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危机,北君出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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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四五月份时候，天还不算太热，春风拂面甚至颇怡人。然而教学楼走廊的拐角处相对而立的两个少年，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然而谁也没有选择先开口打破沉默。
现在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大多数人都出校门吃晚饭去了。
林舟真的很饿，陆旷清知道他饿——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陆旷清也知道林舟胃有点小毛病，吃饭时间不能拖延得太晚，不然就会很难受。但是怎么办？现在放他去吃饭吗？身体重要没错，但难道说就这样因为要去吃饭就可以不答复吗？
陆旷清有点焦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一颗心也越悬越高，同时四肢也越来越凉。
这是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但当然不算是什么好的体验。
其实从林舟陷入沉默开始，陆旷清的心里就隐隐有了预兆，尤其是经历了刚才岑七七的当众表白之后。
陆旷清当然知道以林舟的个性不可能会答应岑七七，婉拒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表白被报沉默以回应呢？
因为自己和他性别相同么？
林舟显然是知道这么一回事的，那天在自己家里，他同林舟提起过，虽然说的不多，但看眼下林舟的反应，他知道林舟心里很清楚他的意思。
如果林舟不懂……他不会沉默，他甚至可能会玩笑似的回应。
而林舟的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陆旷清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对啊，一个岑七七而已，就逼得他头脑发热直接把窗户纸给捅破，之后要怎么面对林舟呢？或者他更担心的是，林舟今后会怎么对待他呢？但同样的，他虽然很后悔自己的鲁莽，可时光如果倒流，他还是会选择告白，义无反顾。
“林舟，不要不说话。”
他率先打破沉默，这样僵持下去就真的没有时间吃晚饭了。
林舟仓皇抬头，嘴唇有些嗫嚅。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有点突然……就，我们不是朋友么？”
陆旷清料到他会这么说，只觉得这个拒绝的理由未免太过苍白，但确实很“林舟”。既然他陆旷清选择了告白，那当然就不是把林舟当作朋友，或者说不止是想和他当朋友。虽然陆旷清心里认定的朋友不多，但不至于到现在还分不清自己对林舟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也许曾经二者兼而有之，可他的内心深处和潜意识已经通过那天的梦，给了他明确的答复，也让他完全直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求。
但……那又怎么样，爱情就像乘法，只要一方为0，另一个人就永远无法改变这恒为0的结果，永远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败下阵来。
就像岑七七，就像他自己。
陆旷清颓然收回手，闭上眼。
“你走吧，不耽误你吃饭。”
“那你……去吃饭吗？”
“我不饿。”
“……好的。”
等王昌平意识到两人关系似乎有什么罅隙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林舟来找他说明自己要退篮球队，首先是因为自己胃的问题，其次是说水平可能真的不够打决赛——的确，初赛随机分配，他们的对手并不多强劲，可是决赛就不是那种小孩子间的玩玩打打了，以他的实力……王昌平只能另请高明。
同时王二愣子也终于觉得好像他的两个朋友很奇怪。
之前初赛那场球刚结束，第二天彭发万就来说换座位的事。这是传统了，考完试就换座位，还是按照考试名次来挑选……
他的这两个铁打的后桌居然分开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林舟这次考的不好他知道，但是陆旷清竟然也就任由考得比林舟好的家伙抢了同桌宝座？！这不合理吧？？
那林舟就被发配到另一个角落了！！
天涯海角！！！
王昌平自己这个位置还是保住了——没办法，他的头顶有个挂壁空调，估计没人想抢他位置。林舟搬座位的时候说自己下次一定会考好，可林舟没说要搬回来！！
王昌平此时一咂摸，觉出这两人不对劲了。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考试没考好心情不好，后来座位隔得远也不能上课课间说小话……
不对劲！！很异常！！！
王昌平印象里这两个人向来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怎么现在连晚饭都不在一起吃，早晨也不一起来上学了？？这不会是打架了吧？可是好像也没有闹翻，只是互动很少……
王昌平于是趁林舟还没走，问他。
“林舟，你怎么最近很少和陆哥说话啊？”
不愧是你啊，王昌平。
林舟心里赞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打破沙锅问到底。
“哦，不是因为换座位了么，而且最近忙学习。”
是啊，没有陆旷清当他同桌，也没有陆旷清的课后辅导，林舟便把所有的空闲都拿来学，用学习填补没人找自己玩儿的无聊，不过这样也似乎就能麻痹自己，让自己少想些关于陆旷清表白……
林舟偷偷用余光瞟坐在王昌平斜后方的陆旷清，他神色一直淡淡，若有若无的微笑显得看起来还颇有些温和。也就只有他才知道这个人其实损人很不留情，不过温柔也是真的温柔，还会教他很多关于学习的问题，甚至是关于生活……
林舟不知道怎么，想起了那天在地铁上他帮自己出头揍人的狠戾。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陆旷清他……喜欢……自己？
这个词总是难以启齿，更何况这个词还是和自己挂钩。
对于岑七七，他可以委婉拒绝，因为是真的不喜欢她，根本都不认识她，可对于陆旷清，他开不了口。
同样的理由，就无法套在陆旷清的身上，他们不熟么？他们很熟。他不喜欢陆旷清么？……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许是逃避也许是刻意忽略，总之他退缩了。
有没有可能，他们都忘掉那天的事情，还是像以前一样做朋友，他不问陆旷清喜欢的人是谁，也不劝陆旷清表白。
就依然还是……能够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一起遛狗。
“林舟？怎么还有事儿吗？快上课了。”王昌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林舟快步穿过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舟，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对啊，这几天。”
书店二楼，靳尘一边把后脑勺的头发扎起来一边问沙发上躺呈水状的林舟。
最近他们之间有一种吊诡的氛围涌动，因此这几天林舟没有和陆旷清一起吃晚饭，他每天都到门口靳尘的小阁楼里和他点外卖——主要是林舟点，两人一起吃。靳尘知道林舟可能是觉得占了自己地盘过意不去，所以也没有拒绝，反正靳尘本身饭量也不大。ωww.五⑧①б０.℃ōΜ
“唉。很迷茫吧。”
林舟刚吃完，躺在沙发上看着窗户外残阳似血，煞是宏阔，心里却还在想着陆旷清刚才冷淡的神色。
“你有被人表白过么？靳尘。我有个朋友……他被人表白了，不知道怎么办。”
林舟自己实在是头疼，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帮他分析分析解决问题，这样同陆旷清僵持下去，不是他所期待的场景。
“你被人表白了？”靳尘坐在旁边的高脚椅子上撑着下巴问——没办法，沙发被林舟占了。
“不是不是，我说了是我朋友。”林舟赶忙仰卧起坐，慌乱解释。
靳尘不是陆旷清，不可能顺毛摸。他只点头，“嗯，你怎么了你说。”
林舟仰倒下去，认栽了。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我觉得他人很好，而且各方面都很优秀，除了有时候爱损我，但我也觉得没什么。关键时刻他还会拔刀相助，也会引导我走向正确的路不会误入歧途，甚至能够毫不吝啬地给我讲题指导我帮我划考试重点……”
这么说来，陆旷清真的对自己很好。
“是那个和你共伞的？打电话的？”
靳尘戳穿真相。
“你不要问是谁，我就是在讲事情！”
林舟再次仰卧起坐。
靳尘不置可否，手抵在嘴上，示意他自己噤声了，让他继续。
“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天有个女孩子在操场和我表白我拒绝了，结果他就把我拉到教学楼的拐角……也……也表白了。但我没有拒绝他，也没有答应。”
“靳尘，你谈过恋爱么？”
靳尘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久到林舟都觉得自己可能要睡着了他才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像在诉说什么古旧故事。
“我快三十岁了，当然谈过恋爱。我的爱人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家里条件不大好，但是不妨碍他真的是个到哪里都能闪光的人。我们大概谈了五六年吧，从我上大学没多久就在一起了，后来我们一起读书。”
林舟有点感兴趣，之前从来没听靳尘提起过他以前的事情，好像是不愿提及。可现在为了他的烦恼竟然现身说法。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觉得他和靳尘有点像，但有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
也许正是这种联系，才能够让他们俩能够在人流密集的闹市区相识在这么一间小小的书店，围坐在这方小小的阁楼，互相诉说着绝不会告诉第三人的隐秘难言。
“那后来呢？”
……
“没有后来，这路上只剩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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