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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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月朗星稀。
用青石地砖铺成的街道上，苏悦拖着长长的身影，慢慢向着李家在南宫郡城的府邸走去，身后还跟着聂老伯和十来名大汉。
此时。
街道上的人已然不多，但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为了生活而晚收摊的——
白天的时候。
他带着姐妹俩刚走出兑换阁门口，就看到城主府那边派出来的十几名大汉，已经等在了外面了。
无奈之下。
三人也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情，只得往李府走去。
刚刚回到李府，一直在外面忙着装货卸货的小六又找了过来，说什么非得让苏悦去收一下账簿。
然而。
他哪里做过这些东西呀。
本来想拒绝的，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李元文那边却通过通信牌发来了信息，让他去对查李家在南宫郡城的店铺，今年全年的出入收出情况。
我泥马。
当初说好的任务只是护送车队，可没包括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账的事情里面。
苏悦本想当作没看到这条信息。
只不过。
没等他把通信牌收起来，李元文又发来了信息——蕊衣现在每个月都给你家里面的两个小娘子发月钱，而且钱还不少。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些月钱都是从我李家账房拿的，所以说，你这个臭小子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看到这条信息，他惊愕了许久。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做戏做全套，还是说真的把自己当苏家大妇了？
小薰那丫头没有意见的吗？
他当时就想发信息问一下小雨姐这个事情，可是都还没来得及点击小雨姐的头像，李元文的头像上又浮现一条信息。
点开一看——这件事蕊衣不让告诉你，所以你暂时就当作不知道好了，女人之间的事情很麻烦，让她们自己解决。
好有道理。
苏悦一想觉得也是这样，只要她们不吵架，不闹别扭就好了，女人之间的事情，还是少插嘴为好。
否则。
所有火力都有可能向他这里输出。
收起通信牌，和沐宛晴说明了情况之后，便在聂老伯和小六的带领之下，慢慢向着李家在南宫郡城所开的铺面走去。
本也没想过会有多轻松。
但是真正去到店铺时，那掌柜搬出来的账簿，还是吓到他了。
叠起来足有半人高。
看到这些账簿，苏悦当时是直骂娘。
你干脆让我在这里过年算了，还去过屁京城呀——
幸好。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前世的记忆，还能记得那么一点点关于会计方面的内容，什么单式记账法，复式记账法，借贷记账法。
虽然记得不是很全面，但对于这些简单的账簿，好像也够用了。
一翻操作下来。
硬是把那店铺的掌柜吓出了一身冷汗，或许他从来没有见过，能在十几万两的交易账簿中，算出少了五十两零两文钱的人。
站在旁边的聂老伯和小六两人看到自己家姑爷的操作，楞是目瞪口呆了半天。
就这样。
从太阳高挂到日落西山，从街头上的人头攒动，到冷冷清清，当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苏悦终于把所有账目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把手中的账簿丢在桌面上，并站起身，对掌柜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就向着李府走去，聂老伯紧跟在后面。
嘴里时不时絮叨几句，具体说的是什么，并没有听得太清楚。
快要走到李家府邸时，聂老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姑爷，你刚才那个记账法是从哪学来的？”
轻风吹过，衣袂飘飘。
苏悦背负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小的时候，无意中在一本古籍上面看到的，由于时间太久，具体是哪一本古籍，我倒是忘记了。”
聂老伯微微沉吟，又问道：“哪么，姑爷能不能把你刚才的记账法写下来，给我......”
或许觉得不妥，他又赶紧改口道：
“写下来，给家主，姑爷的这些记账法对于家主又或者对于天下人而言，都是有着莫大用处的，能揪出许许多多的蛀虫和老鼠。”
写下来？
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苏悦嘴角一扯，赶紧摆手道：“聂老伯别为难我，我哪里还记得了那么多，刚才回想那么一会，脑袋都开始涨痛了......”
见姑爷不愿把刚才的记账法写下来，聂老伯无奈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言，心中却是默默盘算着——回去后，就和家主说这件事情，让家主出面和姑爷说。
过不多时。
李府的大门已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聂老伯小跑过去，拿出钥匙，打开了朱漆大门。
穿过月亮门，走过长长的游廊，一路向着东厢院走去，快要走到东厢院的入门处时，就听到两道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宛晴姐，你看，这些诗词都是姐夫之前跟我说的，写得可好了。”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这首也是他说的？”
“对呀，都是姐夫说，我写下来的，不过，姐夫他说这些诗词都是他在一本什么古籍上面看到的。”
“你信？”
“我当然不信了，姐夫就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傻，就他聪明。”
听着两女的对话，苏悦脸色微微一僵。
咳——
他轻咳了一下，缓缓迈开步子，走进了东厢院，看着坐在石椅上的两女，故作惊讶道：“这么晚了，清妍你怎么还不回去？”
看到姐夫回来，关清妍脸上的神色一喜，可听到他后面所说的话后，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并且幽幽说道：
“姐夫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呀？”
苏悦微微一怔。
随即。
他摆了摆手：
“没有，怎么会觉得你烦，只不过，你一姑娘家的大晚上不回家，还在外面逗留，你就不怕你爹娘担心的吗？”
关清妍嘻嘻一笑。
她站起身，走到苏悦身边，双手搂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石椅上坐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
“我已经跟爹爹和娘亲说了，今晚住在李府，不回家。”
你要住这里？
苏悦左右看了看，问道：“已经收拾好房子？”
关清妍摇了摇头：“没有，也不用收拾，我今晚就和宛晴姐还有千雨一起睡，姐夫应该没意见吧？”
我能有什么意见。
他见小丫头不在这，便问道：“小千雨呢？”
“喏。”
关清妍指了指沐宛晴两姐妹所住的房间，说道：
“千雨小妹妹已经睡觉了，她刚才还嚷嚷着要等大哥哥回来再睡呢，可是等着等着就趴在了石桌上面，睡着了。”
说完，还掩嘴笑了一下。
没再理会她，苏悦看向沐宛晴：“对了，晴儿你们都吃过晚饭了没有？”
沐宛晴点了点头，说道：“早吃过了，你没吃吗？”
苏悦耸耸肩：“没有呀，今天忙了一天，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说着，就要站起身。
也就在这时。
两名老婆子便借着月光，端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看着苏悦笑呵呵道：“姑爷我们帮你把晚饭拿过来了。”
说话之间，人已来到了石桌边上。
两人把托盘里的饭菜端到桌面上，另一名老婆子说道：“姑爷慢用，晚些时候，我们再过来收拾。”
言罢，两人退出了院子。
菜品还挺丰盛的，有鸡肉，鸭肉，鱼肉，还有一道应该是牛肉丸子和一道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熬煮的汤水。
闻起来，都挺香的。
苏悦帮沐宛晴盛了一碗汤：“晴儿，陪我再吃一些。”
接着。
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坐着旁边的丫头眼巴巴地望着他，见他没给自己盛汤，眼神就变得有些委屈起来：“姐夫，清妍也饿了呢。”
苏悦莫名其妙道：“这里不是有碗吗？饿了，你就自己盛饭吃呀，难不成你还要我帮你装饭呀？”
我就是这样想的。
关清妍看了一眼沐宛晴面前的汤，噘了噘嘴，又小声地喃喃道：“姐夫好偏心的。”
说着，就自己拿碗去盛饭。
看着这丫头的表情，沐宛晴暗暗叹了一口气，就把自己面前的汤推过去，说道：“清妍喝汤先吧，我不饿的。”
关清妍偷偷瞄了姐夫一眼，又笑嘻嘻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自己盛就好。”
言罢，把刚刚推到面前的汤重新推回到了沐宛晴面前。
然后。
她又拿过一个碗，自己给自己装了一碗汤。
月色之下。
东厢院中，三人默默吃着饭菜，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女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静静地看着苏悦吃饭。
再过得一会。
嗝——
苏悦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并打了一个长长的嗝。
关清妍嘻嘻笑了笑，拿起一个碗，给他盛了一碗汤：“姐夫都打嗝了，来喝口汤，汤已经凉了的。”
看着她无事献殷勤的样子，苏悦稍稍坐远了几分，说道：“你别笑嘻嘻的，我怕，我跟你说，我真的没有其他的诗词了。”
关清妍脸色一僵，而后又有些不悦地把手中的汤放到石桌面上：“谁说我要诗词啦？”
“那想你要什么？”
“我要......不是，姐夫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只是给你盛一碗汤而已，你怎么能联想这么多呢？”
苏悦满脸疑惑：“真的没有所求？”
关清妍眉眼弯弯，又重新把汤端起来：“姐夫放心喝汤，清妍今天晚上不会问你要任何的诗或者词。”
看着满脸笑容的少女，苏悦沉吟了稍许，还是伸手接过了汤。
反正——
只要这丫头不再逼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诗词，其他都好说。
三两下把汤喝完，把碗放下。
苏悦站起身，说道：“好了，一会等她们过来收拾就行，我先去洗个澡，忙了一天，身上感觉粘粘的，难受。”
话落，就向着自己所住的房间走去。
才走出了几步后，关清妍忽然问道：“姐夫你是不是也要去京城呀？”
苏悦一个趔趄，猛然转过身，满眼错愕：“你...你听谁说的？”
“宛晴姐说的......姐夫我能不能......”
“不能。”
都没等她把话说完，苏悦就直接拒绝道：“这事，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说完，苏悦便径直回了房。
见姐夫拒绝得这么干脆，关清妍满眼的委屈。
她坐到沐宛晴身边，抓着她的手，祈求道：“宛晴姐，你能不能帮我求求姐夫，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
沐宛晴摸了摸她的秀发，无奈道：
“你姐夫也是为了你好，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了，我们这一路上不会很太平的，你跟着我们只会增加你姐夫的压力。”
“可是我不怕呀，我就是想跟着你们一起去京城。”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万一在路上，你姐夫没能保护好你，出了什么差错，你让他如何回去面对你姐？”
关清妍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沐宛晴抢先说道：“好啦，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你真为你姐夫好，你就应该理解他的难处，大不了到时候他到了京城，你让他多留几天，陪你到处逛逛。”
关清妍有些失望。
而后。
她又试探着问道：“那宛晴姐，你要不要带着千雨和我一起去京城？我们有伴。”
沐宛晴怔了怔，随即哑然道：
“跟你们一起去京城，不管是我还是千雨，都会显得很生份，所以我还是和苏悦一起去，至少在生活起居上，我还可以帮帮他。”
“洗衣做饭那是娘子该做的事情。”
关清妍喃喃说了一句。
沐宛晴脸颊一红，而后，她轻拍了一下丫头的脑袋：“乱说什么呢，什么娘子...我只是...嗯，只是互帮互助而已，你别乱想。”
关清妍鼓了鼓腮帮：“我才没有乱想呢，姐夫都跟我说了，他说，是他喜欢的你，也是他勾引的你。”
沐宛晴脸颊越发地红润，在月光的映照下，犹如一朵刚刚盛开的桃花。
过得稍许。
她抚摸着丫头披在腰间的秀发，岔开话题道：“清妍这么喜欢沾着你姐夫，不会也是喜欢上他了吧？”
关清妍身子一僵。
她红着俏脸，结结巴巴说道：“怎...怎么可能，他是我姐夫...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哎呀，好困啦，宛晴姐我先去睡觉了。”
说完站起身，跌跌撞撞向着房间走去。
看着这丫头那明显不稳的脚步，沐宛晴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丫头片子，明明满眼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却还要装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