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八章 黑暗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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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苗圣女，白苗医术精湛，红苗尤善蛊毒，至于黑苗的妖圣女，则是以其独有的驭兽之术闻名九州。
　　黑苗圣女不仅通晓兽性，而且天生能言兽语，其驭兽之能可谓天下无双。南北之战和炎苗之战，她都曾驱使岐兽大军奋战沙场，令世人惊叹不已。
　　这位黑苗圣女天生妖性之强盛，百年难得一见。然而，炎苗之战过后，她和糜蛟领着族人流落天涯，自此音信全无。近二十年来，那奇异的万兽奔腾之景，再未出现在九州之上，直至今日！
　　北境大军已然败逃，正沿着山中小道向澄脐山西侧而去。若沿此方向一路前行，可径直抵达翠玉湖畔。
　　浮游料到山中夷人可能会主动来袭，为策周全，她一早派人打探好去往翠玉湖边的最近道路。只不过，她未曾想到自己这五万大军会败得如此之快。
　　云天领着众夷军一路追击，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瞧那架势，就是打算一路追到翠玉湖畔。山中道路难行，岐兽奔行速度快于普通战马，一路之上，不断有北境士兵死于追击。
　　云天和兰芯共乘一兽，一路向前奔行。在他们身后的一头岐兽身上，正有一人被紧紧捆缚在那里，正是昌悟真君公孙溥。
　　此人乃是被兰芯所擒，不过，令云天诧异的是，小妖竟然没一剑将他杀了。想到此处，不禁微微一笑，伸手将小妖拉近怀里，凑在她耳边问道：“芯儿，你为何会手下留情，没杀那公孙溥？”
　　兰芯淡淡道：“怎么，你希望我杀他么？”
　　云天轻笑道：“不是，我只是好奇，这可不像你往日行事作风？”
　　兰芯知他所想，轻叹一声，道：“杀不杀他，我倒无大所谓，只是见他身上气味并不难闻，所以才留了他一命。你不是说，我阿娘并非这些人害死的么。若真是那样，我也懒得去杀他们。”
　　云天微微一笑，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越发感觉小妖身上戾气消退许多。先前即便没有冰洁玉环，那三响泯魂钟声都未能影响她心性，如此看来，小妖所做之事皆遵循本心。想到此处，他不禁更为欣慰。
　　兰芯与他心意相通，轻道：“我知你担心我胡乱杀人，今后不会了。姐姐两次与我说，叫我想杀谁尽管去杀。可是，她越是这般说，我却越觉下不去手了……”
　　云天将她紧紧搂住，柔声道：“芯儿，今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信你！”
　　夷军追击不止，一路尾随轩常军，直朝翠玉湖而去。却不知，此刻那里，也早已是剑拔弩张，刀锋相向……
　　澄脐山外，翠玉湖畔
　　五万夷人大军一早于莫离峰下聚集，然后齐齐出谷，直逼翠玉湖畔。来到湖畔三里之外停驻，与轩常军和枭齐军正好互隔二里，呈犄角对立之势。
　　这一次与上次出谷情况相同，玉瑶并未着急下达进攻命令，而是就驻守原地，一副整好观望之态。
　　淳安休自是不会相信尚廉固，夷军方一出动，北境大军立时整军戒备。若是按照约定，尚廉固此时当主动出击与夷军交战，然而真到这一刻，他又怎会如此果断。
　　三方对峙许久，兀宁筵忍不住问道：“父主，我们是否出战？”
　　尚廉固冷眼凝望远处夷军，沉声道：“那仙姑子诡计多端，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指着远处那队形杂乱无章，全无阵法可言的夷军，道：“你看那夷军不过四五万人，但山中可以出战之人绝不止此数。他们定然还将部分人马隐藏别处，我们万不可冒进！”
　　兀宁筵点点头，又蹙眉道：“只怕我们久不出战，淳安休那老鬼又要来催！”
　　“不必理他！”尚廉固冷哼一声，道，“现在夷人又未进攻，着急做甚。待局势明了，我们再出兵不迟。”
　　淳安休立身轩常军中，自是在心里将尚廉固咒骂无数遍。夷人大军离山而出，此乃将其一举歼灭的绝佳时机，若非对尚廉固那十万枭齐军有所忌惮，他多想立即下令，令轩常军自己出战，灭了那些夷人！
　　山谷中细雨绵绵，雾气迷蒙，三军遥遥互望，良久凝立，仿佛成了雨中化石一般。自晨时开始，一直对峙到晌午，三方人马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玉瑶立于阵前，望了望天色，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姿，笑意盈盈。飞身而起，来到君北两军上空兜转一圈，戏谑道：“你们两家到底谁先出战？老娘空等半日，怎不见你们有何动静？”
　　两方近二十万大军，被这女子当头嘲笑，淳安休和尚廉固暗自羞怒不已。然而，大军交战岂是儿戏，纵然被她占些口舌之利，却又怎能意气用事。两方都有各自盘算，迟疑片刻，俱不为所动。
　　玉瑶嗤笑一声，又道：“你们近二十万人，莫非还怕了我那四五万人？若真是怕了，干脆合兵一起上好了。”
　　淳安休按捺不住，飞身而起，望着远处枭齐军阵地，大声道：“尚国主！被这女子如此嘲弄，你当真能咽下这口气？”又望向玉瑶，冷声道，“赤练圣女，你口气倒是不小！难道你当真觉得，你那四五万乌合之众，能与我两境大军相抗？”
　　“正卿大人既如此自信，又为何迟迟不动？”玉瑶冷笑一声，目似利箭，森冷道，“难不成，大人是在等卫邙山中那五万人，从背后包抄我们么？”
　　淳安休闻言一惊！这赤练圣女知道卫邙山中有五万人并不奇怪，但她却依然这般有恃无恐，难道还有后招？
　　尚廉固空等半日，已有些不耐，再被这仙姑子当众嘲讽一番，终于压不住怒气，下令半数兵马向前推进，颇有试探之意。
　　他兵马一动，山谷中异变陡生！
　　漫天细雨点点，顷刻间停滞不动，随即又分化成无数细微水滴，从而形成浓密的水雾。山谷中原本雾气稀薄，突然间霜华大涨，开始变得愈发浓郁。
　　不多时，浓密的雾气笼罩山谷，极目而视，不过丈许之距。枭齐军同样以骑兵见长，对付山中夷人，最大之凭借正在于此。不过，在这等浓雾之下，视界不清，道路不明，叫这些骑兵又如何肆意冲杀。
　　尚廉固一惊，连忙叫停大军。想到翠玉湖中那个天生水灵的女子，暗骂道：“定是那水姑子在捣鬼！”
　　兀宁筵早已迫不及待，沉声道：“父主，即便不用骑兵冲杀，我们稳步推进，自也不惧那些夷人！”
　　尚廉固冷哼道：“不行！前路不明，易中埋伏。别忘了，还有夷人尚未出现。而且我们连北莽动向都观之不清，怎可轻易出战！”
　　兀宁筵焦虑道：“那……我们就一直等么？”
　　尚廉固冷眼环视四周，怒哼一声，道：“莫要着急，如此动用水灵，定然极耗真气，你当那水姑子能支撑多久？待雾气消散之后，看他们还有何手段！”
　　枭齐军停下脚步之后，轩常军自是更加不会轻举妄动。浓雾升起之后，所有人原地警戒。望着四周白茫茫一片，淳安休心中暗凛，这九夷之地当真不乏能人异士。凭他们此番带来的十五万轩常军，到底能否一战得胜，只怕，还犹未可知……
　　就在这时，翠玉湖另一方向，突然蹄声如雷！
　　淳安休一惊，显然是有大批人马正从背后朝此地奔来。暗道：“难道是卫邙山中的兵马赶来此地？可他们为何来此？按照事先计策，他们此刻应迅速奔袭澄脐九寨才对，难不成……”
　　马蹄声渐行渐近，未至跟前，便隐隐听到有人大声喊话：“吾乃北境轩常军！请正卿大人速速接应！速速接应！”
　　淳安休心中大凛！急忙吩咐大军调转方向，戒备身后，并派出一队人马迅速前去探查情况。
　　不多时，在一阵仓惶不已的马蹄声嘶中，自卫邙山中狼狈逃回的人马，终于奔入浓雾与大军会和。
　　淳安休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查看情况：“怎会这样？出了何事？”
　　这时，浮游匆忙地行了过来，急声道：“大人速速备战，有夷人携岐兽大军来袭！”
　　岐兽大军？淳安休心中猛得一颤！当年南北交战时，那万兽奔腾的骇人场景他可是亲眼见过。当下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号令弓箭刀斧戒备，长矛盾牌上前！
　　玉瑶漂浮半空，冷眼望着远处北境兵马慌乱聚拢之景。
　　在她身旁不远处，宓妃双臂舒展，左右接连青鸟双翼，浑身青光笼罩，三者浑然一体。雨水落下弥消散，缭缭雾气笼轻烟，形似风卷尘沙起，郁郁白芒罩人间。
　　以玉瑶眼界之广阔，望一眼那玄奇瑰丽之景，也不禁暗生赞叹。如此施法，定然耗费元气，见她脸上汗珠隐现，轻唤一声：“宓妃，可以了。”
　　闻言，宓妃止住气息，收回心神，青鸟身上散发的光芒也随之消失。其后不久，下方那浓密的雾气迅速消散，谷中变得一片清明。
　　“终于支撑不住了么！”见状，尚廉固父子暗笑一声，杀意骤起，就欲寻夷人开战。
　　放眼望去，只见夷军竟已移军向前，距离轩常军阵地，不过一里之隔。瞧那架势，似是打算率先进攻轩常军。
　　尚廉固暗喜：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动的这等心思么？如此再好不过，我正好坐收渔利！
　　兀宁筵惊觉远处动静，急忙指着轩常军方向喝道：“父主！快看那边！”
　　举目望去，只见那里人声鼎沸，巨兽奔腾，隆隆蹄声宛如春雨惊雷。那奔腾的兽潮并未闯入北境阵地，仅是浅尝辄止，随即迅速朝着另一边涌去。
　　“那也是夷军！”望着远处那人**杂之景，尚廉固暗自心惊，凛然道，“他们似已与轩常军交过手了！”
　　兀宁筵凝望远方，见轩常军阵脚不稳，沉声道：“不仅交过手，而且……似乎轩常军还败了！”
　　说话间，夷兽大军已然在山谷另一侧聚拢，与轩常枭齐两军阵地遥想对望，又是互成犄角之势。
　　淳安休心惊不已，粗略审视归来残军，只怕五万人已伤亡过半。而紧随而至的夷兽大军，不过区区两万人，由此可见，这队夷兽军战力之强。
　　急急飞至枭齐军上空，对尚廉固道：“尚国主，这些夷人不可小视，你我最好还是合兵共击之！”
　　尚廉固凛然心惊，夷军实力远超预期。可若要与北境合兵，定招来无数非议。
　　正犹豫不决之时，玉瑶戏谑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尚国主！你若与北境合兵对敌，此等美谈传至西域，你那白帝之位还想不想坐了？如你所见，今日我只想与北莽算账，国主只管在一旁观战就好！”
　　淳安休大惊：“尚国主！这女人是想将我们分而破之，你断不可听她之言！”
　　若单凭他现在十万不到的兵马，想要应付七八万夷兽大军，只怕是凶多吉少。
　　尚廉固进退两难，若与北境合兵定是不行，两军多日来和平共处，已惹人闲话。若再合兵对敌，那勾结北莽的名声岂不落到实处？可是，他又不能眼看着夷人将北境大军消灭，毕竟，往后还得依仗北境助他坐上王位。
　　思虑半晌，似想到两全之策，对淳安休道：“正卿大人，你们自去对付那岐兽大军，我自率兵对付这边五万夷人。你我分兵各战，如何？”
　　淳安休略有迟疑，那两万多夷兽军，可比这边五万夷人难对付多了。就在这时，山谷北面再次传来兵马奔腾之声！
　　众人一惊，急忙转头望去，就只见石夷带着昆仑军飞快朝此处奔来，乍看一眼，足有万余之众。玉瑶在半空看得柳眉一蹙，这少昊竟将尾崖城内大半兵马派来此地，连城都不守了么？
　　石夷也飞快掠至半空，对兽骑上的云天和漂浮半空的玉瑶大声道：“玉瑶姑娘！云兄弟！在下奉公子之命，领兵来此听凭二位差遣！”
　　万余昆仑军抵达之后，径自与两万多夷兽军并至一处。经过与无拘军一战，昆仑军与众夷人本就认识，合兵一处丝毫不乱。
　　云天禁暗自叹息，少昊如此厚意，当真叫他夫妻二人受也不是，不受亦不是。
　　情势愈发不妙，淳安休硬着头皮道：“尚国主！就依你所言，你我各自为战！”
　　见少昊将尾崖城中的昆仑军都派来此地，尚廉固暗自冷笑不已，道：“好！你我各尽全力，将这些夷人尽数剿灭！”
　　“尚国主！你当真要掺和此事？”玉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厉目而视，指向远处半空，森然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想来这湖中采玉之人，可不止你们两家！”顺着她所指望去，那里正升起大片赤红烟雾！
　　“那是……火浮云？”
　　浮游归来之后已将归魂谷旁的战情详述，正卿只当这火浮云是夷人虚张声势，冷声道：“尚国主，这女人危言耸听罢了，赤炎军根本不会来此！”
　　尚廉固自也听说过赤炎军的火浮云，见到那赤红烟雾升起时，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听淳安休说得如此笃定，又不禁满是犹疑地望着玉瑶。
　　玉瑶冷眼望着淳安休，嗤笑道：“谁与你说，是赤炎军要来此？”指向那红云升起之处，森冷道，“睁大你的老眼看清楚了！”
　　淳安休和尚廉极目望去，就只见浩浩荡荡的人马，正从山谷间潮涌而出！那些士兵身着轻甲，手执长刀，服饰呈红黑白三色，乍看一眼，与九州众军迥然相异。
　　那些人马迅速聚拢到轩常军一里之外停驻，整齐列阵之后，与之遥遥相对。甫望一眼，乌泱泱的一片，怕是足有十万之众！
　　领军之人，乃是一老一少一中年。年长者，是广德炎君硕炕。中年人是三苗第一勇士，大将军貔罗颂。还有一位小姑娘，生得娇俏可爱，明眸皓齿，正是心炎公主花栎瑾。
　　此时，尚廉固也飞至半空，放眼朝那突然涌现的大军望去，顿时讶然失色！
　　“那是……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