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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玉简、紫青法钱、拍卖会

洪荒之无量宝珠 一江白鱼 8848 Mar 11, 2023 5:17: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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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天佑八年七月初十,注定是个要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一天,在何明等三位官员的指证下,数位太学生和在任官员被逮捕,其中更包括大名鼎鼎的太傅苏玉暖本人及其二子、三女婿和长孙苏墨,可谓轰动一时。
    
    那些太学生皆非富即贵,被抓时无一例外的惊恐交加,就连慌乱时喊出的话也如出一辙:   
    “大胆,你们可知道我爹大伯小叔舅舅是谁吗?”
    
    不过很快的,他们口中的爹大伯小叔舅舅也如鹌鹑一般被提了来,迅速实现了就地团圆。
    
    这些人一开始还试图抵赖,可面对充足的人证物证,甚至还有一位当年幸存的死者家属出场作证后,所有的谎言都不攻自破。
    
    那老汉身形佝偻、须发皆白,满是沧桑的老脸上皱纹遍布,浑浊的泪水横流,当着所有人的面泣不成声。
    
    “……死了,我,我亲自把我孙女送走的啊!她还没嫁人哩!我也杀了我孙女啊!”
    
    真实的情绪最能打动人,就连素来冷硬的邵离渊都眼眶发涨,更不必说其他人。
    
    眼见狡辩无用,那些罪人纷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起来,只道自己是一时糊涂,又恳求圣人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圣人大怒,“改过自新?
    事发多年,若你们果然有改过之心,何需等到今日?
    一时糊涂?
    朕看你们方才巧舌如簧死不认账的模样,倒是精明的很呐!”
    
    说罢,也懒得再听这些人呼号,“拖下去!”
    
    此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痛恨这些人辜负了自己的期望,又恼怒下头一干官员竟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若非裴以昭多年来不肯放弃,险些以性命为代价彻查至今,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现在只是爆出来的,可天下之大,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焉知没有类似的事情?
    
    要么不办,要么就重重的办!须得一回就把这些人打怕了,怕到骨子里,才能真正从根儿上遏制。
    
    这还只是在京城附近的,名单上其余那些分布在全国各地的,说不得也要急召入京算账……   
    “陛下!”
    有人进来回禀道,“十多名官员和太学几位院长联名上书,现跪在宫门口哭嚎请愿,说太傅年高德劭,且并无直接证据直指有罪,如此行事太过轻率,恐寒了天下士人的心啊!”
    
    圣人端着茶盏轻轻刮了几下,静静看着上面打着转儿的茶梗,轻声道:“天下士人不会被轻易蒙蔽,叫他们都滚回去闭门思过,若此案有失,朕亲下罪己诏。”
    
    满堂寂静,来通报的人直接惊呆了。
    
    见他傻跪在下面不动,圣人也不发怒,只叫了王公公上前,“传朕口谕,若再有人胆敢借士人之名、百姓之名行要挟威逼之事,这官不做也罢。”
    
    这辈子他最憎恶的事,便是被人要挟。
    
    文人就该好好做学问,别有事儿没事儿瞎掺和,叫人心中生厌。
    
    王公公应了,不管旁人是何反应,立刻马不停蹄的传旨去了。
    
    在一侧旁听的庞牧下意识看了圣人一眼,就见他的脸上毫无波澜,心头突地一跳:   
    苏玉暖为官多年,哪怕如今式微,也绝不可能一点儿反击都没有,所以众官员请愿的事情大家早有预料,甚至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但圣人的反应却着实超出想象。
    
    无论如何,苏玉暖毕竟贵为帝师,与陛下之亲近天下皆知,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如此平静。
    
    庞牧的食指习惯性的在座椅扶手上有节奏的点了几下,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看向邵离渊。
    
    正巧对方也看过来,两人隔着人群飞快的交换了视线,都在瞬间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只怕圣人对今日局面……乐见其成。
    
    庞牧缓缓吐了口气,心情虽然有点复杂,但不得不说顿时轻快许多。
    
    既然知道了圣人的意思,那么本案潜在的最大的阻力也就不存在了。
    
    莫西悄悄从后面绕进来,跑到邵离渊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后者颔首示意,起身对圣人道:“陛下,黄字甲号捕头晏骄带人从苏家城外的庄子上挖出来三具尸骨,已找人来认了衣饰,确定是当年太傅府号称失踪的三名丫鬟。”
    
    圣人拧眉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带凶手苏墨上堂,尸骨……也抬上来吧。”
    
    时隔数年,曾经鲜活的小姑娘们早已化为森森白骨,晏骄提前带着阿苗和郭仵作努力拼凑过。
    可到底因为死者年纪相仿,肢体扭曲,依旧有许多细小的骨骼混在一处,无法确认到底是谁的,只好摊开摆成一排,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实物所带来的巨大冲击永远是单纯的语言描述和想象难以企及的,覆盖着白骨的油布被揭开来的瞬间,大堂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和惊呼声。
    
    圣人也曾亲临前线督战,当年的尸骸满地令他至今记忆犹新,所以也一直分外看重庞牧等一干在前线立过战功的将士们。
    
    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些孤零零的白骨,却又给他带来另一种刺激。
    
    他忍不住从御案后走出来,胸口闷闷的发堵。
    
    这几个,也曾是他的百姓啊。
    
    “……同时挖出几枚箭头,包括肋骨、胫骨在内共计十多根骨骼上有程度不一的裂纹,推测死者生前曾遭到虐待,以至骨裂。
    但因筋肉全无,所以无法判定致命伤究竟为何。”
    晏骄道。
    
    “晏捕头,”圣人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白骨上为何有凌乱的划痕?”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跟着伸长脖子看,果然见绝大部分骨头上都覆盖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痕迹,有的粗有的细,似乎有些眼熟,但偏偏说不出曾在哪里见过。
    
    晏骄抬起头,直勾勾看向满脸淡漠的苏墨,一字一句道:“回陛下,这三人被杀死后就地掩埋于山茶花园之下,多年来,山茶花的根系缠绕尸体汲取养分,故而有此痕迹。”
    
    文人雅士中不乏爱花者,而茶花朵大、艳丽,是不少人的心头好,在场数位官员家中也有几盆日日把玩。
    
    可听晏骄这么一说,众人险些当场吐出来,暗中决定回去就把花儿丢了。
    
    圣人的牙关都紧了紧。
    
    他才要说话时,却听外面一阵喧闹,不由皱眉。
    
    大理寺卿忙问:“何人在外喧哗?”
    又要打发人出去看究竟。
    
    晏骄径直回道:“方才请了几名死者的家属前来辨认,旧事重提令他们悲痛不已,迟迟不肯离去,执意要在外守候,求陛下还他们一个公道。”
    
    其实这三名死者的家属都不是什么好货,当年仅仅因为五十两银子就爽快的帮忙作伪证,如今确认女儿是被害死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给的银子不够,非要来闹。
    
    当时宋亮等人还欲劝解、驱逐,不过晏骄心头一动,反倒直接将人带了过来。
    
    苏玉暖乃两朝元老,根基稳固,又与圣人有师徒之谊……这毕竟是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万一圣人一时脑热想要放他一马,岂不可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倒不如就让死者家属闹一闹,让圣人感知到百姓们的愤恨和痛苦,催促他尽快下决断。
    
    果不其然,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唏嘘不已,看向苏墨的眼神中更多几分愤怒。
    
    又有几人窃窃私语,说必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苏玉暖本人真如传闻所言那般正派,又怎生教导的出这样禽兽不如的孙子?
    
    须知对相当一部分百姓而言,这起案件就是官员和平民两个阶层的冲突,不少人根本懒得打听凶手是谁,张口闭口“十官九坏,还有一个预备着”“坏种生的狗崽子”的骂个不停,连带着他们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圣人叹了一声,吩咐道:“去告诉他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必会秉公处理,绝不偏私。”
    
    说完之后,他又深深地看了那些白骨一眼,重新回到上面坐了。
    
    见圣人暂时不打算插手了,大理寺卿才拍了惊堂木,喝问苏墨道:“苏墨,你可知罪?”
    
    “你们抓我,就因为死了几个人?”
    被问的却语出惊人。
    
    苏墨是在前去参加文会的路上被捕的。
    
    那时太阳正好,明亮的日光毫无保留的照在他满绣了仙鹤云纹的锦袍上,光辉璀璨。
    
    其他几个太学生嗷嗷怪叫丑态毕露,可他却朝众人从容的笑着,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那样的淡漠而冷静,仿佛说的只是曾经不小心碾死了几只蝼蚁一般。
    
    已经拔刀出鞘的众衙役愣住了,下意识面面相觑,看过去的眼神中都带着不可思议。
    
    本以为苏墨只是事情败露后的气急败坏,可稍后他见了圣人,跪在堂下,接受三司会审的时候,还是这么说。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在有的人心里,人命真的无足轻重。
    
    大理寺卿被他浑不在意的语气噎的停了一息,越发心惊,“你可是与他们有仇怨?”
    
    苏墨摇头,轻飘飘道:“素未谋面。”
    
    “那为何要痛下杀手?”
    大理寺卿逼问道,“手段如此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以活人为猎,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也只曾在野史中见过,是真是假无从考据。
    却不曾想到,本朝本代本地竟也出了这么一号禽兽。
    
    苏墨瞟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这位大人,难道你素日出门踩死蚂蚁,也会反思为何么?”
    
    说着,他竟看向圣人,“陛下,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贵者为王为胄,贱者风雨飘零,”苏墨不紧不慢的说着,整个人都放松的好似闲话家常,话里话外透着股懒怠和漫不经心,“芸芸众生,支配整个国家的不过寥寥数人,下头那些百姓愚昧无知,不懂分辨是非,多几个、少几个,又有何分别?”
    
    就好像丛林中的猎物,而他则是掌控生死的猎手,兴致来了就杀几只,只可惜一时大意,某次的纪念品竟成了案件重启的关键。
    
    大堂之上唯余他一人言,不是众人心悦诚服,而是被这通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惊的无言以对。
    
    这是真正的,天生的刽子手。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众人免去一番苦斗。
    而这也成了最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自始至终,他都不觉得有错。
    
    良久,大理寺卿才率先回过神来,猛击桌案,高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圣人面前胡言乱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乃大禄子民,本该恪守规范,然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又命人替你遮掩,如此种种,令人发指!”
    
    他还没说完,却见苏墨突然抬起头来,嗤笑出声,“我从未逼迫任何人替我做任何事。”
    
    都是他们自愿的。
    
    他想玩,却从没把刀架在那些地方官脖子上逼他们找人。
    
    他玩了,也没一定要谁替他善后。
    
    “一方父母官?”
    他嗤笑道,两排缓缓垂下来的睫毛挡住视线,却挡不住满身讥诮,“叫他们扪心自问,又有几人真把那些愚民当成自家骨肉?”
    
    “若他们果然有气节,大可不必如此谄媚,早在一开始便上折子给陛下,说不得我早已死了七、八回。”
    
    邵离渊皱眉,赶在大理寺卿开口之前一针见血道:“你自诩高贵,凭什么?”
    
    苏墨才要说话,却听邵离渊猛地抬高语调,“你能入太学是家人挣得恩惠,身上功名乃朝廷给的体面,在外风光是仰仗长辈余威。
    你口中所食,身上所穿,一粥一饭一针一线,无一不是他人施舍。
    说到底,你本一无是处一无所有,不过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流的庸碌之辈!何谈高贵,又有何资格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
    
    苏墨咯咯笑起来,“邵大人,没有【本来】,没有【假如】,我就是有啊。”
    
    他乃苏家嫡长孙,自出生之日起,确实高人一等。
    
    一直没说话的圣人不怒反笑,“朕确实清楚,可惜你不懂。”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也是百姓之天下,若无他们,便无今日之大禄朝,也无今日之皇帝。”
    
    “或许他们不够聪明,不够高贵,但对朕而言,他们都不可或缺。”
    
    “朕不会允许任何人残害朕的百姓,腐朽江山的基石,谁也不行。”
    
    他俯视着苏墨,在他不甘不信不解的眼神中缓缓道:“愚昧的是你,你枉活二十六栽,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在太学受名师教导,却连做人都不会。”
    
    苏墨嗤笑出声,斜眼看他,“陛下好口才,学生无言以对。”
    
    所有人都看出他口服心不服,也都明白这样的人打从根儿上就烂透了,根本不可能指望他死前幡然悔悟。
    
    圣人也不理会,只亲自问苏墨,“这些罪状,你可都认么?”
    
    事已至此,纠结凶手是否悔悟也无济于事,关键在于能否以他的鲜血警醒世人。
    
    苏墨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难得没反驳,“人是我杀的,至于买卖官爵、杀人灭口、操纵朝廷,我不认。”
    
    大理寺卿看了看圣人,又与邵离渊和督查院的人飞快的交换了下眼神,这才道:“将人犯苏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带苏玉暖、苏蒙、白黎!”
    
    定罪之前,苏玉暖还是太傅,享御前赐座之荣光。
    
    他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上没有一条多余的褶皱,目视前方,唇角微微下压,看上去严谨而端正,确有可为圣人师的表相。
    
    圣人沉默着看了他许久,忽然长叹一声,“太傅啊太傅,你坑害的朕好苦。”
    
    他不是雏儿,自然明白苏墨之所以能屡屡犯下大案而顺利脱身,若说没有苏玉暖暗中善后,那是假话。
    
    终究是自己信错了人。
    
    苏玉暖站起身来,“老臣惶恐。”
    
    “惶恐?”
    圣人意义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悠悠道,“不,你不惶恐,你多年来玩弄朕于股掌之上,心中十分快活吧?
    又如何会惶恐。”
    
    苏玉暖神色不变,平静道:“陛下也知天下之大,鱼龙混杂,纵使老臣洁身自好,可却难保下面的人只以为是自作主张。
    老臣早已辞官,只在家中安度晚年,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跪一旁的何明忍无可忍的大吼道:“老贼,好不要脸!这几年你做下的种种罪孽,老天都看在眼里!枉我信你,为你卖命,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欲杀我灭口我不怪你,可你为何要害我全家!姓苏的狗贼,你不得好死,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死后没入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受苦赎罪,永世不得超生!”
    
    他早已喊哑了嗓子,嘴唇干裂冒血,可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邵离渊生怕这个关键证人累死,忙叫人堵了他的嘴。
    
    苏玉暖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着实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三人竟一夜之间就转了口风?
    
    还有,自己何曾要杀人灭口?
    更不曾对他家人下过手。
    
    须知前几日何明等人被捕入狱,风声正紧,即便是蠢如孙子苏墨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何况他也没有这个能耐。
    
    而次子和女婿白黎二人素来为自己马首是瞻,更不可能擅自行动……   
    那么?
    
    苏玉暖双眼猛地一眯,许多想不通的细节竟都在此刻顺畅无比:   
    终年打雁,如今竟被雁戳瞎了眼!   
    有人在背地里栽赃陷害!   
    邵离渊却不想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咄咄逼人道:“那么太傅可认识这何明和其他二人?”
    
    苏玉暖淡淡道:“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老夫偶然外出赏景踏青,却也见过几面,并不熟悉。”
    
    邵离渊问道:“他之前交代,曾数次去往太傅府内,替您办事。”
    
    苏玉暖抖了抖袖子,“一派胡言。”
    
    邵离渊又追问道:“太傅莫要急着否认,您还有儿子、女婿哩,苏家毕竟也是片大林子,您老如今退居幕后不问世事,难保他们不曾扯虎皮做大旗的勾结。”
    
    话音未落,苏玉暖的儿子和女婿便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不曾!”
    
    往来的信件皆已烧毁,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并不足以定罪。
    
    然而邵离渊却突然笑了。
    
    他站起身来,朝着圣人一礼,“陛下,这就奇怪了,既然苏家人矢口否认认识何明,那么他又为何清楚的知道苏家内院格局?”
    
    此言一出,一直不动如山的苏玉暖终于也僵了一瞬。
    
    被堵住嘴的何明哪里肯放过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
    忙不迭的挣扎起来,拼命朝圣人呜呜的喊着点头。
    
    刚还抵死不认的苏家人仿佛瞬间蔫儿了。
    
    白黎高居大学士之位,才思敏捷,此刻竟还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脱身,“陛下明鉴!太傅府的下人足有数百之多,难保不是有心人收买、勾结啊。”
    
    “太傅多年来呕心沥血,明里暗里得罪小人无数,不求回报,功成而身退,全都是为了大禄朝,为了陛下啊!陛下怎可轻易听信小人谗言,而冤枉忠臣啊!”
    
    “陛下啊,”说到最后,他竟然已经把自己感动的哭了出来,声泪俱下道,“陛下明鉴啊!莫要让天下人寒心呐!”
    
    话音未落,晏骄就已经木着脸在一边啪啪鼓起掌,“白大学士,其实我一直非常好奇,您貌不惊人、家世不显,为何一代权臣苏大人却一眼相中了?
    知道今时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听听您这唱念俱佳的做派吧,当真感天动地,不愧为千古第一狗腿!”
    
    “你!”
    白黎已经许多年不曾听见如此粗鄙直白的言辞,气的都忘了哭了。
    
    “我什么我?”
    这几年来,在廖无言和邵离渊的熏陶下,晏骄的嘴上功夫日益精进,对上白黎丝毫不惧,开口就是一针见血的稳准狠。
    
    “你口口声声强调太傅何等功勋,又道若圣人发作,便是寒了天下人的心,明摆着是在要挟陛下!”
    
    “身为人臣,为国家尽忠难道不是分内之事?
    功成而身退,当时陛下再三挽留,更广施恩泽,赐以太傅荣耀,并重用苏党,还不够吗?
    莫非白大学士想要陛下将这江山都拱手奉上?
    !”
    
    呸!什么功成身退,难道天下就只有你一家功成身退?
    我男人,我男人他娘的功勋盖世,顶多进宫赖点东西回去,什么时候跑到大堂上翻旧账,重提旧事来着?
    
    晏骄此言可谓诛心,莫说白黎后悔莫及,就连苏玉暖也暗中嫌弃他关键时候乱了阵脚。
    
    此言一出,就断了他稍后以退为进的路了。
    
    白黎额头上都毛出汗来,一双眼睛不住乱抖,显然正在思索对策。
    
    就在此时,却听圣人道:“你们都暂且退下,我与太傅说几句话。”
    
    晏骄心头一震,不由有些着急。
    
    眼见着都到了最后一步,圣人可千万别心软啊!   
    庞牧看出她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
    
    晏骄虽不甘心,却也知道此刻强求不来,只能耐心等待。
    
    她站起身来,随众人一同往外走去,待到出门之后,却又忍不住回头向内看,眼睁睁看着沉重的黑色雕花大门关闭,将那曾经的师徒身影掩在后面。
    
    她重重叹了口气。
    
    “自古成大事者,绝无心慈手软之辈。”
    庞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平静道,“圣人看重的终究还是天下。”
    
    晏骄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似乎跟案子有关联的地方永远都带些阴森鬼魅的基调,哪怕现在外面烈日炎炎,一门之隔的大堂之上却深邃而幽静。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不仅隔绝了人生和温暖阳光,仿佛就连仅存的一点人气儿也消失了。
    
    圣人自高阶之上走下,慢慢踱到苏玉暖面前,“太傅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出手既快且稳。”
    
    他慢慢绕着苏玉暖转了半个圈,轻轻的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感受着掌心那已经明显衰老而瘦削的肩膀,颇有些感慨的道,“当年您看中了我,如今却又早早地把赌注押在了老七和老九身上。”
    
    七皇子和九皇子的生母都只是嫔,看上去似乎在日后的皇位之争中丝毫不占优势,但唯独有一点:他们年纪尚小,而且身体健康,才不过五六岁便颇有聪慧之姿。
    
    苏玉暖终于第一次真正抬起头,笔直的看着曾经的学生,好像终于发现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怯懦而弱小的无助皇子。
    
    他已长大成熟,具备了帝王才会有的威严,哪怕没有他们这些老人的帮助,也能够稳稳地站在神坛,熟练的掌控整个国家的运转。
    
    苏玉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失落,亦或是落败后的遗憾感慨。
    
    “陛下长大了。”
    
    或许他真的风光太久,失了警惕,看轻了对手,也高估了自己。
    
    圣人极其轻微的眨了眨眼,亦是唏嘘,“人都会长大,太傅不该总停留在过去。”
    
    苏家人暗中接触两位皇子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也可以容忍,因为这本来就是每个皇子成长过程中必经的一段。
    
    但他不该利用自己的信任,拿自己当傻子耍,当曾经的孩童那般摆弄。
    
    苏玉暖似乎已经承认了失败,腰背似乎不再那么笔直挺立,原本淡然的面孔也在瞬间苍老不少。
    
    他沉默许久,忽然问了个听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陛下为何偏宠三皇子?”
    
    世人皆知三皇子出身不高,且行事狂放不羁,所有大臣提起来都是摇头。
    然而唯独圣人对他宠爱不断。
    
    圣人愣了下,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玉暖微微笑了下,“子砚与我同一日生辰,他出生时,恰值我被先帝罚在家闭门思过,而他满月之日,我却又接到了重新起用的圣旨。”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他却从不哭闹,自小便聪明伶俐,懂得宽慰与我。
    所以我即便知道他有些异于常人,也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几只猫几只狗,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罢了。”
    
    “然而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杀人。”
    
    “陛下,我劳碌一生,看似什么都有了,可偏偏又已什么都瞧不上,唯独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圣人沉默良久,“你可知被他杀死的那些人同样也是别人的孩子?
    今日大堂上哭诉的老者,也不想失去他的孙女。”
    
    苏玉暖呵呵一笑,“我为朝廷付出这么多,救过的黎民百姓数不胜数,不过还债罢了。”
    
    圣人终于知道苏墨对人命的冷漠源自何出了。
    
    “可事到如今,你还是护不住他,不是吗?”
    
    “你曾经疼爱的孙子毁了他自己,毁了你,也毁了整个苏家。”
    
    苏玉暖微微垂了老眼,淡淡道:“若无铁和尚……”   
    圣人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苏玉暖呵呵几声,显然并不当真,“陛下可敢跟老臣赌一把吗?”
    
    圣人摇头,“我知你意思,却不想与将死之人做赌。”
    
    他太了解这位太傅了,既已知将死,总要拉点什么垫背的。
    
    可现在他是天子,他不允许。
    
    圣人再次拍了拍苏玉暖的肩膀,凝视着他终于无法克制地流露出一丝焦躁的脸重复道:“太傅,朕不再是那个懵懂的皇子了。”
    
    所以您再也无法牵着我的鼻子走了。
    
    数日后,圣人亲自下旨,着太傅府、何家等五家抄家,特赐太傅苏玉暖全尸下葬,其余知情者斩首,女眷流放,孩童没为官奴。
    
    何明最终在临死前得知家人无恙,整个人都呆住了。
    
    庞牧难得对他有了点怜悯,“念在你带罪立功且家人确实不知情的份上,我已向圣人请旨,将他们贬为庶人,即刻迁离出京,五世不得科举。”
    
    何明呆滞许久,回过神来之后缓缓跪了下去,给他重重磕了几个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谢定国公厚恩。”
    
    此案牵涉甚广,圣人震怒,但凡牵涉进来的官员基本上都被抄家流放,他又是苏家多年帮凶,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难得。
    
    案子了结之后,晏骄和庞牧跟邵离渊一起入宫谢恩。
    
    皇宫内还是那样的空旷高大又寂寥,圣人端坐在高大华美的龙椅上,似乎有些落寞而单薄。
    
    他垂首看着下面的三个人,过了好久才开口。
    
    “朕记得之前你们一直想要几具尸体练手?”
    
    三人刷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
    
    圣人摆了摆手,“叫上太医院和刑部仵作们去吧。”
    
    三人呆滞片刻,相互看了几眼,这才欣喜若狂的谢恩,“多谢陛下!”
    
    “没什么好谢朕的,”圣人淡淡道,“大夫练好医术,仵作精进技巧,本就是于国于民有大益处的事情。”
    
    三人忙道:“陛下圣明!”
    
    圣人突然笑了,有些无奈,“得了,你们都不是什么好狗腿,多少年了都是翻来覆去这几句话,你们说不腻,朕都听腻了。”
    
    三人厚着脸皮赔笑。
    
    “时候也不早了。”
    圣人忽然又道。
    
    得了意外之喜的三人忙道:“那我们就不打扰陛下了。”
    
    圣人挑了挑眉,忽道:“定国公庞牧,黄字甲号晏骄接旨。”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速,隐约觉得要有大事宣布,立刻跪下接旨。
    
    “即日起,你二人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赐密旨,许便宜行事,专管天下不平事。”
    
    两人一时忘了规矩,喜出望外的看向他,都有些感动,“陛下?”
    
    他们这才知道圣人口中的“时候不早”是什么意思:若再晚些,就赶不上庞老将军的忌日了。
    
    圣人叹了口气,忽然又笑了起来,“天下之大,京城毕竟鞭长莫及啊,地方上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才是。”
    
    “既然你们不想窝在这方寸之地,那就去外面,做朕的耳朵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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