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年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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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女杀手馨月儿，别说小小白金赌楼的老板，就是那些叱咤风云的黑帮大佬，也会吓得尿淌。可是，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赢老板，却在不经意间就把馨月儿得罪了。
    要是当时他多长个心眼，去打听打听袁五号的来头再作决定，也不会让他白白丢掉一座日进斗金的赌楼。
    俗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一生闯荡江湖的赢老板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得罪得罪不起的女杀手馨月儿。
    馨月儿也不会想到，在河西浦，在英租界，居然还有敢不买她账的存在。换句话说，冷落别人可以，冷落她馨月儿的人，那就是找死。
    “五号，你在聚宝楼干得怎么样，他们又开给你多少薪水啊？”当馨月儿问及袁五号时，袁五号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回答不上来，只好推说手头有紧要事办还没来得及去。
    在刀尖上舔血、在死人堆里讨活的馨月儿是何等聪明，一眼就瞧出这当中必有隐情，逼着袁五号说出实情后，恼怒异常的她冷笑一声：“走，你跟娘这就去聚宝楼，娘倒要看看这赢胖子到底有多大本事，敢把娘的话当耳旁风。”
    馨月儿走进聚宝楼时，赢老板正陪着滨海几个有名的人物打麻将。
    守楼望风的伙计见到满身香气的大老板馨月儿，急忙三步并着两步跑去给赢老板通报。
    臀肥肚圆的赢老板听闻自己的保护神来了，立刻推倒麻将牌，笑若弥勒般来迎接馨月儿。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点头哈腰的温顺模样，就像欢迎主人的哈巴狗。
    与此同时，堂子中打麻将的，赌牌九的，炸金花的以及跑堂子的伙计等人，纷纷停住手中的活计，翘首来看这位美夺群芳、活色生香、顾盼生辉的霸王花，神情虔诚得像顶礼膜拜佛主的教徒。
    当赢老板抬起头看到袁五号时，脑子里不禁轰地炸了开来。他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子，果真背后的靠山就是岳公馆风闻滨海的老板娘馨月儿。
    看来，今天真得好生对付，不然脑袋上吃饭的家伙就得搬家。
    “赢老板，你认识这个年轻人么？”馨月儿把袁五号拉到他面前，不动声色地问他。
    看到袁五号就想好了对策的赢老板左右开弓，接连煽了自己数十个嘴巴，哭丧着脸告饶道：“老板娘，都怪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这位爷就是你身边的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肠子悔青的他，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倒想饶你，可是我的面子不允许饶你。”馨月儿冷冰冰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刺在赢老板的心窝上，“你说吧，你想我怎么饶你？”
    “从今天起，这爷就是我的爷，差就不用来当了，每个月按时来领薪水就是了。”赢老板哭丧着脸说。
    “你打算开给他多少？”
    “每月一百大洋。”赢老板一边打拱作揖，一边赔着笑脸许诺说道，“我这场子能开多久，他就领多久。”
    大家都是场面上混的人，以后还要精诚合作，共谋发财大计，自然不能一棍子打死，馨月儿架子拿够，威风摆足，目的达到，也就收起脸上盛气凌人的怒色，放下身架，顾左右而言其他说：“我说赢老板，你这聚宝楼生意不错嘛，有这多么场面人物来捧场。”
    “承蒙老板娘关照夸奖，赢某在此谢过。”
    “事情到此为止，我也来耍一把。”
    岳公馆女主人、龙虎门帮主夫人、滨海赫赫有名的霸王花下赌场，这可是千金难求、舍命难换的大面子。
    正在掷骰子推庄的赌客急忙笑脸起身让坐，赢老板亲侍陪赌，赌场做事的伙计也赶紧跑过来捧场。
    袁五号侍立在馨月儿后面，端茶送水，做得周到自然，恰到好处。
    赢老板暗中观察袁五号，这才发现他与常人大是不同。
    身材虽然单薄瘦弱了一点，但他往馨月儿身后一站，却有种玉树临风、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馨月儿下场并非真赌，只想借此给袁五号挣够面子，好让他在此高人一等，没有再敢拿捏。看着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要先回去，吩咐袁五号帮她继续玩下去。
    嗜赌如命的袁五号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今天遇着了，自然不会放过，赌得那叫一个痛快，赢得那叫一个爽，仅仅半天时间，他就赢了三千块白花花的大洋。
    别说赢，袁五号过去见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正当大家赌到兴头上，袁五号忽然推倒自己的牌，毅然决然地站起来，对众赌客赔笑说岳公馆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就不陪大家玩了，改天再来此陪大家玩个够。
    话声甫落，一个后来来的赌客站将起来，指着袁五号的鼻子说：“我说兄弟，赢了说走就走，恐怕世间没这本书卖吧？”
    那些见识过馨月儿厉害的赌客都没有说话，兀自翻着两眼怪怪地盯着那个后来的赌客看，各自在心里腹诽道：“你他妈的也不问问他是谁推荐来这里的，就被毒蜂蜇得昏了头，竟然连馨月儿身边的红人也敢挤兑，八成是活得不耐烦了。”
    其实那人也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当真，毕竟赌场就一个规矩：愿赌服输！输了，那是你手气背。赢了，那是你福星高照。换句话说，无论输赢，都得认一个字，那就是服。
    但有一个人为此就不服，他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馨月儿刮了鼻子的赢老板。
    赢老板正为在伙计和众多赌客面前丢失了面子找不到人出气发愁，不想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当下也不想别的，甩手就赏了那人一个大耳括子。
    “我说张疤子，你他妈的要赌就赌，不赌就滚。”
    “胖哥你——”被打那人姓张，因脸上有条尺长的疤痕，故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张疤子。
    这张疤子原本也是个狠人，可赢老板这一巴掌煽得也实在有些狠，竟将他的狠毒劲儿一下煽回到了肚子里，连后面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这一巴掌，是我替岳公馆的小老板袁先生打的，若你不服气，就冲着我来。”这赢老板能当上聚宝楼的老板，自然有点脾气，张疤哥回过神来，忽然睁大眼睛吼道：“姓赢的，我尊称你一声胖哥，那是看得起你，你刚才你掴我那一巴掌，这仇就结下了……”
    话未说完，却听一人冷冷地说道：“结下了又怎样？”
    说话的人，不消说，是正准备离去的袁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