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仙迹露头与我何干

　　胡大郎结亲萧家估计是告吹了，哪怕有个精怪的鸦头帮他说好话。不过胡大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心上，除了一个有趣的小姑娘逗的心里痛快。
　　雷打不动的醉八珍才是他的最爱。
　　进了门一看，今儿是强盗开会不成，四张八仙桌并在一起，一圈男女围坐正争吵甚么鸟事。
　　胡大郎环视一圈，除了棠县城里三大帮头头脑脑，还有周边五六个寨子里大柜二柜之类鸟人。
　　见胡大郎进门，呼啦啦一圈人都站起身来，朝胡大这边抱拳致意。胡大跟这帮人也就是认识，交情是没有，也抱拳打个罗圈，哈哈笑道：众位当家的今儿个是有喜事？某家可不能冲撞了大家伙的好买卖。
　　众人没口子谦虚道没冲撞没冲撞，胡爷您是自家人，哪有言语须得偏过您。就怕某家这些粗人不会说话，些许烂事平白污了您的尊耳。
　　胡大郎对这火人的勾当没一点兴趣，无非就是坑蒙拐骗，强盗剪径，不值当听。
　　他摆摆手，笑道：“众当家何必客气，有甚用得着的地儿，招呼胡某一声就好，我这酒虫翻涌，就不打搅各位当家的发财。”
　　说完也不管这帮男女，直上二楼寻小厮拿酒。
　　喝了三碗来自北方新到的的高粱烧，耳边断断续续还有话头传过来，左右无事，那帮贼鸟还得一阵子才来，索性听听这拨人要搞甚名堂。
　　这些匪类也知道棠县小霸王威名，说话间声调也低沉许多
　　胡大郎只好运起真气，让耳朵更加听得分明。
　　其中一个汉子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甚么遗迹，大造化，还没人知晓之类的。胡大听了半晌，又是那些个仙人遗迹洞天福地之类的鬼话，也懒得听了，这些事一年要听七八十回，就没有一回真，不是钓鱼蒙傻子，就是要合伙干票大买卖。
　　只要不在棠县境内现眼，胡大郎没那么多好奇心跟上去吃屁。
　　喝了五七碗后，有点微醺，张五郎吴三郎这波贼厮鸟也陆续到位，大家胡扯一阵，最后才到的黑面孔甄老二突然停下杯，朝一群损友说道：“前日里听到个不知真假的事，说是隔壁蒸阳县有个了不得的仙人宝库被几个猎户发现了，哥哥们可有心思一起走上一遭？”
　　话还没说完，所有人哈哈大笑，张五郎肆无忌惮重重拍了拍甄二肩膀，问道：“老二，跟哥哥说说，昨晚是不是去了老张头那儿了，弄了几回？魂都扔哪个小娘子肚皮上去？”
　　甄二打开张五作怪的手，怒道：“张五傻，少提那个张胖子，那鸟人我哪天须得锤他个四季发财！”
　　看来上回去青楼短了嫖资，被张大员外支使小厮上门讨要，以致被甄老太公拿起顶门杠粗的家法吊起来抽的事还让这厮念念不忘。
　　张员外馆子因名号而被砸了两回，这次着惊着寒，不再找这些鸟书生了，自己来起起名。左想右想想不出个鸟名，又怕惹祸，索性就叫“青楼”，心道全天下干这个买卖的都叫这个，总不得还有腌臢跳出鸟头来作弄。
　　闲话休述。
　　甄二郎见大家嬉笑打闹全不当真，忙转头朝胡大郎那边叫道：“胡大，这次还真有可能有那么回事，周边几个县里各种鸟人都朝蒸阳那边赶，总不至于是官府无聊，要把泰和府这些杀才聚到一起来个聚而歼之罢！”
　　他算是个热切的，比起府城那位孙同年荒山野岭寻幽倒斗折腾，自然没那疯劲，倒是喜好倒腾一堆道书佛典，法坛金轮甚的散碎物事，在家念念有词。
　　如今二十出头，没见着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也没见过智慧宝轮天女散花。也就喝酒日长，向道日短。
　　胡大郎对这些事没有丝毫兴趣，莫说还不知真假的劳么子遗迹，就是真有个甚么洞天福地，他也懒得上前多看一眼。
　　无他，胡某人前辈子被熏陶麻木，这类物事，没几个白胡子老爷爷傍身，没吃几个朱果，少掺合。
　　没见书里主角，父母不双亡，家道不惨变，都不好意思出门打招呼。
　　就得这样身无挂碍亡命徒才敢博一铺，就这，没天道罩紧，写手脑洞，都它娘路死沟埋多少回了。
　　他一大家子买卖，自家不怕事，莫给老娘惹出一堆麻烦来。
　　二十三高龄的胡大郎，早就熄火那点心思，这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好意思凑上去闻几个仙气飘飘的屁？
　　最重要的是，他胡大，两辈子都活的敞亮随性，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要苟着，毋宁死。
　　他继续喝酒不说话，到有几个鸟头露出急切向往的神色，连声价催促甄老二快说得了具体点，细致点。
　　甄二也知道胡大郎对这些神仙鬼怪没兴趣，接过两人的问话，将缘由从头到尾说了个明白。
　　原来几个猎户去蒸阳西面的粤明山捉山鸡，那边厢山鸡和别处不同，有两根火红色长翎，短则三尺，长有四五尺，着实好物事。
　　因着两根尾巴毛，山鸡遭了大难，年年有人进山专门抓捉。
　　话说这几个泼鸟进了山，搜弄几个山头，折腾几个野洞，山鸡毛都没见。
　　要知这天天捉夜夜捉，熟络地面哪里还有，山鸡也不傻，一窝老少都迁到那山中深处，地形险恶不说，蛇虫鼠蚁和些个大熊大虫，孤魂野鬼，甚还有些狐仙黄皮跳將出来纠缠。些许男女都不敢深入。
　　这伙猎户平日里也就在粤明山放几个夹子，挖几个陷坑，抓些个兔子野獐，运气好也有些野猪肥鹿。虽号称抓山鸡，十回起码**回捞不到根鸡毛。
　　这回搜了几日，和往回一般，大家伙都要回，这回兔子肥鼠捉了不少，卖到市集，也够全家**日裹嚼。
　　可其中有个矮个儿偏要作怪，一把扯住为头的汉子道：“大哥，前日里俺家小儿有些不爽利，俺上山要寻个甚柴胡甘草熬水，却没看日头，竟走到了光皮沟，本想回头，突然看见有几只鸡子在沟顶榉树林里打闹。要不，趁日头还高，何不如那边看寻一番。”
　　这年月猎户懂草药不算事。听得这话，为头四五十岁的高个汉子就问其他三人如何？
　　平时大家尊他一声大哥，也不过打大家伙时有个经验足的来吆喝指挥，并不是真要以他为主拿事。
　　其他三人无不可，反正捉到一只就够几人十天半月，去看看无妨。
　　于是一伙人就往光皮沟那边行去。
　　光皮沟地如其名，兀凸凸从两山中劈开一条深沟，深达百丈，两壁厢直立陡峭。更可爱的是这两边绝壁一根草也无，黑黢黢光滑如镜山崖直到山顶。
　　有好寻幽的野道穷酸，穿凿附会说是上古年间仙人大战，一刀劈开整座山所致。
　　有无知村人深信，都不敢来。倒是有点见识的，嗤之以鼻，有那么大的力气，哪里找那么大的刀？村氓愚夫可鄙也。
　　几人走了两个多时辰，方到了地头，这沟长达十余里，笔直如街，里头寸草不生，只有一条浅溪漫过，一眼看个对穿。
　　提议的矮汉上前指指点点，于是一伙人又朝他所发现的左边山上爬去。
　　都是积年老手，手脚并用，不过两柱香功夫就到了山顶。
　　这片山除了光皮沟那侧陡峭，其他几面坡缓林深，长的好一片大榉树，地面空隙处乱蓬蓬都是蕨草荆棘野茶树，夹缝里又是地衣苔藓，也没个路，放眼凤蝶胡蜂，鸟叫虫叫，就没见山鸡。
　　矮个汉子有点讪讪然，带头拿出把砍山刀来，打头开路就往里头走。
　　其他人见此，来都来了，不搜寻一番哪能安心。也不多说，都摸出刀来，跟着矮个儿朝里走。
　　这帮人越走越深，弯弯绕绕沿着山脊行有五六里，都快到光皮沟中段，其中一眼尖的，看到有丝红光远远一闪，登时大喜，招呼同伴一齐朝那个所在赶去。
　　待走近一看，果然有货，三五只山鸡正在一棵四五人抱的榉树上撒欢找食。
　　那红艳艳的尾羽树梢间跳动，几人心里热切，赶紧蹲下身子，商议如何分工。
　　要知道这山鸡眼尖，稍有动静就要跑，幸好这肥鸡飞不远，只在林间扑腾，要不高飞远走，鸡毛都捞不住一根。
　　商议完后有人拿弓远射，有人兜后，有人引诱，有人做捕笼。
　　于是几人分散开来，捕笼做好四五个，那引诱的的拿出块新鲜兔肉，切的稀碎，花了半个多时辰，慢慢爬到榉树下，将些碎肉丢到树下，一路洒撒，引到那几个捕笼里。
　　兜后那位转了个大圈，要从后拿弓防止乱跑。
　　几人就准备蹲在这里慢慢等，抓山鸡不能少了耐性，守个一两天也是常事。
　　至于弓箭，只是以防万一，大家伙也不是射雕手，还是笼子靠谱。
　　那引诱的正要回头洒肉沫，其他三人远远躲开正在说话，就听到那个兜后的在远处惨呼一声，唬得几人赶紧站起乱看，也不管山鸡了，几人火急火燎拿起柴刀急忙往惨叫声处赶。
　　那些山鸡也被这大声吓得扑棱棱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