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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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焚金城门口的几个妖怪，正是司空长泉和几个修罗。
    自家的魔王真把自己逛没了。
    邓卓前日离开魔域，说来焚金城逛逛，按理说，凭邓卓的速度，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他走一个来回了。可两天两夜的时间过去，仍不见他回魔域。
    虽说邓卓的实力摆在这里，世间少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全；可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魔域可又堆下了一箩筐的大事小事，急需他回去处理呢！
    不得已，司空长泉只得带了几个修罗，来焚金城寻邓卓。
    邓卓是以和雪小跟班的身份出现在众妖面前的。
    司空长泉本想问问新监狱长有没有见过邓卓，却见邓卓跟在和雪身后走来了；司空长泉本又想问问邓卓怎么不回去，却忽然见到了新监狱长的模样，于是众妖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然后众妖露出古怪的笑容，等着邓卓走近。
    “原来焚金城新监狱长竟是个如此美貌的女子！难怪魔王流连忘返，不肯回魔域了。”
    邓卓跟在和雪身后走去，见到果然是自家几个修罗，于是向他们使了使眼色。
    司空长泉等妖回以暧昧的微笑。
    和雪与司空长泉相见了，先道：“你们是魔域的妖？”
    司空长泉点头道：“见过监狱长。”
    “魔域的妖，来我焚金城做甚？”
    “听闻焚金城换了监狱长，想着同是妖怪，还是应该打个招呼。所以魔王派我们前来，问候一声。”司空长泉恭敬地道。
    “问候？”可和雪冷冷一笑，“虽同为妖怪，魔域却视焚金城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此番问候，多半不怀好意吧？”
    邓卓在一旁听着，心中却道：“你这狐狸怎么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就你这焚金城，配让魔域视为眼中钉吗？老监狱长一走，吞并你这焚金城，就只需看自己心情如何而已。”
    好在邓卓心情不错，所以他此时并没有吞并焚金城的打算。
    司空长泉只是哈哈笑了两声，道：“监狱长多虑了，魔域怀的可是善意。既然已经见过您了，那我们便要回去复命了。”
    司空长泉想了想，又笑道：“魔域的善意已到了，不知监狱长有什么想对魔王说的吗？我们可以带话的。”
    “带话……”和雪似乎考虑了一下，“也可以带一句……”
    邓卓眉毛一挑，也挺好奇和雪想对自己说什么。
    “你叫那小子老实一点，他要攻打人间那就打他的，不要来招惹我焚金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他敢来焚金城，我就要让他知道本监狱长的厉害！”和雪冷冷一哼，扬起下巴来。
    “好嘞！”司空长泉笑道，“魔王要敢来焚金城，您就尽情地收拾他，让他知道您的厉害！”
    司空长泉有意无意地瞟着邓卓，笑得开心。
    “没错。”和雪道，“就这句话！”
    “……”邓卓心中一阵堵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魔域近日事务又多的很！别说魔王了，就连我们都费心费力，累得七荤八素的！也不知道魔王是否听得进去呢。”
    邓卓听出来了，这是在催自己回去做事呢！可邓卓平日里就够累了，如今难得来焚金城度度假，怎么舍得走呢。
    再说，这一个个好吃懒做的军师修罗，平日里话倒说得好听，多么多么体恤自己的辛劳，多么多么自责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可如今他们真有机会帮自己做事了，才两天呢，就哭爹喊娘地找起自己来了……
    于是邓卓冷冷一笑：“既然你们的魔王如此辛苦，那你们就更该为他分忧啊！还跑来焚金城问什么问？”
    和雪看了邓卓一眼，又转脸对司空长泉道：“这话说的不错，你们就该忙你们自己的事，少来我焚金城闲逛！”
    司空长泉又道：“这话说的也对！就该自己忙自己的事！少来焚金城闲逛！”说着，他又轻飘飘地看了邓卓一眼。
    邓卓淡淡道：“那就快各回各家，做自己的事情吧。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来焚金城了。”
    和雪道：“有重要的事，也不要来找我焚金城。焚金城不想与魔域扯上关系。”
    司空长泉道：“我们只是手下，焚金城与魔域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还得看我们魔王的意思。”
    邓卓道：“那你们快回去禀告你们的魔王吧！等他考虑好了，他自会告诉你们的。”
    和雪道：“就是，你们魔域的妖怪怎么这么啰嗦！你们的魔王就是如此管教你们的吗？”
    邓卓一听，眉头一皱，和雪这话不就是在骂自己吗？见那司空长泉还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发笑，邓卓就更不乐意了。
    他为自己辩解道：“他们自己都说了，魔王辛苦得很！那他们就该自己懂点事争点气，让魔王省省心！”
    司空长泉摇头道：“诶！这话有问题！平心而论，我们可从未让魔王操过多少心！”
    和雪道：“手下有不对的地方，自然先在领袖身上找问题。”
    邓卓皱皱眉，怎么又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司空长泉道：“这是自然，身为领袖，是该负起责任来。”
    邓卓摇摇头，好吧，越说自己越吃亏了。
    和雪又自豪道：“你看看我的手下，可听我的话了，干起事来可卖力了。”和雪特意指了指邓卓。
    “哦。”司空长泉点点头，“为自己的焚金城卖力，自然是应该的嘛。”
    司空长泉怪异地看了邓卓几眼，邓卓咳嗽了一声，抬头去望天，不与司空长泉的目光有所接触。
    好在这乱七八糟的局面终于结束了。
    在两边道别之后，邓卓主动对和雪道：“我去送送他们，焚金城在人间毕竟有不小的影响，可千万别失了礼，损了焚金城威名。”
    和雪道：“嗯。考虑得很周到！你是只挺听话的兔子，等你回来。我要赏你更多的胡萝卜！”
    司空长泉等妖听在耳里，也是摇头晃脑、哀声叹气一番：自家那不可一世的魔王，怎么就成了屈服于胡萝卜的兔子了？
    可司空长泉笑了笑：“也许让魔王屈服的，不只是胡萝卜呢。”
    几个修罗道：“是那新监狱长吧……听说是只狐狸精，难怪长得那么漂亮！”
    “是呀。”司空长泉微微点头，“魔王要愿意找个王后倒是好事，是不是监狱长也无所谓，反正魔域胜局已定，焚金城迟早也是囊中之物。只不过，现在这个时机，不是很好……”
    邓卓追到司空长泉身后，冷声道：“我怎么感觉，你们对我颇有些意见？”
    众妖俯首道：“不敢。”
    邓卓又道：“神山一战，我受伤不轻，正打算在焚金城静养几天，就让我在这里安静呆着吧。魔域那些小事儿，你们就自己商量着解决吧。”
    司空长泉道：“休息几天倒是小事，可如今战事紧急，当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在此时招惹上感情之事。”
    邓卓一愣：“感情？”
    “我看那监狱长长得是挺标志的。”司空长泉嘻嘻笑道，“你若看上她了，等到战争结束，娶回魔域当王后也行。”
    邓卓笑了两声：“说什么呢？我是钟意于此时焚金城的清净，怎么会扯到监狱长身上去。”
    “你自己知道就好。”司空长泉道，“我是一只支持你找个王后的，只是现在不行，现在还是战事要紧。”
    “自然一切以战事为重。”邓卓道，“我对那只傻狐狸可没什么想法。别忘了，我是只兔子呢。”
    司空长泉笑道：“成妖了就无须在意这些了。想当初，你不是还为了一个人类伤心断肠吗？”
    可邓卓眉头一皱：“人类？”
    过了会儿，他才想起几千年前那个女人的名字。
    “哦。”邓卓笑道，“那时，确实不太懂事。”
    也好，自己没能与那小白墨成亲，两人之间的情分恰到好处；要是当初真与小白墨成了亲，两人之间以夫妻之名产生了更深厚的感情，小白墨又早早地离自己远去，这几千年的时光，或许会更难过吧。
    司空长泉笑道：“看来，时至今日，你才算真正地忘了她。你可用了几千年时间呢！我曾说过，不要对人类动真情。”
    邓卓笑道：“你说了也没用啊，这是能用言语决定的事吗？”
    “至少可以证明我的眼光毒辣。”司空长泉洋洋得意道，“现在也是一样，在战争结束之前，不要招惹这个监狱长。相信我，不会错的。”
    邓卓摇头道：“多虑了你。你还是多去担心一下魔域的事吧，学习一下。”
    也许，等到战争结束了，魔域胜利了，邓卓也就无意在当什么魔王了。魔域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自然要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妖，司空长泉便是第一妖选。
    附近的沟被填平很多了。
    邓卓抱着一堆胡萝卜靠着大树坐下。
    “咔嚓！”
    邓卓把胡萝卜塞进嘴里，一嘴咬下。果真是香甜嫩脆！
    邓卓索性变成了黑毛兔子，双爪捧着胡萝卜，一根接一根地往嘴里送。黑兔子的三瓣嘴就好像一个无底洞，随着三瓣嘴的不停蠕动，嘴边的胡萝卜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这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邓卓吃完了最后一根胡萝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享受了。
    它抚着胀鼓鼓的肚子，往前方看去。
    焚金城的土地被破坏了很多，许多的花草都已经枯萎了。
    此时和雪伸着双臂，赤脚走在泥土上。她手中洒落许多细小的颗粒，随风飘向远方。
    长发，红衣，在微风中，和雪的身影像一朵在阳光中盛放的红花，又像天边灵动的一抹夕霞。
    “这新监狱长。”邓卓表情有些复杂，“很……”
    很特别。
    她心中似乎藏了很多事。
    可这时看来又只是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她似乎不喜欢人类，却又没打算加入这场战争。那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邓卓喊道：“监狱长，你在干什么？”
    “在种花呀草呀什么的。”和雪笑着回答。
    “花草还需要种吗？”邓卓淡淡地道，“它们自会长出来的。”
    “我等不及了呀。”
    为什么会等不及了呢？
    和雪本向往着人间。于是她随着和尚的脚步，往人间走了一遭。此次人间之行，一言难尽……
    和雪这才明白，焚金城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可等她回到了焚金城，一切都变了。物是人非，没了监狱长，也没了当初焚金城的样子。
    “我想要焚金城快点变回原来的样子呀！”和雪小声地道，“我想要快点找到自己的归属呀……”
    所以和雪要让这里长出一棵同样大的树来，要让焚金城开出同样多的花来。越快越好。
    邓卓听了撇撇嘴：“不能只活在过去呀。你就没点建设一个新焚金城的雄心壮志吗？”
    “打打杀杀的，多无聊啊……”和雪绕了一圈，又回到大树底下，与邓卓并肩而坐。
    “没人喜欢打打杀杀的，可这是获得长久安宁的唯一手段。”邓卓道。
    “你知道焚金城最初是什么样子的吗？”和雪望着远方。
    “……”这监狱长怎么像个傻子一样？她的思绪怎么毫无征兆地飘了那么远呢？
    邓卓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可和雪自言自语道：“焚金城最初，是一片荒凉草地。”
    “一颗树的种子流浪到这里，发了芽。”
    “那就是树爷爷啊。”
    邓卓心不在焉地听她说着，心里却在想：“不能与这新监狱长呆太久，这家伙毫无斗志，万一这种懒散的情绪影响到我怎么办？”
    自己与人类的争斗可正进行得火热。要真变成了和雪这般懦弱的样子，魔域就再无任何胜率可言了。
    可和雪浑然不觉，她依旧忘我地诉说着监狱长的故事。
    “他在这只有杂草的荒地，开拓出了一个新的世界。”
    邓卓只得静静地听着。
    “他的好友惨死在人类手里，于是他恨人类，他意识到人与妖的关系应该有个了断。他从这里开始，向外延伸自己的根须，把根须所及之处，称为焚金城。”
    “这是个了不起的事迹！”邓卓道。
    焚金城能在那时诞生，简直是个奇迹！在妖怪还完全被人类所憎恨的时代，在妖怪还完全被人类所残害的时代。监狱长竟敢正式与人类宣战！他将焚金城范围内的人类驱逐！此时的土地可还全部属于城主呢！监狱长如此行为，可是在城主眼皮子底下抢地盘！**裸的挑衅！
    城主自然不会放任不管，战争是必不可少的。可结果呢？凭借监狱长一妖之力，焚金城存活至今，为不计其数的妖怪提供了生存之地；甚至因为监狱长的存在，整个世界的妖怪都不再被人类肆无忌惮的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