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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七尘埃落定

镜中梦 闰土家的小猹 3023 Oct 28, 2023 1:47:10 PM
    他被山蟒的头颅重重砸了下去,但他仍旧不肯放下追电。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攻击的机会,只要能够伤到它。剑脱手,他甚至用爪子去抓,用牙齿咬,用脚去踢,他饮着它的鲜血,不断吞咽着。
    他的体内灼热得像是火烧一样,被这股力量所感染,渐渐地他能够起身,能够握剑,能够行走。他拿着自己的追电,向着正跪在木屋旁的冯佳成走去。
    他需要什么来解脱自己。
    他的神志已变得有些模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江叶来到冯佳成的面前,他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江叶。
    那双眼睛里尽是哀伤。
    江叶缓缓举起了手中剑,向他胸膛刺去,贯穿了他。
    他看着江叶,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面色痛苦,泪缓缓落下。
    他握着箭袋里仅剩的那支断箭,只要用此箭搭上弓,没有什么是他射不到的,更何况是他面前这个人的头颅。
    因为他的出箭只要一瞬,没有谁能够反应过来,即使是那只山蟒。
    但最终,他的右手缓缓放下那杆断箭,还有他左手握着的弓。
    江叶只觉得终于解脱了。
    等他清醒过来时,他的剑还插在冯佳成的胸膛上。
    他松开了手,冯佳成缓缓栽倒下去,倒在血泊之中。
    “为什么……”江叶看着被自己贯穿的冯佳成喃喃道。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为什么不受他的控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并不想杀了冯佳成的啊!
    江叶开始思索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自从吃了那些血丹后,便仿佛失去了神智,等回过神来他的剑就已插在冯佳成的胸膛中。
    “那几枚血丹!”江叶反应过来道。
    他忙察看自己的丹田内,充斥着血煞灵气,还有那只山蟒的一丝血气。本来宁静祥和的丹田中如同排着巨浪的海水一样翻腾着,极具活力,他的境界也来到了禅境三重。
    江叶只觉得此时充满了力量。
    但他明白这股灵气极其邪恶,它是自己杀了冯佳成的罪魁祸首。
    “什么紫液绯血,魔教功法只能是下三滥的东西。”江叶骂道。
    他想要驱逐这股血气,但他的灵力来源便是这股血气,又怎么能够改变。越是调动灵气,他体内丹田就被浸染得越深。
    那种感觉,就像用手握住雾气,难以留住的无奈感。
    江叶上前扶起冯佳成,测他的气息,却什么也感知不到。
    他看着冯佳成,看着他,忽叹道:“冯兄,我本不想这样的,你不要记恨我。”
    与他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却美好得足矣让他铭记许久。
    虽然是他亲手杀了冯佳成,但他作为一名修士仍旧要继续走下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过往的江叶早已死了,没人能再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但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让他留恋的东西呢?”江叶有些好奇。
    他扒开木屋,去寻找曾没有留意到的地方。但却只是一些残余的野果,野兽的皮毛,他留下的几件衣裳……
    “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牵挂的呢?”江叶苦苦思索。
    除了那张玉蛟弓,又或者是给他那张玉蛟弓的人。
    “冯漠。”江叶忽然想道。
    他将冯佳成放在结霜的草地上,在他倒下去的地方用剑刨着地。
    半个时辰过去了,江叶那一身白色圆领袍衫早已被泥土裹得脏兮兮得,他的剑上,面上都糊满泥巴。
    这块地上被他刨得能容纳下几人,只是却仍旧没有找到冯漠的尸骨。正当他想要放弃时,他的剑向下探去时刺到了一个硬物,非石非木。
    他忙向下挖去,接着几块骨头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变得有些残破,江叶仍能认出这是人的骨头。
    他将冯佳成缓缓放在冯漠的身旁,道:“既然你一人留在这里会感到寂寞,那就永远和他沉睡在一起吧。”
    江叶撒下尘土将他掩埋,想着是否有人将来也会这样对他。他缓缓吟道:
    花开花败花渐落,雪落雪飘雪漫天。
    故人西去归青冢,余携东流终将逝。
    三尺青锋怎奈何?来日斩断幽冥河。
    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追此魂誓不回。
    吟罢,他拿起玉蛟弓,迎着漫天雪花,御剑离开。
    飘飞的雪花像是柳絮般,将大地包裹得洁白无瑕。风雪交织,漫上了世界上一切污秽。
    雪越下越大,那只山蟒的身躯已被渐渐覆盖,血与雪结成鲜红的冰,像是红宝石般闪耀着。
    此时,白茫茫的大地上,一名披着蓑衣的老者踩在积雪极深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老者提着一个酒壶,暗骂道:“就去酒馆里打了点酒,雪就下得这么大,真该死!”
    在他说话声中,空气中仿佛充斥着一种颤动之音。
    不知何时,河内爬出一只带着鳞片的婴孩。
    老者听到一阵哭声,见着远处河边雪地上正蜷曲着一个孩童。
    他忙走到河边,抱起婴儿,骂道:“大冬天的谁这么该死,将孩子扔到这里!”
    那名孩童在他的怀中,肤色渐渐变成暗青色,渐渐长出鳞片,缓缓伸口到老人脖颈边……
    树上的寒鸦飞过,发出凄厉的怪叫声。
    而在一间泥砖搭建而成的土房中,一名裹着头巾,身材矮小,穿着葛布衣,面带着皱纹的臃肿的老妇人,正将炒榆钱,豆腐青菜汤,蒸大豆摆上木桌。
    眼见那张缺了腿的木桌有些不稳,她在砖上又搭了一块布垫上。
    “这老头子,怎么还不回来,死哪去了?”她面带怒容骂道。
    风雪中一名披着蓑笠,提着酒葫芦的人影来到屋里。他摘下斗笠,一旁的老妇人忙为他拍雪,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路上雪大。”老者将蓑衣挂在木架上随口答道。
    “快,快吃饭,菜都凉了。”妇人忙牵着他到桌边坐下。
    她向他碗里夹菜,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
    “怎么了?”她忙问道。
    “有人。”那老者异常平淡地答道。
    他打开门,寒风扑面而来,白茫茫的雪中有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正向着他们泥屋这里走来。
    直到来到门前妇人才看到他的面貌:身材高大,面带英气。
    他将披着的黑鸦羽斗篷取下,对老妇人道:“夫人,能否借宿一晚。”
    她有些羞愧自己的房屋又小又简陋,似乎没有可以容纳得这位男子的地方。
    “公子请进吧。”屋内老者传来淡淡的声音道。
    “多谢。”那人开口,声音谦逊而不失礼节。
    来到屋内,老者忙起身迎接,指了指破旧的木凳上道:“公子请坐,寒舍简陋,公子莫要见怪。”
    “岂敢,贸然打扰,多有不便。”他带着笑意道。
    “还愣着干什么,将炖鸡端上来。”那名老者对着妇人吆喝。
    老妇人面带怒容地看着老者,仿佛是在提醒他有外人在。
    但老者并不以为意,那老妇人只能将火炉上陶罐里的南瓜炖鸡肉端了上来。
    江叶淡淡道:“破费了。”
    说罢从衣襟内拿出一枚碎银子,放在桌上道:“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晚,这就当做僦钱吧。”
    那老妇人看到银子,难掩喜悦,却道:“这……这怎么好……”
    “收下吧。”江叶劝道。
    接着她便将碎银子收起,忙为他添了一套碗箸,歉意道:“老妪家中贫寒,只有这些粗茶淡饭,公子不嫌弃就吃些吧,也能抵御些寒气。”
    “多谢,龙珍凤馐也抵不过此时这一顿饭。”
    江叶拿起木箸,道:“您也做下吧。”
    于是三人围桌而坐,那名老妇人亲切地为他夹菜,乘汤。
    江叶细问了他们的姓名,老者名为多九,老妇名为吕何。
    江叶夹了些炒榆钱就着粟米吃下,问道:“这附近有些什么怪事吗?”
    老者拿着酒葫芦为他斟了一杯,道:“怪事?我从来没有听过。”
    吕氏悄声道:“要说怪事,听说这附近有户人家一夜之间忽然就消失了,不知道是被什么妖怪捉了去。听传闻说这几个月,附近不是有人失踪,就是死了。而且死的时候身上发青,简直不像个人样。”
    说罢又道:“公子等明日正午再走,我跟老头子最近总是提心吊胆的,要是都出事了还好。万一他哪天没了,我怎么活呢?”
    江叶安慰道:“肯定会有那些道长来捉妖的,您不必担忧。”
    那名老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吃几个菜,端起酒杯与江叶沽饮三大海。
    江叶以袖掩面饮下。
    几人吃罢饭,老妇人铺了一张席子,一床被褥在一间放置着杂物的偏房里,对江叶道:“公子,屋内并无可以安歇的地方了,还请将就将就。”
    “今夜会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您去睡吧。”江叶带以笑意道。
    于是老妇人便回到了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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