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切事情的起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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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晗跟随着“苦柳”离开人群，一路越走越高，越走越偏。
    村里人都在参加庆典，一间间空无一人的木屋没有点灯，四处一片黑暗，“苦柳”却毫无窒碍地在夜色里穿梭，不曾踏错一步。
    到后来，火光和人声都被甩在身后，周围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叶晗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正走在登天的大道上，远离尘世，前往一个高坐于云端之上俯瞰世间的国度。
    黑暗和静谧之中，时间的流速也似乎模糊了，好像走了没多一会儿，又好像走了数百上千年，当叶晗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终于看见远方的高处亮着一点火光。
    那火光孤零零的一点，在风中摇曳不定，却又始终不曾熄灭，不知为何，叶晗感觉这火光似乎有自己的思绪，从里到外都透着孤高与倔强。
    “一看就没挨过社会的毒打。”叶晗暗自腹诽，这村里的人本事不大，一个个逼格不小。
    沿着一条陡峭的小路，两人攀上了一座矮山，山顶突兀地出现了一小片平地，像是被利刃削去了一截似的。
    平地中央燃着一个小号的篝火，七个人围在火边，或坐或卧，发现有人来了，七双眼睛一起望了过来。
    “是我。”“苦柳”开口表明身份，同时往旁挪了一步，把身后的叶晗让了出来，“我把他带来了。”
    七道目光顿时凝聚在叶晗身上，每一道都宛如实质，即便只是不带敌意的审视，也仍然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但叶晗却对此恍若未觉，对众人报以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问道：“你们哪位是老大？不是要见我么，我来了，说说看有什么事吧。”
    其中六道目光收了回去，只剩下一个人昂然直视叶晗：“是我。”
    叶晗也在打量着那人，其实早在发问之前，他就知道这人就是正主了，无论是他身上那股卓然不群的气质，还是众人下意识间与他保持的距离，都说明他的地位不凡。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蓝布短打，露在外面的手脚纤细而白皙，身上看不到一丝战士的痕迹，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不过他那双隐藏在额前碎发下的眼睛，却又分明饱含着睥睨天下的强者自信。
    “你随我来。”那人站起来，转身向后走去。
    叶晗撇撇嘴，跟了过去。
    剩下的人有的自顾吃肉，有的侧耳交谈，有的抬头看了叶晗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的老大与叶晗单独见面有什么不妥。
    尽管早已从同伴那里听说了叶晗的实力，但他们仍然对自己的老大有着绝对的信心。
    叶晗跨进光明，从众人身旁走过，而后再次离开光明，走入黑暗。
    走到老大身边。
    老大站在平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眺望远方。
    此时夜色已深，远处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在山脚的地方，能看见几点炽烈的光，隐约能看见有人正围着火光载歌载舞。
    “我是响水村神佑战士的首领，‘牵机’。”老大淡淡开口，目光仍然看着远方，眼里倒映着山下的火光。
    “失敬失敬。”叶晗敷衍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很好奇，”“牵机”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叶晗，“像你这样强大的战士，到我们村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把我大师姐带回去啊。”叶晗耸耸肩，“可是她非要报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只好留下来帮帮她咯。”
    “原来是帮她，不是帮村子。”“牵机”点点头，“那你有没有可能帮一下村子呢？”
    叶晗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我帮她不就是在帮你们村了吗？”
    “我说的是战争结束之后。”“牵机”直视叶晗的眼睛，目光炯炯，“击退了古力忽人的攻势后，我希望你仍然能帮村子一个忙。”
    叶晗本来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起了别的心思：“如果不是很麻烦，条件又合适的话，可以考虑。”
    “牵机”却忽然岔开了话题：“你知道响水村有多少年历史吗？”
    “这我上哪知道去？”叶晗一摊手。
    “响水村里，有记载的历史，一共四千七百一十二年。”“牵机”的声音变得空茫起来，似乎也在为这漫长的时光而赞叹，“而再往前，还有千年以上的时光，流传于传说之中。”
    叶晗很没诚意地“哇哦”一声。他倒是没觉得这么长的历史有什么好夸耀的，主要是这村子发育了这么久，科技树却还只点亮了最底层，真的是丢人。
    “这数千年来，响水村大都安稳平和，积攒了数之不尽的宝物。”“牵机”做了个“对半切”的动作，“如果你答应，你可以挑选其中的一半带走。”
    叶晗又“哇哦”了一声，这次是真的有点惊到了。
    响水村很明显是常年浸润在灵气之中，外界的天材地宝，在这里简直跟萝卜差不多，药田里随便拔一株出去，都能让人抢破头。
    现在直接让自己挑一半走，那岂不是瞬间暴富，一步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叶晗没有急着答应，相反，他有些不太想答应……
    毕竟能让人开出这样夸张价码的事，肯定非常麻烦，而叶晗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嗯，就算不答应，听听看也无妨嘛。
    他沉吟片刻，还是问道：“是帮什么忙，你说说看？”
    “帮我杀了文思扉，和她手下的一票亲信。”“牵机”五指合拢，做了个“一网打尽”的手势，“当然，我们也会一同行动。”
    “我要是不答应，今晚是不是就走不了了？”叶晗回头，在他身后，七个神佑战士围着火堆，堵住了退路。
    “当然不是。”“牵机”淡然摇头，“我们是请你帮忙，而不是想得罪你，就算你最后两不相帮，也好过把你逼到文思扉那边去。”
    “敞亮！”叶晗竖了个大拇指，“不过事情太大，我还得考虑考虑。”
    “应该的。”“牵机”点点头，“你可以回去了，或者说你想留下来和我们喝两杯？放心，文思扉的命令管不到我们这里，酒管够。”
    叶晗可没兴趣跟他们在山顶吹冷风，婉言谢绝了“牵机”的邀请，飘然离去。
    “牵机”目送叶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慢步回到火堆旁。
    “老大，你说他会答应吗？我看他好像不太愿意啊。”“苦柳”将“牵机”面前的酒杯斟满。
    “他愿不愿意不重要，反正他最后一定会出手，这就够了。”“牵机”把玩着酒杯，却没有急着品尝杯中的琼浆。
    “那真的要把村里一半的藏品给他？太可惜了吧？”
    “没什么可惜的，那些东西之所以会珍藏到现在，除了一小部分是真的十分珍贵以外，大部分都是因为没办法使用而不得不保存下来的。就像那半副恐鳌的背甲，谁都知道是好东西，可是谁能把它利用起来呢？”“牵机”摇摇头，他才不在乎村里的这些东西，甚至巴不得叶晗拿得越多越好。
    “那这么说，事情是万无一失了？”“苦柳”喝了一杯酒，脸红扑扑的。
    “还不一定，我回去再想想。”“牵机”喝掉杯里的酒，将空杯放在地上，“你们也少喝点儿，别误了事。”
    众人齐声答应，“牵机”朝他们摆摆手，独自起身离开。
    他也不点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无声穿行，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哟，这么快就回来啦。”推开门，一个声音从黑暗里飘了出来，“看来事情还顺利？”
    “顺利。”“牵机”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灯光如豆，堪堪能把整张桌面照亮。
    桌面上放着一个空盘，盘子旁边却是个人头。
    这人头嘴角脏兮兮的，却还挂着笑，看见“牵机”点亮了灯，甚至还眯了眯眼。
    如果叶晗在这里，一定会惊呼出声。
    这个人头他也认识的。
    这分明是“君言”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