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〇章鲩字留痕笑老武

　　两人循声而望，只见在侧前方的卦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方士，正挥手招呼。
　　方士中年面容，留着两撇八字胡，看着极瘦，精神状态却是很好。
　　其他不说，只这两撇小胡，就令左、武二人联想到了胖头府尹。
　　左水东、武定相视一眼，随即迈步走近。
　　左水东作礼道：“道长有何事？”
　　方士双眼一眯，回礼道：“有方之士，卜测先机，除危定执，避凶趋吉。”
　　左水东笑道：“我们不算卦。而且，我二人身无分文，支付不了卦资，却是不好让道长白忙。”
　　方士眼珠一转，说道：“众生芸芸，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也罢，破例一次，测字释疑，分文不取。”
　　左水东微笑作礼，回绝道：“多谢道长，今日公务在身，不好久待，得空再来请教。”
　　方士被拒绝，也不着恼，他轻轻垂首道：“二位请便……”
　　左水东、武定离开了卦摊，径往府衙而去。
　　半路上，武定似有意动，他对左水东道：“小东子，这个方士有些古怪，你先回去，在衙门口等我，我去试他一试。”
　　言罢，武定也不管左水东，是转身即走。
　　左水东看着武定老迈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摇头一笑，边走边吟道：
　　“古怪古怪，测字不要财，老道试善歹，风雪来；
　　我猜我猜，清明似儒斋，小胡八字排，自安泰。”
　　武定来到卦摊，他左右看看，随即就在桌前坐了下来。
　　方士看着武定，是眯眼而笑，缓缓点头。
　　少顷，他意有所指道：“老成之举。”
　　武定闻言，心中更加确定此人乃府尹所化。
　　一具凡躯，怎可对抗幻境仙人。加之他顾虑重重，势必要来此，释疑解惑。
　　武定想要在幻境之中除掉左水东。
　　但是，他又担心万一左水东死后，他永远出不去了……
　　并且，让武定迟疑不决的是，如果二人出图入殿，他真不敢说能在左水东手里逃出生天。
　　故此，他坐在了这里。
　　自武定与左水东分开，直到他坐在此处，是一言未发。
　　此时此刻，武定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士，方士面带微笑也正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摊桌静峙。
　　少顷，方士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推到了武定的身前，并伸手作请。
　　武定沉吟几息，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一个“鲩”字。
　　写完，武定将纸推给了方士。
　　方士屈掌空握，用大拇指抚了抚两撇小胡，双眼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这个“鲩”字。
　　半晌，方士啧啧道：“这个字比较罕见，官爷想问什么？”
　　武定默不作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方士。
　　方士双眼一眯，笑道：“那好。我就照字直说了。
　　‘鲩’者，由‘鱼’、‘完’两字相合而成。
　　‘鱼’代表水、自由……
　　‘完’可代表结束，死亡，某一件事物告一段落等等。
　　官爷写下这字，是想问一个和鱼有关的人、物、事……的吉凶。”
　　说到此处，方士看向武定，压低噪音道：“确切地说，官爷想要‘鱼’死。”
　　武定面色平静，依旧沉默不言。
　　“唉！”方士喟叹道：“这就是一场死局。试想，即便鱼没了，到头来，一切不都是变成‘完’了吗？”
　　武定听罢，心中一惊。
　　此言，与他所思所想、纠结顾虑之所在，印证在了一处。
　　顿了顿，方士幽幽道：“恕我冒犯。一旦鱼死，大事即毕；一旦鱼死，自由即逝……
　　而官爷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至少，想要重获自由，将比登天还难。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这鱼不管做什么，最后它还是一条鱼。”
　　武定点点头，开口问道：“如何破局？”
　　方士远眺云天，意味深长道：“路是你选的……难啊，难啊！”
　　武定站起身，作礼告辞。
　　走在回府衙的路上，武定静静凝思……
　　“在这里不杀左水东，一旦回到现实，我必然一死。
　　如果在这里将他除掉，那我永远也出不去了……
　　出去必死，在这里尚有一线生机，也罢……”
　　就在武定沉思之际，不觉间，他已是走到了府衙的门口。
　　“武老！武老！”接连几声，令武定回转心神。
　　武定抬头一看，一个俊朗的高大少年，已立在了他的面前。
　　左水东笑道：“武老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就像丢了魂一般。”
　　武定尴尬一笑，继而又是一叹。
　　左水东问道：“如何？”
　　武定明白左水东的意思，他叹道：“像府尹，但又不太像，总之……
　　唉！变回凡人，我这脑子也转得慢了。
　　惭愧、惭愧。小东子，老夫力有不逮，没能查清楚，让你失望了。”
　　左水东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武老切莫挂怀，咱们进府衙吧。”
　　“好。”
　　两人穿门而入，一步跨出即入大堂。
　　此刻，内景依旧，冷寂如常。
　　只见一案、一椅、一牌匾；
　　不闻一音、一声、一人言。
　　是：
　　衙堂玄，无文典，一老一少干瞪眼；
　　心有念，求一面，清明神卷展图篇。
　　是监？是圈？
　　是卷？是钳？
　　是险？是缘？
　　教人难以分辨。
　　向天买卦，诚求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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