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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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苦昼短》李贺（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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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人祭区，甬道的侧壁内有一座窖穴，里面堆放着数万片甲骨，主要是龟甲。窖穴可能是一座卜甲储藏室，过期之后被填土埋藏。
　　甲骨堆里还有一具完整尸骨，孙大善人推测是甲骨保管人，为了防止泄露占卜得到的天机，最后被“随葬”给了甲骨藏室，成为守护窖穴之鬼，保护着这些秘密长达千年。
　　白复对甲骨文献很有兴趣，点名留下几名亲兵，让他们把这些龟甲运送到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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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复对青铜鼎的气息感应下，众人有惊无险，抵达迷宫中央，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里面不像墓穴一样狭窄憋屈，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穹顶高悬，柱石粗壮，墙壁斧削，仿佛天神的宫殿。商王武丁的棺椁静静地安放在神殿的一角。
　　穹顶上的数十颗夜明珠将神殿照亮，仿佛浩瀚夜空中璀璨的银河。
　　众人惊叹不已，情不自禁生出膜拜之感。
　　独狼是契丹人，更崇拜神灵，他率先匍匐在地，磕下长头，顶礼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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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殿中央、穹顶正下方，立着一尊古朴厚重的青铜大鼎，与巽鼎和坎鼎极其相似，一看便知是上古神物。
　　青铜鼎身外侧，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符号和八幅山水画。鼎身内侧刻着的一排一排金色古篆，放出金色光芒。
　　无数小件铜礼器和兵器整齐码放在大鼎腹中。如不出意外，鼎底的图案，应是一幅银河般的星云地图。
　　白复轻车熟路，仔细打量，此鼎身外侧巨大的符号，两阴爻在上，一阳爻在下，正是周易中的震卦。
　　震为雷，为龙，为玄黄。
　　震卦卦辞：“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震仰盂。两阴爻在上，一阳爻在下，表示一种向上，向外发展的趋势，故其象为雷。秋冬之间潜于两阴之下的阳气，春天到来，便开始向上，向外发展，震动其上之阴气，如春天万物开始发生一样，跃跃欲试，驱阴邪震万物而萌发，如春天的蛰雷。
　　上古神器，有德者得之。
　　白复并不急于获取震鼎真气，如今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帝冥鬼煞大阵的秘密，用以设计龙门山防线。
　　白复再次盘膝坐下，闭上双目，进入深度冥想，跟震鼎对话。
　　唤醒后的震鼎，鼎侧一排一排金色古篆，放出金色光芒，闪烁着智慧之光。
　　正在这时，白复只觉丹田鼎炉突然躁动不安，泥丸穴有一种针扎般的刺痛。
　　青铜大鼎突然无故自鸣，鼎身发出浑厚的轰鸣之声，如惊蛰春雷，霹雳乍现。
　　众人掩住双耳，惊惧不已。若不是主将白复在此，早已四散奔逃。
　　白复轻蹙双眉，但神态安详，唯有双耳轻轻颤抖。独狼见此，知道白复正在天人感应之际，并无危险，赶忙制止众亲兵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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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咔咔”，诡异之声从商王武丁的棺椁传来。
　　众人抬眼一看，猩红色的厚重棺椁盖竟然被从里面推开，一个近似于僵尸之人，身披半腐的战甲，从棺椁中缓缓仰起身。当他扭过头时，脸上已无甚皮肉，仅剩两颗**裸的白眼珠，吊挂在枯朽的眼窝之中，前后晃荡。
　　“诈尸啦！”一名亲兵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惊叫起来。
　　独狼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怒斥道：“活人你都不怕，还怕鬼？”
　　一动不动躺了数千年，躺的太久了，胳膊腿都生疏了。僵尸般的商王武丁摇头晃脑，活动腿脚，全身关节，发出咔咔响声。
　　一番拉伸后，僵尸武丁一按棺椁边缘，轻轻松松从棺椁中跳出，将棺内随葬的青铜斧钺扛在肩头，冲众人怒目而视，指指点点。
　　看见闯入殷商王陵的不过是几个活人，僵尸武丁脸露不屑之色，将肩头上青铜斧钺放下，拖在地上，似乎不急于动手。
　　他一声口哨，从神殿四周的甬道中冲出无数骷髅兵。这些骷髅兵手持青铜戈，如蚂蚁群一般从四面八方冲了进来，将白复等人团团围住。
　　众亲兵训练有素，临危不惧，背靠背围成一圈，用盾牌结成鱼鳞阵，准备迎战。
　　僵尸武丁一声嘶吼，众骷髅兵挥动青铜戈，迈开大步，叫嚣着冲向众人。
　　子车裂手指一弹，向三个不同方向弹出三根红绳，红绳钉在地面上，构成一个三角形，将众人护在三角阵中。
　　冲到近前的骷髅兵，完全没把这根手指粗细的红绳放在眼里，疯狂涌来。骷髅兵的身体一旦触碰到红绳，如被雷电击中，手脚抽搐，立马栽倒，不省人事。
　　子车裂从袖袍中掏出一把符箓，以天女散花手法撒出。符箓在空中变成数百对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骷髅兵中翩翩起舞。
　　蝴蝶只要落在骷髅兵身上，骷髅兵连人带兵器当场石化，僵立片刻后，全身碎裂，化为一地骨灰。
　　子车裂通玄的法术让众亲兵信心倍增，个别失魂落魄的士兵也回过神来，调整至迎战状态。
　　独狼一声令下，弓弩手张弓搭箭，举弩齐射，一排排弩箭如蜂巢般射出。
　　白复亲卫军的弩箭手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箭矢大多一箭爆头，强劲的力量让箭矢洞穿骷髅兵的头颅。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这些被射翻在地的骷髅兵摇摇晃晃爬了起来，继续冲杀。甚至有些骷髅兵，连骷髅头都被射落了，还能爬起来，拖着无头的躯体，挥舞兵刃。
　　这些无头的骷髅兵，辨别不清方向，往往冲向自己人的方向，跟其它骷髅兵互相砍杀在一起。
　　多亏这团乱战，延缓了骷髅兵的攻势，给了众亲兵喘息之机。
　　弓弩手们对望一眼，大惊失色。看来寻常武器对这些骷髅僵尸作用不大，这可如何是好？
　　弓弩手的队正唐弓不仅射术精湛、经验丰富，更重要的是头脑灵活。他虽然从未跟鬼怪交过手，但却清楚知道人体骨骼结构。
　　他平端弩机，左眼一眯，准瞄骷髅兵胸椎和腰椎结合处的几根脊椎关节，扣下弓弩机扩。
　　“嗖！”弩机射中骷髅兵脊柱。铁质箭簇击穿脊柱。这根脊柱正是支持人体全身重量、最核心的一截脊椎。脊柱碎裂，骷髅兵全身骨骼散了架，哗啦啦散落一地。
　　队正唐弓大喜，怒喝一声：“射脊柱关节！”
　　众亲兵恍然大悟，举弩齐射，箭箭命中核心脊椎。冲在前几排的骷髅兵一片片倒下，骨骼散落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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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唐军有效的防御激怒了僵尸武丁，他将拇指和食指两根指骨伸入口中，吹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骨哨，调动殷商王陵中所有的人牲和殉葬人。
　　成千上万的骷髅兵和僵尸如潮水般漫入迷宫，从神殿的四面八方涌入，它们像猿猴一般，沿着神殿的墙壁和梁柱上下攀援。爬到穹顶上，露出残缺不全的腐坏牙齿，张牙舞爪，冲着唐军的鱼鳞阵纵身跃下。
　　众亲兵赶忙将鱼鳞阵收缩，分出一部分盾牌，护住头顶上空。众亲兵将盾牌上举，仅露出弩箭射击之孔。枪矛兵也紧握长矛，从缝隙中刺杀冲到盾牌前的骷髅兵和僵尸。
　　远远望去，唐军收缩的鱼鳞阵更像一只蜷着身体、张开芒刺的刺猬，将高空落下的骷髅兵和僵尸阻挡在阵外。
　　子车裂手捏印决，口念咒语。唐军铁盾通红滚烫，掉落在盾牌上的骷髅兵瞬间化为一缕青烟。
　　然而，骷髅兵实在太多，前赴后继涌来，杀不胜杀。一柱香之后，弓弩手携带的弩箭几乎全部射光。
　　子车裂布防在阵地外的红绳越来越细，已经变成了三条细细的红线。
　　唐军的护盾越来越烫，连盾内握手处的皮革也嗤嗤冒烟，手持护盾的亲兵手掌被烫出了数个水泡，也快拉不住了。
　　鱼鳞阵内的气温更是越来越高，让人快要窒息。
　　形势越来越严重，众亲兵虽然苦苦支持，但不知还能撑到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一声疯魔鬼泣般的嘶吼，僵尸武丁双目腥红大盛，手持青铜大斧，纵身一跃，横空滑动三丈，跳至阵前，亲自下场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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