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少年与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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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初绽，郑子昂拿了一包点心蹲守在学堂门口，看到蹦蹦跳跳走过来的小姑娘，眼睛顿时一亮，迎上去把手里那包点心塞给她。
    舒半夏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点心，是她最喜欢的云来楼特制桂花糕呢，但她还是坚决地把点心还了回去，“我不爱吃这个。”
    ……如果你眼神不要粘在点心上一副拔不下来的样子，我也许会信。
    郑子昂无语了一下，又把点心塞给她，“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舒半夏吞了吞口水，坚定地拒绝了，“你死心吧，周如玉已经找了官媒人上门提亲了，我娘对他很满意的样子。”
    郑子昂面色一变，随即又道：“先不说这个，你昨天回去有没有好好观察一下你二姐？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舒半夏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才不对劲呢，你总不能因为我二姐不喜欢你，你就说我二姐是个假的吧？……再说了，她以前也没有喜欢过你啊。”
    “真的没有不对劲吗？”郑子昂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她鼻子眼睛嘴巴都长得跟我二姐一模一样，她不是我二姐还能是个妖怪吗？”舒半夏没好气地道。
    郑子昂哑然。
    “舒半夏，你要迟到了。”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舒天冬提醒道。
    舒半夏一听，顾不上再和郑子昂说话，忙不迭地冲进了学堂，生怕迟到了再被先生惩罚。
    舒天冬看了郑子昂一眼，慢悠悠地进了学堂。
    “你也觉得你二姐没问题吗？”身后，郑子昂忽然道。
    舒天冬停下脚步，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郑子昂忽地起了一个念头，问：“你还有别的姐姐吗？小时候走丢了，或者送给别人养的姐姐，有吗？”
    舒天冬一怔，随即怒道：“休要胡说八道，以后离我二姐远一点！”
    说完，忿忿地进了学堂。
    郑子昂站在原地，有些泄气，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他看了看手里没有送出去的桂花糕，塌着肩膀转身慢悠悠地往前走。
    “老老老……大，我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远远地，程小福跑了过来。
    程小福体胖，跑得气喘吁吁的。
    郑子昂看了一眼心宽体胖的程小福，随手把桂花糕丢给他，“给你吃吧。”
    程小福一看，“哇，云……云来楼的桂……桂花糕，谢谢老老……老大！”
    “你找我干什么？”郑子昂边走边问。
    “我……我娘今……今日做了好吃的，让让……让我叫你中午去我家吃……吃饭呢。”程小福道。
    郑子昂一听，又伸手把程小福怀里的桂花糕拿了回来。
    “怎……怎么了？”程小福一呆，送出去的东西还可以往回拿的吗？
    “中午去你家吃饭的时候总不好空着手啊。”郑子昂理所当然地道。
    “哦，那那……给我也……也是一样的啊……”程小福挠了挠脑袋。
    郑子昂懒得理他，拎着桂花糕往前走，“走吧，去你家。”
    “啊？这……这么早？是吃午……午饭啊？”
    “总不能上门就吃吧，去看看你家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上回不是说房顶有点漏雨吗，我去帮着修一修好了。”郑子昂道。
    程小福感动了，“老……老大你真……真好！”
    郑子昂今日心情有些糟糕，正好也想找点事情做，且他也挺喜欢去程小福家里吃饭，程大娘虽然厨艺一般，但怎么讲……就是有一种家的味道，他很喜欢。
    程氏看到程小福和郑子昂走进门的时候，有些惊讶。
    “程大娘，又来叨扰了。”郑子昂把手里拎着的桂花糕递给她。
    程氏收起脸上略微不自然的表情，“你是小福的朋友，下回人来就可以了，不用带东西。”
    郑子昂笑眯眯地道了一好，看程氏进厨房忙碌了，便拉了程小福去修屋顶，待程小福找了梯子来，郑子昂爬上屋顶一看，“程小福，你这屋顶哪里漏了？不是好好的吗？”
    “啊？上上……上次下雨还漏……漏雨呢……”程小福回头喊，“娘！屋……屋顶是哪……哪里漏啊？”
    程氏忙走了出来，“我已经找人修好了，快下来快下来，仔细别摔着了。”
    郑子昂伸手摸了摸屋顶，的确是有修整过的痕迹。
    “娘，你什……什么时候找人来……来修的，我……我怎么不知道啊？”程小福疑惑地问。
    程氏把额头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整日不着家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正顺着梯子往下爬的郑子昂，对程小福道：“家里米不多了，你去米铺里称一些回来。”
    程小福应了，转头对郑子昂道：“老老……老大，我出……出去买个米，一……一会就回来啊！”
    郑子昂双脚落地的时候，程小福已经跑了出去。
    郑子昂看了一眼程氏，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略有些犹疑地道：“……你故意支开小福是有什么事吗？”
    程氏没有说话，只是让到了一旁。
    她身后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郑子昂看到那人，面色一下子变了，转身便要走。
    “小主子。”身后那人开口叫住他。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逃出生天的那个山匪，刘川。
    “住口，我不是你主子！”郑子昂怒道，他冷笑一声，“你倒是艺高人胆大，外面那么多人要抓你，你竟然好端端躲在东篱镇里。”说着，他看了站在一旁的程氏一眼，心情十分复杂，这一刻他甚至在想，他和程小福的相识当真只是偶然，而不是出自刘川的精心安排吗？
    程氏略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
    “我倒是想走，但如今这东篱镇围得跟个铁桶一样，我根本出不去。”刘川有点无奈地道。
    “那你找我干什么。”郑子昂冷着脸道，“我就是一个混混，可没那个能耐救你出去。”
    “我感觉已经被盯上了……可能这次真的回不去了，你还有机会，早点回家吧。”刘川看着他道。
    “你在开玩笑吗？我哪里有家？”郑子昂嗤笑。
    “你母亲在等你回去。”刘川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郑子昂脸上带了讽意，“你倒是对她忠心耿耿。”
    “那是我主子。”刘川正色道。
    “那是你主子，又不是我主子。”郑子昂嗤笑。
    “那是你母亲！”看他一脸嘲讽之色，刘川有些愤怒地道。
    “就让她当我死了吧。”郑子昂盯着他的眼睛，“她杀我爹不是很顺手吗？就当我也死了吧。”
    说完，转身便出了门。
    刘川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面色铁青，眼中涌动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之色。
    “素琴。”他忽然道。
    程氏看向他。
    “你不是和舒家有仇吗？”刘川转头看向她，“这个仇我帮你报了吧。”
    程氏愣了一下，才面色有些复杂地道：“你不是一直不肯帮我对付舒家吗。”
    刘川没有说话，郑子昂从来没有掩饰过他对舒二姑娘的喜欢，几乎整个东篱镇都知道郑子昂喜欢舒二姑娘，郑子昂是他刘川的主子，虽然郑子昂不认，可是刘川心里头他就是自己主子……所以他一直没有对舒家出手。
    但事到如今……许是舒二姑娘死了才好。
    只有那个舒二姑娘死了，许是小主子才肯乖乖回到主子身边去。
    程氏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刘川突然闪身躲进了屋里，郑子昂离开的时候没有关上大门，这会儿程氏站在门口，便看到舒家二姑娘正经过她家门口，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舒二姑娘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向了对面……那里原本也是个杂货铺，吕氏那个恶婆娘死后，吕平那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便把房子租了出去，似乎是租给了一个外乡人，叫周如玉。
    “那便是舒二姑娘吧。”身后，刘川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轻声道。
    “是她。”程氏点头。
    “那就从她开始吧，你去想办法把她引过来。”刘川眼中闪过一丝阴戾之色。
    赵重衣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今日又是翻墙出来的，经过程氏家门口时，她看了一眼程家的大门，看到正站在门口的程氏，她收回视线转身走到了如玉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无人应。
    “舒姑娘，你是来找住在这里的周公子的吗？”对面杂货铺里，程氏走了出来，扬声道。
    赵重衣转过身看向她，“嗯，他不在家吗？”
    “是的呢，他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程氏笑盈盈地道，“上回还没谢谢你帮忙，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赵重衣正打算进程家一探，见程氏竟然主动邀请，她笑了一下刚想答应，忽地注意到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走了过来，虽然换下了那身天骑阁标志性的玄青色服饰，但赵重衣记得他的脸，是那日在衙门里见过的那两个天骑阁的人中的一个。
    ……莫不是天骑阁也盯着程家？
    她改了主意，“不必客气，如今镇上不大太平，我得早点回去。”说完，便准备走了。
    程氏一急，往前走了一步，忽地“哎哟”一声，似是扭到了脚。
    赵重衣看了她一眼。
    程氏面露痛苦之色，似乎一时站不起来了。
    赵重衣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好像是扭到了……”程氏顿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劳烦你扶我进去，我家小福正好出去买米了，如果他在家我就不用劳烦你了。”
    赵重衣看了一眼程氏，这是铁了心要将她引进家里吗？注意到天骑阁那人走远了，她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扶着程氏进了她家的大门。
    刚一进门，赵重衣便察觉到身后有人，随即后颈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她放软了身子倒在了地上。
    “快把她拖进柴房，小福一会儿该回来了。”程氏略有些慌张地道。
    赵重衣便被人像个麻袋一样扛了进来，丢进了柴房，然后被捆住了手脚，又堵住了嘴。
    赵重衣安然躺在一堆柴禾里，想着这个时候若是动手怕是动静太大会引来外头天骑阁的人，不如待入夜之后再行事好了，反正这么躺着也是无事，她便干脆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