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其他小说 从昆阳陨石开始

第37章广告与水印

从昆阳陨石开始 暴风起 3241 May 4, 2023 5:27:27 PM



  长安诏狱,身着赭衣的第五伦,蜷身卧于一间狭小囚室之中,除了门外走道透进的些许光亮,大半间囚室都处于黑暗之中。
  经过入狱时的一顿杀威棍后,第五伦就直接被投入了死牢,只等朝廷下达处斩的命令。
  由于根本不打算从他口中再获取什么口供,第五伦入狱后倒是没有经受什么严刑拷打。
  第五伦能活到今天,主要还是因为对逃亡的第五氏族人的追捕,还没有完全结束。按照新朝族诛的惯例,必须是第五氏全族同上刑场,一体处死。
  在长安城中,要打探诏狱里的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起码以吕十八这种外来商贾的身份就根本不可能。
  即使只想弄到第五伦是否已被处死这种简单的消息,吕十八也只能采用侧面探听的方式,而不敢直言问询。
  毕竟只是一桩交易而已,为了第五氏的委托,吕十八可不想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贾人的身份在当世本来就极为低下,即使是富可敌国的巨商大贾,也没有了战国之时被诸侯奉为贵宾的待遇。
  吕十八这种从事长途贩运的行商,就算是搭上了南阳阴氏这种地方豪族,在长安城中也不会被本地坐商放在眼里。
  但是吕十八相信这种状况很快就会改变,因为他在东市寻找出租铺面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掌握着目前长安城中最为畅销的货源。
  虽然对长安少府外售的,与自己带来的演伯纸相差无几的新纸很是好奇,但是从东市中得知的消息是,目前长安城中的新式纸张是供不应求。
  谁都知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吕十八先前还误以为是进入关中贩卖演伯纸的同行们,已经提前一步在长安城中展开了纸张销售。
  长安作为天下第一大城,人口众多,特别是对纸张需求量最大的士子群体极为庞大,从南阳长途贩运而来的纸张数量毕竟有限,供不应求是理所当然的。
  没想到在新朝少府能够自产纸张的情况下,还会出现供应量不足的现象,吕十八大大低估了当今纸张销售的市场容量。
  而且这还是在他不知道王莽已下令新朝各级官署机构,所有公文都开始改用纸张这一诏令的前提下。
  否则吕十八对纸张用量的估算,会提升到一个更大的数字。
  但是新朝少府的纸张供应量,不可能永远保持目前的水平,以长安八水环绕的充沛水力供应,造纸作坊的增加速度将远超想象。
  吕十八想到这里,已决定不惜代价尽快找到一处合适的铺面,赶在少府的纸张供应量提升之前,将手中的演伯纸卖出一个好价钱。
  因此吕十八最终还是接手了最早看过的那家书肆,被迫买下了书肆中的大批书简。
  书肆主人拿着金饼悠然而去,吕十八却只能望着几乎塞满了整间库房的书简无可奈何。
  往日的书肆经过简单的布局调整后,门口新挂了“文轩馆”的牌匾,演伯纸作为新店的主打商品,摆在货架上格外醒目。
  作为长安九市之中第一家出售新式纸张的店铺,虽然吕十八不担心纸张的销路,但是为了不错过高利润的销售黄金期,他特地花了大价钱,在东市旗亭打了广告。
  长安九市各有官舍,又名市楼、旗亭,原本是为了方便市场管理官员居高临下观察市场,长年悬挂旗帜作为城中交易市场的标志象征。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旗帜逐渐演变成了商家广告的布幌,当然这种利用官方设施开展的广告业务,收费自然不会便宜。
  吕十八足足花了六千钱,才获得了两天的广告时间。
  很快上书“演伯作纸与众异,士子欲购往文轩”两行大字的布幌就高高悬挂在了旗亭之上,布幌末端还用特别注明了文轩馆在东市中的具体方位。
  旗亭广告的效果极为惊人,在广告布幌挂出的当天,就有一帮太学生寻到了文轩馆。
  “方兄,不料城中除了少府独家售纸,还有这等店铺,不知此演伯纸与朝廷新纸相比如何?”一名年轻士子朝方望拱手道。
  方望笑道:“吾先前受友人所邀,有幸得入天禄、石渠二阁,抄录典籍所用新纸不下百张,自认尚可辨得纸张优劣。”
  士子中有人道:“方兄过目不忘之能,吾等愧不敢及,只求抄录成册,日日诵读。”
  有士子接口道:“少府外售新纸,一人日限三张。一纸纵横不足二尺,可书写文字近百,《诗》、《书》、《礼》、《易》、《春秋》五经不过三十余万字,抄录全本已需三千新纸,尚不计诸多注解,仅此就需候时数年。”
  另有人道:“吾观城外作坊日多,少府所出必将大增,也不需数年之久。不过早得纸一日,早诵习一日。”
  议论纷纷的士子中,已有人急不可待的进到文轩馆中,店内陈列的纸张从外表上看,与少府所卖的新纸相差无几。
  吕十八满脸堆笑的将一张演伯纸递给第一名进店的顾客,并朝着后续涌入店铺的士子们大声道:
  “本店开业首日,可按售价八折购纸,首名进店之客,更可五折购纸。”
  正对柜台的墙壁上,明晃晃的挂着牌子:演伯纸每张售价三十钱,每日单人限购十张。
  当即就有士子叫道:“汝等奸商,纸价三倍于新纸耶?”
  正拿着一张演伯纸在辨识品质的方望闻声抬头,挂牌上的价格和限购数量顿时映入目中。
  每张三十钱的价格的确比少府售卖的每张十钱翻了数倍,但限购数量也高于少府售卖的三张限制。
  两相比较,方望发觉这家店主的确是抓住了士子们的软肋,急于获取纸张的士子,真不会在乎多出那点五铢。
  毕竟比起往日的大堆竹简来,一本典籍用纸张抄录所需的成本,还是要低上许多。
  吕十八闻言笑道:“吾知少府外售新纸,一日一人限购三张,本店演伯纸的限购之数可是十张。况且此纸乃远途贩运而来,一路人吃马嚼,耗费甚巨,纸价自然高出长安本地所产。”
  又有士子朝方望问道:“方兄辨识此纸,与少府新纸可有差别?”
  方望回道:“吾观其外形未有差异,还须笔墨一试。”
  吕十八知道演伯纸要在长安城中打开销路,迟早会有顾客当场测试纸张的书写效果,因此店中早已备好了笔墨。
  方望主动放了三十钱在柜台上,然后铺开一张演伯纸,接着取笔在店铺提供的清水中润了润笔头。
  一旁已有士子拿着店中备好的墨丸开始在石砚中研磨,方望提笔蘸取后,当即写下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句孔子名言。
  在围观的士子们看来,这行字迹在纸面上清晰无比,而且墨迹晕染范围极小,与少府出售的新纸几无差别。
  方望笑道:“方才店主之举堪称‘人不知而不愠’,吾尚有一问,还望汝能解吾之惑。”
  吕十八慨然道:“公但说无妨。”
  方望紧盯着吕十八道:“依汝所言,此纸乃远途贩运而来,吾观其与新纸相差无几,焉知非少府借汝私售取利?”
  听到方望的这番问话,顿时让这群早已对少府的纸张限售措施十分不满的士子们,纷纷
  激愤不已,个个瞪着吕十八,大有一言不合就一起动手砸了奸商店铺的迹象。
  吕十八没料到自己还有被人当做新朝少府白手套的这一天,好在这演伯纸还有生产方专门留下的特别标记。
  这是顾易将造纸术“赐予”王莽之后,为了区别不同阵营的同质产品,同时满足刘演获取贤名的需要,而在南阳的造纸流程中特别添加了一道在成品纸张上加印暗花的程序。
  具体操作就是将尚未经过晾晒的湿纸,压在两块一正一反雕有凹凸图案的模版中间,用强力压纸,逐幅印刷,使纸隐显图案。
  这样一来造出的成品纸张,平放之时看不出透明的图形,举纸迎光,图案则清晰可见,即后世熟知的水印。
  吕十八笑着将方望书写过的那张演伯纸迎光举起,在众人眼中,整张纸上遍布蝇头大小的“演“字水印底纹。
  难怪此纸被冠以演伯之名,方望恍然大悟,按照物勒工名的传统,恐怕这演伯就是造纸之人。
  方望此刻还没有将这个“演”字与反贼刘演联系到一起。
  解除误会后,众人都按耐不住,争先恐后的涌向柜台。店里的纸张存货,以十张一份的速度迅速售出。
  吕十八这次从南阳带到关中的演伯纸,在进入长安城之前已经卖掉了部分,剩下的库存纸张不足两万。
  按照今天这种状况,他估计剩下的存货很快就会出售一空,比起长安城中游学士子的数量来,吕十八的这点存货,在长安城的纸张市场中,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
  吕十八此时只恨自己当初胆识不足,在南阳取货之时,没有从阴氏多赊买一批纸张,白白错过大笔赚头。

目录
设置
手机
收藏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