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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八章 琐事不断

老兵传奇 月半貔貅 18627 Apr 30, 2023 4:55: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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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提示】
  此章治愈,若只想看比赛的热血部分,此章可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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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发生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故事。
  假使小田切没有打给浅野,没有进入青道高中,而是听任安排进入稻城实业,他会变成何种模样?还会执着于投捕之间绝对的主动权?还会与三年级的前辈们发生冲突?还会在赛场上对队友毫不留情地进行指责?
  他还会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田切一郎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在故事开始时就已经慢慢揭示了,呈现在各位面前的,是那个看似懦弱与胆怯的小田切。不与人交流,不反抗来自前辈的压迫,这样的小田切与我们认识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几乎完全不一样。
  自大的他、懦弱的他,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小田切一郎呢?或者说两者都不是?
  然而随着故事逐渐推进,无论是前往青道的小田切,还是留在稻实的小田切我们正在逐渐接近这个男孩,或许我们也离谜团越来越近了。
  青道的故事仍在继续,稻实的故事也未完结,后者也没进入真正令人不适的部分。接下来我们将从小田切与成宫两人的关系开始,描述在甲子园优胜后,小田切那疯狂又病态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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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会儿,小田切就这样盯着上方昏暗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室内没有开灯,拉上了窗帘,漆黑一片。也没有其他人,三年级的原田已经毕业离开,而成宫则如往常般回到他那温馨的家中。陪伴小田切的只有头顶那根占满了灰尘的阴暗灯管。
  今天是休息日,一个月以来少数的自由时间,棒球部没有安排练习,队员们可以自由活动。而在这样清闲的日子里,大部分人都在选择去校外进行各种活动,避免让自己的生活除了棒球就只有棒球,但小田切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会选择像现在这般,平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白漆,在无人的宿舍里发呆,直到两个小时过后。
  他一向如此。过去的一年内,每逢稻城实业棒球部的休息日,小田切都一个人呆在安静的地方,在原田学长没有毕业时他会另找地方,比如贩售机一旁的长椅,宿舍后方废弃的草坪,旧校舍空荡荡的天台···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或者躺着,一句话也不说,等待太阳落下,夜幕降临。而现在,在原田学长毕业后,他终于可以少费力气,在前一天下午成宫前辈离去之后,待在宿舍独自一人发呆到任何时候。
  他没打算起身。如果一切都如往常的话,小田切会像上一次,上上次,无数次地一人静静等待时间的消亡,什么都不会改变。
  好像是怕某人无聊,一只深色的飞蝇不知道从哪来的,慢悠悠地游走在空中,在小田切的注视下最终停靠在头顶上方的灯管表面。如无意外,他将会在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内与某人继续相处下去。
  可突然之间,从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嘎吱”一声,一道光线出现在顶上,于是那只飞蝇很快就逃蹿了出去。抢在那块还在慢慢扩大的明亮色块占据整个天花板之前,会飞的有机体消失在某个阴暗角落里。
  门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停在小田切的床边。
  “你居然真的在宿舍。”
  当然是熟悉的声音。他把头倒向一边,随后发现了错误时间段的成宫正站在床边俯视着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小田切顿时呆住,好像长时间的独处让他的脑子跟不上120Hz刷新率,因而半天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上方的第三位有机体。
  上方,成宫背着光的脸上释放出不妙的信息。这时小田切才反应过来,却依旧没有说话。
  这种反应要是曾经的成宫恐怕会被气个半死,但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如以往那样仍由情绪随心所欲地操控自身。在甲子园夺冠之后他发生了改变,比如不再主动找自己的麻烦,甚至不再和自己做过多的交流。
  现在的他面对小田切当前失礼的表现,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故意发作,而是皱紧眉头,将内心的烦躁克制在化不开的眉宇间,强迫抿起的嘴巴张开并发声:“起来。”
  1、对话
  下午4点,阴天,稻城实业的训练场内人烟稀少。
  一方面,这是因为今天是休息日,不少队员都外出或者回家,再不济也会待在宿舍,只有少部分人会来到训练场;另一方面,在稻城实业夺冠后,伴随着一大部分三年级队员卒业,某些已经被喂得饱饱的球探也离开,距离比赛也有了不断时间,记者们也没有像刚一开始那样狂热地围在场外。
  就这样,今天的训练场实在是安静许多。
  出现在此处的成宫和小田切两人穿着运动服,一前一后在道上小跑。他们偶尔会遇到棒球部里的队员,后者在看到两人的组合后会先是一愣,而后会跟成宫打上招呼,一两个也会问候身后的小田切。
  大概跑了几圈后,额头上已有薄汗,成宫停下脚步,身后的小田切也停下,弯腰撑住膝盖喘气。
  “你的耐力太弱了!”
  小田切垂着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看向前方那双白色钉鞋:“嗨。”
  “···”
  头顶处没再传来什么话,随后那双白色的鞋子向跑道外侧走去。小田切直起腰,继续跟在成宫身后。
  没过多久,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不远处的休息区,小田切停在成宫身后,看着对方在休息区旁边的贩售机下方拿出饮料,然后坐到休息区的长椅上。
  成宫特意坐在长椅的一端,然后剩下了绝大部分位置的另一端,小田切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脑子短路,不一会儿就坐在了上去。
  结果他刚一坐下,另一边就传来了前辈的声音。
  “给。”
  小田切一转头,就发现一小罐的汽水迎面而来。虽然没有准备,但他还是凭借反应很快地将其接住。
  “···”小田切摸了摸罐身湿润的表面,上面有一只可爱的橘子卡通小人,他随后看了那边的成宫,对方的手里拿着一罐葡萄小人的汽水。
  “谢谢,前辈。”
  前辈并没有理会自己的道谢。
  不一会儿,“噗呲”一声,两罐汽水先后被打开。
  休息区建在一片树荫下,阴天里虽无风,但遮阳板上还是会响起较轻的树叶声。“沙沙”作响,远处偶尔喧闹,二人分别坐在长椅上的两端,一边安静地享受着午后时光,一边欣赏着球场上其他队员的训练。
  虽是休息日,球场内仍是能看到少数几个一年级还在坚持练习,或是挥棒或是守备。三年级走后,正选位置出现了相当大的空缺,一军进入了不少二年级成员。而对于一年级来说同样充满机遇,于是都卯足了劲想要在监督面前做出表现,以获得出赛的机会。因此就算是休息日,还是会有几人默默努力,向自己的梦想不断前进。
  而与那边的挥洒汗水相比,成宫与小田切这边就慵懒许多。不过两者都已稳坐正选位置,一位是队伍里的ACE,一位是教练钦点的接班投手,在这样的阴沉天气里像他们现在这样坐在椅子上浪费时间也没有人会多嘴。毕竟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无需思考棒球的轻松日子。
  如果没有棒球的话,他们会变得更加普通。如果没有任何竞技类项目的话,那世界会是多么无聊乏味,多余的武力无法发泄,自身的优秀无法被证明,每个人的可能性就是教育手册里的指标,最终的结果就只有【达到】与【未达到】罢了。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小田切静静注视着那几人的动作,一旁的成宫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反应过来后,前辈的话让他有些疑惑。他理应对前辈坦白什么吗。
  小田切低头看向地面:“前辈和原田前辈道过别了吗?”
  “···没错,雅桑特地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这样啊。”
  “···”
  两人又重回沉默。
  接着没过多久,小田切听到一旁传来铁罐被拧瘪的声音。
  “你就没别的想说了?!”
  注视着下方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奇怪,是前辈来找我的吧。”
  “···”
  树叶声变大了些,一道绵长的呼吸声藏在阴影里,8月的蝉趴在树干上,翅膜微动,腹基部的鸣肌每秒伸缩1万次,鼓膜由此振动发声。这是繁衍的前奏,几周后这些蝉便会像殉道者般死去。
  “···你讨厌我吧,小田切。”
  小田切端起镭射色的铁罐将汽水倒入口中,舌头和口腔随即一阵发麻。他的精神因此振奋了些,麻木的神经被刺激得开始雀跃不已。
  “那、那个···”只是他的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支支吾吾地不像样子,做不到与大脑一样快乐的同步。
  “喂。”
  这时小田切才从莫名其妙的状态中脱离,迷迷糊糊地看向一旁,结果发现忍耐许久的前辈终于开始直视自己,在此前他好像一直回避着什么,与自己的交流从不触及视线。偶尔撞到了也很快收回,像现在这样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的像块发霉的木头,在小田切看来已是相当快乐。
  为这一时的快乐,小田切愿意给他点耐心。
  “还好吧,我不讨厌前辈。”
  但那块潮湿得发霉的木头看上去并不快乐,他发出腐朽的声音:“小田切。”
  “嗯?”
  “认真回答。”
  这是危险的预兆,以往的经验警告小田切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可笑的是,明明他已经相当认真了,但当正确答案摆在眼前时,大多数人仍是会选择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前辈就是想听到自己说出那句话,面带憎恶地释放出自己对他的恶意。好像这样就能抵消他之前对自己做下的恶行似的。
  可小田切今天并不打算让前辈好过。他放下铁皮罐子,弯腰摆到地面,重振精神认真看向一旁的成宫又一次说道:“···不讨厌。”
  这个答案让成宫盯了他很久,小田切喜欢这种感觉。
  “为什么?”只可惜前辈也并不是以前的前辈了,他原先简单的脑垂体总是在孜孜不倦的加班加点,令小田切每每看到他皱起的眉头时便食髓知味,可今天的前辈好像觉得他发现了什么,一厢情愿地作出了某种判断,于是与自己的对话总是压抑着情绪,表情也始终绷紧,“是我让你被孤立,你变成这样不都是拜我所赐吗?就算是这样也不讨厌我吗?”
  “不是的。”前辈的眼里增添了些许迷惑时,他又再次回答:“不讨厌,我不讨厌前辈。”
  很奇怪吗。
  “为什么?”
  小田切安静的眼睛里倒映着质问的前辈。但许久过后他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回话了。
  这个反应不出意外地让他又一次听到了铁皮罐子的哀嚎。
  “又是这样。每当你不想回答问题时就会这样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让人忘记掉之前的问题···喂。”
  前辈应是决定放弃压抑自己,从心里划了到口子,让那些以往的恶意宣泄出来。他浅色的眼睛在阴郁的天气下有些低沉,但比起自己的要清澈多了。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2、初次见面
  时间回到小田切入部之初。
  “你的王牌位置要受到威胁了喔鸣?”
  在入部测试结束后,某个一年级的名气很快传到了成宫的耳中,这引来卡尔罗斯等人对他的调侃。此时的成宫鸣才因为三年级前辈毕业刚刚接手王牌位置,虽是教练钦点,但这时候出现天才新人对他个人而言确实不利。
  可这时的成宫仍简单的可怜,刚从失败里挣脱出来,他极力想要通过什么证明自己的勇气,而来自新生的威胁在自恃实力的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成宫收起球棒,平静地长呼了口气。
  “原来他是投手吗?”
  “邦”地一声,隔壁的白球被卡尔罗斯击飞到远处。
  “喂喂,他的自我介绍就只有名字和位置好吗?这你都没听到?”
  只有名字和位置的自我介绍,没有崇拜的前辈,也没有想要去的位置,更没有自己擅长的能力,如果不是一根筋那就是莫名其妙。
  白球从对面的发球机射出,成宫习惯地一挥球棒。
  “邦!”
  “如果是投手我倒要好好看下他的实力。”
  一旁的卡尔罗斯暗自轻笑。
  成宫确实对那个“天赋惊人”的后辈产生了兴趣,尽管内心仍没有将之视为劲敌,但在这兴趣产生后他便等待不及,当天下午找了个机会与小田切发生了第一次对话。
  傍晚7点,食堂。
  成宫看到那个一年级的时候,他正在与其他两个新生坐在一起,另外两人热忱地谈论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只有小田切在一旁沉默不语,偶尔会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就算没和他经过交谈,成宫也大致猜到了这位后辈的古怪性格,是呆在班级角落里的那种人,话少、面瘫、不懂常识性的礼貌、有着奇怪的笑点、以及难以理解的癖好···他不太应付得来这类人,从小到大他都跟自己的好友三五成群,就算是身边以阴沉著称的白河也会保持基本社交,像小田切这种呆瓜性格,一看就知道以后不会有多少朋友。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实力引起了成宫的注意,恐怕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这个“小田切”的名字都不会进入他的视线内。
  所以说这也是身为前辈的义务,帮助后辈打开关系网什么的,这时的成宫鸣还有着这一类友善的想法。
  “你就是···小田切对吧?”
  在另外两位新生惊讶的视线里,成宫毫无预兆地坐到小田切对面的空位。他这样突然的动作让前面的两人一时愣住,毕竟棒球部的王牌突然和他们搭话,难免会反应不及。成宫能体谅他们的心情。可面对他的问题,第三人小田切在看了他一眼后,就默默移开视线,像只鸵鸟般低着头应了声。
  “是···”
  成宫十分难受地扯了扯嘴角,强自按耐住内心的烦躁。
  “我想看你投球。”知道自己跟这种后辈合不太来,他决定直入主题,“晚上来训练场吧。”
  说完,成宫看向对面等待着这位新生的回答,他根本没去想象对方会给出否定答案,队伍里的王牌想要看你的投球,身为后辈不应该毕恭毕敬地马上准备好吗?但在下一刻,坐在对面的小田切向成宫摇了摇头。
  其他两个一年级都瞪大了眼睛。
  而身为当事人的成宫更是陷入了短暂的不知所措。很少有人拒绝他,更何况是同队的后辈。
  等到成宫反应过来时周围已有不少视线,感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他马上起身盯住了对面,这让其他两位新生在一旁不安地挪动了些距离。
  “这什么意思?”
  引发风暴的小田切只是在释放出拒绝的信息后,抬起视线看了成宫一眼,又接着移向一边,张开嘴缓缓说道:“不能不···”
  这般扭捏作态让成宫看了立即升起怒火,他的拳头指关节敲击在桌面上,“咚——”地一声,不仅是摆在桌上的餐盘,坐在对面的三人也都是一抖。
  “不能。”成宫大声打断了小田切的话,灯光将他的影子笼罩住面前的小田切,显得后者更加弱小不堪。那双高高在上的浅色眼睛更是像来自审讯者,在这视线中小田切便把头缩得更低,没再说话。
  上方的成宫眯起眼睛,抱起双臂道:“晚上8点,训练场,我在通知你,明白了吗?”
  其他两个一年级也低下头不敢掺合。
  “明白了。”低着头的小田切闷声答道。
  没想到自己还差点被后辈扫了面子,看来这个新生不仅自闭还完全不会看懂空气。这样KY到极致的人以后该如何在队伍里生存下去?看着对面的小田切不断小口小口地扒着饭,成宫都快忘了刚才的不快,为这样孤僻的后辈头疼起来。
  到了晚上,成宫领着小田切来到训练场,还在练习的卡尔罗斯在看到这边的动静后马上靠近,同成宫打了招呼后就忍着笑意呆在一旁。于是在接下里的一段时间内几人终于欣赏到小田切的投球。
  不必赘述,小田切达到了成宫内心的基准线。
  “鸣,你这下是真的要担心自己的王牌位置了!”在看到那样的投球后,卡尔罗斯也不禁玩味地朝成宫挤了挤眼睛,而一旁的成宫却一直紧盯着投完球的小田切,看到后者放下手臂,站在投手丘上回望自己,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成宫没有理会卡尔罗斯的调侃,而是不悦地朝那边的小田切开口说道:“怎么了?没有让你停下吧?”
  不远处的小田切又无声地垂下眼帘,双手无措地捂在身前,摆出那副受气包的样子,让成宫大为苦恼地捂住额头。
  “虽然我说了让你把所有自己会的球各投5球,但完成了这些任务后你就不能继续投吗?”
  沉默的一年级点了点头,这才开始继续投球。
  成宫烦躁地挤了挤口腔里的磨牙。
  一旁的卡尔罗斯看到两人奇怪的相处氛围,有些在意地提了嘴:“他惹到你了?”
  “你不觉得这家伙很让人火大吗?”
  “···不就是话少了点吗?”
  成宫面色不爽地盯着不远处开始投球的小田切,看着那个没有听到自己指示就一直头也不回地向前投球的一年级,内心愈加浓厚的烦躁感反倒让他不愿再多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因为感到自己的王牌位置遭到威胁,只是在看到那个人的反应后单纯的感到愤怒,或许是从小到大没有与这种性格的人相处过,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令他不太顺心。
  “我就是讨厌这种闷葫芦性格行吗?”
  卡尔罗斯看了他一眼,随后耸耸肩。
  成宫没有理他,朝那边大喊道:“行了。”
  听到他的声音,不远处的小田切停下动作,拿着球呆站在原地。这时,卡尔罗斯只当是这个学弟榆木脑袋不知变通,刚想招呼他朝这边来,却不想身边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你是蠢货吗?”
  卡尔罗斯惊讶地朝身旁的成宫看了过去,他带着很少见的阴郁表情,就算是自己也只有在比赛局势不利的时候从后者脸上看到过。
  “鸣——”
  还没等卡尔罗斯弄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成宫再次大吼了声:“过来!”
  他的怒吼声在整个训练场里显得十分突兀。惹得日常训练的原田和白河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闻声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夜晚,球场上空的聚光灯打在草坪上,散发出绿幽幽的光晕。
  隶属东京八王子地区的稻城实业高校实力雄厚,不光是文化科目,各个社团实力在全国都能派上名号,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棒球部社团,不仅成为甲子园的常客,赢得地方选拔权后,更是屡屡在决赛中夺得前几。这样优异的成绩吸引了不少资本的目光,在校友的帮助下,稻城实业棒球部成为众多赞助商的宠儿,赞助商们支持棒球部日常的活动资金、设备仪器,甚至是远赴关东前往其他高校进行训练比赛。
  而当他人第一次进入稻城实业高校棒球部后,无一不被它豪华的设备给吸引,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还属棒球运动员们最在意的球场。
  与一般的私立高校相比,稻城实业同样拥有两块露天的训练场,不同的是,这两块露天训练场并非由沙粒构成,而是仿制专业球场,铺上了整整百余公分尺寸的人工草皮,绿色的原野仿佛让人置身于专业赛场之上。
  而今站在这块令人羡慕的绿色海洋上,稻城实业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中心处的三人,不,应该说是两人——成宫鸣与另一个不知名的小子。
  “鸣那小子怎么了?”进行打击练习的吉泽朝一边的原田问道。“明明自从那次大赛回来后,就没怎么见他生气了。”
  原田看着那边还没有动静,停下动作,转身朝那里靠近。“总之,先过去看看吧。”
  “麻烦你了,队长~”
  没有理会身后的打趣,原田脚步不停地靠近视线中心,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行为改变了什么,原本对峙的成宫与小田切又有了动静。
  另一提,原田知道小田切,但却没想到,这位雀斑脸新人居然能引起成宫如此大的反应。
  “要我说第二遍嘛?!”
  这一次成宫的声音不再粗暴,反而是压抑又低沉,但熟知他性格的原田知道,这是前者真正动怒的前兆。
  原田随即加快了步伐。他很快走到了还搞不清楚情况的卡尔罗斯身旁,这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杵在暴怒边缘的成宫身边,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此时看到原田走近后总算舒了口气。
  虽然进入二年级后,成宫看似与卡尔罗斯、白河等人相处得不错,但越是相处几人越是明白,成宫娇纵的个性下隐藏着极强的控制欲,如果说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他还能有所让步,那触及某些核心问题后,他的意志简直不能为任何人动摇。队伍里放眼望去,在成宫失控的时候还能制住他的,唯有棒球部的掌控者国友教练,以及四棒兼队长的原田前辈。
  于是,当下看到原田到来,正为眼前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感到头疼的卡尔罗斯总算松了口气。
  等到原田站在自己身前,卡尔罗斯连忙用眼神示意一边的坏情况。原田随即看过去,发现成宫一脸的阴郁神情,就好像平时自己让他吃“禁食”西芹一样。几乎连食堂里的厨师都知道,队伍里有个叫成宫鸣的小子不喜欢吃西芹,每次就餐时但凡发现了此类食物,说什么也要直接走人。为此棒球部的食堂专门为了成宫鸣改变了菜谱,剔除掉时令蔬菜中的西芹。
  所以说,小田切到底是触碰到成宫鸣的哪一禁区?
  原田的视线从成宫那张暴怒的脸上离开,来到站在不远处的一年级身上。
  那边,一年级部员小田切一郎正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原本还在周围的其他人因为突发情况走远了些,为一年级留下一个除了自身以外全无其他的空白圆圈。
  处在这样一个圆圈里,不仅周遭不会伸出任何援手,并且还要面对队伍里王牌的越发不妙的情绪,原田代入进自己都不禁感到以后的社团生活无望。可当他观察本人的反应时,却发现被成宫如此发泄怒火的小田切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就算是遭到成宫的第二次质问后,也只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才像一株植物一样慢吞吞地挪动步子。
  一旁又传来握紧拳头的咔咔声,原田对此毫不意外。等到几秒过后,那边的小田切终于赶在成宫爆发前磨了过来。他站在离几人两米远的位置,没有说话,脸上带着先前卡尔罗斯那般搞不清楚的表情看着成宫,让几乎是卡尔罗斯本人也有些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前辈都已经这么恼怒了,身为后辈总要做些必要的礼仪吧,他这样的表现,就好像整件事情都是成宫一个人在耍脾气一样。
  虽然看起来就是如此,但这般理所应当的姿态,不是后辈应该有的。小田切现在的样子,就差没有把“前辈,你是有什么毛病吗”这句话给直接说出口了。
  “前辈,怎么了吗?”
  卡尔罗斯和原田都在第一时间内,明白了成宫为何生气。
  成宫咬着牙,憋着火,一字一句地问:“你刚才耳朵聋掉了吗?”
  “···没有。”小田切居然还煞有其事地回答了,“只是不太明白,前辈是叫我停下,还是走过来。”
  眼前的小田切简直就是一株植物,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唯独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恐怕对于成宫现在的怒火也没有放在心上。
  成宫仿佛是被气笑了,发出了轻蔑地笑声后走近小田切,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米以内。而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带着讽刺地意味反问道:“所以,你最后弄明了我的意思是吗?”
  “···因为、好像、前辈重复了一遍第二句话。”
  “哪句话。”
  “‘过来’。”
  原田闭了闭眼,再这样下去成宫的第三次爆发必将来临,于是他上前走到两人身边。成宫这才察觉到他的存在,之前被情绪支配的他眼里就只剩下那个惹人发狂的一年级了。
  “雅桑?”
  小田切瞥了眼身材高大的捕手,没有说话。而这一反应连原田还没有来得及在心里做出评价,小田切对面的成宫就先一步恼怒了。
  “问好不会吗?”成宫又有些不爽地瞪了眼小田切,后者很快程序性地鞠了躬,问好:“前辈好。”
  原田猜测今天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向小田切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成宫:“怎么样,小田切的实力如何?”
  身后的卡尔罗斯有些意外,原田居然只字不提成宫发火的事情,只是问到这场测试的评价。
  也因为被原田提问,成宫好歹收起了些怒意,他没有疑惑原田如何会记得一年级的名字,而是在平复好心情后勉强回答道:“投球这方面我就不说了,这家伙在礼貌这方面表现得就像是仿生人一样!”
  奇妙的比喻。原田和卡尔罗斯两人都不做评价。只是原田明白成宫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所谓的“投球这方面不说了”,那便是没问题。
  原田看向小田切,一旁的一年级好像神游太空般,一早就将视线移到脚底,他这样无神的样子不像是在聆听成宫的教诲,更像是对脚下的草皮产生了兴趣。不过在原田看过去没多久,小田切就将视线从下方移开,来到原田的脸上。
  这不就证明了他并非感知不到他人的信号吗?原田心下明了,面上仍是交代:“小田切是吧?”
  “是的。”小田切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等到原田到来后,这里的氛围就松弛下来,球场内的其他人也不再关注这边,各自进行着训练。
  “既然来到稻城实业棒球部,你已经是稻城实业的一份子了,我想还是有必要说一句。”面对矮他一个头的一年级,原田的眼神平静,但语气像是谆谆教诲的长辈,搭配他坚毅的长相,总让人不由自主地耐心听讲。“棒球部里的氛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冷酷,大家都是各个地区选拔上来的,来到这所学校不外乎是追求更好的成绩,或者说是摘取甲子园的桂冠。”
  听到这里,卡尔罗斯和成宫都是面不改色,而身为一年级的小田切则是让视线在原田平静的脸上转了一圈。他是否在打量着这位随意便将“获取甲子园优胜”放在嘴边的前辈,评价他的不自量力?未能得知。
  几人所处的球场上是正选队员专用的场地,刚一入部的一年级只能负责捡球,无法踏入球场自然也是无法听到原田的这一席话,只是换做其他入部的一年级在这里,怕是早就心情一振,定不会像小田切这般毫无反应。
  “这样为了同一目的聚在一起的人是纯粹的,大家只是想获取胜利而已。所以只要目标一致,那么一些小过错就不会被他人抓住不放。提升实力,才是大家平日里追求的目标。”
  周围又开始间断性地响起击球声,每一次都昭示着击球者使出的力道是有多么惊人。
  原田观察着小田切的反应,继续说道:“实力高,能帮队伍获取胜利,你就有机会上场,实力低,无法棒队伍夺取胜利,那么你就得再多加努力。稻城实业之所以每年能取得成绩,也是因为全凭实力说话,基本上,只要你实力超过其他人,那么你就有机会上场。所以,一些礼貌性的问题大家都有相当大的容忍度,只要你不要越界。”
  “当然,最好还是在礼貌上做出些工作,否则你很难跟大家打好关系。”
  一旁的成宫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沉稳解释的原田。
  “就是这样,我的话,还是希望你能跟周围人打好关系吧。”
  “我明白。”小田切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这样快速的回答让成宫又燃起了火气,但他总算看了眼原田,咬着牙,问起一开始将他叫停的初衷:“···你的投球姿势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每次转换球种时的准备时间会这么长?”
  身后的卡尔罗斯随即一怔,回想到这个一年级转换球中的时候准备动作是多了些,每次都要在手中准备手势许久,好一会儿才将球投出。这样一来的坏处很明显,准备时间一长投球节奏也会拉长,而投球节奏一长,无论是体力还是注意力都会受到影响。
  原田再次看向小田切,几人都在等待着这个“慢半拍”的投手回答。
  但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原田教诲的缘故,这次小田切回答得并不慢,在成宫问出后,一个呼吸间他就张开嘴准备答复。
  只是三人最终没能得到小田切的回答,二年级的福井打断了这场对话,以教练的名义将小田切给借走了。
  3、名义
  “我讨厌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邦!”
  远处的某个队员将球打飞到球场外的一片树林里。
  小田切抬起头,眺望着远处天空里,厚厚的层积云像海浪般起伏,颜色暗灰,遮蔽了太阳此时的位置。总有种下一刻就要降雨的感觉。
  “···喂!”
  小田切端起手里的汽水,放到嘴边。如果要下雨的话,许多有趣的活动就没办法进行,也就只能另找机会了。
  “···你、这家伙。”
  下一刻,他的衣领不出意外地被某人抓紧,勒紧脖子将他的身体被强行带到一边,连同视线也被硬生生地撕扯过来。这番剧烈的动作连同手中的汽水都倾洒了些许,他只能在得空后轻放到另一侧的椅面上。
  “看着我!!”前辈的脸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鼓起眼睛,额头上青筋乍现,眼下的脸部肌肉不时抽动,嘴巴像野兽般呲咬着。成宫的暴怒像是要冲进小田切的脑子里,把理智粗暴地缴烂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你老是这幅样子?!”衣领被再次一提,窒息感加剧,整个上半身几乎要被带离椅面。“有谁亏欠了你吗?!你在给谁摆脸色啊?!!”
  成宫长大了嘴巴,一张一合,几乎能看到他的牙龈,并伴随着他愤怒的嘶吼,甚至有口水溅到小田切的脸上。这让后者总算产生了些表情波动,皱了皱眉,可除此之外,直面怒火的小田切就只是瞥了眼不远处的球场,那里不少的二年级队员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将视线投向这边。
  可能是这个动作让成宫产生了更多情绪,他压低了视线,声音也变得深沉:“你在看哪里。”
  双臂垂在身侧,小田切再次将视线移到将要爆发的前辈脸上。
  这景象多少让他产生了某种即视感,以前每次他惹前辈生气时,后者都会不顾场合地发怒,然后给出诸多“惩罚”,比如,在第一次教练宣布要他一直“学习”前辈的投球后,前辈那天晚上就发了很大一通火,之后没过多久就强行让他搬离宿舍,供他驱使。又比如,前辈曾在此之后,不停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甘于模仿他人,但他从来都是回答得不如前辈心意,于是又会被前辈惩罚。小田切每次都会完成那些琐碎的事情,他每次都做的很好,起码前辈每次都很满意。
  今天他承认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前辈太贪心了。”
  成宫愣了愣:“···我太贪心?”
  「看来今天应该是赶不上了。」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不停按压食指指腹。“今天明明是休息日,就让我开会儿小差吧。”
  下巴处,握紧衣领的拳头开始“咔咔”作响。
  “所以,我在无理取闹是吗?”
  成宫低下头,额前的发丝掩盖住他的双眼。
  指甲用力陷进指腹的软肉里,泛起的刺痛感让头脑清醒了。
  小田切微微侧头,视线看向地面上被踩出的脚印:“其实,比赛之后前辈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前辈不开心了。今天前辈第一次来主动找我,为此还搭上自己的假期···我是真的很开心。”
  “···”
  他扯了扯嘴角:“刚才真的很抱歉,我太累了,所以说了些胡言乱语···抱歉,重新开始吧。”
  “···”成宫的呼吸声开始变粗。
  “嗯,让我想想,前辈的问题是···”仿佛没有看见已经开始颤抖的拳头,小田切依旧事不关己地说道,“前辈说了讨厌我了吧?嗯···我的话,倒是不讨厌前辈。”
  “我说的是真话。”他又摆正视线,看向逐渐抬起头的前辈。
  啊,拳头砸过来了。
  ----
  成宫是一个健全的人。
  所谓健全,不单包括生理方面的健全,并且包括了心理方面的健全。
  成宫鸣,东京人,家庭成员除了父母外,还有两个疼爱自己的姐姐。五口之家,家境殷实,天赋过人,从小就担任队伍里的王牌,左右不缺三五好友,生活大体上一帆风顺,也不乏挫折让他明白自身不足,不出意外,他会继续顺利成长。
  自信,强大,乐于社交,渴望前进。成宫鸣是个无论在生理方面还是心理方面都健全的存在。
  说来也好笑,心理健全的成宫鸣其实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想法,身为家庭最小的孩子,他一直想要个崇拜自己的弟弟,想要体会一把每次吹牛逼时都有一个星星眼的弟弟在一旁,每次回到家后都会被弟弟缠住一起投球,每次不经意路过低年级的班级门口时都会听到弟弟对于自己哥哥的吹嘘···
  总是被家里两个姐姐照顾着的成宫某一天突然兴起了尝试去照顾别人的想法,因为他发现这样做似乎可以摆脱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孩子气。于是一开始只是个想法的种子,将它抛进思想的土壤,时间夜以继日的浇灌,使它萌发出行动的幼芽,最终等待一个契机,它将生长成参天大树的模样。
  只可惜的是,成宫好像做错了什么,或是选错了对象,或是做错了流程,导致自己一直没有找到那个理应被自己照料的对象。
  不过料理的话,眼前倒是就有一个。
  脸被打偏到外侧,口腔内壁猛烈地撞击到牙齿,被磨牙尖锐的顶端撕裂,疼痛感形成一道裂缝,并从中流淌出深色的液体,混合了唾液,这些液体伴随着向右作用力,从微微张开的上下嘴唇间喷洒出些许,溅到地面上的脚印里。
  「前辈的指关节好硬。」
  脸狠狠地甩到外侧,衣领更是被往上提紧。疼痛、麻木、窒息感接踵而至。脚往地面本能地蹬了几下,划出几道痕迹。
  “再多说点。”成宫的声音竟意外地带着笑意,暴怒下又隐藏着兴奋,“不是说的很好吗?再多说一点!”
  小田切开始喘息,疼痛感阵阵上涌后,他的胸膛开始加大起伏频率以及幅度。他的鬓发贴在红肿的脸颊上,黑发下的双目更是频频眨动。但他仍是抽空看了眼球场,那边的队员们有某些已经放下手中的球棒和手套,站直了身体看向这边。
  “说话。”
  上方的前辈又开始催促了,小田切咽了口唾沫,缓缓偏过头。
  他看着上方前辈那张混杂着笑意和怒意的脸,仍是将双手安静地垂在身侧,在阵阵疼痛下,麻木地牵动脸部肌肉,问道:“前辈,想听什么呢?”
  成宫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很快,他松开了手中的衣领,被放开的小田切随即单手放在椅面上支撑身体。成宫看了眼略微红肿的腕掌关节,随即放下拳头转而看向注视着他的小田切。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力事件,令两人的物理距离反而被拉进,原本两人大小的间距被缩短为半米不足。此时成宫侧着身子表情归于平静,而小田切右侧脸颊红肿但也无痛苦表情,偏着头看向成宫。
  二人沉默对视着,直到成宫的眼神逐渐认真起来,两颊的肌肉微动,见到小田切后就始终拧紧了的眉头也松开,化作释然与愧疚。
  他张开嘴,语气平静地说道:“抱歉。”
  “···”
  “我对你做的事情,我很抱歉。”
  ----
  一年级,刚刚还在甲子园里产生暴投事件的成宫沉闷了大概三天,而后他很快地恢复到常态,整装待发进行日常练习。
  心理健全的成宫性格强大,那场失败或许让他开始畏惧失败,但无论如何他都能咬着牙坚持下去,失败无法击倒他,所以他只是陷入了一时沮丧,很快又从中吸取教训,再次振作。
  成宫将这次失败视作一次被自己成功完成的考验,但他没有想过,要是失败导致他尊重的人不再信任自己那又该如何。
  成宫很少遇上这种情况,天赋过人的自己什么时候都是被别人考虑的重点,哪会有过被别人质疑的经历?因此在一开始发现小田切的才能,并被教练要求教导对方时,他本能地受到了深深的背叛感。无论是小田切,还是教练,他都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刚刚历经失败,把王牌的位置刚刚交给自己,结果在遇上下一个可塑之才时就把他摆到了与自己等同的位置,并且让拥有那种才能的一年级跟在自己旁边···是打算把自己备份下来,一旦发生那次的暴投事件后就让直接备份代替自己上场吗?小田切会成为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原来自己已经被认定会再次犯下那个愚蠢的错误吗?
  “喂!”就在小田切第一次展示完才能的夜里,成宫把他推到墙上,扯住衣领,“为什么前几天没有给我看你的这个??”
  “···前辈只是让我投拿手的球路。”
  成宫盯着这个毫无畏色的一年级,心里的噪音已经让他听不进有违自己预期的话了。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藏住这种能力,然后私底下专门给教练惊喜吧?!”
  “没有。”
  他咬了咬牙,又拧紧衣领,看着小田切逐渐难受的样子,说道:“骗子。”
  成宫没能得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于是他开始单方面地对小田切“开战”。
  他开始指使小田切去跑腿,为他乘饭、洗衣服、拿包、递水和毛巾···他对小田切恶语相向,一点一点地更正一年级礼仪不到位的地方,让对方慢慢变成符合自己心意的样子。而在此过程中,他不断发现小田切简直就像是专门在和自己唱反调,几乎每一处都不符合自己心意,每一处都游走在自己的逆鳞上,这让成宫感到由衷的恼怒,他怀疑小田切就是故意的,以这种方式消极反抗自己,于是他开始令行为升级,他开始惩罚小田切。
  食堂里,小田切总是被安排在自己身边,成宫总是在跟原田或者卡尔罗斯他们说话,而每当他发现小田切在开小差,注意力没有在自己身上时,他就故意地丢掉汤匙,将它仍在桌子底下,然后对小田切说:“下去,捡起来。”
  随后他就会看到小田切抬起他那张茫然的脸。
  “你确定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吗?”
  小田切会沉默一会儿,然后偶尔白河或者卡尔罗斯会多嘴几句,但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接着,小田切就会在大庭广众之中,乖乖地弯腰屈膝,跪在地面,爬进桌子底下,去寻找那根脏了的汤匙。他以前曾经沉默过,然后受到了更多惩罚。所以之后他被矫正过来了。
  等到小田切找到那根汤匙并起身交给成宫时,他会接过去,然后在小田切的身上擦干净,最后扔在一边。
  别开玩笑了,他当然不会再用那根脏了的汤匙。他只是为了看到小田切当时那张发白的脸庞。而成宫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从中获取到了快感,尽管他讨厌这种行为。
  诸如此类的场景数不胜数,他变着花样羞辱小田切,就为看到对方难堪的样子。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表现得很开心,就算不被卡尔罗斯他们理解也无所谓,因为他本来就准备这样对待小田切,只是如果没有先前的事,他会更加温和一些。
  只是他一开始的应激反应可能太强了,未曾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小田切带来多大的损害。这么说显得成宫似乎太过天真,但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稍微为难一下小田切,只是在后来,发现小田切在“故意”违逆自己后,才逐渐将行为升级,并专门挑公开场合给小田切难堪,可成宫在此过程中从未体罚过小田切,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越过名为“体罚”的高压线,否则就会上升到另一层面。
  他一直无耻地享受着小田切痛苦的样子,因为那比他平时的死人脸要生动太多了,但他一直谨慎地行走在那根高压线的附近,企图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了小田切在被其他人霸凌。
  “为什么不反抗。”在将小田切从那群人的手里带出后,他曾如此向前者提问,但这话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小田切的头垂在自己的胸膛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反抗的话,会更难受的。”
  在那之后,成宫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将小田切安排在自己身边使唤,从而切断了后者与其他人社交的可能性。他不断惩罚稍有反抗的小田切,从而碾压了后者的人格和自尊。他不听他人的劝阻在公众场合羞辱小田切,从而以王牌的身份怂恿其他人对后者施加霸凌。总而言之,他将小田切亲手贬低为整个棒球部最底层的存在,还自鸣得意地认为自己在管教小田切。但他的行为早就在恶劣程度不断升级的过程中逐渐失控,变为实实在在的恶□□件。
  这之后,他才开始慢慢唾弃自己这种,恬不知耻的行为。才在夏季大会上开始与小田切进行正常的交谈。
  ----
  球场里的训练声变得更少了,一些人已经离开,只剩下少数一两个还留在场内。阴沉许多的天空里,不说准雨水什么时候就要从中降临。
  “对不起。”
  平静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
  成宫侧过身,想要拿起一边椅子上的汽水,但等拿到手上后才想起已经被自己捏扁,于是他只得干巴巴地将双手搭在膝盖,面朝球场内。
  他在等待结果,在等待着自己的忏悔书递交上去之后对方会有所回应。
  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一旁突然伸出了一瓶汽水,橘子味的。成宫顺着那罐汽水看过去,发现了脸上带着淤青,但面带微笑的小田切。
  “前辈,我只喝了几口。”
  这下换成宫有些茫然了,因为除了沮丧外,他几乎没见过小田切那张死人脸上出现过其他表情,更别提眼前这个略带恳求的微笑。他可以将之理解成某种好的讯号吗?
  成宫脸上一热,突然别过头。
  “···我给你了,你喝就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空气里气流开始涌动,一阵阵凉风从球场中央吹拂而来,将两人的衣袖吹得四处摇摆。身后的树叶声躁起。
  也在这股清风后,球场内仅剩下的一两名球员连忙收拾器械离开,不久,场内空无一人。
  要下雨了。
  “我明白了,原来前辈是因为这个讨厌我。”小田切的声音响起,随后慢慢收走了那罐橘子汽水。“我明白前辈的心情了。”
  成宫皱起眉,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
  “但是,前辈为什么要道歉?”
  “轰隆隆——”天空适时地响起了一阵闷雷声。随后便是一阵白光过去,照亮了成宫此时怔愣的脸庞。
  “···”他莫名地张开嘴,似乎想起什么,缓缓转过头,看向小田切那张笑意越发浓重,却又带着淤青的脸庞。
  一滴雨水飘洒在他嘴角旁陷进去的小涡里,唇边的绒毛也被打湿了。
  “奇怪,前辈做的这些根本就没有错吧?”
  “哗啦——”
  顷刻间,大雨倾盆。
  风雨飘摇。空无一人的球场内承受着雨水的冲刷。被漆成白色的休息区后,树枝摇曳,雨水大片大片地冲打叶子,带走平时的轻尘与泥土,露出原本的颜色。
  雨声淅沥。
  休息区里,屋檐坠落下粒粒凝结的雨珠,啪嗒一声落在地面,让雨水朝着内侧干燥的土壤蔓延。
  两双穿着运动鞋的脚搭在椅子下,左侧一双更健壮些,此时正往里收起。这双鞋的主人正握紧双拳。
  “你在说什么?”
  许久过后,成宫才对着小田切的那张笑脸提问。
  而小田切减淡了脸上的笑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侧,看着他道:“前辈不用道歉,这些事情并没有错。”
  “无论是使唤我,还是羞辱我,这些都是为了使我成长起来···”他不断地抚摸着伤处,好像不会唤起疼痛似的,“这些都是为我着想···就算,前辈是讨厌我才故意这么做的,也没关系的。”
  “只要惩罚我能让前辈开心的话,那就做吧。”
  雨水打在球场周围的围网上。水滴绽放在网格陷阱里,溅落到底下的土地,水流打开土壤里的缝隙不停往下钻。
  外面凄厉的雨声似乎打乱了他的呼吸,他双眼的眼白变多了,淡色的眼瞳倒映着对面的黑发男孩。
  8月以来最大的一场降雨猝不及防的来临,偌大个草坪被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雨幕里,两人困在这个只有一张长椅的狭小空间,长久以来的对视在沉默中延续着。
  小田切能看到前辈的眼神,能看到对方的淡色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甚至能看到眼睛里自己脸上的期望。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里,因疲惫下场的成宫前辈捏紧自己的肩膀,将身体的部分重量压在他的身上,然后同样用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清澈地就像是一汪泉水一样,把自己装了进去。
  「他在看着我。」有个声音说,「他在意我。」
  那一瞬间他仿佛闻到了迷醉的气息,感觉断断续续,从鼻腔开始蔓延至整个神经中枢,大脑发麻。他的大脑在分泌愉快。
  【岛**:我太爱你这股使坏劲了,就4分吧!好不容易来到甲子园,总得搞点技术活~】
  “告诉我!”
  「他在看我。」
  【岛**:···你不会是打算让这家伙继续吵下去吧。】
  他不大想管脑内的声音。
  因为他发现,起码是在那一刻,自己总算有了被【关注】的价值。在自己待着的不被任何人在意的角落里,终于有人肯把视线投过来了。就算是一秒也好,小田切总算感受到了可能性,不是一味的服从带来的可能性,而是回应别人期待的可能性。
  “告诉我!小田切···你、你不想输的吧!!”
  注视着面前恳求自己的前辈,小田切的脸上来不及做其他表情了,就只能这样静静看着。
  「放心好了,我会把胜利带给你的,前辈。」
  「只要,你能看着我就好了。」
  ----
  【请看看我吧,前辈。】
  那张平日里被自己嘲讽的面孔长了些许雀斑,褐色,从鼻子处扩散到脸颊两侧。外侧扑来的水汽打湿了它,它一面淤青藏在手的影子里,一面完好地显露在常光下,轮廓处的细细绒毛上挂着小小水珠。
  “前辈好像很讨厌我的这张脸···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请夸奖我吧,前辈。】
  脸上的那只手放了下来,又伸向成宫前面。而成宫看着,只觉得喉咙里好像塞满了什么东西,他无法再说话,只得仍由那只手握住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合拢成拳,最后搭在对方的面前。
  接着,小田切将另一侧完好的脸别过去,成宫的拳头就放在咫尺间,脉搏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发泄吧,前辈。”
  【请惩罚我吧,前辈。】
  露出完好侧脸的小田切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这样的话,我对你就有价值吧?】
  远处雷声阵阵,雨声变大。
  后方的树叶摇曳得更加厉害,呼啸的风声从墙壁的缝隙钻了进来,将成宫的后脖颈吹得发凉。
  他想起邻居家里的一条小狗,棕色的杂种犬,被主人领养之初寸步不离地跟在身旁,后来主人家出了点状况,某一天开始,小狗的身体上逐渐出现伤痕,可当成宫每次在回家路上看到那条小狗时,它都会腆着脸跟在主人身边。可它的这副样子,只会让它的主人更加暴躁。
  成宫能清晰地看到小田切从眼神里释放出的信息,就像是那条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主人。并且他相信,接下来他做什么,小田切都不会反抗。
  「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那次让他捡汤匙开始的吗?那次在自己看不见的桌子底下,他一个人跪在地面,数双大腿排在他眼前,他费力避开,穿过桌子,拾起了边缘处的汤匙。
  还是那次,自己让他为大家跑腿过后,一个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成宫没能想明白这件事情,因为他还没能看清这个人的全貌。不过他总算有些模糊地感觉到,面前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后辈,自己绝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施加影响。
  可对于稻城实业而言,成宫当下的觉悟只不过是早就来临的浪潮中,推波助澜的前奏罢了。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为您提供大神斯瓜乐的[钻石王牌]棒球少年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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