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山脚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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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见崔如玉凝着庭院匾额红着眼出神，呐呐道：“少夫人，要不我们等姑爷回来？”崔如玉回神，攥紧了手炉颔首：“无碍。”
她心中微叹，人这一生为何总是求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谢念瑶的身份尊贵，吴中贵勋众多，可她单偏唯爱王谨之一人，如此，她也不能一直逆来顺受，不然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更难了。
西街的人潮涌动，现下也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崔如玉拨了一边帘子看了看外面贩卖的摊子，眼皮子忍不住突突直跳。
她一双凌厉的眸子朝着人多的地方看去，看来这谢念瑶造事的本事不低，这须臾都过去了，还有这么多人驻足看热闹。
她最后瞅了一眼，放下轿帘。
“春桃，你去给我买个帏帽过来。”轿口有个小窗，崔如玉便侧头对着那窗对春桃吩咐。
春桃颔首，碧绿色的倩影消失在了闹市中。
“琅琊王氏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见识了，我与谨之哥哥从小婚配，就这点关系，也不配在你们这小摊子上买上几叠点心吗？”
那少女一袭素的云天水漾留仙裙，裙角的边上用蓝色的闪线叠叠的织成一朵朵曼妙水仙，日光下，泛出莹透的软罗西纱。那如瀑的秀发嵌着一只流苏步摇，两弯蛾眉，唇如红樱，肤如白雪。
既是说着这刁蛮任性之话，却瞧着这幅勾魂摄魄的模样，这些围观的百姓心眼自然也都偏在她这一方。
“念瑶妹妹说的对，早知妹妹喜欢这些点心，我应着人送几叠给你尝尝，倒是这近日琐事太多，忙忘了。”
谢念瑶闻声看去，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扶着身旁丫鬟的手施然从轿中走出来，懒懒而立。
谢念瑶眼中火星一闪，她是叫花子吗，需要她那点点心打发？她自然是在众人面前弯起眉眼逢场作戏：“我说谨之哥哥怎么会想起叫人在外面摆摊，琅琊王氏也是吴中有声望的大世，原来是嫂嫂叫人摆的。”
“嫂嫂初来乍到，些许地方还不甚明白，妹妹怎又恐去叨扰，今日原以为是府上奴才不懂规矩，我自幼进出王府，怎么会连我都不识，卖我个人情都不。”
好一招祸水东流！
崔如玉暖炉捧在手中，眼底划过一抹幽深。
这吴中谁人不知谢念瑶和王谨之的婚事，这一点拨，她才是破坏一桩姻缘的坏女人，正如她所言，初来乍到，她就在点心上怠慢谢念瑶，这是在给她下绊子呢，这名声今日不扭转乾坤，怕是要蒙上污渍。
隔着帏帽，谢念瑶也瞧不见她的表情。
崔如玉冷笑勾唇，慢条斯理开口：“忘了和妹妹相说，我想在这吴中开家点心铺，又怕吴中人吃不惯京城的口味，便派了身边的丫鬟打探，原是没有做出来好的，怎么敢送给念瑶妹妹。”
“念瑶妹妹这等家世，我原以为不会为了这几盘糕点同我生气，你说呢？”
这兜兜转转，又把话头甩到了谢念瑶那边，她不免神情一囧。
却说这身后百姓议论纷纷，这新妇远嫁而来在这儿没有傍身的家产肯定站不住脚跟，弄点这些京城的特产又如何，还没有板上钉钉，人家又怎敢给这位大小姐品尝。
一时之间，百姓两边倒。
却这时，有几个丫头并着两个婆子近来磕头，两个婆子偌大，穿戴整齐，干干净净，看上去可不是普通妇女，她眯了眯眼睛，倒是春桃附耳提醒：“少夫人，这几个是夫人那边的人。”
丫鬟奉上几个托盘，递与谢念瑶，上有几个玉佩，看上去玲珑剔透，便是不菲之物。
谢念瑶自是困惑：“你们是伯母身边的人？”
老婆子盈盈一礼：“谢小姐，这是我们夫人赠予你的，你今日送去的糕点，夫人配着粥也喝了几口，谢小姐你有心了。”
“应该的，我与伯母亲如母女。”
想不到王柳氏竟如此不顾崔如玉的处境，竟公然帮着谢念瑶，看来清河崔氏这样的世家，在她这个破败的大小姐面前，不堪入目。
街市早就未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老婆子对着崔如玉微微福身：“少夫人，夫人近日来没有胃口，已多日不曾用膳，刚刚谢小姐送了几叠糕点，治了夫人的病，还请夫人不要为难谢小姐，夫人在家候着少夫人你呢。”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只身边这几个人听见。
春桃替崔如玉不平，要上前辩理，却被崔如玉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她对春桃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崔如玉握着手炉，趁着车夫调转车头时，挑开马车窗帘瞅着沾沾自喜的谢念瑶，不由冷笑。
“小姐！”春桃怒气之下，连少夫人都不喊了，“好歹夫人也是琅琊王氏的主母，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帮着谢小姐呢，还有那个谢小姐，一张利口能将黑说成白......真惹人厌！”
外面那些意犹未尽，还想看热闹的百姓几乎是一路跟着王府的马车，到了琅琊王氏大门口。
王崔氏和王柳氏不合，很快就成为人津津乐道的事。
暖香阁，屋内的气氛压的着实难受，这屋子里面熏染的佛香袅袅升起，不说心神宁人，打了帘子就喘不过气来，这香浓了些。
王柳氏靠着床榻，听到帘声拂动的声音，余光就瞧见有人从屋外进来，立时掩唇咳嗽了几声。
崔如玉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往床榻前走了几步行了礼，随后压低了声线：“母亲，昨日里元景还未提及您病重的消息，这病来的汹涌，怕是一时好不利索。”
此刻听了崔良玉的话，正中下怀，她这刚进府，她就病了，说不定这命格太凶，克她，她一声苦笑：“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了，明日我请高僧过来瞧瞧，怕是府里进了什么脏东西。”
崔如玉垂眸轻抚着手中的手炉，掩住眼底的冷意，她有幸能重生回来，就断不会在踏之前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