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愚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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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灭刚刚被打下船，长江北岸边上就走来了一个头戴高冠、面容古拙的老者，其最惹人注目的地方在于他的一身官补子。
　　荒山野岭之中，出现一名庄稼汉倒是可以理解，当官的？怎么看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距离江岸最近的秦磊似乎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当即命令弓箭手换成“元戎”。
　　弓箭的产生距今已有两万多年，周代发明了弩，秦朝出现了连弩，三国时期出现了连弩“元戎”，经过不断的更新换代之后，晋王朝只保留了六种弓弩，晋王朝瓦解之后，唐王朝如今主要配置的便是“元戎”。
　　连弩“元戎”，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在秦代连弩的基础上，经过损益改良发明的，一次放十枝箭于一个弩槽，每扣动一次扳机，即可射出一箭，连续扣动十次，便可发射十次。更重要的是，其杀伤力巨大，能够不输弓弩和踏弩。
　　之前对付泽灭的便是擘张弓和床弩混合齐发，前者用臂力拉动，射程极远，力道极足，一般统称“弓弩”；后者是在一个有床那么大的台面上，用脚踏开，射程更远，速度更快，威力更大，美其名曰“床弩”。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连续性差，一旦对手躲过第一波攒射后没入人群，便很难对其进行二次射杀，一是对手可以借助人群的掩护更容易躲避，二是容易误伤其他人。
　　“元戎”除了拥有上述的优点外，最重要的是可以连续发射，对付处于空旷地带的人，能够发挥出最完美的效果。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秦磊对于来人的重视与惧怕。
　　“嗡嗡嗡！”
　　长箭破空而去，一箭接一箭，便是十波齐射，遮天蔽日，旁观的人都看得头皮发麻，何况处于其中的来者。
　　但神情古板的来者根本对箭矢视而不见，衣衫鼓起，竟是摆出了要用身体硬抗弓弩的蛮横姿态，十拨箭雨皆是被他游荡于体外的气机轻松弹开，纷纷斜插入地面，他身体四周一时间布满了箭矢。
　　“再射！”
　　秦磊不信邪，继续发号施令，想看看到底是对方气机更为雄厚，还是自己的箭矢更多。
　　那位一身官补子的来者都懒得看一眼箭矢，他双手抱拳执晚辈礼道：“李老剑圣，晚辈曹雄今日斗胆求一战！”
　　他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整个船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其身份已昭然若揭——曹大官人，十大宗师第六。
　　话音刚落，江水无风而气浪，依靠铁索连在一起的五只战船原本横在江上静止不前，此时却被澎湃的波涛掀得狂摇。
　　有无形气浪瞬间弥漫天地间，所有的箭矢射到一半便纷纷落水，秦磊不得不喊停。
　　但船上的人却是一脸迷糊，李老剑圣？那是谁？
　　终究还是有人鼓起胆子轻声问了一句，“剑圣李杜？”
　　“哗啦……”
　　人群炸开了锅，除了李杜，还有谁被称为剑圣？敢自称剑圣？
　　这位老剑圣虽然已消失江湖二十年，但是在场的中年人谁在年少的时候没有听过剑圣的名号？谁又不是因为剑圣而拿起了剑？
　　就算是距离大宗师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的西蜀草堂瞿供奉，也是因为剑圣而养剑二十年，只想替中原向碣石城青衣出剑。
　　二十年前甚至更早，那个除了剑圣李杜便没有大宗师的江湖年代，李杜一人便是一江湖。
　　他纵横天下无敌手，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
　　那个时候，曹大官人还在朝中做官呢，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近庙堂、远江湖，不知道武夫也如官阶一样分了九品，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站在九品之上，但是他还是听说了剑圣之名，那是一个无论在庙堂还是在江湖都躲不掉的名字。
　　所有人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
　　二十年前，李杜败给了自己消失了。
　　二十年后，已成大宗师的曹大官人当众向剑圣李杜求战。
　　怎能不炸锅？怎能不意外？
　　然而，李杜是谁？他在哪里？
　　众人环顾四周，面面相觑，以曹大官人的身份和江湖地位，既然能喊出剑圣的名号，就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但是场上除了一楼的小宗师们，便只有白苏、世子、郡主、持剑老仆、小橙子和瞿供奉，而年龄差不多符合的只有瞿供奉与持剑老仆。
　　瞿供奉是西蜀草堂的供奉，二十年前便因仰慕剑圣之名而养剑，世人皆知，自是不会，那就只剩下老头儿了，总不会真是那个持剑老仆吧？
　　众人的目光一起上下打量着老头儿，却始终看不出个端倪，因为实在是太不像了。
　　老头儿全身气机全无，青衫旧，鬓斑白，哪来的高手风范，说是穷酸秀才还差不多。
　　可就是这么一个穷酸秀才模样的持剑老仆，闻言抻了个懒腰，发出一阵惫懒的声音说道，“小子，老夫要借剑一用了。”
　　其实在曹大官人喊出剑圣的时候，白苏和瞿供奉仅隔了一会儿就差不多同时望向了老头儿，只是后者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对他们询问的目光视而不见。
　　此时老头儿发了话，那来历自然是一清二楚了。
　　所以白苏一点也不惊讶地说，“小乌不是在你手上了吗。”
　　“我暂时不需要它，你似乎更需要。”老头儿说完后就将小乌抛了过来，稳稳地落在白苏的手上。
　　不待老头儿开口，旁边的瞿供奉立即毕恭毕敬地弓腰说道，“晚辈瞿秋溪，有一剑养了二十年，愿借前辈拒敌。”
　　“杀鸡焉用牛刀，省了吧，随便一块铁物就行。”老头儿伸手向前，立即有一把普通长剑从下方飞来。
　　下方一楼甲板上死了很多人，自然就有很多把无主的剑。
　　有剑入手，老头儿的气势陡然一变，身形顿时挺拔高大起来。
　　他大笑着握住剑把，无形剑气满乾坤。
　　身上无气机流转，周围却全是气机狂舞。
　　之前还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持剑老仆，摇身一变成了二十年前无敌手的剑圣李杜，当时他虽然败给了自己，境界大跌后又受了重伤，消失江湖二十载。
　　如今重出江湖，又有谁敢小看。
　　曹大官人立即如临大敌，双指如钩，从身前的地面上硬生生抓起一块长宽各一丈的正方形土块，用力朝船上砸来。
　　天下十大宗师排名第六的官人先出手了！
　　打架就是这样，无非是你出手我便出手，何来那么多废话！
　　老剑圣李杜身形腾空如蛟龙而去。
　　当他脚踩甲板借力的那一下，首当其冲的那艘船整体下沉了一丈，四周连在一起的船则整体侧身倾斜，复又恢复原样。
　　老头儿持剑凌空而去，一袭黑衣的瘦竹竿泽灭越水而出，来到白苏的身后幽幽道，“你死定了。”
　　之前因为托大而被击下江水的泽灭，因为一直在防守，内力消耗不算多，经过短暂的疗伤后恢复了**成，白苏一味地攻击，消耗太大，目前内力只在四五成的境地。
　　就算双方都恢复到巅峰状态，白苏的内力也远不如泽灭深厚，战斗经验和技巧更是拍马不及，更何况泽灭还是一时大意被击落水，心中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憋屈的难受，想全力释放。
　　之前若不是师父曹大官人突然亲至，更因此知道了剑圣李杜就在船上，他才继续按捺住憋屈感在水里继续待着，以他的性格早就冲回甲板上了。
　　现在也好，老剑圣李杜被师父支开了，无心插柳之下，杀一个刚刚进入九品境界的白苏，已踩在了最好的时间和最恰当的地方上。
　　于是泽灭已放弃了刺杀世子，他接下来将全力杀死白苏，好出了心头的恶气。
　　面对生死关头毫无把握的一战，白苏却是临危不惧，转身后，小乌缓缓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