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青衫走马上天街

在了却了这最后一件事，方曦文已经可以直接走人了。
他走到大院里头，去给那棵亭亭如盖的榆树浇了点水，摸了摸它那粗壮的树干；在天气好的时候，一家人就常在院子里用餐。
整天就想着偷喝酒的洛霆、温柔大气的女主人、聪明又机灵的小妹…还有那个偷偷用脚踩他的傻姑娘。
可以的话他是愿意一直留在这里的；
但灵境里面那绝望、死寂的景象，并不允许他在这里悠闲的过日子。
将这假山流水、石桌长椅、铜绿小炉的景象收入眼中，他再度去敲了洛青霓的闺房。
推门而入，少女正在床上打坐，膝盖上横着柄月华流转的长剑；
只见她眸间神光一闪，清冷开口：“来者何人？”
“女侠饶命！小的只是来找家中走丢的傻娘子，既然不在此地，我这便告退——”
“你敢！”洛青霓一秒破功，蹬蹬蹬跑下床，拖着他到床边坐下，“有事就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每天要走了，特地来跟你道别啊。”
“喔，去哪里呀？”
“陇川，”方曦文扯了下她的脸，“这么平淡啊，我还以为你会发小脾气。”
“你有要办的事，我总不能拦着你嘛，”洛青霓眨了眨眼睛，“而且我也是有事要忙的，哼哼。”
“哟，洛女侠可是要去行侠仗义？”
“不是行侠仗义，是镇场子。”她骄傲地挺直腰板。
据洛青霓所说，明月剑派在桂花山的分部那里要举办一场论剑。
因为出了些小意外的缘故，导致他们收入门的弟子少了一些，所以打破惯例重新招了一批；
为了给新入门的弟子长长见识，便联系了剑宗、铸剑山庄以及一些有名的门派，大家做过一场，顺便联络联络感情。
“本来出战的都是上一代弟子，但师傅传书说要我也去参加，说打赢了就奖励我灵泉之精。我就答应了。”
“你还怪受重视的。”
“那当然咯！”
本来方曦文还怕因为之前那事，洛青霓会在明月剑派里被穿小鞋；
结果这姑娘的天赋实在太好，入门半年多已经七窍，剑道造诣能压着上一代的师姐打，拿到好点的传承就是宗师打底，地榜有望。
明月剑派算上宗主才三四个地榜，门内的长辈都把她当成小祖宗哄，外出搭個灵舟都要派个外景的大师姐护着；
“跟你说喔，灵泉之精那东西好厉害的，听说可以改善资质，”洛青霓左右瞧了一眼，神秘兮兮地说：“还很好喝，甜甜的。”
“…灵泉之精放外面能让人争出狗脑子来，到你嘴里就只有很好喝了？”他有些无语。
“因为真的很甜呐，到时我拿来给你喝。”
“给我？”
“对啊，我觉得曦文一定要尝尝。我会赢的！”她捏紧了小拳头，方曦文哭笑不得。
人剑派宗主之所以会拿这无价之宝当奖励，其实就是用来培养洛青霓的，想来就算其他人赢了也没有这种奖励；
结果傻姑娘听不懂潜台词，就惦记着拿来给他喝了。
不过灵泉之精，是甜甜的啊…他看着洛青霓那粉色的唇瓣，心中一动，道：“我想现在就喝到，怎么办？”
“嗯？我手上已经没有了呀…唔唔唔…”
这傻兮兮的模样太过可爱，他忍不住把她给抱了过来，含糊道：“我不信，让我仔细尝尝…”
迷迷糊糊的，洛青霓张开小嘴，又成了那副任君采撷的小模样；
“…就你这样还想扮演清冷女侠镇场子？”
“什么叫扮演，人家本来就是嘛！略…好烫喔…”
…
…
翌日，他跟众人表明了去意，洛霆一家早有所料，连小妹都从私塾请假回来，一行整整齐齐地将他送出了城外。
“不要太累着自己，随时都可以回来，”洛母取出一条大红色的围巾，语气温柔，“一点心意。”
这就是之前方曦文看到的，她在晚上点着油灯，一针一线织出来的东西。
见状，洛霆把围巾接了，很随意地给他围上后，爽朗一笑：“此去保重，记得多给我留意些好酒，哈哈！”
“姐夫，明年再来玩呀！”小妹跳起来扯了下他的衣袖，用力摆手。
“嗯，我会的。伯父伯母，保重；小妹拜拜，要乖乖听话，不要吃那么多糖喔。”
他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摆摆手，牵着匹骏马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路；洛青霓背着手跟在他旁边，长发扎成个马尾，显得很安静。
此时是黄昏时分，日与夜的分界线；天边亮起一抹暖黄色的光线，点燃了半片天空，淡黄、橙色、橘红…渐变色的云层翻涌着。
“就送到这里吧，”方曦文顿住脚步，竖起食指叮嘱起来：“少食多餐，半夜别偷偷爬起来吃宵夜…别以为我不知道；
起床之后第一个该去的地方是洗漱间，不是厨房；
我不想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是个小胖墩，听到没有？”
本来是洛青霓有点小伤心的，一番话下来给她气得小脸通红，“我就没胖过！你上次摸来摸去还不知道吗，不是好人！”
“…还真是。”
“坏蛋！老是说这说那的，我也要告诉你，不准再到处去找狐狸精了！”洛青霓恶狠狠地警告他：“就、就算要找，她们都要给我伏低做小！听到没有！”
这话说得很有气势，少女小腰一叉，眼神睥睨。
奇了怪了，她怎么知道莪要找…咳咳；
“听、听到了。”
他诺诺地应了两声，洛青霓刚想满意点头，就被人偷袭着夺走了小嘴。
在浅浅亲了几下之后，他凑到少女的耳边，吹了口气：“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吃了你。”
一瞬间，洛青霓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好半天才小脸通红地骂道：“流氓！”
只是那一袭青衫已经走马而上，身姿矫健，沿着官道一路疾行而去，笑声远远的回响。
在杂乱而细密的马蹄声中，方曦文的思绪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到了陇川的灵境入口，应该就能见到第三枚帝君残像；
而且跟清冷的剑仙不同，那个天女明显知道的事情要更多：帝君是怎么逃离的方家，又是如何变成那副样子的？
方曦文从来没埋怨过帝君把他给“拉”过来——汝即为吾，吾即为汝——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拯救也好，复仇也罢。
自从奔走江南道，马蹄半入红尘老。
试点方案已经运行了数月，在宇文家的搅局下，兴平城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那个温婉恬淡，却总在行之事的圣女大人，如今过得还好吗？
他驾驭着奔马，思绪与疾风都被甩在身后；
下一站，夜船笛声，风雨萧萧，繁星倒挂——
陇川！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