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鸳鸯被关地牢蒋玉菡忧心忡忡
忠顺王府的地牢，
一个家丁从篮子里拿了半碗剩饭、一个窝头，
还有一些已经发出馊味的菜，
从木门下方塞了进去。
从地牢的暗处爬出一个头发蓬松、脸上覆盖厚厚污渍的人，
拿起窝头狂啃起来，
这是忠顺王府两天给她一次的饭菜。
虽然窝头已经坚硬得比石头好不到哪里去，
但又总比没有好！
吃完窝头，那女人又开始拿起饭菜吃，
菜的馊味扑鼻而来，
她吃得十分难受，
每吞一口都在反胃，
随时可能吐出来。
想着以前的锦衣玉食，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到碗里。
“鸳鸯姑娘，你想清楚了吗？”
“这饭可是我们王府的狗都不吃的！”
“你真的愿意吃一辈子？”
“若是你老老实实的说，”
“你在我们恭顺王府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大丫头！”
“我们老爷向来一言九鼎的！”
“要是哪天我们老爷对你失去了耐性，”
“恐怕……”
家丁说着用手比划着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鸳鸯听了理了理头发，
说道：“大哥，麻烦你跟忠顺王爷禀报一声，”
“我只是贾府的一个丫鬟而已，”
“并不知道什么秘密！”
“也不知道什么宝藏！”
“求王爷放过我吧！”
家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
说道：“好话你听不进去！”
“那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鸳鸯刚想回怼，
什么好话，
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
但想到自己今时不同往日，
若这样说话，
只怕会招致更加恶毒的殴打！
便不再发言。
那个家丁继续说道：
“鸳鸯姑娘，实话告诉你吧，”
“你们贾府的三公子已经把事情全告诉忠顺王爷了！”
“史老太君弥留之际，是把你一个人叫到了病榻前的，”
“他趴在窗前听到了，”
“老太太给你了藏宝图，”
“他也看见了！”
“这些都是贾家要充公的财产，”
“你若不交出来，”
“便是私藏罪臣家产，”
“到时候流放三千里去岭南！”
“我可听说，那地方是有野人出没的，”
“那边还有食人族，”
“专门吃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你可想好了！”
鸳鸯说道：
“三公子？哪个三公子？”
“是贾环！”
忽地，她也冷笑一声，
反问那个家丁道：
“如若真的向你们所说，”
“我会接受审判，”
“那为何你们在忠顺王府的私牢里关着我，”
“而不送我去官府的大牢呢？”
“你刚刚不是说我要在这里关着一辈子，”
“怎么又说我要被流放岭南？”
家丁被鸳鸯怼得哑口无言，
只得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说：“鸳鸯姑娘你伶牙俐齿，”
“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说完，收回鸳鸯的饭碗，
扬长而去！
鸳鸯向着贾府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心里暗想道：老太太，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见您了！
放心，除非我死，这个秘密一定不会让忠顺王府的人知道！
鸳鸯暗自下了必死的决心，
本来自己在老太太死的时候就准备殉葬的，
但是老太太在临终前许是体会到贾家的气数已尽，
让自己保管着林姑娘的家产以及老太太的体己钱，
让宝玉和林姑娘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也是老太太对自己的厚爱，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没有一个念想，
必定会随她而去，
老太太不愿意让自己年纪轻轻就死掉，
故意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这样一个奴婢！
想着想着，鸳鸯的两行热泪又滑了下来！
……
另一头，王熙凤也把老太太的秘密大致给王一语讲了讲，
她知道的不多，
只知道老太太把这些年的体己都给鸳鸯保管，
但具体多少财宝、藏在哪里，
只有鸳鸯一人知道！
“小王公子，我其实一开始对你是存在防备的，”
“虽然你救了我，又有刘姥姥的这层关系，”
“但是我经历了太多的背叛，”
“这样的大秘密根本不敢轻易告诉你！”
王熙凤有些惭愧地说道。
王一语问：
“那你现在怎么肯告诉我了呢？”
王熙凤道：
“你救我出来快一月了，”
“我暗暗地观察着，”
“你看起来就是仗义的正人君子！”
“我想着跟自己赌一把！”
“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大不了，再死一次！”
说完，王熙凤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王一语心想，如若是这样，
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鸳鸯和麝月同是留在恭顺王府，
鸳鸯却能行踪全无，
必定是恭顺王发现了老太太的秘密，
正在想办法撬开鸳鸯的嘴！
“不好，鸳鸯姐姐凶多吉少！”
“必须马上救出来！”
……
倪二、贾芸和王一语在药铺里商量了半天，
也拿不出个救鸳鸯的方案。
“干脆我去忠顺王府里抢人！”
“我可以扮成倒夜香的！”
倪二急上眉头。
王一语和贾芸看着他，
他也觉得自己的计谋不妥，
气嘟嘟的抱着手不说话。
贾芸说：
“我们可以去拜会忠顺王吗？”
王一语说：
“那可是亲王府，”
“哪能说进就进的！”
倪二接着说道：
“是啊，亲王府什么都不一样，”
“他们的下人嘴巴也很严，”
“啥也打听不到！”
贾芸道：
“如果我们能有个内应就好了，”
“或者恭顺王府上有没有谁有疾病的，”
“我们可以去他们家里看病！”
王一语摇摇头说：
“王府内主子有病，”
“都可以请公里的太医，”
“估计他们也不会请我们这些郎中！”
倪二也说道：
“我也没听说恭顺王府中有谁生病！”
几人又托着腮帮子沉思一会儿，
“内应，谁能做我们的内应呢？”
王一语小声嘟囔着。
“他们逼问鸳鸯姐姐，必定会把她关到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
“以防他跑掉！”
“所以这个内应还要非常熟悉恭顺王府才行！”
“鸳鸯……袭人……麝月……”
“袭人给了琪官，”
“琪官……蒋玉菡！”
“对了，蒋玉菡！”
王一语大叫一声，
把其他两个专心想对策的人都吓了一跳。
异口同声问道：
“你想到办法了？”
王一语点点头说：
“要找内应，肯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
“什么人信得过呢？”
“那必定是对贾家有情有义的人，”
“而且，这个人需要对忠顺王府十分熟悉，”
“要知道忠顺王府那些不对外人展示的地方！”
“我能想到的这个人选，”
“就非蒋玉菡莫属了！”
“一方面，他与贾宝玉私交甚笃，”
“对贾家有情有义！”
“另一方面，他被忠顺王宠幸多年，”
“是忠顺王宠爱的名伶！”
“一定非常熟悉忠顺王府！”
贾芸颔首说道：
“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但是我们没人认识他，”
“怎么能找到他呢？”
“他一向是清高，从来都跟那些王孙贵族来往的，”
“再加上他是京城的名伶，”
“仰慕他的人多了去了，”
“我们递上拜帖，他一定不会理会的。”
倪二也说道：
“我的朋友虽多，”
“但是多数为贩夫走卒，”
“我也并不认识王孙贵族的人！”
几人正发愁，
忽闻得一股子幽香袭来，
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传来：
“请问，王大夫在吗？”
倪二忙从内堂迎出去，
看到来人是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公子，
身穿一袭浅蓝色长衫，
腰间挂了四五个香囊，
但是看起来面容愁苦、眉头紧锁。
倪二呆了一呆，心想着自己阅人无数，
还没有见过长得如此标致的公子，
若是他穿上裙衫，
估计比最娇媚的小姐还要娇媚吧！
来人看见倪二，
便迎了上去，问道：
“大哥，请问王大夫在吗？”
倪二这才神游回来，连忙说道：
“在的在的，请进！”
说罢，掀起内堂的帘子，
那公子便细步走了进去。
王一语和贾芸看到那公子的样子，
也跟倪二一样的反应，
不过王一语【妙手回春】技能对他上下扫描一遍后，
发现他并无疾病，
便问道：
“不知公子今日过来，是要请我出诊吗？”
那公子说道：
“想必阁下就是王大夫？”
王一语微微点头。
那人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说道：“听闻王大夫医术高超，”
“治好了贾大人的夫人多年的痼疾，”
“我是慕名而来的！”
王一语心想，自己为贾雨村夫人治病的事情，
只有贾雨村和贾芸几人知道，
并未对外宣传。
此人既知道这件事，
必定与贾雨村有不一般的关系。
便问道：
“阁下是贾大人的……”
那男子叹口气说道：
“我与贾大人并无关系，”
“只是听忠顺王府的人说的。”
贾芸和王一语有些激动地对视了一眼，
正愁搭不上忠顺王府这条线，
现在不就……
等等，这人的打扮看起来略显轻浮，
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倒像是被豢养的男宠。
难道他就是蒋玉菡？
那人继续说道：
“我家娘子心口痛了许久，”
“什么药也不管用。”
“王府戒备森严，”
“我想请外面大夫进来给她看病，”
“均不得准许，”
“宫里的胡太医开出的药，”
“我娘子越吃越虚弱！”
“我这……实在是……”
贾芸有些为难地说道：
“公子，我们王大夫再厉害，”
“也不能隔空看病啊！”
那公子听了贾芸这样说，
也连连点头说道：
“是的是的！”
“我明白，我一连找了几个京城的名医，”
“他们都这样说的，”
“我知道的我的要求过分了，”
“但我娘子实在是可怜！”
王一语问道：
“请问公子可是名伶琪官？”
贾芸上下打量着那个男子，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普通公子，
普通达官贵族的公子哪有那四五个香囊，
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
连宝玉平常也就两个香囊而已！
再看这男人的打扮，
画眼描眉的，
看起来就像是唱戏的，
没想到几人费尽心思想找的琪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想到这里，贾芸露出了微笑。
那公子则惊讶问道：
“王大夫你认识我？”
王一语说道：
“我也是听我的亲戚宝玉说的！”
那公子一听得宝玉的名字，
立马探起身子，问道：
“你是宝玉的亲戚？”
“莫非，是王夫人的侄子？”
王一语不置可否，
贾芸连忙补充道：
“我也是贾家的亲戚。”
那公子本来愁容满面的脸，
一下子舒展开来，
也连忙说道：
“我就是琪官！”
“我家娘子，就是宝玉的贴身丫鬟袭人！”
“你们可见过宝玉了？”
“他怎么样了？”
王一语伸手拉了拉蒋玉菡的手，
安抚道：“我们也未跟宝玉一见，”
“你知道的，他们都是朝廷提押待审的钦犯，”
“要见一面谈何容易！”
“不过你家娘子的病，”
“我可以试一试！”
王一语惊讶于蒋玉菡一个男人的手竟然比女人还滑溜，
怪不得在忠顺王府能受宠这么多年！
蒋玉菡感激地说道：
“我就知道，我这一趟没白来！”
王一语问道：
“你家娘子发病时是怎么一个情况？”
蒋玉菡回答道：
“她就是胸口痛，”
“白天还好，晚上就疼得厉害，”
“有时候疼得一晚上都无法入睡！”
“白天也食不下咽，”
“我看着都心疼！”
王一语继续问道：
“你刚刚说有个胡太医开过药，”
“不知他当时给你家娘子诊断的是什么病？”
蒋玉菡叹口气说道：
“他哪里来诊断，”
“他是太医，我家娘子就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我也是趁他来忠顺王府给王爷和王妃请平安脉的时候，”
“求着他给我一点治疗心口疼的药罢了！”
王一语问道：
“那忠顺王爷为何不让你家娘子出来看医生，”
“或者让你请医生进去？”
蒋玉菡说道：
“忠顺王爷最近不知怎的，”
“疑心特别重，”
“他下令府上不准有陌生人出入，”
“上次有个倒夜香的生病，”
“让他的哥哥顶替几天，”
“想着过几天病好了再换回来就是，”
“被忠顺王府的侍卫看见了，”
“当场就射杀了！”
“那叫一个惨！”
倪二听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庆幸王一语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
让自己扮成倒夜香的混进忠顺王府！
王一语心想着，
忠顺王还比贾雨村难对付一百倍啊，
果然是千年的狐狸！
“王大夫，你刚刚说可以医治我娘子的病，”
“不知道怎么个医治法？”
“因为我娘子是贾家的旧人，”
“忠顺王府都不准她出府的！”
蒋玉菡有些忧虑的说道。
王一语说：
“你家娘子可不可以在王府内自由走动？”
蒋玉菡摇头说：
“她只能在我住的别苑走动。”
“我的别苑门口都是守卫，”
“我也是未得召见，不敢出院门的。”
“近日因为要购置唱戏用的油彩，”
“才得以出门两个时辰，”
“如今看来，时间也快到了！”
王一语又问道：
“你家的别苑里面，”
“有没有侍卫呢？”
蒋玉菡摇摇头说：
“这倒没有！”
王一语说道：
“那你现在去买些丝线，”
“在你家别苑找一个靠墙的位置，”
“让你家娘子坐着，”
“把丝线的一头绑在她的手腕上，”
“另一头扔出墙去！”
“我要是把丝线拉三下，”
“你就把丝线剪断，”
“明日你再找个机会出来，”
“我就把磨好的药粉让你带进去！”
蒋玉菡起身向着王一语深深地作了一个揖道：
“王大夫果然名不虚传！”
“若是我家娘子的病真能治好，”
“我愿意出十两黄金！”
王一语摆摆手说：
“我不要你的黄金，”
“只求你给我办一件事情！”
蒋玉菡问道：
“何事？”
王一语说：
“等你家娘子的病好了，”
“我们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