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鱼妖入梦
地下，不知多深，安静的双耳嗡鸣，不仅听到自己心跳，连带吸一口气入肺，往常微不可察的空气与喉管摩擦声，此时都可以听到。
过于宁静，待久了，人会怎样，十文没想过，也不想尝试。
鼓足勇气跳下漆黑巨洞那一刻，预料之外的事情一幕幕来到身边。
刚才还一片漆黑的巨洞，下一瞬突然变成明亮天空，而且是干净到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
不敢置信眼睛所见，却又忍不住四处张望。
直至看到脚下，无数怪物潜伏的盆地，还有盆地周围奇形怪状的山峰，甚至那些没有一颗相同外形的树木，尽数在脚下千丈之遥。
“这是哪里？！”
变化太快，太突然，太意外！
情不自禁问了一句，本是下意识，可耳边，突然听到了回音，很轻很淡，好似很遥远，又好似快没电的播放器。
“恭喜你！成功闯过第一关！”
“第一关？！什么玩意，怎么还有闯关游戏？！”
惊愕，无比惊愕。
人生第一次惊愕的脑仁发蒙，饶是经历过万里山林天崩地裂，和老糊头玩命奔逃，都没现在这般不真实。
先前轻淡声音宛如被刺激了，听到十文说这里是什么玩意，好似发怒的长者重重冷哼一声。
“哼！无知小辈！”
被人说是小辈，十文从来不会计较，无论怎么算，无论在谁面前，马上到十一岁的他，在修炼者圈子里，就是小辈。
“前辈，此地是哪里？！”
“嗯？！你这小辈，不清不楚就来试炼闯关！当本座好说话，不会惩罚你？！”
“不是！什么试炼闯关？！要惩罚我，还请前辈先把事情说个清楚！”
“好！看在你闯关过程，用时尚短，本座就给你细说一二！听好了小辈，本座只说一次，再问，加倍惩罚！”
“请前辈细说！”
想抱拳施礼，却不敢乱动，周围没有任何东西，蔚蓝天空上连一朵白云都没有，脚下，千丈之外是他刚土遁下去的盆地，此时，他居然站在盆地上方！
脑仁还没完全转过来，他是怎么到了天空上，又是怎么到了试炼闯关，全都不清楚。
“小辈！此地乃梦道宗内院弟子试炼大阵！闯过九关，可成为核心弟子！相反，若三年内都无法闯过第一关，将被开革！贬回外院！”
‘梦道宗？内院弟子？试炼大阵？这都什么和什么？！小老鼠不是说...’
思忖至此，抬手轻拍胸前，躲在衣袍里的小老鼠像是死了。
一拍，没半点反应，细细感知，连呼吸起伏都没有。
十文不敢拿出小老鼠查看，生怕有个什么意外。
‘八成是这家伙新技能，学会装死了！’
心里想着小老鼠，双耳仍认真聆听那位没露面的前辈说叨。
“梦道宗传承久远，宗主梦境真人，更是远近驰名！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再度飞升他处！小辈，入宗门时，没人和你说起宗门过往？！”
“呃...梦境真人？他...”
十文没想到，居然听到梦境真人大名。
低头看向那些怪物，先前还和小老鼠说起梦境真人道场。
可他的话才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混账！宗主之名，岂是你个无名小辈直呼？！”
“呃...晚辈知错！呃...您老没看过外面是什么情况吧？”
“外面？小辈，莫要带偏话题！旁的惩罚，本座可延后处置，但直呼宗主名讳，乃本宗大忌！必须罚！现在就要罚！小辈，受之！”
“啊？！”
十文又懵了，简直是懵母给懵孩开门，没想到还有个懵孙子紧随其后。
“前辈！等等啊！你先看看外...”
话语没说完，丝毫征兆没有，居然昏厥了。
似乎又好久没睡觉了，这次十文沉睡，好巧不巧又做梦了。
刚刚还在蔚蓝天空上，听一位老前辈说梦道宗种种，下一刻，竟然到了水里，清澈的水，荡漾缕缕光斑波纹，水底没有石头，没有水草，更没一条鱼。
到处打量完，十文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闭气，也没喘气，更没把水吸入肺里。
“我...在梦里？！”
如此不真实环境，很明显，比刚才身处蔚蓝天空还不靠谱。
“小子！杀了本尊，你挺嘚瑟啊！”
“啊？！”
最近一段时间，十文总感觉自己活在意外中，都不知惊讶多少次，也不知何时才能活的自然点，不要惊险，也不要惊喜，平平淡淡，不要让他的小心脏再受波折。
突兀声音，直接传到脑海，任由十文怎么寻找声音来处，都没找到蛛丝马迹。
就在十文以为是幻听了，忽的，头顶光线被什么东西遮挡，猛然抬头看向水面，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一个鱼头，正侧着身子，用一只眼俯视他。
“什么情况？！我在水里，鱼在空中？！”
不喜欢这般姿势对调，啥也不想，飞速朝水面游动。
几息后，猛然蹿出水面，这时，十文才看清楚身处何地。
一口超大的盆！
盆外，也不是陆地，而是一口池塘，荷花荷叶，看上去有点熟悉，和金色蛤蟆居住的地下河，有点像。
池塘外，很远处，依稀能看到花丛，还有长廊凉亭等等，好似一座大户人家府邸庭院。
大致看了看周围，转动身子寻找刚才对他传音的鱼。
“别找了！本尊不想见你！”
“哎，造物弄人！本尊还以为，舍了主体，苟延分身之中，能多活几年！”
“哎，贪婪，是本尊太贪婪！想着多吞点妖兽，不仅能多活些年月，兴许还能晋级更高境界！不说称霸一方，至少能再得数十甲子寿元！”
“可惜啊！最后还是被你小子杀了！”
说话的是谁，十文早就听出来了，纵然脑仁还因先前梦道宗种种有点懵，但仍很快想到传音的家伙正是前不久杀死的鱼妖！
“你入我的梦！打算交代点啥？！这里又是哪里？风景不错！”
十文也不急了，游到超大盆边缘，站在盆口上，看着自己变小几十倍的身子，又看看周遭景色优美的环境，甚是让人舒心。
“本尊和你交代个屁！你出手够狠的！我那些子孙后代，都是寻常鱼儿，你也不放过！”
“呵呵，寻常鱼儿能钻入人体，还受你指挥？！别以为我年纪小，懂得可不少！”
十文没好气怼了回去，头一次在梦里遇到被他杀死的家伙来算账。
“你懂的不少？！本尊看，你懂的都是狗屁！还是狗臭屁！那些鱼儿，都是本尊后代，本尊吐口泡泡，就能控制它们为本尊所用！本尊死了，它们恢复自由！就是一只只寻常鱼儿！何故落个被你烤的下场？！”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烤鱼，不是很寻常？！再啰嗦那些小鱼的事情，信不信等梦醒了，我到外面天天抓鱼烤鱼吃！就问你气不气？！”
“你！也罢！你爱吃鱼，本尊不拦着！但本尊告诉你！本尊后代何其多！单凭你，还想抓光它们？！呵呵！门都没有！只是...本尊已然如此，就和你说句实话！那些鱼崽子们，得不到机缘成为妖，寿元充其量七八年！你爱吃，就去吃，本尊不和你多说！”
“等等！”
聊了一会儿，十文脑仁终于清明了点，也想起鱼妖说的都是后代，并不是其他分身。
“你死了，你那些后代咋样，我不管，也懒得管！但你弄的分身，还有多少？！”
“分身？哈哈哈！你放心，本尊被你刺死的时候，其他分身也都没了生机！何况，遇到你之前，还活着的，就只剩下占据罗家主母的分身。那是本尊后路，也是本尊苟延续命的狠招！小子，若不是遇到了你，若不是被你发现，本尊...哎，算了，都是命数！都是天意！”
“停停停！你咋还这么大感慨？！我告诉你，你能入梦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很不容易，也不是天天都这般！也就这一会儿工夫！咱珍惜点时间，说点正事！你咋弄的分身，又是怎么占据了罗家主母！都说清楚，算你一份大功！”
“想忽悠本尊？！小瞧本尊了不？！本尊弄那些分身，忽悠了多少人来送死，呵呵，在本尊面前显摆忽悠工夫，你浅薄的很！”
鱼妖说着话，突然跃出水面，空中旋转一周，完美落水，没溅起丝毫水花，当真满分。
十文很想让鱼妖再跳一个，嘴巴张开，又闭上了。
看向远处花丛凉亭，很想去那边转转，脚步抬起，鱼妖快速游来阻挡。
“你别去那边！”
“咋了？”
十文纳闷，梦里世界，还有什么讲究？
“此地乃本尊诞生之所，也是本尊机缘所在！本尊不容他人冒犯！你就在此老实的杵着！哪也不许去！”
闻言，十文冷笑。
若鱼妖只说此地乃它出声地，十文还不会多想，但说了这里乃机缘所在，傻子也会想去岸上看看。
没多啰嗦，猛踏脚下盆口瓷边，身子如炮弹般，一道抛物线划过池塘。
鱼妖心急，高高跃起，却没十文跳的高，眼巴巴盯着十文落到岸上。
“小子！若敢糟蹋此地，本尊诅咒你全家死绝！”
岸边，刚成功来到花丛边的十文，听到鱼妖放狠话，猛然转头，右掌抬起，神魂之力狂涌而出，汇聚手掌，两道灵火现身，一左一右从肩颈向腰部环绕。
下一瞬，无形无色神魂掌力，对着池塘凶猛拍下。
不等手掌触碰水面，池塘水如脱离引力，好似倒悬雨水，一滴滴似珠串飞向天际。
“我能在现实中杀了你！梦里，照旧可以再杀你一次！”
冰冷冷话语间，池塘水全飞上天，一蓝一白两股炽热高温灵火在无水池塘底，交织蔓延，鱼妖扭动身子，左突右窜，没几息，淡淡烤鱼味弥漫四周。
“停停停！本尊服了！”
“服了？！哼！诅咒我全家死绝？！你特么再服，也要死！”
一出手，就没打算半途打住，十文这次彻底发怒。
从未用神魂配合灵火，头一次尝试，威力超过预料太多。
“本尊有秘密！想知道，就收手！”
“去你特么的秘密！我不稀罕！死！”
最后一个字喊出，池塘成了火海，漂浮半空的池水浮也被灵火炙烤，眨眼间化作白雾。
火海中，一条体型肥大的鱼，起初还到处蹦跶，没一会儿消停了，火海也就此平静，没了波澜。
感知到鱼妖被烧的连灰渣都不剩下，十文才收手。
灵火钻回身体，池塘底，两颗外白内黑的珠子，闪闪发光。
“那啥玩意？”
神魂之力探出，化作两只小手，轻松抓来珠子。
“鱼眼？！”
拿起鱼眼，看了看，本没觉得什么，可当视线看向鱼眼，又好似看不到鱼眼，透过鱼眼看到的景色，和先前所看略微有点不同。
花园池塘凉亭依旧，只不过，远处多了点东西，一条条七彩细线连接天地。
“那是什么？”
放下鱼眼再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再次拿起鱼眼，放于眼前，七彩细线再次浮现。
“卧趣！这还是个宝贝？呃...还是糊弄人的玩意？”
想验证鱼眼是什么，十文没心情再看庭院风景，朝着最近一条七彩细线快步跑去。
待到近前，拿起鱼眼确定，身前两尺，一根手指粗的七彩线条，从脚下直直连到天际。
放下鱼眼，肉眼和神识同时查看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伸手去摸，好似有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摸到。
拿起鱼眼，再次伸手去抓，忽的，一股刺痛从手掌传来，好似摸到了烙铁又好似锋利刀刃。
刺痛感并不长久，手掌离开七彩细线，当即没了痛感。
“到底啥玩意？！莫非...是阵法？！”
“也不对啊！阵法本体不是没见过！”
“究竟是啥？！”
看看手掌，没有伤口，也没一点痕迹，刚刚刺痛好像错觉。
“要不...再试试？”
说再试试，十文可没傻到白痴还用手掌试，拔起一颗杂草，攥紧鱼眼，用杂草在身前横着来回摆动。
当鱼眼与视线重合，又或是视线穿透鱼眼，似触动了什么机关玄奥，杂草被七彩细线阻挡，明显有触碰到了什么。
一来一回，再去再回，杂草在手，接连几十次触碰七彩细线。
忽的，七彩细线微微扭曲，不等十文看清楚状况，七彩细线好似活了，不再连接天际，掉下来缠绕杂草。
十文想放手，却晚了一步，七彩细线很长，缠绕完杂草，当即缠绕到手臂上。
下一刻会发生啥，十文不知道，面前事情太突然，也太意外。
惊愕、惊悚之际，刚想退远点，忽的，七彩细线化作白芒，瞬间钻入识海。
识海里，一道微弱光团，悬浮半空，其上不停变换各种画面。
“这是...记忆？！还是只兔子的！”
半晌，看懂画面内容，十文愕然。
退出识海，想确定七彩细线全都是某些死掉的生灵留下的记忆，快速跑向下一根七彩细线。
果然，下一根七彩细线是一只彩雀记忆。
“呵呵，这鱼眼，不错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池塘。
“鱼妖的记忆！嘿嘿，不用我套话了！”
半刻钟之后，海量记忆钻入识海。
鱼妖活的太久，多少年岁，十文没数过，鱼妖自己也不记得，只记得在这里出生，此庭院主人乃一位修炼者，得道成就高位离开了庭院，而它也离开了这处无人庭院去了河里。
所谓机缘，就是庭院主人偶尔丢来几颗蕴含灵气果子，被鱼妖侥幸吃了，之后像是开启了灵智，能听懂人言，偷摸学着庭院主人修炼，才有了成妖机缘。
至于两颗鱼眼，鱼妖记忆里根本没有相关记忆，也没奇特功能。
“莫非...只有在梦里才能用？”
鱼妖活着的时候，也会睡觉，但做不做梦，十文就不知道了。
诸多记忆画面里，弄分身的秘法都保留着，唯独没有见到七彩细线。
“也罢！那分身秘法也太邪性，我可不想弄来一堆婴儿，喂食我的血肉抚养！”
苦笑摇摇头，十文打算抹去分身秘法，奈何，他又不知怎么安然抹去自己的记忆。
就在十文还想去远处，看看更多七彩细线都是什么生灵所留，忽的，一阵酸涩感从眼皮上袭来。
恍恍惚惚，视野里再次看到的乃是一片蔚蓝，以及下方绿玉匆匆望不到边际的山林。
“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