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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事在人为

红楼之庶子无双 星月长江 3737 Jul 26, 2023 9:35:58 PM

来的人是皇子们的老师,才被次辅颜惟庸举荐为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左侍郎的章启林。
章启林年不过四十,一把美髯垂至胸前,梳理得整整齐齐,用胡须夹子夹着,紫袍玉带整整齐齐,不见一点褶皱,补服上的孔雀彰显了他的身份,正三品。
凭第一眼,贾琮便知道,此人是一个律己严格,又很练达,有着满腔抱负的人。
单做学问的书呆子,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年纪,有这如此出格的造化,便入内阁,特别是在首辅柄国,连皇上都处处受掣肘的情况下。
今日是四书第一讲,排的是《大学》。
后世,出了朱熹这样一个大人物,偏明朝皇家又姓朱,抬举朱家身价,禁锢读书人的思想,将朱熹编著的《四书集注》奉为举业的圭臬,尊为学官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
朱熹著书,并不仅仅是整理和规范儒家思想,宣扬和贯彻儒家精神,其更主要的目的是把“四书”纳入到自己的理学轨道,用“四书”中的哲理作为构造自己整個思想体系的间架。
而朱熹为了让自己的理论更加合乎逻辑,将原本《大学》进行了篡改,原本文中,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四书集注》中《大学》篇开篇,“程子曰,亲当做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
前世,贾琮在祖父的教导下,打小背过《大学》,但祖父却从不给他讲其中要义,每每只把朱熹这位理学大家拉出来骂一番,说他是个大虚伪之人,既然他们做学问,主旨是讲“主敬”,“存诚”,就应该做到尊师重道,随便篡改前贤原文,便是大不敬,大不诚,乃“自语相违”。
贾琮不关心这些,但眼下翻开书本,看到的是原本《大学》文,心中便自喜,虽说红楼历史里并没有二程与朱熹,可难保不出一个如这三人般的大圣人,也来做一个《四书集注》,与他本来背诵的《大学》不同,岂不是费事?
而问题又来了,章启林与贾琮前世的祖父一般,或者说,他和后世的老师一样,在讲解《大学》的时候,只解释每一个字的意思,而其中大义竟是要自己领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子们不需要参加科考的缘故,还是说,这个世界的文人们,并没有如后世历史一样,被理学思想禁锢,而有着自我的活跃的丰富的思想?
“今日的课先讲到这里,先背诵一遍,再一个一个跟我说今日学的这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将其中意思说出来即可。“
对贾琮来说,一天虽然只学了一句话,但既然被称为“经”,便在于,每一字都是一篇大作,每一字均能讲出天地相关的大道理来。
就如同佛门大德们讲《心经》,总共两百六十个字,一字一世界,一字能够讲两小时不止,一部《心经》能够讲一年。
盖因,每一个字都能衍化出万千大道,其中含义浩渺无边。
《四书》一样,其实每一部合起来,总共没多少字,一部《大学》,不含标点符号是两千一百五十二字,背起来才需要多少功夫?
但如果理解应用,并能够以经解经,还能够从中体会,消化后成为自己的思想,再从中生出新的体会来,就不是简单功夫。
首要的就是,每一个字都能够吃透,最终灵活应用。
这一句话,总共八个字,每一个字要解释清楚,说出来历,就不简简单单在《大学》这本书上了。
很快,时间过去了,章启林先点了四皇子穆永祚,他要说的是“大”字的含义,结结巴巴半天,最终连章启林之前讲的半点意思都没有说出来。
章启林很是意外,他只说了一句话,“臣素闻四皇子殿下勤奋好学,皇上多次夸奖,只不知今日,是为何?”
他躬身请罪道,“约莫是臣能力有限,讲解不细致,四皇子殿下才会理解不深刻,是臣的罪过!”
穆永祚侧目朝贾琮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师傅,不是说,皇子们若不用功,是要受罚的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师傅不罚我,莫非是想坏了这南书房的规矩?”
众人这才知道,穆永祚此举,大约是要为耿柏舟寻回公道,他抗拒不了皇权,难道还奈河不得一个荣国公府的庶子?
章启林自是不敢挑战南书房的规矩,给皇帝的儿子们当老师,就有这点不好,不但耍不了老师的威风,立不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规矩,反而还要受学生们的气。
这绝不是一个好行当,可谁让读书人好名呢?
“四皇子殿下,这读书就跟吃饭一样,须得自己一口一口吃,吃下去,方才是自己的,才能强身健体。读书亦然,学问加身,腹有诗书,气质芳华,方可为万世楷模!”
“少放屁!”穆永祚今日的心情大不好,出口成脏,全然没有那日在东山苑时的乖巧,大约这才是真正的皇子秉性了。
“学得文武艺,成不了天子门生,纵然才高八斗,又有狗屁用?”
“殿下所言甚是!”
章启林不敢得罪堂堂皇子,虽一番好心,也只是点到为止,他来到了贾琮跟前,放眼一看,见贾琮正在唰唰唰地写着,好似方才,穆永祚的刁难,他并不知晓。
“先生!”贾琮放下笔,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
章启林拿起了他写的,先不说他写了什么,只一手他从未见过的字体,便十分惊艳。
乌黑、方正、光洁、等大,风格秀润华美,正雅圆润,体现出了气象博大,笔势恢弘之美,令章启林一眼,便爱不释手。
但凡得以金榜题名者,首要便是一手好字,这是留给主考官的第一印象,如若不然,哪怕文章花团锦绣,也难以讨好主考官。
且怕污了皇上的眼睛,坏了自己的前程,往往主考官再爱惜此人的才华,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名字划了去。
是以,读书人在拿起书本前,无一不会花大功夫在写字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数年功夫,也难得得一手好字,也是因为,此一门学问,极考验天赋。
章启林一手好字是不必说,他这一手字,得来多不易,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若非亲眼所见,章启林再难相信,这一手字,是出自这样一个孩童之手。
又令章启林心摇神动的是,贾琮所书,竟然是他方才讲解的内容,每一个字的后面,均将意思写的清楚明白,除此之外,还有他个人的见解,其深与广,便是令章启林也深觉不及。
他不得不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自小被称为神童,偶尔思及,还会自得,此刻,“神童”二字,反而令他惭愧。
几乎不由自主,章启林便生了惜才之心,再观这孩童,见他目光清正有礼,不惊不怖,不由得问道,“按照规矩,四皇子殿下答不上来,当受罚,你第一天进南书房,可知晓?”
贾琮恭敬地道,“琮为伴读,不能规劝四皇子殿下用功读书,劳先生费心,废殿下之学业,是琮之过,愿领罚!”
他说完,伸出左手来。
“既知错,就去外面跪着,跪满两个时辰再起来,打手板心算什么?”穆永祚瞧着是极厌了贾琮,察言观色,见章启林对贾琮并没有重罚的心思,出言道。
“是,琮领命!”贾琮朝二人行礼,朝外走去。
宪宁再也忍不住了,腾地起身。
贾琮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平静的脸上,一丝多余的神色都没有,就好似,跪两个时辰并不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
宪宁心疼之余,记得自己的承诺,任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奈何不得。
她虽受宠,却也有限度的,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远比同龄的女子要通透些。
正朝外走的时候,外面一声高喝“皇上驾到!”
今日,泰启帝来得比往常要早些,南书房里,所有人均出来迎接,原本走在最前面的贾琮,反而要落在最后面,跪在末尾。
待迎驾后,众人都起来了,贾琮也没有起来,这自然引起了泰启帝的注意,问道,“朕赐了平身,你想抗旨?”
贾琮道,“回皇上的话,便是借微臣一万个胆子,微臣亦不敢抗旨,微臣是在受罚!”
“受罚?”泰启帝倒是好笑了,问章启林道,“是什么功课被难住了,要受罚?”
章启林不动声色地朝四皇子瞥了一眼,恭谨回话道,“今日臣教皇子们学了《大学》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遵例,微臣要从第一个字问起,便没有回答上来。”
章启林并没有说是谁没有答上来。
泰启帝“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是该好好受罚!”
泰启帝走进了南书房,一屁股坐在主座上,其余人等均是垂首站在一边候着,他身边的大太监宋洪敬上一盏茶后,泰启帝开始询问起皇子们的功课来。
先从穆永祚开始问起,他昂首挺胸,底气十足,将头一日的功课都背诵了一遍,又将方才章启林问他而答不上来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每一个字的注解意思都复述了一遍,无一丝错漏,自是得了泰启帝好一番奖励。
这也更加作证了,方才,他故意答不上来,为的是要拿贾琮作伐。
五皇子不及他多了,八个字都背得结结巴巴,他素来如此,泰启帝也是无奈,六皇子年幼,也有所不及,只得了泰启帝一番勉励。
伴读们,除了贾琮,其余人都说了个大概不离十。
这本也是日常的状况,这南书房中,一向都是四皇子的学业为最优,这也是泰启帝十分喜欢四皇子的缘故。
泰启帝又勉励了伴读们一番,言好好读书将来匡扶社稷,佐政朝廷,做出一番四事业后,方才起身。
众人松了一口气后,恭送泰启帝。
泰启帝走到贾琮跟前时,顿了脚步,“朕着实没想到,你灵气是有,却是一个不好生读书的!”
“微臣有罪!”不论贾琮心里有多不甘心,他并不敢让心中的念头冒半点头,他在南书房听了这半天课,深知这个时代的饱学之士有多了不起。
若说,章启林是那天上的晨星,那贾代儒便是那阴沟里的烂泥,他若想在学业上有所进益,便唯有跟着章启林这样的人读书。
而这种人,一向为皇室所用。
这半天时间,他如同一块海绵吸水一样,疯狂地吸收知识,令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也让他感到,唯有这样才能尽快强大起来。
虽为穆永祚不容,但他也有办法,很快改变自己的处境。
事在人为!
章启林忙拱手行礼,“皇上,臣身为先生,也有过错。”
他一弯腰,一个本子从他的怀里摔了出来,一阵清风来,将页面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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