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南国烟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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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队人马发了疯一样在灰雾中疾驰。被搅动的雾气里，突然有一张又一张面孔与一条又一条触手探出它们虚幻又真实，带着仿佛不存在的质量被狂风掀起来。
随着血肉天灾对汉考克的追逐，他们身后雾散去的边缘，那些诡异的月光落在触手上，居然让后者长出无数细小的囊肿。
“吃了他们……”
“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世界……”
“疯子……”
“杀死我，求求你们，杀死我……”
“让我解脱吧……”
“……”
……
血肉天灾身上的每一块尸骸、每一处面孔和每一个灵魂都在哀嚎，它驳杂的意志在诞生以来首次得到了统一，在生人与新鲜血肉的极端诱惑下，这头无比庞大、无比邪恶、充满怨恨的污秽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与速度，一路行来，灰雾便被彻底崩散。
代表人类智慧与文明结晶的硕大建筑群也被流淌着黏连在血肉天灾主干身躯上的那些半液体状腕足彻底夷为平地。
“我已经能听到哈特的声音了。”
汉考克牙关紧咬。
他没有全速飞行，只是遛着巨大的诡异一路向布鲁克林而去。
有什么东西也在追逐哈特。
当他们穿过哈德逊河。
眼前，灰雾愈发浓郁。
直到连血肉天灾都不能再完全驱逐这雾与阴霾。
“等等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
“你迟到了……”
“杀死……”
“呕——”
接着，无比混乱、令人不安的窃窃私语和低声咆哮在踏足这片无法驱散的灰雾后，便成了响作一片的、震耳欲聋的呕吐声，好像同时有一整个国家的人在你耳边作出这个动作一样。
浓郁的灰雾让血肉天灾周身的血肉沸腾。
这种痛苦似乎给这个庞大无比的污秽生命带来了极致的欢愉和快感。
它身上无数张嘴呕吐出来的内脏落在地上，简直比强酸还要恐怖。
有噗通噗通的巨大声音在远方。
已经近在咫尺了。
汉考克提着两人，猛然一个停顿，然后瞬间拔高。
“来了！”
接着，猛烈的撞击声响起！
下方，灰雾与血肉天灾身上翻飞沸腾的血肉刹那间撕咬在一起。
灰雾中不可见样貌的东西也同血肉天灾相撞击！
“哈特他们在那边！”
汉考克看到了已经逃出的哈特一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真正的战争也发生了。
这完全不在何港或任何一个拥有理智的生物的预想、构思之中。
污秽很少会同污秽征战。
除非它们无比厌恶对方。
比如被污染的美洲狮和半污秽的下水道老鼠。
两个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存在在灰雾涌动成海浪、滔天瀑布的布鲁克林交战。
另一个的出现刹那间就抹去了它们无比浑浊、无比驳杂的思想中关于追逐生人的那一部分。
“那是一枚心脏吗？”
“那肯定是一枚心脏！”
何港的视力虽然比不上汉考克，但在超级力量的加持下也足以媲美绝大多数黄金甚至铂金阶污秽。
他自问自答中，感到无比的惊悚。
在浓郁的灰雾中忽隐忽现的，是一个体型远远比不上血肉天灾的诡异存在。
它是藏在布鲁克林下的某个东西被污染之后的产物。
或者它本就属于某个甚至不能用思想去构思的高位的一部分。
无比的诡异、无比的巨大、身体仿佛充满无止境的力量。
昏暗、阴沉、无止境的低语因为这生物的咆哮而时刻徘徊在所有人的耳畔，连血肉天灾的混乱梦呓都被彻底掩盖、同化。
氤氲的朦胧混沌之光搅动着绝对无法被注视的灰雾的虚无。
光来自同血肉天灾厮杀的诡异生命，是从它头部逸散的液体瞬间汽化之后产生。
那是一只身高达到百米的人形污秽，它的身体极不对称，左边臃肿如水中的巨人观、右边却干瘦枯竭似死去的杨柳。
无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令人作呕的生物附着在这生命的表面，密密麻麻蠕动，像内脏外翻，黑色与猩红被呈现在人体的外表。
何港能认出来的，只有纠缠在一起，柔软地互相缠绕、露出一节一节腹部的无数蚯蚓。
而那生物的头颅，赫然便是一个无比庞大、依旧在鼓动着、无止境喷涌着猩红液体的心脏！
它没有眼。
因为它周身每一个蠕动的生物都是它的眼！
它的身后又生出一对巨大尖锐的翼，肥硕、庞大，数不胜数污秽的尸体被像是战利品那样被挂在上面。
这是何等不可直视、不可言状之物，简直是抵达了何港san值的接受底线，甚至都忘记了刚才经历的负十一层事件。
每时每刻，似乎都有数不尽的低语在哀嚎，强大而无序的脑电波让靠近这里的每一个污秽都瞬间崩溃。
尽管他们的理智已经是零，但它们的大脑将会被彻底损坏。
这是比血肉天灾还要危险的怪物。
何港查看它的属性。
一正片的问号。
甚至如α那般，连描述都没有进行丝毫，只看到它令人生畏的名字——
【「模因阻止」之心脏——伊索斯】
这确实是某个高位或者某个无法想象的大污秽的心脏，并且这一器官在离开它的主体后，不但保持着强大的活性与无止境的邪恶，甚至还有能力掀起一场灭世的灾难！
何港忍不住幻想，若是这东西出现在太平时候，会发生些什么。
除了核武器爆炸时的瞬间高温彻底蒸发它的每一寸血肉，人类还能做什么？
一股淡淡的绝望出现在他脑子里。
一直以来，汉考克都不是他手里的底牌。
遍布全世界依旧还能运作的核武基地才是，五常的死手系统才是。
但现在看来，如果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东西，那核弹又有用吗？
两头怪物厮杀挣扎着，裹挟着密密麻麻远去的低语、哀嚎和永远只在一边的灰雾，轰然落入哈德逊河。
于是仅仅瞬间，鲜血溢散便染红一片大海，诡异腕足被斩断抛弃，滔天骇浪几乎抵挡天穹。
伊索斯的每一个肢体器官都在发出无止境的痛苦呓语，它的某些行为、某种气息甚至某个特性的确是彻底激怒了曾一度埋葬在曼哈顿下城的血肉天灾。
它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
都有无止境的杂乱思绪和疯狂意志冲击在横扫周围，都有强大到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都能够甚至应该被称为天灾。
但血肉天灾的本质是憎恨、复仇与愤怒，这些负面情绪与那被碾碎揉杂在一起的数十万数百万人的怨念组合在一起成了这样的怪物。
而伊索斯的本质，是对一切生命的仇恨与杀戮**。
哈特刚才向何港提及过，整个布鲁克林展现出来的绝对死亡。
那是何等的绝望与干净。
而且血肉天灾本身便是由无数尸体组成，伊索斯又展现出了对血肉的无比渴望。
于是，天倾地覆！
征战几乎要冲垮半个纽约，也让已经成了黑褐的浅海彻底被污染，无数鱼类生长出了人类的器官，变得凶残暴戾。
不仅仅是纽约，整个美国东海岸都在颤抖，连那些曾游弋在海畔的大污秽都瑟瑟发抖。
阴霾已经填上了空缺
无数触手在海面纠结。
厮杀持续着。
它们两败俱伤。
所有出现在海边的建筑彻底湮灭，连仅剩的残垣断壁都被血肉天灾如液体般流动的血肉彻底冲刷。
何港终于和哈特汇聚。
他们看着两只骇人的生物战斗厮杀，用最原始的生物本能在企图吞噬对方。
“拉弥亚到底想做什么……”
邓布利多沉吟。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不知道哪个名为拉弥亚的女妖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还没被污染……”
此时，汉考克突然森森地说，
“或许这个世界曾经发生了什么，从生物的最上层和最下层开始，一切都被一点点改变，一直到生物金字塔的最中间……改变发生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是个恐怖的猜想。
这意味着，很可能各个神话中没有站到权力制高点的妖魔都还以「旧日」这个生物序列活在这个世上。
妖魔，污秽，你选哪一个？
不会真有人觉得那些邪恶阵营的「旧日」是什么好东西吧。
想想八百里狮驼岭。
「污秽」和「旧日」，区别不大。
除非后者的阵营如特拉维斯这样，属于正义或者中立。
伊索斯远比血肉天灾恐怖。
它以心脏化作的头颅附着着数不清的污秽，它们已经开始共生。
当接触时，这些污秽就狠狠地撕咬血肉天灾身上的一切，然后刹那间吞下并化作猩红的血。
它们紧紧焊在一起，用身上的血肉战斗，触手腕足相蛇一样在空中舞动。
黑色粘稠的海水裹挟着无数生物的尸体化作海浪冲刷它们的身体。
伊索斯的一举一动彻底激怒了本就思想驳杂的血肉天灾。
它身上的血肉被拉扯成条状，甚至舍弃了其中的一部分，才把伊索斯从自己身上驱逐，这东西愤怒地起身。
对，一团无比巨大的、骨骼早已经被碾碎成粉末的血肉，站起来了。
肉芽蠕动、内脏拼接、腕足与犄角数不胜数。
人，是世上最接近这些污秽认知中最的生命，他们的身体结构和肢干构造完美地几乎找不到缺点。
所以，几乎所有拥有意志——不管这意志是驳杂还是纯粹——的污秽都会在某些时候拥有一部分人类的形体。
那些无处不在的肺腑、内脏和五官也是这一方面的表现。
它们最终会保留这一形态。
连血肉天灾和伊索斯也不例外。
它们不懂什么叫“完美”。
却的确知道这形态能让它们走向诡异食物链的最顶端。
哪怕这已经是最顶端了。
当血肉天灾完全站立，它几乎有遮住了天空，翻滚的血肉仿佛沸腾的肉酱在体表蠕动，一只又一只细小的眼眸密密麻麻排布在祂的每一个毛孔并代替了腺体的存在。
祂柔软粘稠的头部生有无数的触须和巨大犄角，两侧各有三只巨眼，身体肥胖并覆着鳞片，四肢生有巨大的利爪，背后有一对破破烂烂、似乎没有长成形的翅膀。
只站立在那里，便有遮蔽整个纽约的阴影投下。
拗口如梦呓的低声呓语在血肉天灾的身体每一个部位响起，数不胜数充满憎恨与痛苦的生灵灵魂在哀嚎。
这简直是一部黑暗史诗。
系统日志在疯狂闪烁着警告提示。
从最开始的建议到最后的命令性指令，无一不彰显着眼前两头大污秽的恐怖！
“轰——”
黑色的海水被掀起来。
视野中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