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乱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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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江寻煜不再吊着他们胃口，将今晚的目的原原本本说出来。今日晌午后，他曾单独一人去找过罗梓莹。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莽撞地直闯进去，而是在罗梓莹附近徘徊了一阵。
哪知竟是被他发现，隐羽宫的弟子正在监视罗梓莹的一举一动。
于是他默默退了回来，找宣卿怀商量出这个引蛇出洞的方法。
一来能让他们找个真正安全的地方谈正事，二来还能顺带警告隐羽宫，替罗梓莹减少些麻烦。
听到这里，罗梓莹不觉柳眉倒竖，发红的耳尖更是充分暴露出此刻的心情。
因为母亲和小姨的关系，她向来和隐羽宫亲厚。
没料想小姨去世不到一个月，隐羽宫竟然翻脸无情到了这种地步，甚至不惜动用本应在这里巡查的弟子来对付她。
气愤之余，罗梓莹对这个长相平平却有着对明亮眼睛的青年有了不一样的评价。
玄门大都以为九数阁能飞速扩张，全仰仗甘氏兄弟的精明才干和北仑派残留的势力暗中相助。
现在看来，恐怕这位在背后的推力也不小。
江寻煜预料到了罗梓莹的反应，留了些时间让她平复心情，冲着谢欢然道：“谢真人，我尚不清楚罗真人此行的真正目的，但想来必定和舒苒长老有关。恰好我们这里也有点线索，如果罗真人愿意，我们可以互通有无。只是……”
说到一半，他故意停了话头，意味深长看着谢欢然。
江寻煜把话敞亮到这份上，谢欢然再听不懂那就真是笨蛋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虽然之前我不想罗师妹以身犯险，打过劝说的主意，但现在看来，隐羽宫做得过分了。宣师弟说得对，作为朋友实不该在此刻伸手去绊住师妹。放心，我即便帮不上忙，也绝不会把今晚的一切泄露出去。”
江寻煜等的就是他这些话，心满意足笑道：“谢真人过谦了，您会帮上大忙的。”
罗梓莹把两人对话听在耳内，明白驰念是想和自己做交易。
若今晚只有驰念一人，她肯定会犹豫再三，怀疑对方人品，怀疑对方意图。
但显然宣卿怀和谢欢然十分信任他，她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家。
江寻煜认真听完她的话，顺势看了下宣卿怀，不期然发现师兄的眼神十分凝重，很有可能是和自己在担心同一件事。
罗梓莹说完，殷殷期盼地看着江寻煜。
江寻煜抿着唇，心中踌躇不已。
正苦恼着，就听耳边响起师兄淡淡的声音，“罗师姐，你现在经历的皆是劫数。作为旁人，福兮祸兮无从预判，能帮的也有限，希望你已经准备好接受所有事实。前途坎坷，你要有毅力走下去。”
这番话宣卿怀说得语重心长，令谁听了都不免惶然忐忑。
罗梓莹猛然转头，瞬间猜到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我懂了，麻烦宣师弟把你们的线索说出来，我相信我能承受。”
江寻煜感激地望了下宣卿怀，从怀里拿出了验尸记录放到桌上，尽量放柔了语气道：“罗真人，数天前我们从隐羽宫墓地里取走了舒苒长老的尸身，请最有经验的仵作进行验尸，这本便是当时的记录。”藲夿尛裞網
江寻煜说完，对面两人很久没有说话，也没人有去动那本书册。
罗梓莹和谢欢然对“验尸”这个词非常陌生，也不知道该不该看这本书册。
比起罗梓莹隐隐的不安，谢欢然更觉得江寻煜过于荒诞不羁。
他方才说的是“我们”，莫不是说宣卿怀也参与其中了？
堂堂玄门之光、年轻弟子中的楷模，竟然被怂恿着去隐羽宫偷尸体……
这个驰念，未免太过分了些。
难怪九数阁有时候行事古怪，不像玄门一贯作风，想必也是因为他吧。
面对两人的怀疑和谨慎，江寻煜不得不承认，信任这东西果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得。
好在这边有最好的帮手。
江寻煜向宣卿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只听宣卿怀淡淡道：“验尸我也是第一次见识，亲眼目睹前也充满了怀疑。后来才发现，尸体真的能告诉我们许多被时间掩盖住的痕迹，特别是方才罗师姐所言，和这份记录里不少细节能相互印证。你们还是先看下再做商议。”
罗梓莹和谢欢然终于打开了记录。
只看了几行字，两人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同。
谢欢然甚至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寻煜。
他张了两回嘴，愣是没吐出一个字，犹豫了下又低头继续往下看。
江寻煜特别在意罗梓莹的反应。
只见她越往后看，胸口的起伏越厉害。
不仅耳朵尖染上了赤霞，连鼻头也逐渐变红。
平日里秋波潋滟的双眸愈发明亮，几乎烧出一把火来。
江寻煜担心地用眼神询问宣卿怀，宣卿怀却冲他微微摇头。
翻到最后一页，罗梓莹用力闭上眼，竭力克制住发颤的嘴唇。
顿了几息，她张开眼睛，盯着江寻煜问：“这里面写的，都是真的？”
江寻煜点点头，“尸体本身不会说谎，人才会。罗真人，你可以细想下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半年前舒苒长老曾给你写素笺，提到过自己因为没能及时救回弟子而心灰意冷，甚至浑身疼痛。两个月后她从望亭回到隐羽宫，你去探望时发现她精神萎顿，对话间神志恍惚，这个时间点我们发现骨头上首次出现伤痕的时间吻合。你又说，四日前私下密会了隐羽宫弟子，得知舒长老在遇害前一个月忽然食欲大减，甚至滴水不沾，这也和记录中的情况像了九成。一次可算是巧合，两次就不能只用巧合解释。”
罗梓莹慢慢思考着江寻煜的话，激愤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思忖良久，又说了一段令大家惊讶的话，“其实有件事因为觉得太荒谬，一直没敢说出来。之前我说想查隐羽宫弟子殉道事件中，小姨是否存在过错。其实并非如此，真正促使我来望亭的是一个梦。半年前接到小姨的信，我很担心，可身为陵仙阁弟子不能随心所欲离开，直等到她回到隐羽宫才能见上一面。那日探访之后，我留宿在隐羽宫。没等到入夜，竟然稀里糊涂做了个梦。梦里小姨全身血污出现在我面。她告诉我她很害怕，并警告我远离双虚阴地，这里有十分恐怖的东西，比魔族更邪恶。因为实在太逼真，我……被吓醒了。我忍着一夜未眠，第二天找小姨旁敲侧击，可她对双虚阴地没什么特殊感想，我便直接离开了隐羽宫，并将此事藏在了心里。现如今小姨出事，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线索，故而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步棋竟是走对了。”
罗梓莹说完，其余三人安静了很久，连呼吸声也压得很轻。
修道者修的就是灵，上至灵台下至丹府，都应日日锤炼，夜夜磨砺。
凡是达到结丹境界后，灵台和丹府便是修仙者的两个命门。
若丹府被毁或者灵台被侵，此人离殒命也就不远了。
修仙者被入梦，等同于昭告天下本人灵台混沌、道心不坚。
难怪罗梓莹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三重后期成婴境，四大玄门的重要弟子，连自己灵台也不能固守……
罗梓莹即便不顾自己的颜面，也不能丢了陵仙阁的脸。
谢欢然抿着唇垂头不语，搁在桌上的拳头越捏越紧。
最终他用了把劲，手背上爆出了几根青筋。
“罗师妹，明天天亮，我会把巡查记录偷出来，你想看什么看便是了。师叔真要追究，有我顶着。”
罗梓莹微讶，睁圆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他。
说出梦境只为了让大家有更多线索，没料想竟让谢欢然受了刺激。
可她心里觉得谢欢然的做法欠妥，刚打算拒绝，被宣卿怀抢了先。
“谢师兄，这样不好！若是用偷，你必定觉得自己有错，如鲠在喉影响道心，将来破镜时很可能会造成危险。”
谢欢然刚才犹豫不决的正是宣卿怀所言的原因。
他下意识觉得如此行事过于冒险，可师叔绝不会轻易松口，不抱着破釜沉舟的意念就帮不到罗梓莹。
江寻煜微微笑了下，“谢真人，看你方才表情，我知道你这个决定下得实属不易。但其实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可以让罗真人达到她的目的，又不让你为难。”
“是什么办法？”
谢欢然和罗梓莹异口同声问道。
“罗真人，你对记录志在必得无非就是想去看看出事的地方。既然望亭巡查的范围都是固定的，记录的内容也是千篇一律，罗真人看或者其他人看没什么区别。”
江寻煜边说边用眼神看着谢欢然，把他看得一愣一愣。
等听到这里，他眼睛猛然一亮，醍醐灌顶般拍了下桌子，兴奋道：“我懂了，罗师妹看或者我看，获得的线索没有区别。但师妹是陵仙阁的人，没资格看。我是百里派弟子，奉山门之命辅佐师叔主理中望亭，自然有资格查看记录。看完后甚至不用向你们透露，只要按着路线再巡一趟便是了。这样既不算违背山门，也能帮到师妹。”
见他开窍，江寻煜微笑赞道：“聪明！”
“呵呵，驰念，是你聪明才是。”谢欢然得了提点，心中豁然开阔，之前的芥蒂减了不少。
宣卿怀见今晚的目的已达成，心中记挂着独自一人的前尘，提出就此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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