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4章：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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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一个十六七岁，长相讨喜的丫头迎了出来，她是叶家婢女小蒿。
　　小蒿看到叶知秋拿着一袋湿漉漉的东西回来，有些诧异。
　　“小姐，你今早出门，不是说要到天香楼买他家的九制蜜汁烧鹅吗？烧鹅呢？”
　　“还烧鹅呢，你可知道有多贵？”叶知秋翻起了一个大白眼。
　　“有多贵？”
　　“一贯钱一只！而且还不能打散来卖。”
　　小蒿的神情有些失望，她早就对天香楼的烧鹅闻香已久。
　　过了一会，才啜啜说道：“可是，今早夫人不是才把一贯钱给了你吗？”
　　“难道你要我把整个月的零花钱，都拿去买这破烧鹅来吃吗？吃了会飞呀？”
　　叶知秋瞪了小蒿一眼，她心里没好气，语气有点凶巴巴的。
　　小蒿自小跟着叶知秋，很少听过小姐这般呼喝。她受了委屈，小声嘀咕着。
　　“吃了不能飞，但至少能吃，总好过你买的那堆破烂玩意。”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叶知秋平静了下来，知道自己语气不善，都是给那盐给气的，便笑道：“下个月，我一定买来尝尝鲜。”
　　“那么贵，还是不要买了，买了烧鹅，小姐哪还有钱制作小玩意啊。”
　　“放心吧，下个月我爹肯定回来了，到时偷偷地向他要钱。”
　　叶知秋想起那个疼她疼得不行的父亲，心里满满的幸福。
　　父亲以前出远门办差，经常带上自己见识世面，只是这次独自一人外出，还去了好久，也不知道办的什么事。
　　“咦小姐，你这竹笛哪来的？好漂亮啊！”小蒿突然留意到叶知秋腰间悬挂的竹笛。
　　叶知秋解下竹笛，递了过去：“漂亮吧？给你过过眼。”
　　“天呐，这是逸桐坊的笛子！可是你上次不是说逸桐坊的笛子要价太高，买不下手吗？”
　　“哈哈哈，你也觉得这是逸桐坊的东西，看来这笛子仿得不错。”
　　“仿的？”
　　“当然啦，逸桐坊最便宜一只竹笛也要价十贯，我哪买得起？这是红花桥东的摊档买的，才二十文，值吧？”
　　“差这么远？”小蒿有些目瞪口呆。
　　叶知秋吹奏了一下，叹气道：“价钱是差得远，可惜音色也差得远，到底是冒牌货。”
　　“我听说，真正的高手是不在乎乐器好坏的。”小蒿咭咭地笑。
　　“错，真正的高手更在乎乐器的音色，连很细微的差别也计较！”
　　想起逸桐坊的笛子，叶知秋的心又有点痒了，不过，不过，还是二十文的先凑合着吹吧，谁让自己穷呢。
　　“小姐，吃饭了。”
　　小蒿端上了饭菜，叶知秋瞄了一眼，很素淡，也许是以为自己会买烧鹅回来，没有准备肉菜吧。
　　“我娘呢？”
　　“夫人在阁楼小佛堂，不下来吃。”
　　“我哥哥呢？”
　　“少爷交待了，章大人今日宴客，也不回来吃。”
　　叶知秋想起来了，早上她哥说过，章楶章大人到江淮上任一个月有余，今日是第一次宴客，请的人主要是此地的大商贾。
　　“听说这个章大人从西北而来，在边塞很有功绩的。他请客也与众不同，不先请同僚，反而先请商贾，要么就是想借机敛财，要么就是借机敲打这些商人。”叶知秋暗自嘀咕着。
　　看了一眼素菜，又想起了失望而归的买盐妇人，叶知秋有了些怨气。
　　“哼，他们吃香喝辣的，可怜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却被逼得连盐都快吃不上了。”
　　叶知秋一下没了胃口，随便扒了两下就回房里。
　　一进房，叶知秋赫然发现窗前的桌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胀鼓鼓的麻袋！
　　她呆了呆，急忙解开袋口一看，里面居然是……食盐？。
　　她用手沾了一些来尝，咸的，真的是食盐。不消说，是那个“偷天换日”的人把盐送回来了。
　　他竟然知道自己住哪里，是跟踪了自已吗？还是本来就是熟人？不对，自己的熟人之中，并没有这般空空妙手。
　　这人如此行事，应该是不想给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他对自己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叶知秋想了想，拎起盐袋子外出了，她去找陆大有，把盐还给他。
　　叶知秋在一间低矮的小四合院里找到陆大有，走近那所院子，一阵羊膻味冲鼻而来。
　　陆大有正在忙活，把羊肉洗净切成均匀的一小块一小块，旁边摆着一堆竹签子。
　　“怎么还没回来？”他一片切一边自言自语。
　　“谁还没回来？”叶知秋扬声笑道。
　　“啊，是叶姑娘，你是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你忘啦，上次婶子晕在烤架边，是我送她回来的。”
　　“对对对，一时忘了。上次真是多谢你了。”
　　“别说这些。你在等婶子吗？她上哪去啦？”
　　“她买盐去啦，唉，今天的盐又涨价啦，听说还不好买，你看这些切好的羊肉，还等着腌制呢，再晚就赶不及了。”陆大有顿足道。
　　“怎么临到用时才来买盐啊？”
　　“还不是因为老胡！”陆大有冲口而出，又猛然收口，面露尴尬。
　　叶知秋当然明白，陆大有为了节约成本，用的都是私盐，没想到今日老胡差点被逮，盐也没了。
　　这家伙，明明用的私盐，还一个劲的涨价，真不想把盐还他。
　　想是这样想，叶知秋还是把那麻袋盐递了过去。
　　陆大有看到白花花的食盐，眉开眼笑，也不问盐怎么又会回到叶知秋手里，只忙不迭地谢她。
　　“陆叔，买私盐毕竟不合法，你下次不许再买了呀，还有劝那老胡，别再卖了，被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里还有下次呀，官府近段查得可严了，听说所有的私盐作坊都查完了，早就没私盐卖了，市面上剩的一星半点是以前留下来的。”
　　叶知秋叹了一口气，这章大人做事太雷厉风行了。
　　打击私盐固然无可厚非，可私盐买卖在民间日久，早已产生了一条平衡链，想打破这链子是不能操之过急的，否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或许这章大人并不是没想到后果，而是，太着急建立政绩了。
　　“咦，陆叔，你今儿怎么弄的都是羊肉啊？”叶知秋发现了一个问题。
　　陆大有嘿嘿笑道：“我这些羊肉串是要送到章府去的，今晚那里宴请宾客。”
　　“宴请宾客吃羊肉串？这章大人可真有意思。”
　　“章大人不是从西北来的么，他们这些人就爱吃羊肉。而我陆大有的羊肉烤串远近驰名……”
　　陆大有想当然地吹嘘了一把，叶知秋暗暗好笑，也没打断他的话。
　　“唉，盐价那么高，我肉串的生意以后难做了。”陆大有突然发出一声感叹。
　　“你都涨到六文钱一串了，怎么着也不会亏本吧？”
　　“亏是没亏，但是很难卖得出去。守了一个早上，就两三个人来买，你还是其中一个。”
　　“是呀太贵了，如果不是已经咬了一口，我都想退回给你。”
　　叶知秋嘴里开着玩笑，但她的心情却不能平静。
　　150文一斤的盐对于官宦和商贾算不得什么，可是对市坊和乡间的百姓那就不得了。
　　那些人高高坐在公堂之上，只想着自己的政绩，完全不知道体恤底层百姓之苦。
　　或者他们认为，没盐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吃什么都没有味”，买盐妇人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嗯，苦的辣的我可以一辈子不去尝，酸的一年不吃我也受得了，甜的一个月不吃也没什么事，唯独是咸，估计三天不吃我就忍受不住。”
　　自己如此，其他人想必也一样，人如果吃不上咸咸的味道，就算不死，也会疯掉。
　　而今天的盐栈的抢盐事件，不正是“疯”的开始吗？
　　“等哥哥回来，我得好好与他商量一下。无论如何要让章大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叶知秋暗暗咬着下唇。
　　正是：谁能不食盐中味？是咸是淡暗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