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第 1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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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1、2岁……记不太清了，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看了一场话剧。
“演员，剧团的名字，还有话剧具体表演了些什么，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惟一还留有印象的，就是小时候的我很喜欢那出话剧的剧本，天天缠着爸爸当故事讲述给我听。
“‘二十多年前麦格王国的魔法祭上，受邀到来的剧团也表演了这部话剧。’爸爸这么对我说，他已经看了不止一次，几乎能把话剧的情节倒背如流。
“英勇无畏的男主人公横穿沙漠抵达彼岸的都市，在那里他邂逅了美丽的女主人公，与之坠入爱河……最后故事圆满落幕，每个角色都走到了幸福的结局。
“‘我迷上它了。’我告诉我的家人们，于是爸爸妈妈为我取来了这出话剧的剧本，我们连夜离开了原本的家，远离剧场，远离剧团，远离麦格王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原因很简单，我们做了亏心的事情，不愿被他人戳穿，所以选择了逃走、流浪。
“就像话剧中那位男主人公一样，我们跨越了半座紫星大陆，逃到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爸爸妈妈屏蔽了一切水晶球的信号，隔绝了所有的魔力来源。他们的天赋本就不高，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下压榨潜能，只会消耗他们的生命、缩短他们的寿命……可惜我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个事实，在自认为安全的环境下尽量恢复原本的生活……”
“…………”
“‘我听说过那部话剧。’我的回忆暂告段落的时候，那身披黑炎的怪人突然开口对我说。
“我怀疑他根本没有听进我之前的叙述，他将记忆里的话剧叙述了一遍——用一种古怪但温和的嗓音，对我说：‘很久很久以前，一片沙漠分隔开两个国家，英勇无畏的男主人公出生于沙漠的一端……有一天，他听说彼岸存在着比紫矿石还要贵重的珍宝，于是毅然踏上穿越沙漠的旅程。’”
“‘啊啊，是这样，我想起来了，这是话剧的开场白。’那怪人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记忆，所以我这么附和他道，‘接下来，就是男主人公的出场了。’”
“‘他在横渡沙漠的时候，耗尽了所有的资源，更令他担忧的是，他似乎还在沙漠中迷了路。’怪人讲述的同时，我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地重现，‘英勇无畏的主人公怎么会因为这样的挫折而萎靡不振、濒临放弃呢？他仍然在向前进——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事物，那些光芒映入他的眼帘，远比紫矿石的光芒还要璀璨。
‘可是，当他靠近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耀眼的光芒只不过是他的幻觉，类似于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男主人公有些失望，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他滑下沙丘，避开流沙，杀死沙海中的魔兽，与头顶上无限散发光与热的虚影作斗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漫漫黄沙中发现了一只神奇的灯具——‘”
“‘是的。’我说，‘看来您真的看过这出话剧，男主人公发现了神奇的灯具，嗯嗯，这正是全剧的中心，也是全剧的转折点。’”
“‘那盏灯可以实现持有者的三个愿望。’怪人说到这儿时，仿佛笑出了声。他身上的黑色火炎中突然析出了一只漂亮的瓶子，我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依然能感受到他对那只瓶子真挚的用心——他抚摩着它，好似那只瓶子是他全身心意所在，也是他的中心、他人生的转折点。”
“…………”
“‘英勇无畏的男主人公虔诚地向神灯许愿，凭借着他的努力、毅力以及神灯的力量，他成功穿过了沙漠，抵达沙漠一端的另一个国家，进入那座繁华的都市。’我渐渐回忆起了话剧的剧情，我怎么会忘记它们呢？那本剧本改变了我们一家的命运，我应该牢牢记得的才对。
“‘你今年十四岁了，是吗？’突然，那个怪人问我道，他亲切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就像记忆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种米，哦……种米，再把事情讲述得更详细一些，种米。’”
“…………”
“黑炎怪人的手中多出了一把钥匙，我看得很清楚，它是从我的身体中被取出来的。
“我感觉我的意识正逐渐消失，这感觉可真不妙，一切都在重归黑暗与寂静，怪人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
奥罗从十四岁的小孩身体中拔出了“空间之钥”。
…………
与蓝眼和斯宾塞分开后，他在孤儿院主楼一层的走廊上偶遇了种米——那个在烤肉宴会上哭泣的小孩。
对方刚从莱茵的办公室出来，并很贴心地告诉面前这位孤儿院的客人：他们的“父亲”也即莱茵还要在办公室里窝一段时间，所以客人们可以在院内自由行动。
奥罗点头表示谢意，然而下一刹那，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去，并将不知何时从魔瓶空间取出的“空间之钥”捅入了小孩的腹部。
“欸？”
“诶？”
袭击者与受害者双方都傻了眼。
短暂的愣神后，奥罗反应过来，只见“空间之钥”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小孩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他的头垂下去，双脚则微微离地，整个人向前倾斜，腹部的钥匙也散发出一阵阵光芒。
奥罗瞥见一缕白雾从自己的手腕上迅速撤去，明白过来究竟为何发生这种事情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制止这一切的发生——白雾和黑色火焰几乎是同时涌上他的身躯，它们相互斗争，最后是奥罗的黑魔法更胜一筹。
“你想做什么，伊兰诺？”
先前选择相信梦境的奥罗不得不正视当前的情况。
少许白雾绕过奥罗周身的黑色火焰，来到失去意识的小孩身旁，包裹住了他腹部的钥匙。
“你不想帮失去父母的小孩实现愿望吗，恶魔先生？”
“这完全是多余的举动。”奥罗早已经习惯不去多管闲事，也本能地抗拒建立人际关系。
倘若有人向他求助，他会尽力帮忙并收取某个时间点作为报酬……但是，种米并不是这类人。
“你的力量可以让他们迎接更好的未来，弥补他们过去的遗憾，不是吗？”
“这样的做法，我早就——”
早就什么？
（“世界给了你这份力量，难道不正是为了让你改变过去、改变未来的吗？）
（“不要吝惜你所失去的事物，要知道，你给予了他们更好的未来。”）
白雾中的黑影没给他考虑的时间，直接转动插入小孩身体中的钥匙，打开了通往“三大空间”的门。
奥罗又一次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拉力，也看到自四周汹涌而来的苍白雾气。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需要安神药剂来拒绝这一切，自梦境中醒来后，他便注定要做出“面对”的选择。
“这一次……去心灵空间吧。”雾中黑影说道，“也叫‘生命空间’。”
“那孩子记忆里只有对过去美好事物的怀念，他的梦境中只剩下离他而去的父母……唯有‘心灵’是值得窥看的。”
“相信我，奥罗。”本该是幻觉的黑影这么说。
于是奥罗就进入了小孩的心灵空间——尽管他本意并非如此。
紫星大陆上，每个人的心灵空间中都会呈现出他们心中最珍爱的人或事物。
比如轻风山的人偶师，他的心灵空间就仿佛是一座人偶墓场，人偶是他最在意的事物，而失去创作灵感则是最令他痛心的事情。
小孩种米的心灵空间中漆黑一片，且给奥罗带来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奥罗在这片无际的黑暗中时而行走，时而奔跑，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在其中耗费了多少时间。
终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团微光——光包裹着一个矮小的人影，正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小孩种米。
心灵空间中的种米与外界的他不同，像一个智力发育正常、顺利开启灵智的孩子，更符合“十四岁”这个年龄段，虽然身高依旧不理想。
试探过后，奥罗发现他们能进行交流，正常的、人类之间的交流。
只是——心灵空间中的种米，他的意识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虽然他们能对话，但小孩却会在之后以亲历者的口吻重新叙述一遍方才经历的事情。
“在我1、2岁……记不太清了……”
“…………”
“我听说过那部话剧。”奥罗打断了小孩的叙述，他需要时间来理清思路，何况他是真的有听说过小孩描述的那个剧本。
如果要从头说起的话，恐怕要追溯到三、四百年前。
彼时的麦格王国内流行起一阵“编剧”风，有很多魔法师向商业街上的剧场投了稿，又有很多魔法师转职当了剧作家。
他们编织出的故事五花八门，很多都架空于现实之上，有些情节以紫星大陆生灵的思维方式根本无法理解，有些情节则有点弱/智。
《神灯传奇》是当时风靡一时的作品，故事内容非常简单也非常王道，一个性格有一点点缺陷的男主人公从头开始发育壮大，捡到神奇道具“神灯”后直奔人生赢家的殿堂……当然，还要包括爱情、复仇等等那时候同样流行的元素。
“神灯”在里面充其量就是个呼应标题的，三个愿望与男主人公本身的、时强时弱的力量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后来剧场改建、倒闭，剧本却被保留下来，一直流传到后世。
距今三十多年前，当时还拥有很多“四叶草护符”的圣血剧团就曾在麦格王国的魔法祭上表演过这部话剧，那个时间点与“永焰改革”很接近，奥罗也是因此对它留有印象。
十多年前据说圣血剧团又组织了一趟巡演，这出话剧也再度于王国内上演。
不仅如此，奥罗也从某些冷门史籍上看到过《神灯传奇》剧本失窃的消息，只是未曾料想过他会在今天遇到当年那几个窃贼的家人。
（离谱。）
“……再把事情讲述得更详细一些，种米。”
“‘我好想再见我的爸爸妈妈。’我这么告诉面前的怪人，‘他们离开前，将神灯留给了我，允许我许下三个愿望。’
“我看不清怪人的表情，但我感受到了他的惊讶，所以我又告诉他说：‘当三个愿望全部实现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就会回到我身边。’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而我信赖着他们。”
“你现在，实现了多少愿望呢？”
“…………”
奥罗又花了一些时间，直到心灵空间中的种米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后，他才决定离开这里。
白雾中的黑影并没有阻止他这么做，他成功回到了现实世界，苍白的雾气将走廊伪装成无人的状态，没有人察觉此地的不对劲。
奥罗扶起倒在地上的种米，拔出插在对方肚子上的“空间之钥”。
种米身上的钥匙孔逐渐愈合，奥罗也趁他还未苏醒，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不过，他还没打算离开契约孤儿院，他来这儿是带有目的的，可不是想黑影说的那样，来帮小孩实现愿望。
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然后再去找莱茵问关于“血族领主选举”的问题，奥罗心说。
孤儿院的档案室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