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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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手机响了，沈修不知道自己会盯着那尊雕像看多久。来电是国外的陌生号码，他的心咯噔一下提起来了。接通后，对方没有马上说话，沈修试探地：“喂，hello？”
“阿修，是我呀！”一个活泼的女声蹦出来。
沈修努力搜索记忆。他停顿的时间太长，女声故作哀怨：“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陈——小爱？”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沈修很意外：“怎么是你！”
“对啊，是我。我要回国了，下个月。”陈小爱说。
“你不是已经定居国外了吗？”沈修诧异道，多余的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我把房子卖了，我和莫齐离婚了。”陈小爱声音渐渐低沉：“他出轨了，爱上了别的女人，后来又跟别的男人搞上了，双性恋真麻烦！我哥找人打他了，砸了他的工作室。”
“你哥真厉害，势力都发展到国外了！”
“怎么，心疼莫齐？”
陈小爱低声笑着。就算是已经离婚了，她还是难以掩饰优越感，毕竟当年莫齐出轨的是她。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当陈小爱也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时，她倒跑他这儿找存在感了。真是可笑！
“你哥应该下手挺重吧，没把人手卸了吧！”沈修语带嘲讽。陈小爱家背景复杂，她爷爷当年靠走私发家，洗白后几个子女都做起了合法买卖。陈小爱的爸爸生意做得最大，也最乱来。陈小爱上小学时，她爸接回来一个私生子，取名陈小安，比陈小爱大一岁。说来奇怪，两人关系很好，念书时陈小安没少帮陈小爱打架。
陈小安高中毕业后就去了部队，听说在特种部队待了很多年，退伍后做起了安保公司。说是安保公司，有时候也能变成打手公司。沈梵是他们公司法律顾问，处理过不少棘手的事情。
莫齐惹谁不好，偏偏惹到陈小爱，自讨苦吃罢了。时过多年，对于沈修而言，比起心疼，更多是唏嘘。
“差一点吧，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估计就废了，可能要改用左手雕石头了！”陈小爱轻描淡写。
“你哥真棒！”
“你好酸啊，阿修！”陈小爱终于听出他的讽刺：“阿修，你知道当年的事不怪我，是莫齐招惹我的。”
都到了今天，陈小爱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态。
“你打电话给我干嘛呢？”沈修凉了音调。
陈小爱大概被他语气吓到，一时没有回答。
沈修叹息着说出心里话：“小爱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当年莫齐选你，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你一直挺得意的，得意莫齐选了你。你得意本没有错，但没必要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我一直都是你的朋友，你就从来不会考虑下我的感受吗？”
“阿修，我没有得意，我现在下场不也跟你一样吗？”
“下场？”
“对不起，阿修，我是想说，我，我，我——”陈小爱磕磕巴巴地说不清楚。她被沈修说中了，当年她确实挺得意的。也只有沈修面前，她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一败涂地。起码，她曾经取胜过。但有什么用呢？赢得了一时，赢不了一世。
两人陷入沉默。沈修摸着眼前的雕像，那是莫齐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沈修收到雕像就跟莫齐告白了，他暗恋莫齐三年了。
“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沈修从未苦恼过自己的性取向，只苦恼过他喜欢的人可能不会喜欢他。
“男朋友？”莫齐当时也有过片刻的惊讶，不过他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可以试试啊！”
莫齐以前交的都是女朋友，他是沈修的初恋。他们在一起三年，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疯狂但有意思的事情，拥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
莫齐的梦想是成为雕塑大师，沈修就说做他助理或者经纪人，为此还特意选了艺术品管理专业。结果，他未拿到毕业证，莫齐已经移情别恋。是莫齐先追陈小爱，陈小爱明知道他和莫齐的关系，也没有拒绝莫齐。
有运送建材的车辆，从巷口驶入。沈修退到角落，陈小爱长叹打破沉默：“莫齐说，爱情是有保质期的，就像食物一样。过期的爱情是毒药，吃了坏肚子。只有新鲜的爱情，才能让人吃得放心。他喜欢新鲜的爱情，可以让他有用不完的灵感。他是艺术家，他需要灵感。”
沈修摸着眼前的雕像笑而不语，他试着去抠叶子牧修过的部分，看能不能抠掉点什么，结果还真被抠下来一块，鼻尖没了。耳边的手机发烫，陈小爱继续说着：“这个话莫齐跟我讲过两次，上次是当年他说要跟我在一起时，这次是签离婚协议书说的。”
沈修捡起被抠掉的鼻尖，发现是快普通的石头，大理石纹路是画出来的。叶子牧也是艺术家呢！
“我忽然发现，莫齐说的挺对的。跟他分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爱情真有保质期吧！”陈小爱和莫齐在一起八年，时间也不短了。
沈修把鼻尖石头小心塞到口袋里，叶子牧要知道他雕像抠坏了，会不会生气呢？
“阿修，你觉得呢，你认为爱情有保质期吗？”陈小爱问他。
“欢迎回国。”沈修说。
又是一阵沉默，沈修准备挂电话。陈小爱说：“我昨天见到阿姨了，在画展上。”
沈修屏息。陈小爱和林映之同在国外艺术圈，来往甚密。
“她说你的咖啡店在改造，准备做南京最高级的咖啡厅。”
“她还真是喜欢这个‘最’！”
陈小爱笑了：“确实，阿姨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她要回国参加你的开业典礼，还有，她说开业活动交给我来做！你觉得呢？”
“不用了，请不起。”陈小爱是知名策展人，不止做艺术展有名，也是活动策划高手。出场费很贵，沈修请不起也不想请。
“免费。”陈小爱说。
“我不想做‘最’！”沈修坦诚：“简简单单最好，我不喜欢折腾。”
陈小爱了然：“你还是老样子。”
“你不也是？”
两人隔着电话不约而同地大笑，好似过往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和陈小爱通完电话后，沈修抱雕像回南秀村，走一段就忍不住掀开盒子看几眼，一路走走停停，平时一刻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多小时。
回到租处他把雕像放到窗口位置，绕着圈来来回回地看。说来奇怪，以前看到的是莫齐，现在看到的全是叶子牧。心变了，什么都变了。
沈修把玩着抠掉的石头鼻尖，内心的火慢慢燃烧起来，他想要见叶子牧。
本色工厂最近从浙江福建等地招了一批新木工师傅，入职前要培训。叶子牧亲自监督。
下午培训结束，工人们提前下班。最近单子少，叶子牧调整了上下班时间，给工人们一些休息。过了十月，本色要参加上海的国际家居博览会，到时候估计要忙翻天。
几个老师傅最后一批离开，见叶子牧还在，关心问道：“小叶还不走啊？又加班？”
“别加班咯，每天都忙到十一二点咯，身体吃不消哦！”
“对哦，别把身体搞垮了！最近又没什么事，早点回去吧！”
老师傅们都是当年叶子牧亲自下到农村找来的，从本色创立开始就跟着叶子牧了。大家在一起久了，年长的老师傅们都把叶子牧当儿子看，唠唠叨叨地劝他不要加班。
叶子牧不为所动，老师傅们劝他不动，也只能随他去了。
“结婚了就不会这样了。”
“小叶有女朋友吗？”
“好像没有，要不把你侄女介绍给他？”
“哎哟，他哪能看我那侄女哦！书读得太少了！”
“你那侄女长得还不错啊！”
“算咯，别开玩笑了。”
“不知道小叶喜欢什么样的啊？”
……
一帮老师傅瞎聊着走了，叶子牧掏掏耳朵，钻到他的个人工作间，继续试验他新设计的榫卯结构，如果试验成功，他打算用到沈修店里。他给沈修店里设计的所有木结构的用品，全都是榫卯结构，没有用到一颗钉子。
叶子牧沉浸到工作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些动静，叶子牧停下手上操作，关掉机器，竖着耳朵凝神听了一会儿。
前阵子老师傅提醒过，最近厂里闹过贼，让他多请个保安。
动静很快消失。叶子牧跑出去查看，灯光打开后，偌大的车间一个人影都没有。新到的木料整齐地码在角落，车床上堆着一些待加工的半成品。工人们的工服，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远看像有人贴墙站。
“我看到你咯！”叶子牧冲那排工服喊。
喊声回荡一圈，马上悄无声息。叶子牧静站了一会儿，车间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他揉揉太阳穴，转身回工作间，心想大概是最近加班太多，神经过度紧张了。
他没走几步，忽然感觉背后有风。他快速转身，对上一张血脸。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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