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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四章 空气中弥漫的……

道藏美利坚 半仙算命 4496 Apr 30, 2023 3:20: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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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亚伯一边等待转机,一边教他的室友读书认字。
  手边可用之材屈指可数,亚伯只能等狱卒来的时候,跟他简单地表述一下情愿:他想劳动、想做手工、想要新的经文、想见典狱长……
  不出意外,这些要求被狱卒们驳回了,他们称他是“革新派人”,害怕亚伯在格纹琼斯里拉帮结派,这令亚伯摸不着头脑,后来才听说送亚伯进来的人是特图利安,他隐晦地暗示亚伯是国王的“敌人”。
  在节骨眼上,依兰没有外敌,国王的敌人只能是宫廷里的革新派。
  每到早晨和下午的时间点,亚伯看着那些犯下强盗、偷窃、纵火、偷情、走私等的罪犯排成一列离开牢房,到外面做苦力,既打心底的鄙夷他们,又忍不住羡慕他们是幸福的。
  真是疯了。他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亚伯并非孤身一人,老囚犯神志不清,好歹算是个说话的伴儿,亚伯让狱卒运走牢房里吊着的尸体,将稻草垛放到墙边,它们是床铺也是桌椅。
  “亚伯,再带我读一遍这段祈祷文吧。”
  亚伯在何蒙里达语也是半个文盲,只得硬着头皮教他:“这段是,CrédoinDéum,Pátremomnipoténtem,Creatóremcáelietté
æ.(拉丁:我信神,宇宙最初的创造者)”
  “为什么C的读音跟前面不一样呢?”老囚犯指着开头的字母。
  “据我所知,C在何蒙里达语的变体中读音始终是K,除非它被加在E和I的元音前面,在这种情况下读音是CH。”
  “那为什么神时而叫做Deus,时而叫做Deum,时而叫Diis呢?”
  “好像因为复数和单数有区别吧。”
  “难道神的存在不是独一无二的?或者说,在神灵之间是等阶分明的?”
  亚伯被问倒了,他合上老囚犯手边的抄写经文。
  “祈祷书不是学习语言的,而是为了不断洗涤心灵。想学何蒙里达语,你还是通过正规的字典比较好。”
  “可是,在我的家乡,祈祷书是每个孩子的启蒙。”
  “哼,信仰非常危险,故意将其植入孩子的心灵中是一种错误。”亚伯注意到老囚犯的若有所思,“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你的记忆恢复了?”
  “唔……”老囚犯捂着脑袋,“我的回忆里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女孩……”
  “是你的女儿?”
  “也许吧,我的一生都是关于她的……”老囚犯的眼神变得迷茫又执着,某种痴迷的光芒从中一闪而没,“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安……”
  “不安?”
  “如果她的一生不是关于我的呢?”
  老囚犯说完的刹那,鸡皮疙瘩爬上亚伯的后背,这句话莫名地让他不舒服,沉默半晌,转移了话题。
  “看上去,格纹琼斯不像传说中那么看守严密。”
  “你要越狱吗?”
  “这不是我决定的,老兄,离开监狱不仅是走出去那么简单。”亚伯用手指敲打着铁栏杆,“我搞不清他们把我送到这的理由,更看不懂布若塞尔的宫廷,说不定待在这里更安全——就是有点被动。”
  “我能跟你一起离开吗?”老囚犯冷不丁地问。
  亚伯瞥了他一眼,老人瘦弱的身体斜靠着草垛子,衣衫褴褛,唯独捧着手抄经文的双手虔诚,活像个被世界抛弃、被时代遗忘的残骸,心情复杂。
  “不,老兄,你看,天晓得你犯了什么错。兴许你是被冤枉的,假如你能自证清白的话。”
  老囚犯垂下脑袋,身躯缩回发霉的干草里,他用《玫瑰经》遮住脸,肩膀颤抖,亚伯觉得他似乎是哭了。
  这让亚伯有些过意不去,傍晚放饭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那份给了老囚犯。
  自从说了那句话,老囚犯变得郁郁寡欢,不再询问亚伯何蒙里达语和手抄经文,吵嚷的格纹琼斯连晚上也从未沉默一秒钟,亚伯听着其他牢房不断传来的争吵、喝骂和不正常的杂音,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亚伯并非睡眠很好的人,只是监狱太过无聊,除了睡觉没有其他事做。
  朦朦胧胧间,他忽然觉得胸口沉重,想努力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根本不听使唤。
  亚伯转而探出精神力,无形的触须伸向外界,收集着灵性的情报。
  某个冰冷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驱散了牢房的湿热,亚伯明显感受到“他”用手撕开自己的衣服,锋利的指尖划破他的皮肤。
  伤口带走了温度,亚伯愈发意识恍惚。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的眼皮撑开一条缝,血红的眼睛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满是偏执和癫狂的神色,一滴滴炽热的液体从里面涌出,浓稠地落在亚伯的脸上,顺着下颚滚下。
  不,这不是泪水!
  而是鲜血!
  吸血鬼!
  接近死亡的冰冷和恶意的窥视,是独属于那些黑暗生物的特征!
  他几乎尖叫出声,喉咙又像堵着一块海绵似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他听见吸血鬼用沙哑的、深渊般怪异又刺耳的声音说。
  “来啊,让我把我的印记刻在你的胸膛上,这样你的每次心跳都会提醒你,你是我的——而且是我一个人的。因为血是有约束力的。我宁愿看到你被毁灭,也不愿看到你得到自由。”
  他低下头,亚伯仍然看不清他的脸,野兽般的、侵犯性的气息逼近,他恨不得杀了对方,但全身冰冷,动弹不得,愤怒逐渐化作了绝望。
  忽然,亚伯的耳畔传来“啊”的惨叫。
  他的胸口,那枚刻印着【忏悔】神术的项链光芒大作,一把小匕首从里面弹出,狠狠刺向吸血鬼。
  火焰烧烤的“滋滋”声响起,他捂着被灼伤的嘴巴,悻悻地退后一步。
  亚伯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随后抬起它,用劲抹去脸上和胸口的脏血,他撑起身体站起来时,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的痛苦刹那间包围了亚伯,他不自觉地张开嘴,吸入更多的空气,可惜他失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硬邦邦的东西伸了进来,某种黏糊糊的液体顺着喉管不停地往下流。
  亚伯生理性地呕吐了一下,才发现“液体”赫然是今晚的豆子粥。
  妈的,吓死老子了……
  失去意识前,亚伯只剩下这个可怜的想法。
  次日清晨,他意外地发现他还活着,深吸一口气,亚伯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垛上爬了起来,老囚犯窝在下方,把两只脚插进草垛取暖。
  在他的身旁,放着两个空碗,几颗没煮烂的黑豆子躺在碗底,晶莹剔透。
  经历了昨晚恐怖的遭遇,亚伯懒得顾忌什么狗屁宫廷,扯开衣服看了一眼伤口,所幸是些皮外伤,趁老囚犯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向铁栏杆。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亚伯的瞳孔缩小,左顾右盼,灵性的视野,熟悉的气场如同从天空倾斜而下的银河,环绕在他的身边。
  “苏——”
  “嘘,不要出声。”苏沧的精神力波动着,“把你的精神力探出来,抓住我的精神力。”
  亚伯按照他的引导,小心翼翼地用精神力触碰着对方灵性中的气场,能量和意识以顺时针的方向流转不息,将他们二人的气场螺旋般拧成了一股。
  试探性的,亚伯在心底想了个事情,又见它顺着精神力发散出去。
  “哈哈,真好笑!我当然没有锒铛入狱,但你再不出来,我的日子跟坐牢没什么差别啦。”苏沧马上回复,“典狱长不让我探监,只能用这种方法联络你了。”
  “外面的情况怎样了?赫伯特斯大臣还活着吗?”亚伯说出了最忧虑的问题。
  “越来越精彩、越来越有趣。”苏沧嘻嘻一笑,“至于大臣,他健旺得很,已经逃到库丘尔王国去了,还在银行给你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我?”亚伯惊讶地反问。
  “是这样的,大臣察觉到爱丽夏的警告——他的爱人购买【没药树之吻】不是为了谋杀,而是自杀,因为她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可惜,最后她没能喝下去,这瓶魔药被凶手拿走,成了毒杀大臣的毒药。”
  “是茱莉娅·蒙克蒂干的吗?”
  “哦,你已经知道了。没错,大臣本想留在依兰继续调查些什么,茱莉娅小姐先一步逼迫他喝下毒药,又隐瞒了死亡消息,骗你参加蒙克蒂家族的假面舞会。”
  “你刚刚明明说大臣还活着。”
  “是啊,因为爱丽夏早已把解药寄给了他。”
  亚伯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爱丽夏察觉到魔药将会毒杀她的爱人,她用生命最后的时刻没日没夜地调查,终于查出【没药树之吻】有一种解药,那就是【波比花】。她用花汁浸润信件,瞒着所有人寄给了他。其实我提醒过你,亚伯。”
  亚伯刚想摇头,忽然想起苏沧曾把毒饼干放入一种花茶,然后问他吃不吃,难道花茶里放的是波比花?
  这谁能看得出来!
  “总之,本来赫伯特斯大臣想留在依兰王国,作为内应帮助你,但他着实被茱莉娅小姐吓破了胆子,只能用物质支持你的谋反大业了。”苏沧的精神力满是戏谑。
  “哪来的谋反大业……”亚伯摁着狂跳的太阳穴,“可我想不通,茱莉娅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更想不通,她为什么……”
  “我快被你扯晕啦,亚伯,难道你不担心自己的现状吗?如果我是你,我会更担心睡在臭名昭著的‘盖德凯普’旁边,而不是一位临阵逃脱的贝灵顿人的死活。”
  “盖德凯普?这是他的名字?”亚伯看向熟睡的老囚犯。
  昨晚的异样跟此人息息相关,他猜测老囚犯就是那个吸血鬼,只是疑问更多了。
  既然要杀他,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在坎美特石的限制下,亚伯恐怕连最低阶的入门级别也打不过。
  假如老囚犯是吸血鬼,他为什么不离开格纹琼斯?这里的守卫对于超凡力量者来说简直称得上形同虚设。
  狱卒们知道老囚犯是吸血鬼吗?
  根据他们的反应,亚伯认为他们有所耳闻,那样的话,国王为什么要把一只吸血鬼关在监狱里呢?
  莫非,国王正是依兰王国的逆月教徒们的【家主】?
  不,说不通……
  成为吸血鬼虽然不妨碍施展已得到的超凡力量,但无法再精进了,假如国王是【家主】,他成为吸血鬼的年纪将远超克里罗杰·菲勒尔,绝不可能不断传出斗气进阶的好消息。
  甚至,谁都可能是吸血鬼,除了国王陛下。
  亚伯想起花园里的密谈,特图利安提到三大家族延续血脉的办法十分特殊,似乎具有唯一性,克里克公爵的兄长一旦从死亡复生,公爵本人和他的后代们都会失去‘猎犬’血脉。
  赫伯特斯大臣和爱丽夏是否也是因为流淌着高阶血脉,遭到了依兰贵族的迫害,以至于爱丽夏和她的女儿至今仍下落不明?
  老囚犯的失忆难道是人为的吗?
  血脉继承、逆月教统、被豢养的吸血鬼……
  种种疑点慢慢链接起来,展开一张深不见底的密卷,让亚伯全身发痒。
  察觉到亚伯的激动,精神力相连的苏沧淡淡地扯回了话头。
  “你见过疯子吗,亚伯?”
  “过于熟悉。”
  自从进入莱茵城,对付“疯子”是亚伯的家常便饭。
  “疯子不见得满口胡言乱语、不知东南西北,那是傻子,朋友。真正的疯狂反而井井有条,痴迷于将每件事放在正确的位置,这并不是有序思维的当之无愧的奖励,恰恰相反:疯子过于完整和清晰的逻辑是为了掩饰本性的混乱。”
  “正常的人从不为日常的行为和想法辩护,你不会每天思考你为什么特别喜欢吃某个东西,喜欢做某件事。而疯子的行为和正常人一样合乎逻辑,甚至更加执着于‘合理性’,以便安排他们的时间。”
  精神力的嗡鸣响彻脑海,亚伯吓得打了个激灵。
  “你还能找出比监狱更严谨、封闭、一成不变的地方吗?”
  “盖德凯普……”他咀嚼着老囚犯的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
  “亚伯,我曾经在火纹草旅馆讲过的许多故事,告别的时候,我讲了那个‘血腥园丁’的传说。”苏沧说,“八十年前故事的主人公,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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