀刀身之上那已经崩裂开的缺口而去。
“咔嚓！”
“啊啦，似乎我来得恰是时刻啊——”
就在油桶火光被压倒又燃起的刹那，炽热的火焰却又被不知因何不明的力量被极度压制下去，而一阵清冷至极的女声随机从头顶之上幽幽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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