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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如玉如晶的雪 (八)

云胡不喜 尼卡 3796 Mar 20, 2024 2:19:55 PM
    大家见他如此说,也便罢了,独三太太听了却笑道:“想必是新姑爷心疼新娘子,不让人来闹腾了吧?太太,二太太,咱们还是别打扰新人了。时候不早,他们也该歇着了。明儿后儿还有两天的事,这几日都够他们折腾的。”
    杜氏点头,让宛帔她们走在前面,等出了房门,对送她们出来的陶骧摆手制止。
    陶骧一定要远送,她笑着说:“哎,听大人话,快回去。”
    陶骧这才留步,交待图虎翼和马行健送送。
    杜氏也说不必,倒又嘱咐了陶骧几句,才走謇。
    马图二位遵命将女眷们一直送出去了,陶骧在房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笑语声渐渐的远了。
    外面极冷,呵气成冰哿。
    今天真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
    礼服偏偏又都单薄些,把他也冻了个瓷实,穿着靴子从外面走到这儿来,他的脚都冻疼了。幸好预备的齐全,裘皮大衣披着,能够抵御严寒。
    “还在这儿站着干嘛,还不快进去?”送客回来的许雅媚一进院门见小叔子仍站在外面,忙催促他进去。
    “二嫂也回去吧。”陶骧说。
    雅媚站下,呼出来的气都成了白色的,伸手就推陶骧,说:“连我都要打发了?那可不成!我得进去看着你们喝了交杯酒再走。”
    陶骧无奈转身。
    雅媚在他身后把门一关,交握着手,说:“今儿晚上可真冷的狠了。”
    里面乔妈开了房门,叫了声“姑爷”、“二少奶奶”。
    静漪听到雅媚的笑声,说:“时候不早,乔妈妈,让新郎官给新娘子掀了盖头吧?合卺酒就让他们俩自己来。咱们也都跟着热闹了一天,该歇着去啦。”
    乔妈把摆着秤杆的托盘送到陶骧跟前,说:“姑爷请。”
    陶骧拿起秤杆,走到静漪跟前。
    看看穿着红色裙褂端坐着纹丝不动的她,红色的盖头盖着,就像尊塑像似的。
    “一挑挑得吉祥富贵、二挑挑得称心如意……”乔妈站在他身后念念有词。
    陶骧明知道这挑盖头是有讲究的,却还是不等着乔妈念完,就一下子将盖头挑开了。
    红盖头飘飘然地落在床上,静漪的面容呈现在他面前。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就算是今天,她也站在他身边几乎整整一日,只是晚上他在前面陪同饮宴,她早早就回了后堂。这时候看到盛装的她,他还是定定的瞅了。
    雅媚也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哟,瞧这新郎官性急的!”
    她说的自己都笑了,又怕静漪不好意思,便不欲在这里多耽搁,说了几句吉祥话,借着缘由赶紧退下。她一走,也把乔妈和秋薇带着出去了。洞房里就只剩下了陶骧和静漪两个人。
    陶骧走到门边,将门闩闩好。
    他回身来到屋子中央的小圆桌边先坐下来。
    桌子上摆着四样小菜,四样果子,还有四样东西,是少不了的花生、桂圆、红枣和莲子。
    他看了一眼寓意“早生贵子”的这些干果,又看看静漪。
    静漪仍端坐在床边,只是望着他。
    陶骧拿起那把郎红小酒壶来斟了两杯酒。酒是淡淡的桂花酿,只有花香,没有酒气。酒杯小巧玲珑,两朵金桂花似的散着香气。
    他抬手示意静漪过来。
    静漪起身。
    她走的很慢。马面裙子下摆几乎不摆动,于是裙摆上那串金铃铛一丝声响也无。倒是能听到火炉中“哔啵”做声。她往他身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陶骧拿起一只小酒杯给她。
    静漪接了。
    陶骧的手臂伸过来,一圈,静漪见自己已经不得不配合,才小心翼翼的拿着酒杯,手绕过他的手臂,再小心,也还是撒了几滴在他衣服上。
    “对……”她刚吐出这一个字,陶骧头一歪,迅速的在她唇边一吻,她不动了。陶骧已经将酒杯里的酒喝光了,静漪的姿势仍保持成那样。
    陶骧等她喝了酒,把酒杯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在一边,看着她。
    静漪的脸红了。
    只是一小杯桂花酿,连酒都算不上的桂花酿,让她头晕目眩。
    嘴唇上沾了一点酒,火辣辣的……她心里慌的像是有千军万马在狂奔,慌不择路一般,不知道该往何处逃去,只看着陶骧端坐在她面前,手都半握成拳,一手置于膝上,一手置于桌上。他手上也有明晃晃的戒指……她舔了下唇,避开那点点金光,伸手去拿那酒壶。
    陶骧等着静漪斟酒。
    酒杯甚小,片刻便能斟满,她把控不住,酒便溢了出来……琼浆玉液颤巍巍地渗进红色的台布中,静漪拿了杯子,一饮而尽。
    陶骧等她喝到第三杯,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只是虚虚地一碰,静漪却也没有躲开,转眼望着他,直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静漪吸了下鼻子。
    酒喝的急了,有点呛。
    这么淡的酒,应该不会让她醉的。
    就在这会儿工夫,陶骧的唇再次印在了她唇上。
    这一次,他没有点到即止。
    他吸吮着她的唇瓣,起初是慢慢地含着、渐渐变成咬啮。
    静漪立刻觉得痛。
    她手按在他的胸前,他的亲吻有桂花香,让她有些犯晕,可是心里还是明白,于是慌乱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的握着上臂,动弹不得。
    陶骧的唇舌强悍的开启着静漪的防线,不住进逼……静漪被他抱起来,原本就缺氧似的头脑忽的便晕了。直到她被放在婚床上,她看到头顶那火红的帐子,顿时便觉得身下这柔软如同温柔的沼泽一般,将她的人裹住了……陶骧空出一只手来,扣在她颈间的扣绊上。
    那扣绊出奇的紧,他一时解不开,然而这并不耽误他一边亲吻她,一边耐心地解。她清楚他想要做什么,按在他胸前的小手就想要捉住他的手腕。当他成功地解开第一颗扣绊,她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
    他的嘴唇离开她的,看着她绯红的面颊。
    她睁大了眼睛,手徒劳地攥着他的马褂,声音和呼吸都唯恐重一下似的……在他的注视下,她摇了下头。
    陶骧松开她,挥手将床帐放下,两个人被隔在这狭小而私密的空间里。
    静漪收了一下腿,脚碰在床上,发出低低的一声轻响。
    陶骧缓慢地解着马褂上的扣绊,好像要让静漪看清楚似的。
    静漪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背后是红鸾帐,红的妖冶极了,挑、逗着她的视神经,她忍不住又往后缩了一下。
    他的黑色马褂上有团团的双喜字,在静漪眼中那团团的双喜字仿佛会动,旋转着往她眼睛里钻来。马褂边缘的水貂皮毛茸茸的也仿佛会动……马褂一脱,里面是正红色的长袍。和她身上的袍子同一色,红的不分彼此。
    满眼都是红,让静漪口干舌燥。她想要躲开,却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陶骧越是镇定自若,她就越慌,所有的勇气,支持她走到这一步的勇气,在此时此刻,毫无踪影。
    她只好抓住自己的襟口。
    陶骧却不着急脱长袍。他走过来,将静漪的肩膀一推,推她倒在床上。
    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低下身来,几乎将她完全覆盖住。
    静漪想要挣脱,翻身却翻不动,原来他的腿,压住了她的裙子。
    床头有一盏台灯,并不算亮,灯光朦朦胧胧的,将这里满目的红色烘托的极暖。
    柔软的床榻上,柔滑的红绸子床单,绣着鸳鸯戏水,她的身子正在这个位置。
    她闭了下眼,陶骧的脸终于有这么一瞬间不在她的眼中……然而她不得不再睁开。他定定的瞅着她,似乎是在端详她,非常仔细。
    他的呼吸并不沉,甚至有些凉,桂花香下,终于有浓浓的酒意散出来。
    静漪极怕酒气。她胸口憋闷,恨不得将他一把推开。
    推是推不动的,她不敢想下一刻会怎么样。
    但是她发现陶骧起码在此刻,并不急于立即采取行动,她悄悄的动了一下被禁锢在身侧的手,陶骧也没有马上将她制住。
    她紧张的盯着他,手慢慢的移动着。
    陶骧眯了一下眼。
    静漪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就觉得陶骧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探进了她的衣襟。她慌忙去抓他的手腕,却被他狡猾的鱼儿似的躲开。他的手抓住她系的紧紧的腰带,一用力,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
    静漪的脸被迫地贴在了火红的床单上。
    目之所及,那对鸳鸯的眼睛正含情相望……“陶骧!”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暗哑,几乎是同时的,她听到腰带迸裂的声音,“不要!”
    陶骧一言不发。他的膝盖顶住她的腿弯,将她压的牢牢的。
    伸手在她腰间游走。
    她滑腻的肌肤起了栗。几乎是从内到外地颤栗,她开始挣扎。挣扎间,她头上的金饰落了下来,两人谁也顾不上管这些。薄如蝉翼的金叶子、金花瓣儿被碾的贴在一处,成了薄片子……静漪的纽子一颗颗的被陶骧解开,她慌的都要昏过去了。
    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行……
    她手臂被陶骧单手抓住,纤细的手腕子徒劳地挥着,蓝色的血管透过白皙的皮肤透出来,是更深更深的蓝……她喘息着,却听不到他的喘息。这却更加重了她心里的恐慌。
    眼前红色和金色交织而成的网似乎在越收越紧,她喊都喊不出来。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到现在,还是……不行。
    “陶骧……”她哑声,“你放过我……”
    她的手不知被按在什么地方。
    陶骧的身子覆在她背上,两人躯体的紧密接触让她呼吸困难。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放过你?程静漪,你把我当什么?”
    静漪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他命令她。
    再睁开眼,静漪看到了一把漂亮的小刀。只有两寸长。金质刀鞘,镶嵌八宝。她知道这小刀极为锋利,发丝吹过去,即刻便断。
    陶骧将刀抽出来,刀刃贴着静漪的面颊,一停,轻轻地走下去,顺着她的下巴,到颈部……刀刃并不凉,似乎和他的手同样的温度,灼热到烫人。
    “噗”的一下,陶骧将刀扎进了床上,就在静漪眼前。她只要稍稍一动,鼻尖就会碰到这锋利的刀刃。她在刀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陶骧将静漪拎了起来,让她和自己脸对着脸。
    “你是预备今晚来个鱼死网破么?”他问。
    他从上到下的重新看她。
    她不回答。
    陶骧贴近她。大手在她背上一揉,让她紧贴着他的身子,声音低沉地问道:“告诉我,一个新娘子身上藏着刀进洞房,是为了什么?”
    “是……防身辟邪的。”她从容地说。
    “你这个解释倒也合理。那么在你眼里,我既是邪魅,又是鬼怪。可你防得住吗?”他说着,手臂一紧,两人身子就像黏在了一处。隔着彼此厚厚的衣衫,静漪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
    比他的身体热度更强的是她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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