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最美花开醉香原

当虎豹骑于午后时分杀到时，楚军主力正在南撤途中，刚刚离开名为马陵的大片低矮丘陵，进入一望无垠的平原地带。
这片平原盛产高粱，又多有天生的甜水井，几座村庄自古便擅酿酒，在整个徐州都颇有名气。要是赶上太平年景，从年头到年尾，全国各地来买酒的客商都是络绎不绝，而酿酒产生的香味更是香飘十里，经久不散，让人一闻之下便有酣醉之意，故而当地人都称这里为醉香原。只不过如今兵灾频频，曹、楚大军在徐州拉扯会战已数月，村庄里的酿酒人家要么被强征入伍，要么各自逃难，这飘香原也就徒有香名，再无香味了。
飘香原离泗县县城只有半日路程，按照楚军眼下的行军速度，傍晚时分应该就可到达。但就在此时，人马皆着黑甲的虎豹骑突然出现在了东北方的地平线上，这半日路程似乎将成为隔绝生死、永远无法走完的咫尺天涯。
而在中军大旗下，面容已不再稚嫩的东吴都督刘封看着出现在天际的那条黑线，眼神里却并没有惊恐又或慌张，反而是有一丝......兴奋？他打开腰间锦囊，取出其中的纸条，这张纸条是临别时楚侯刘琦亲自相赠，上面只有四个小字——中心开花。
将时间拉回到数月之前，在江陵城中原来的簪花别院现在的楚侯府大堂内，一座极为逼真的沙盘正摆在大堂正中，细细看去，正是东线徐州战场。沙盘上山川河流皆按徐州周边的真实地貌绘制，乃是影卫镇北司在细访徐州周边的地理水文后花重金打造，沙盘中插着十几根两色小旗，赤色代表楚军位置，而黑色则分明是曹军了。此时在周围观看的众人里，除了楚侯刘琦本尊，以及孔明、庞统等一干重臣外，刘琦义子、新任东吴都督刘封也赫然在列，而从刘琦的目光看去，显然今日刘封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封儿，此战你怎么看？”刘琦考问道。
刘封早就打好了腹稿，闻言立刻出言答道：“我东吴兵马经过这大半年的整编，无论是战法还是兵甲都已全面升级，两支军团的战力都可谓是脱胎换骨，同等数量就算是与曹操的武卫营正面对抗也有胜算，只是有一点......”
刘封欲言又止，刘琦见状笑道：“可是担心曹军的虎豹骑？”
刘封赧然称是，并叫苦谓道：“徐州周边皆是平坦原野，最适合马军发挥速度和冲击力。而虎豹骑来去如风，在战术上的主动性太强了，我手上没有足够的骑兵，若是曹操将虎豹骑主力调到徐州战场，怕是儿臣将无以应对呀！”
刘琦与庞统等人相视一笑，后者怪笑谓道：“都督莫要担忧，侯爷早有安排，虎豹骑不去徐州便罢，若是去了正好一锅端！你只需去大溪城军械工坊领些车辆器具带去东吴，而后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交待下去。”
遂将作战计划和刘封细细道来。刘封听罢赞叹不已，连声称妙，刘琦心血来潮，又赐予手书一张，便正是此刻刘封从锦囊里拿出来的这张写着“中心花开”四字的纸条。
似乎是因为有大批装在着辎重粮秣的牛车上随军南撤，楚军主力近八万人行军拖拖拉拉，队伍被拉长成了数十里长的长蛇阵。且这八万人马皆为步军，除了少数游骑和巡哨外，并无大队马军，而按照冷兵器时代的打法，步军要对阵大队马军，唯一的选择便是以足够多的数量集结成密集阵型，用长矛和**来对抗人马一体的强大冲击力，而这显然是正在撤退途中的楚军无法做到的，更何况就能做到也根本无法追击来去如风的骑兵，还是纯粹的被动挨打。
故当战斗一开始，虎豹骑铺天盖地发起冲锋后，战场立刻如预料般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楚军只能就地集结防御，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组织起密集阵型来反击。在虎豹骑督帅曹纯看来，这些楚军都已经是鱼肉，被放在了砧板上等待马刀宰割的鱼肉。
然而楚军并未如曹纯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的四散溃逃，也没有徒劳无功的试图反杀，而是在旗鼓号令之下，颇有秩序的就近结阵设防，而且这种结阵颇为讲究，并未组织如通常步军对马军那样以成千上万的大规模密集阵型——曹纯当然不会给予楚军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集结。而是就近寻找掩体，以数十人、数百人最多不过千人的小规模来结阵防御。
不过随队冲锋中的虎豹骑督帅曹纯对眼前的楚军的动向并不担心，甚至还觉得有些荒唐可笑。骑兵的最大优势在于战术上的主动性和突然性，所以曹纯在下令发起攻击时专门选择了楚军正行进在一处平坦荒原时，为的就是不让楚军步卒能够找到掩体对抗骑兵。如果没有足够坚固的掩体，这些小规模的结阵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只会在骑兵的一次次攒射和冲击拉扯下分崩离析，所以当曹纯远远眺望楚军所选择的防御方式时，从内心深处便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准备给这些根本不知道骑兵威力的南蛮们一个深刻而惨痛的教训。
然而战场局面的发展却颇有些出乎曹纯的意料，在虎豹骑的强力冲击下，楚军看似溃不成军，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反击之力，但细细观察之后，却发现另有蹊跷：
楚军结阵结的乃是车阵，所用是数百辆随军行进运载辎重的牛车。这些牛车首尾处皆有搭扣，相连紧密而无缝隙，只需数辆便可形成一处四面都有遮挡的防守阵地。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楚军士兵从这些牛车上拿下来的不是什么粮包兵刃，而是一块块厚重的木挡板，板上多有铆钉和夹层，不仅十分牢固，更是利刃难破。这些木挡板明显是与楚军车辆配套打造而成，轻松便可插入两侧预留的凹槽内，让这些原本低矮的牛车变得足足有丈许高，丝毫不逊色于伐木而立的寨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