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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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会不会引起秦王政的反感，淳于越根本就不在乎。
    嬴政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小儿，连朝堂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这样的王，惧他作甚？
    而咸阳城中，也有一处在暗暗准备，操控舆论。
    ……
    秦王政二年，一月十二。
    在经过了一旬又半的跋涉后，麃公一行已经抵达了渭水河畔。
    在朝阳下，已经能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咸阳城城墙。
    “顺着渭水河畔往西复行三个时辰，我们就应该能到咸阳了！”
    军队前段，喜看着远处的咸阳城，对身边的甲士说道。
    “喏！哈哈，按百将大人所说三个时辰，最多不过日失，还不到下市。吾等二三子还能吃上一顿小食！后头那些袍泽，只怕要天彻底黑了才能进城咯！”
    喜身边一甲士说着，轻轻拽了拽手中的六根缰绳。虽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但还是将马速控制了下来。服马骖马并行，在四匹骊马（全身红黑色的马，为中低等军中将领所用之马），戎车朝前慢慢行进着。
    听着这甲士那股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喜笑了笑没有说话，抓紧了些车周围的竖起的栏杆，身子随着戎车的晃动而摇晃着。
    数万人，有车有马，还得有秩序的往前行。队伍足足有数十里。他们前头的已经进了咸阳城，后面的还远着呢。
    若是百万大军出征，军队能有上百里。这种情况下，要是两城相隔过紧，只怕前头的已经摆好了架势，后头的才刚出城。
    自打上位百将在战斗中被流矢射死，喜就当上了这百将之位，自然而然也就有了自己的戎车。配有两名驭马甲士，周围聚集着五十士伍，剩余的五十士伍在戎车后跟着。
    一车四马，两名车上甲士，五十名车下冲杀的士伍，这便是秦军常用的戎车冲杀阵型，为一乘。
    虽说不用苦哈哈地靠着两条腿往前走，但仍舒服不到哪去。
    戎车与寻常车架不同，没有车棚，车轮上面就是一块两侧有栏杆的板子，有些正中还会竖上一杆旗。
    上头虽然不算逼仄，但也仅够三人站立，坐着躺着想都别想。一天这么连着站立下来，还得随着戎车颠簸，浑身上下都是阵阵酸疼。
    “去把百将喜叫来！”
    队伍最前方，麃公直立按剑，朝着身边吩咐道。
    “喏！”
    一骑士应道，从马背上取出一柄红色旗帜，抓着马背上的鬃毛，猛地往边上一拧，调转马头往后驰去。
    后头的士伍见着那一杆鲜艳的红旗，都不需要出言吩咐，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在队伍中露出了一条空路任马驰过。
    喜站在戎车上，远远见着一抹迎面而来的红色，吩咐道：“准备让路，上将军有令。”
    在军伍中，尤其是在冲杀中，彼此的交谈声很难听见，又没有什么通讯设备，因此各国都有一套专属于自己的旗语。
    像这样，红旗高竖，便是上将军有令下达。
    听到喜的吩咐，驭手轻轻拽了左侧骖马身上的缰绳，戎车慢慢往左驶去，让开了一条路。
    但让喜没想到的是，那骑士连人带马猛地在自己正前方停下，朗声喝道：“喜百将，上将军令！命汝速去面见。”
    中气十足，与其说是喝倒不如说是大吼来得妥当。
    令传到，传令骑士没有多言，调转马头，一骑绝尘。
    找我的？
    喜愣了愣，这都快到咸阳了，他不知道麃公老将军还能找他有什么事。
    军令如山，他也不敢多耽搁。直接翻下了戎车，从队伍边小跑着往前行去。
    “上将军！”
    见将到麃公的车架，喜整了整身上的甲胄，跨步走了上去。
    “来了？”麃公看见喜过来了，那张冷冰冰的老脸上瞬间带上了一抹笑。
    说着，又朝着身边一执戈甲士吩咐道：“汝先下去！”
    “喏！”那甲士也没有多言，轻轻一跃翻下车去。
    “好了，上来吧！”见戎车上留出了位置，麃公才朝着喜说道。
    这待遇，让身边的那些偏将、校尉、军侯一个个看红了眼。
    他们跟着老将军征战了这么多年，谁有过这待遇啊！
    哪个不是快行着，乖乖地在边上跟着？
    老小孩老小孩，有的时候这老将军脾气不好，就像耍性子的小孩儿，叫驭手特意驶快些，让他们在戎车边上跟着跑。
    若不是因为喜在这一战中，锋芒毕露。他们甚至会想，这喜会不会是麃公年轻时在留下的种。
    那些灼热的目光，让喜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人给架在火上炙烤，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苦笑了一声，应道：“喏！”
    说着，快跑了几步，顺势一垮登上了戎车。
    “快到咸阳了，你做好准备！”见喜登了上来，麃公扭头看向咸阳城的方向，轻声道。
    做好准备？
    喜没有想太多，行礼应道：“禀上将军，下臣十什所折矛戈、所费箭矢、所损盾甲皆已记载，铭记损灭的也都已重新书写……”
    还未说完，麃公就摆了摆手：“吾不是问这些，吾是问你可曾做好准备？”
    这话倒是让喜迷惑不解了。
    “还请上将军明示！”
    “你在此战中，所用轰天雷之术太过骇人。那群儒生只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现在估计已经挑动了民心，就等着你入城，你怕是少不了挨谇啊！吾是问你准备好受人口伐笔诛了吗？说不准已经有人在城门口等着念檄文。”
    说完，又补充道：“若是没有，汝可等到牛羊入再入城，天一黑，闹出来的动静应该不会太大。”
    麃公一边说着，那只独眼炯炯看着喜，想看看喜遇上这种情况究竟会是怎么个反应。
    喜皱了皱眉：“儒生何故如此荒唐？轰天雷明明是利国之举，让无数秦人免于丧命。为何到头来，倒还是我的过错了？不须服役，是让他们好好读书，可不是让他们……”喜想了想，想到了白鸿当初说过的话，重重吐出了四个字。
    “空谈误国！”
    “空谈误国？此言甚妙！孔夫子之立国立身妙言，到了他们嘴里倒是成了误国之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