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姐妹们浪起来

　　“瞧你得意的样，取了什么名字？快说来大家听听。”黛玉忙道。
　　“就叫‘乘风破浪文学社’如何？”
　　“乘风破浪？那我们一个个岂不都成了疯姐浪妹？黛玉敏捷地道，“毕竟我们要干的都不是女孩儿家分内事。”
　　虽然宝玉知道，黛玉似乎有心针对宝钗才这样说，也知道黛玉口里的“疯”、“浪”与他所要传达的“风”、“浪”多少有些出入。
　　但不得不承认黛玉如此敏捷地说出“疯姐浪妹”，已经给他很大的惊喜了。
　　对，他就是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姐妹们都“疯”起来“浪”起来，才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会任人摆布。
　　当然，眼下宝玉肯定还不能这么说。
　　欲速则不达，一上来就传达灌输这样的理念，真会吓到她们。
　　这个需要慢慢引导。
　　重要的是拿事实说话，而不是靠他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可既然黛玉明确提出“疯姐浪妹”，宝玉觉得很有必要进一步作出解释。
　　尽管也不是他起初所设想的“浪姐”，但这与“浪姐”已经非常靠近了。
　　单就“疯姐浪妹”这提法就足够先锋。
　　宝玉说道：“疯也好，浪也罢，在我眼里都非贬义，而是充满正能量。简单地说就是积极向上，动起来，燥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体会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黛玉接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我们从前的日子都白过了，没有价值与意义。”
　　“我说的是更好，而不是没有。”宝玉笑着纠正。
　　但心想，这个世界的女子本来就有许多在虚度光阴，所过的日子确实谈不上多有价值与意义。
　　因为她们的潜能被时代所挤压、埋没甚至断送，且不说激发。
　　也不知凤姐真正体会到了“浪”的含义还是只着眼于“钱”，又或是因为其它缘故，只听她笑道：
　　“乘风破浪，嗯，是个不错的名字，好像听宝兄弟说过，风浪越大鱼越贵，姐妹们都浪起来吧，只有浪起来，白花花的银子才会源源不绝地流进我们的裤兜。”
　　“风浪越大鱼越贵”这话啥时候传到凤姐耳里了？宝玉正纳闷儿。
　　又听探春笑道：“宝哥哥的确取了个不错的名字，乘风破浪，可怎么从二嫂子嘴里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那是什么味儿？”凤姐追问。
　　“我想，乘风破浪本是哥哥鼓励我们排除万难奋勇前进，可二嫂子说得好像只要能挣钱，就可以不管不顾，甚至连基本的体面都可以不要。”
　　探春话音刚落，黛玉立马接道：“你现在才知道吗？二嫂子本就是一个钻到钱窟窿眼儿里去的人。”
　　“哟，你们就是说我要钱不要脸呗？”凤姐也不怕自黑。
　　“难道我不知道要体面吗？可若我像你们一个个脸皮那么薄，人家说我厉害，我便拿钱堵住他们的嘴，银子岂不是像流水般出去？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你们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体面当然是好东西，谁不想要？可体面又不能当饭吃，近些年府上的情况，你们大概也知道一二，我本想与宝玉一样开恩放人。”
　　“可我是半个当家的，倘若这主意由我提出，让老太太、太太怎么想？我怕她们委屈是不是？又怕她们说我无能、贪墨，或是只会糟蹋，所以一直也不好开口。”
　　“这才被宝玉抢了先的，实话也不怕告诉你们，私下里我每与平儿说起，不知有多高兴呢。宝玉知道家道艰难，如今变着法儿要挣钱，我当然得举双手赞成。”
　　“你们可别以为我没读多少书，不会作诗写文章，才怂恿你们去干，幸好这主意是宝玉提出来的，倘若最先出自我口，我岂不是要被你们喷成渣儿渣儿了？”
　　李纨、探春皆摇头而笑。
　　还是黛玉说道：“瞧二嫂子这张嘴，我们只不过说一句，她却说了一大筐。”
　　宝钗跟着也笑道：“这天下的话，到二嫂子嘴里也就到了尽头，真是怕死人。”
　　凤姐笑道：“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好不容易宝玉站出来为我分担，以后骂我的人也少了，我手脚也可以大方一些了，当然得为他吆喝，他想让大家乘风破浪，那就疯起来浪起来，反正我脸皮厚，不怕。”
　　李纨说道：“你我都已身为人妇，当然不怕，姑娘们有些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凤姐又是脱口而出：“那姑娘们将来的幸福，都让宝玉负责到底不就完了？”
　　李纨摇头而笑：“瞧瞧你，为了钱这种话亏你这个做嫂子的也说得出口。你说，姑娘们将来的幸福让宝玉如何负责到底？”
　　凤姐两眼神速地扫了一圈儿：“怎么不行？你我不算，这里云儿已经相定人家，二妹三妹四妹，也是宝玉的姐姐或妹妹，不说他也要负责的，至于宝姑娘与林妹妹，宝玉就更要负责了，你们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迎春探春惜春倒无所谓，宝钗黛玉湘云却都是脸色微微一红。
　　黛玉说道：“快找胶漆来把二嫂子的嘴给堵住，真个让人受不了。”
　　凤姐又笑：“主意是宝玉提出来的，疯姐浪妹又是出自你之口，我不过是赞同，你们却一个个反倒说起我来了。”
　　进而拉着宝玉的手：“宝玉你说，我刚才的话到底说错了没有？”
　　宝玉满脸笑意，回道：“没有，二嫂子刚才说的话，正合我意。”
　　凤姐更是笑若桃花：“瞧，你们看看，宝玉才是大明白人呢。”
　　因为说到“将来的幸福由宝玉负责”，这时候谁开口似乎都不合适。
　　场面再次冷却了会儿。
　　还是由凤姐笑着打破：“好了好了，有点扯远了，让宝兄弟接着说起社挣钱的事儿吧，我们先听他说完，看他在保证大家子体面的同时带着我们怎么浪。”
　　还别说，今儿幸好凤姐不请自来。
　　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虽然在探春她们听来或许有点不对味儿，但确是宝玉所想要的。
　　而且从凤姐嘴里说出来，似乎变得更加容易，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宝玉先头还在琢磨有些话该怎么说，乘风破浪该怎么解释才好。
　　却没想到他才区区解释了两句，更多的都被凤姐代劳。
　　当然，黛玉也功不可没。
　　不管凤姐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坚定地支持他，这就够了。
　　有这样一个霸王嫂在身边还真不错。
　　贾府男儿若个个有凤姐一半的能力，何愁不能兴旺？即便不能，至少也能自保。那宝玉就可以安心做一个富贵大闲人了。
　　然而这只是海市蜃楼般的愿望。
　　接下来宝玉简单说了社团的基本运作。
　　又将杂志、报纸的名字商议定下。
　　杂志暂时命名为“读者知音”，报纸暂时命名为“北方周末”。
　　大家没有任何异议。
　　唯一意见稍有分歧的，还是宝玉一直担心的那个问题：观念认知不同。
　　不过宝钗也表态可以参与做事。
　　只能一步一步来。
　　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宝玉的预期，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原本还以为要大费一番口舌呢。
　　这样，社团的事基本敲定，从明儿开始就可以头脑风暴杂志与报纸的细节了。
　　散会，独凤姐留下，笑问宝玉：“今儿是不是得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