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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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李崇道想带走悲田坊所有的孩子，圆测也大吃一惊。
    长安城中有不少人牙子，买卖奴婢也是见惯不怪，不少江湖人买了孩子之后采生折割，人为地将孩子变成残废或者“怪物”，以此来博取同情，获取财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一些个女孩子被卖到秦楼楚馆里就更是屡见不鲜，甚至于已经成为了底层穷苦人家的一条出路。
    但李崇道好歹是朝廷的给事郎，这种事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即便不少官员也都涉足这种灰色产业，但李崇道给圆测的印象还不至于这么坏。
    “李给事为何要这么做？”圆测到底是不放心。
    李崇道也不隐瞒：“作为交换，我想让大和尚帮我做件事。”
    升米恩斗米仇，若只是一味无私付出，会让人觉着动机不纯，李崇道提出交换条件，圆测反倒觉得理所当然，顿时放心下来了。
    “什么事能抵得过养活这么多孩子？”俗话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更何况这些孩子都是长期处于饥饿边缘的穷苦孩子。
    圆测有些担心李崇道会狮子大开口了。
    李崇道笑道：“放心，都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我想让你们帮我造一尊菩萨像，供奉在元法寺。”
    李崇道能够明显看出圆测紧绷的身子放松开来，因为这还真是他们常做的事情。
    一些个达官贵人捐助寺庙，也会特地为某位佛祖或者菩萨罗汉塑造金身，然后拜托寺庙日夜供奉。
    每个人崇信的佛陀和菩萨不同，因为每个人的命数不同，而达官贵人都迷信这些，所以捐助寺庙塑造金身也就稀松平常了。
    “不知李给事想请那一尊菩萨？”
    “说来也是尴尬，我不信佛，对佛陀菩萨也不甚了解，我想请一尊女菩萨。”
    “女菩萨？”圆测皱起眉头来了。
    “我佛门之中并无女菩萨……”
    听得此言，李崇道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唐朝以前，所有的佛像菩萨像都是男相，唐朝的一些画像当中，佛陀和菩萨甚至长着八字胡，女性化的菩萨形象极其罕见。
    “这又是为何？以前没有，以后就不能有？”
    圆测摇了摇头：“我佛慈悲，唯男身可成佛，即便是学佛的女信众，到底还是要转女成男而后修成正果……”
    李崇道免不了腹诽：“亏得你们在大唐，若是到了现代，早被女拳师们打成猪头三了……”
    “李给事说什么？”
    “没事，只是为女信众抱不平罢了，天下男女各半，信佛的甚至于女性比男性要多，为何只有男身可以成佛，这不公平，不是说众生平等么？”
    圆测笑了笑道：“诸天神佛皆以男相示人，盖因男女之别仅限于欲界六道众生，色界众生，虽有色相，但却是莲花化生，初生之时貌若童子，身白银色，尽皆大丈夫之相，无男女之别，亦无男女**，无色界众生，依正俱空，身心都无，何来性别？”
    李崇道可听不懂这些，正想跟他讲点实际的好处，却听得辩机从旁反驳道。
    “圆测大和尚此言差矣，欲界天道众生，便有男女性别，也有男女**，只不过欲心微薄罢了。”
    “所谓四王忉利欲交抱，夜摩执手兜率笑，化乐熟视他暂视，此是人天真快乐是也。”
    辩机如此一说，圆测也神色凝重，眼看着两个人就要上升到意识形态的辩论，李崇道赶忙搂着辩机道：“还是辩机和尚你比较开明一些，所以，你支持我造女菩萨么？”
    辩机一脸尴尬，讪讪摇头道：“不支持。”
    李崇道顿觉失望：“也罢，既然你们都这么自私，那我就带走这些孩子，造女菩萨的事情就此作罢。”
    这激将法果真有用，圆测和辩机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异口同声道：“我等如何自私？”
    李崇道呵了一声：“菩萨若以女相示人，会更方便传道，别的不说，唯独你元法寺有一尊女菩萨的话，不出三天，整座长安城的女信众会把山门的台阶都踏碎。”
    圆测和辩机双眸顿时大亮，但圆测很快就摇头道：“我等修炼，是为了参悟佛法，又岂能为了山门的利益而离经叛道？”
    “所以说你们自私啊，参悟佛法所为何来？只想着自己成佛，却没想过人人成佛，信众们之所以供奉你们，也想着成佛，但你们却只想着自己，又将信众放在哪里？他们又凭什么供奉你们？”
    “若造了女菩萨，全城女信众会蜂拥而至，人人虔诚笃信，佛门的声望必将一时无两，人人向佛，则人人皆可与你们这般立地成佛，所谓的普度众生，不就是这般样的光景么？”
    圆测和辩机身子一僵，仿佛灵魂被击中了一般，双眸灼灼，仿佛透过李崇道的言语，看到了极乐世界！
    “阿弥陀佛，李给事佛根深种，堪称立地成佛，当为吾师！”圆测双手合十，辩机也压抑不住胸膛起伏，两个人仿佛被李崇道打开了新世界一般，郑重恭敬地给李崇道行师礼。
    李崇道稍稍昂头，嘴角挂笑，但摆手道：“只是一点小感悟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
    圆测恨不得马上能达到李崇道所说的那个世界，眼光灼灼道：“李给事，往前并无女菩萨的形象，即便我等想造，无色无相，又如何知道女菩萨长什么样子？”
    李崇道心头大石落地，圆测总算是说中了他最想要的话题！
    “这些女信众都想修成正果，所以会供奉女菩萨，如果要选一个形象，这世间又有谁比母仪天下的皇后殿下更合适？”
    “若以皇后殿下的形象来造一尊女菩萨，漫说民间的女信众，便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宫中的公主县主贵妃们，试问谁不来元法寺？”
    圆测和辩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赞道：“李给事真乃神人！”
    因为圆测心里很清楚，塑造女菩萨是开天辟地一般的举动，必然会被其他佛门同道反对，而且士大夫阶级等也同样会颇有微词，虽说大唐朝的女性地位得到了提升，甚至宋筠萱这样的尚宫，也能成为内学士。
    但千年来的男尊女卑思想早已深入人心，造一尊女菩萨牵扯的非议实在太大，如果得不到支持，元法寺怕是都保不住。
    可李崇道刚才提出用皇后的形象，那就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皇帝陛下不断度人入道，修缮寺庙道观，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出家为皇后殿下祈福。
    如果真照着李崇道这么做，以皇后殿下的形象来造一尊女菩萨，别说那些女人，便是皇帝陛下的支持，就足够力排众议，无人敢多说半句。
    非但如此，他和辩机，会成为开宗立派一般的大宗师，必定名震天下，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