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约定
夜晚，微风习习。
凉亭里比屋里舒服，宁静的氛围，让人无比陶醉，甚至有种冲动，就此不吃不喝不再动弹，与凉亭为伴，万年不朽。
这般念头，来的快的，去的也快。
凉亭里，一个人两个灵魂，都是小年轻，外界再妖娆，也不会轻易扰了他们心神。
虽说十文没法掌控身体，但入目所见与雁峰同用一双眼，故而，连带感受也一样，细不可查的小风吹过，丝丝缕缕灵气像极了芝士蛋糕，不用特意去吸收，也会钻入身体。
十文能在这里呆多久，谁也不知，两个灵魂共用一副躯体，万事都好商量，问题也不大！
而且四下无人之时，也都有事情可做，一人学天道符文，一人学炼丹，互不耽搁。
然而可惜是，只有一个身体，两只手臂，要拿着小界珠，还要料理药材，就有点膈应。
“这么着吧！上半夜，我教你炼丹！”
“嗯！下半夜我睡觉，你学天道符文！”
一番商议，上半夜十文教导雁峰炼丹，后半夜雁峰握着小界珠睡觉，十文再学习天道符文。
至于白天，十文和雁峰一起学习法术。
如此日子过的还算顺畅，期间雁峰的大伯叔叔们也来找过茬，原因是雁峰消耗大量药材，玩闹也要有个度！
还好雁峰爷爷知晓后，及时开口，免了雁峰被族人责怪。
但事情，总有两面性，雁峰爷爷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经常趁夜来小院与雁峰聊天。
老爷子每次来，十文都只能隐在身体里一字不发。
可次数多了，老爷子还是发现了雁峰身体内有另一个声音。
某一天夜晚，雁峰炼丹，十文在一旁教导，眼看丹成，老爷子突然一个闪身出现，抓住雁峰手腕，一股浑厚灵气打入雁峰身体。
那一刻，十文好似被万斤重物挤压再挤压，突的，好似挤破了墙皮，他...他竟然被浑厚灵气从雁峰身体里挤了出来。
淡淡白色近似乎半透明身躯，身形只是十岁大的孩童轮廓，如此天真无邪却没让老爷子心慈手软，电光火石之间，又来一招，裹挟火焰灵气的巴掌，当即抡来。
“不要！”
十文和雁峰同时大喊，仍没阻止巴掌打来。
下一刻，炙热火红巴掌从十文胸前透体而过。
“咦！不痛！没伤！”
缓缓向右挪一步，十文低头看身子，爷孙俩也同样呆呆看着。
“怎会如此？！妖孽！你乃何人？！胆敢迷惑老夫孙儿！”
“爷爷！他没...”
雁峰刚一开口，就被老爷子抬手打断。
十文耸耸肩，轻轻拍拍毫发无损的胸口。
“老爷子，干嘛这么大火气！”
没法伤到他，纵然老爷子修为不凡，十文现在也不怕。
而且心中还有点小气愤，早知如此，他之前就不用时时小心，处处提防。
“老夫孙儿天资聪慧！乃老夫看中的族中继承人！妖孽，何人指使你所为！说出来，老夫可放你安然离去！”
“爷爷他...”
“住口！”
雁峰还想帮十文，再次被老爷子打断。
十文递给雁峰一个无事眼神，婉儿一笑，双手抱拳躬身一拜。
“多日来，老爷子教导术法！小子感激不尽！”
这么说的意思，是告诉老爷子，他不是来害他孙子，反而这些天跟着雁峰，一同学了老爷子术法，非常感激，他呢，也没恶意。
奈何，这番说词，在一招轮空而恼怒的老爷子面前，其中深意完全被埋没。
“哼！老夫可没想过要教你！说吧，究竟何人指使你所为！”
“没人指使！而且...我来的地方，您老人家也想不到！”
十文说着，坐到一旁，有心想寻点喝的茶，润润嗓子，奈何，这里任何东西，以他此时半透明身子怎么都拿不起。
“你...”
这回轮到雁峰打断老爷子开口。
“爷爷，他来自另一个地方！他没害我！瞧！孙儿学会炼丹了！”
丹炉里，八颗大还丹，圆润光滑，看上去至少也算中等品质。
双手捧到老爷子面前，不用眼睛看，老爷子早就用感知扫过丹炉。
也正因为丹药成了，他才会按耐不住好奇，冲到小院里一问究竟。
“哼！低级丹药，学会并不难！若换做老夫来教，也就三五日便可有此成绩！还说你没被迷惑？！”
“喂！老爷子！有完没完！你瞅瞅，你好好瞅瞅！我也是个男孩子！你干嘛总是说迷惑迷惑的！若真有人想迷惑你孙儿，再傻也要弄个女鬼来！”
“呃...”
十文戳中了要害，爷孙俩的脸一个僵硬，一个苦笑。
“十文兄弟，我不好色！他们就算要害我，也不会用女色！况且，我今年才十一！”
“呀！你知道才十一！别人不知道！老爷子都以为你该成家了，张口闭口都是迷惑！”
十文真的有点生气，误会他有歹意，没问题，换了谁发现这个事，都会先想到不好的事情。
可总说迷惑二字，太特么不恰当。
“好吧！老夫口误！你且说说，为何来此！又意欲何为？！”
“我...”
十文翻着白眼，懒得和老爷子啰嗦，看向一旁苦笑到脸僵硬的雁峰。
“你和你爷爷说！我懒得费嘴皮子！呃...把小界珠拿出来，我在一旁学天道符文，你们爷孙俩慢慢聊。”
“小界珠？！你...你是来自那个新生小世界？！”
老爷子思维很跳脱，跳脱的十文和雁峰都没跟上节奏。
不过老爷子说的也不能算错，十文先前确实是在秘境小世界里。
只不过这个话，他说出来，也没人信。
可是不说...老爷子也不会让他安生。
一个时辰过后，最大颗圆月高悬当空，上清界这鸟地方，竟然有三颗月亮。
十文来历和到此之后大致经过，对老爷子解释了一遍，期间被老爷子反反复复问了很多，直至老爷子双目紧闭十指掐算迟迟没有动静。
“你爷爷这是算啥？”
“嘿嘿，我爷爷对天机推演，也略懂点！以前没教导我们术法时，他很喜欢算算这，算算那！这回你的事情，被他逮着，呃...没个十天半个月，他老人家不会睁眼的！”
“这么久？”
十文很不信。
雁峰无奈耸耸肩。
“按你的话来说，我爷爷这是正常操作！别这么大惊小怪！”
十文无语，推演个东西，要这么久。
‘如果我把造化之梦的事情，也说了，老爷子不得算个十年八年的？！’
十文对爷孙俩只说了梦道宗的事情，也就是万年前，他进入造化之梦以后遭遇的事情，至于万年后东升大陆那些琐事，只字未提。
“对了！我这丹药炼的咋样？”
八颗大还丹，普通手法炼制，十文没把他学的特殊手法教给雁峰。
不是他吝啬，雁峰神识不强，炼制丹药，还要分很多步骤，尤其提炼药材，必须一株一株提炼，提炼出精华液体封存起来，才能再炼制下一株药材。
若一开始就教他特殊手法，恐怕十年内，一颗丹药都出不来。
“还行吧！一口气吃几万颗，保准能到筑基期！”
“几...几万颗！你啥意思？”
雁峰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学了好多天，今晚终于成功，而且耗时大半夜才出八颗，几万颗那要炼制到猴年马月？与其耗费很长时光炼这破丹加速修炼，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呵呵，这是低级丹药！你爷爷也说了！呃...明个儿一早，咱再去库房瞅瞅有没有丹方，高级药材的丹方...你们这高高在上的上清界应该不少，呃...搞不好，在我们那里供为仙丹的玩意，到你们这...就像你手里的大还丹，和羊屎蛋蛋没啥区别。”
“羊屎蛋？你教我的炼丹，你...你竟然说是羊屎蛋？”
若是说刚才十文说的话打击的他体无完肤，那么此刻，就是一万点暴击，而且无视防御，无视闪避，直达内心伤害。
辛辛苦苦炼丹不说，单单从库房里取出很多药材，期间承受的压力，着实让雁峰觉得不值。
“我还以为...会炼丹了，离开家族去游历，不会如你所说饿肚子，灰溜溜回来！”
雁峰灰心丧气的样子，看在十文眼里格外想笑。
“这般想，格局小了吧？！炼丹和修炼一样，都要从最低层开始，呃...你手里的是羊屎蛋，但完全能说明你已经学会了炼丹！”
“那又能怎样？！告诉别人，我会炼制羊屎蛋蛋？！”
雁峰被打击的有点...过了头，十文翻个白眼，仰头望天，双手背于身后，老气横秋的样子，头一次出现雁峰面前。
“别着急！且听我娓娓道来！”
“你说！”
“俗话说，一法通，万法皆通！嘿嘿，有一技在身，走遍天下都怕！再说了...只要有高级丹药丹方，你多琢磨琢磨，多练习练习，按照我教你的，完全可以炼制出来！到那时，成为高级炼丹师的你...名气传遍八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饿肚子？绝不可能！除非你打算减肥！”
十文忽悠人，说词一套一套，还不脸红，况且此刻状态，即便脸红，也没人能瞧出来。
后半夜，大地寂静，凉亭里老爷子仍旧在掐指算着。
雁峰不肯回房间睡觉，坐在一旁，右手拖腮入睡，口水滴答滴答，三斤落地，两斤悬空。
十文对睡眠没点感觉，自打他来到这里，就没觉到困意，兴许是在梦里，不可能再睡觉，于是乎，挺着脸在石台上，盯着小界珠学习天道符文。
天边泛起鱼肚白，十文忽然感觉自己很累，累的很想很想抓挠全身。
“我...”
刚一个字吐出，老爷子猛然睁开双眼。
“你！莫动！”
“啊？”
十文错愕，他现在浑身不舒服，还不让他动，几个意思？
雁峰被惊醒，好似还没回过神，呆呆望着十文和他爷爷。
老爷子低头看看双手，先前最后推算的手势，无奈叹息。
“哎！也罢！你和雁峰算是一场缘分！老夫虽然没算出什么大事，但也看得出，你俩在将来还会见到！”
“还会见到？”
雁峰彻底醒了，被老爷子话语雷的脑仁酥麻。
十文没反问，隐隐约约能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嗯！老夫学推演手法，虽是这百十来年刚上手，但绝不会出错！”
闻言，十文和雁峰对视一眼，好似要记住对方的样子，以后再见面时，能及时想起来。
没过两息，雁峰突然觉得不对劲。
“爷爷，他现在都不知怎么回去，您怎么就算到将来了呢？”
“呵呵，你瞅瞅他现在的样子！身影更加淡薄！明显是要消散的征兆！呃...兴许是老夫昨晚强行把他从你体内逼出来，这才...”
老爷子说话时表情有点羞愧，若是十文没回去，反而魂飞魄散，死在这里...
想到此，老爷子十指再次掐算。
几息工夫，长舒一口气。
“哎！吓着老夫了！呵呵，你不会有碍！是真的要回去了！”
“这么突然？！”
近段时日，雁峰每日都过的很开心，不是学会炼丹，也不是大伯叔叔们没骚扰他，而是有个人陪他聊天，说说笑笑，拌拌嘴，互怼几句，每每都令雁峰感觉不到孤单。
老爷子突然说十文要走，意味着他又要回到先前那般孤零零一个人的日子。
仅仅十一岁的雁峰，眼泪当即留下。
反观十文，在雁峰没留下眼泪时，心神里只有雀跃，这一场梦，足足过了两个旬日，要说他不想回去，绝不可能！
在这里，他没身子，想做啥，都要开口和雁峰商量，有时候雁峰不答应，还要好声好气和雁峰商量，也有商量不出结果的时候，十文只能忍着小暴脾气，盼着早点从梦里醒来，回到自己可以活动自如的秘境里。
然而此刻...见到雁峰飙泪，十文的心也被牵动。
友情，这个陌生的感情，头一次接触，就让他记忆深刻。
“别闹！我不属于这里！咱俩能遇到，还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但这不重要！我感觉...老爷子所言必会成真，将来咱俩还会碰到，嘿嘿，到那时...你可别被我超越了！修炼、炼丹，还有...我在学的阵法！这三样，嘿嘿，你觉得能有哪一个强过我？！”
“小瞧我？！”
雁峰心性比同龄孩子成熟点，但终归才十一岁，被十文错开话题，说起将来要比一比，顿时应了比较之意。
眼泪止住了，抹两巴掌泪痕，挺起胸膛，伸出手，欲要与十文订立将来比较高低的约定。
十文笑了笑，用此法劝人，是不是有点坑自己？
当下，容不得他拒绝，也抬起手，刚要和雁峰拳头对上，忽的，手臂消散不见。
很快，消散之态快速蔓延，眼看就只剩下半透明的脸。
老爷子不忍孙儿灰心丧气，双眼一挑，想到了什么。
“记住小界珠认主口诀！待你回去，把小界珠收了！无论你在哪里！只要小界珠在你手里，雁峰都会寻到你！”
电光火石之间，一段晦涩难懂的口诀，从老爷子食指打出，清晰烙印在即将消散的额头之上。
还想说两句告别话，十文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意识渐渐朦胧之际，小界珠认主口诀淹没脑海，如铜钟大吕敲响摇滚乐。
咚咚当当，咣噌咣噌！
“哎！孙儿莫要...”
“爷爷！我没事！日后我会更努力！无论将来过多久才能再见到他，最强的...一定是我！”
“好！不枉老夫搭上一颗小界珠！”
“啊？爷爷，您说错了吧！那小界珠是我的！您已经奖励给我了！要不...您老再给孙儿炼制一颗？”
“滚滚滚！当小界珠是你手里的丹药！不对！那就是羊屎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