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生物污染

与陆战队员第一时间冲到案发现场不同，陈晓梦追上了跑出来的胡奕奕，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她。
陈晓梦隐约已经知道了胡奕奕突然尖叫得这么凄惨的原因。
她轻轻而有力地抱着对方。
胡奕奕脸上崩溃到了极点的表情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继续一边大叫着一边试图用力挣开抱着她的陈晓梦。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还在，你还有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陈晓梦在她的耳边轻声温柔地低语着。
但是胡奕奕的神经显然还在极度紧绷的状态，这时候她谁的话都听不见，只是一味地挣扎。
眼看陈晓梦就要保不住对方了，秦旭从后面抱住了陈晓梦。
陈晓梦整个人都懵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发现，秦旭的手就像是一根拧紧的螺丝钉，将不断挣扎的胡奕奕死死固定在了陈晓梦的怀里。
陈晓梦脸上得红晕很快消失，腾出手来的她摸了摸胡奕奕的头，胡奕奕一直没能挣脱出去，渐渐地也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好点了吗？胡奕奕大小姐。”
陈晓梦笑着说道。
胡奕奕趴在陈晓梦的怀中，泪水已经浸透了陈晓梦的衣服。
“嗯……”
将头埋在陈晓梦怀中的胡奕奕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是一点都没有要将头拿出来的意思。
“乖，乖……”
陈晓梦说着，正好看到过道上有人正在把那些个装着各种畸形的人形生物的罐子往外搬，急忙对秦旭使了使眼色。
秦旭此刻的智商终于在线了一次，走过去和工作人员们说一几声。
之后当再搬运这些东西时，罐装生物体上面已经盖上了一层层黑色的幕布。
“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起来了。”
陈晓梦看秦旭都处理完后，对胡奕奕说道。
胡奕奕微微把眼睛露出来，这一次显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怎么了？”
将胡奕奕送到后方安全的地方，陈晓梦重新回到了这间古代文明生物实验室中。
陈晓梦叹了一口气后对秦旭说道：“老毛病了。一看到畸形的生物就会这样。我和她大学的时候是室友，电影里一出现类似的东西，她也是会叫得很厉害，所以一般什么恐怖片我们都会看过了之后才给她看。什么鬼神啊，电锯杀人魔之类的都不怕，就怕畸形的怪物。”
“那也叫得太惨了吧……”
当叫声出来的时候，秦旭的心肝也跟着颤了一下，那是真的是人恐惧绝望到了极点才会发出的声音。
但凡听过的人，很自然地就会和她共情。
这也是为什么秦旭和那些工作人员说了一声，他们也都不嫌麻烦的拿黑布把每个罐装生物体都盖上。
“每次我们问的时候，她都会突然沉默，然后笑着扯开话题。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活泼开朗是伪装出来的。我说的伪装不是那种，是……”
“是人体出于保护而本能地做出的伪装。”
“？”
对于秦旭的抢答，陈晓梦默默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咳咳，别这么看我。你给我的十万个为什么的书我也有看的……认真的看。”
秦旭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就挺直了胸膛。
“你啊……书中说的应该是是动物的保护色吧。亏你能理解到这一层。”
陈晓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你居然真的有在认真看，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呢。我还以为你会放一边就忘了。”
看着秦旭，陈晓梦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当第一次用爸爸给的书中的内容抢先回答了“为什么”的时候时，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嗯？你发什么呆呢。”
秦旭问道。
陈晓梦回过神来，“啊，没什么。对了，倒是有件事情，可能和导致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有关。”
“什么？”
“听说当时之所以发现胡奕奕身上有环境工程师的特性，是因为以前她们家附近有一块地方被生物污染了。而胡奕奕不知怎么地，自己就研究出了极低成本就能处理的方法，后面因为这事还上了新闻。”
“再后来，考上了华清大学，毕业后直接就被总统大人点名要了，现在更是一下子被提拔成为了第一任系行星的总督。”
陈晓梦说道。
“生物污染？”
秦旭抓住了重点。
“是的，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听说曾经那个地方就有过因为生物污染而变成怪物的事情，我不知道这和胡奕奕现在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问过她，但是她不愿意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躺在病床上的胡奕奕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的上部分，整个人无意识地颤抖着。
“妈，那座白色的好大建筑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吗？”
“嗯，那是一座高科技实验室，里缺少一个打杂的，打算从当地招一个人。你妈妈我啊，非常幸运被选中了。”
“真的吗，妈妈，那太好了。”
“以后奕奕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玩具就买什么玩具。这份工作给的工资可高了，是我们原先的几倍呢！”
“我想买好多好多公仔！”
小女孩兴奋地大叫道。
妈妈将她抱了起来，“好好好，都听奕奕的。你不是喜欢那个美人鱼的公仔吗，我过段时间就给你买！”
“太棒了，谢谢妈妈！”
小女孩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妈妈也将小女孩高高地举起来，看向那座坐落于高山上的巨大生物实验室。
——
“砰，哗啦啦……”
“胡奕奕，你又不将你的玩具放好，这个家里又被你弄得乱七八糟！”
妈妈工作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了有一个玩偶正歪歪扭扭地放在沙发上，上去抓起玩偶就重重往别处一甩。
公仔砰的一下被甩在餐桌上，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掉了一地，整个家里变得更加凌乱了。
房间里的小女孩提着一个美人鱼公仔微微将门推开一条缝。
紧接着整个门被扯开，小女孩被吓了一跳，妈妈看见了一屋子歪歪扭扭摆放着的公仔玩偶，眼睛上一瞬间充满血丝。
“不要了，这些，全部都不要了！”
一个又一个的玩偶被妈妈粗暴的撕烂，房间里到处是飞舞的棉花和羽毛。
“我说了多少遍，说了多少遍，东西要摆整齐，摆整齐！”
妈妈将房间里所有不整齐不对称的东西全部砸烂，厚实的模板被她一用力就折成了两半。
小女孩抓着有些残破地美人鱼公仔的手往后边动了动，妈妈敏锐地发现了，冲上去粗暴地抢走了这个妈妈用第一份工资买给她第一个的布娃娃。
公仔的鱼尾巴是弯向一边，妈妈直接上手粗暴的把整个尾巴扯了下来。
“呼，呼呼。呼……”
一片狼藉之后，妈妈的呼吸逐渐没有这么粗重，眼睛里也不再充满血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撕成两半的布娃娃，又看了看正呆呆地站在面前，一行眼泪从眼角流到下巴的女儿。
她猛然间醒悟，突然将女儿抱进了怀里。
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而女儿则是双眼无神地眼泪一直流到了下巴上，看着那个她一直抱着睡觉的美人鱼公仔分成两半的身体。
“妈妈，以后，我会将东西摆整齐的……”
“嗯……谢谢你……真的，真的……”
妈妈抱着女儿，一边啜泣一边说着，越哭越大声，直到泪水同样浸透了女儿的衣服。
妈妈的皮肤开始变得凹凸不平，摸上去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片片地粘在上面。
之后的几年里，女儿每次都会将屋子里检查一遍再一遍，确认所有东西全部摆放整齐，然后面带笑容的迎接总是身上裹着雨衣一样衣服的妈妈回来。
在饭桌上，胡奕奕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她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从来不说学校里的烦心事，永远只说学校里今天又发生了多少有趣的事情，有意思的事。
她在妈妈面前不能表现任何负面情绪，就像她不能将不整齐不对称的东西给妈妈看到一样。
一年，又一年……
妈妈身上越来越没有人样，头上两根凸起的肉刺已经越来越遮不住，当一次胡奕奕看到妈妈脱下雨衣时的身体时，她后退了一步，然后就被妈妈用尖锐的爪子扣住了喉咙，死死摁在墙壁上。
胡奕奕知道她绝不能哭，绝对不能害怕，她必须要笑，要开朗，要活泼……
胡奕奕被从墙上放了下来，差点死在这里的她还得立刻装作没事人一样，普通地和妈妈聊天，普通地说着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妈，我考上全市最好的……”
一开门，胡奕奕发现了家里的异样，所有的家具全部被打烂，电视机和各类家电的电线裸露在外边。
地上是锅碗瓢盆落了一地。
混乱到了极点的家里，只有沙发上是整洁的，那里正有一张字条和一个歪歪扭扭的美人鱼公仔。
字条上用工工整整的字写着。
“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这是我最后买给你的礼物，我知道你一直最喜欢美人鱼公仔，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忍受不了它的不对称……不过没关系了，以后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好大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我在银行卡里留下了我这十年攒下的所有钱，应该足够你读完大学。永别了，我的孩子。”
胡奕奕冲出家门——
大街上，一辆联合国陆军装甲车正在向着某一个人形怪物射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