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水月仙子之契

灵境内，光线昏暗，浓雾四起，不知昼夜。
两人并肩立在废墟上。
洛青霓脸上有些好奇，在东张西望；方曦文则满面肃容，正在检查操作面板。
【灵境探索】的指向不是剑仙，变成傻姑娘了，为什么…
“青霓，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邀请我的嘛，就是用你那个玉佩。”说着，她摸出一方青色的暖玉，用掌心托着给他看。
楞了一会，方曦文好半天才回想起来：这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要用洛青霓伪装自己送剑的目的，怕她被波及，假意用来贿赂她、实则能挡外景一击的护身秘宝。
而到得后来，就又骗她说这是用来远程联络的道具；
傻姑娘自然信以为真，所以天天都带在身边，洗澡的时候都要串着挂在手上。
“喔，你收到了邀请，然后同意了？”
“是呀。”她还有点小骄傲，瞧我多相信你呀。
不过就算是她同意了邀请，但也还是没法解释，为什么指向变了。
难道是因为洛青霓恰好在灵境入口，所以邀请的对象变成她了？
那其他人呢，如果阿姊和星楚她们也在入口的话呢？
灵境是个团本？
见他露出思忖之色，洛青霓知趣地没有打扰，只是踮着脚尖扫了一圈周围。
这里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天也很暗，到处都是乌云，见不着太阳；脚底下是房屋的废墟，一眼望过去没有一栋完好的建筑，极远处更是一片漆黑，仿佛边界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在家里都能进秘境，曦文可真厉害呀。
“想不明白，我们先往周围找找吧。”他中断思考，提着飞光走出两步，洛青霓便赶紧跟上。
走了一会，她发现有些很眼熟的东西，忍不住问：“这到底是哪里呀？”
“…是咱们家。”
半晌，方曦文憋出这么一句。
“？”
见傻姑娘满脸疑惑，他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他在蒋家大院进过一次灵境。
从入口进去后，是一個位置几乎跟现实完全相同的地方，只不过所有的东西都斑驳剥落，像是经过了好多年，而且屋主逃离得很匆忙，祭坛处于没开启的状态；
所以，他当时的猜测是灵境跟现实有关，或许因为时间流速差异，才有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而到了这里，这关系就变得清晰起来：
已知在剑仙的经历里，洛霆夫妇在她的世界线上死了，而这里又是一片寂静的废墟——那灵境，会不会就是她所在的世界呢？
他把自己的猜想说了，把洛青霓听得晕头转向，两只大眼睛都要冒出螺旋线了。
“我可能、好像、应该…有点明白啦。”
“简单来说，就是咱们家以后可能会变成这样。”方曦文下了简单粗暴的结论，“这代表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这么讲能明白？”
“！”洛青霓的小脸一下就严肃起来，用力点头。
家里欠债还不起钱，房子都给人拆啦？
“好吧，你还是没懂；咱们往前走走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嗯，我会保护好你的。”
虽然没搞懂，但洛青霓按着剑走到他身边后，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天天跟曦文腻在一起是很开心啦，不过像这种冒险探索也很棒；虽然不是仗剑江湖，但好像更有意思！
两人在周围绕了一圈，因为有浓雾的存在，总会让人觉得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
不详的气息越发浓重，为了应付可能到来的袭击，方曦文从芥子环里取出离火、明雷两方阵盘，捏在左手，右手则是那柄上品利器“飞光”。
王凝竹送的那柄宝兵虽然很强，但消耗太大，并不足以应付日常使用。
见他这如临大敌的表现，洛青霓也认真起来，取出一柄有明月光华流转的长剑，眼中极淡的黑白双色一闪而逝。
这座无名小城是彻底的废墟。原本建得高而宽的房子成了残垣断壁，将房间暴露出来，像是怪物裸露在外的内脏。
“没有一点血的味道，也没见到尸体…原本存在于这里的人们，迁徙了吗？”方曦文眯着眼睛。
跟蒋家大院的情况有点像，区别在于前者建筑保存完好，而这里已经被彻底摧毁。
“应该是的，”洛青霓眨了眨眼睛，“哪里都没有生活的痕迹，我也感受不到‘生’的气，好早好早之前这里就没人了呐。”
她有点纳闷，难道爹娘以后都搬家了吗？
两人开始在“洛家大院”的废墟上翻找起来，刚拨开一块石板，洛青霓的脸一下就黑了。
她从底下抽出一块布料，举起来，上面绣有一只鸳鸯。
“这是…”
“是娘亲织给小妹的里衣。”洛青霓的眼神凌厉起来。
这块布料已经褪色、破碎，只能勉强认清楚上面的图案；不会错的，这是洛母一针一线织出来的东西。
“断面太粗糙，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方曦文做出推测，有些不寒而栗。
没有活人，没有尸体；可能是迁徙了，也可能是…尸体被什么东西给处理了。他看向那些不详的浓雾。
“小妹最喜欢这件衣服了，她不会乱丢的！”见到如此实物，洛青霓终于明白过来。
这个地方，代表这他们可能的未来吗？
“…别乱想，伯父伯母这会还在吃团圆饭呢。”方曦文安慰了一句。
但其实他知道，这恐怕不是什么未来，而是已经发生的过去——是剑仙诞生的土地。
呆呆地看了布料很久很久，洛青霓终于把它收起来，迈步往前走去。
在这里或许还能找到什么东西，但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那里是四伯伯的家，院子里有块小菜园的，经常会送自己种的扁豆过来，很好吃的。”
“那里是小妹上课的私塾，先生是个老秀才，偶尔会用板子打人的掌心。”
“那里是我们看戏的戏台子，咱们当时就坐在那儿呢。”
少女的声音很低，就算知道这不是真的，但触景生情，她心里还是有些堵；方曦文就更难受了。
这些都是剑仙经历过的事情。
代入剑仙的视角想想，当两人在开开心心玩乐的时候，她又该是什么心情？
“好可怕，”洛青霓咬着嘴唇，用力摇头，“我不要家变成这样。”
“不会变的。”
闻言，少女忽地转身，定定地看着他：“这里就是曦文修行的理由，对不对？”
作为当今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洛青霓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问鼎天下、逐鹿中原的志向，最多最多就是小富即安；
而就是这样的人，每天都要早早起床练剑，找她切磋、指点，每晚每晚还要看阵法的书，做总结…好像有东西追着他似的。
“不止，或许也是我来到此世的理由。”他点头，微微一笑。
这里的惨样对他有些触动，但主要只是心疼剑仙，其他真的没什么；
男人早就将拯救一切作为生存的目标——书生、蒋溪知、女孩们、剑仙等等等等——哪怕再加上整个世界，也不过压力大一些而已。
他可是十数年证道法身的天才，剑仙钦定的当世第一。
“真好，”洛青霓终于展颜一笑，“听曦文这么说，我突然就不怕啦。”
说着，她捏起小拳头，“我也会帮忙的，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少女的宣告颇有些庄严，加上那拧紧的小眉毛，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
见状，方曦文笑起来，伸出手：“那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咯？”
“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在她充满斗志的声音里，空出来没有握剑的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紧紧相扣。两人都笑。
叮咚！
虚空突然响起脆声，一行行文字跳了出来：
【汝即是吾，吾即是汝】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契】
【契正所谓，破囚牢以求反叛之翼也】
【吾，水月仙子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重获新生，更添助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文字被扭曲抹消，新的一行行又跳了出来：
【汝即为吾，吾即为汝】
【汝于此，化契为血盟之绊使其转生】
【羁绊渐为反抗之翼，击破命之枷锁】
【今于此，汝与水月仙子之契再度加深，赐予汝无尽之力…】
【提示：“碧落剑仙”之契已成功转化，崭新的关系已构建完毕！】
““青霓/曦文，你刚刚——””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话说了一半，各自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