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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元宵灯会

鼎定河山 品涩居士 3213 Feb 9, 2023 5:53:37 AM



  冯过当然不是假公济私,事实上是因为他的归属感不强,并没有将“琼台”与切身利益挂钩。让应素白唱演“白蛇传”也是一时兴起,说好的“帮忙”也只是随意为之。他心底里仍是希望董小宛能一举夺魁的。
  不过,为了避嫌,将词作给了对方后,他便切断了联系,且婉言谢绝了去观看对方的排演。
  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崇宁四年正月十四,信州花魁大赛拉开帷幕。
  信州府以城内信江而得名,又名“广信府”。
  作为鄱阳湖水系五大河流之一的信江,又名上饶江,古名余水,昌代名信河,大定称信江,本地百姓俗称“信江河”。
  从初五开始,便陆陆续续的有舫舟停泊于两岸,到了昨日,信江河更是船满为患。
  江面上泊着的船只除了少量两层客船及乌篷船,九成都是做工精致、装饰华丽的画舫。
  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
  画舫,游玩赏景的小船,但信江河上的画舫却皆是造型极大的楼船,面积几与民居相仿。
  这些楼船皆高高悬挂着大红灯笼,纸面上写着“丽春馆”、“碧霞楼”之类的字。顾名思义,来历一目了然,皆是信州府各县的青楼。嗯,上饶县的舫船占据地利,自是早早的抢占了最佳地理位置。
  楼船在河面上浩浩荡荡排开,夜幕降临,楼船、两岸杨柳树上、临街店铺悬挂着的各色彩灯依次点亮,水波粼粼,绚丽多姿。
  城中一些大户人家,也在家中的花园水榭中布置各式花灯,并且开门任人游览,还备以酒菜款待,以显示自己的家势昌盛。而那些居于幽坊静巷的小户人家,也在门前挂设数盏五色琉璃泡灯应节,远远看去,恍若仙境。
  早前日,信州各地的客商和巧匠便云集上饶,将自己制作的花灯拿到灵山门外迤北大街售卖。在这短短的数天里,不仅是花灯制作工艺的比拼,也是经商实力的比拼。靠近灯市的商铺和住房,租价已然翻番,要比平时贵上数倍,如果不是生意做得特别大的商人,轻易不敢问津。另外,灯的式样和工艺也是新颖繁多,有镶嵌珍玩珠宝的灯,甚至还有从邻国或海外贩回来的灯,引来的观赏者络绎不绝。
  “自初八以来,各祠庙皆燃火树。各门首皆点红灯。一城数亭,一亭各式。其高数重,构栋雕镂,嵌灯如星,一亭燃四五百灯、辉丽万有,观者莫不欣然,吾以为京邑亦有所不及也。”
  一行数人皆手提红灯一盏,随着如织游人慢慢前行,入目处尽是造型各异的彩灯,美轮美奂。
  “仁伯兄未至京邑,何知彼处盛况?”甘诚调侃一句,不待徐元杰辩驳,眯着眼睛笑:“咱饶城偏处江南一隅,兼陪都之便利,也算富庶一方了,但与临安、扬州这等千年古城相比,亦是多有不如。”
  徐元杰想了想,说:“莫非坦夫兄去过临安与扬州?”
  甘诚颇有些嘚瑟:“呵呵,倒真随家父去过,约莫有三个饶城之大,确是富甲江南。”
  徐元杰默然,却也无不快。
  说来有趣,这个小圈子以冯过最幼,却最能服众。徐元杰算是“乡巴佬”,家境平平的他一心只在圣贤书,平素难得入城游玩,但其脾性敦厚谦和,最易相处。甘诚乃是真真正正的富家子弟,即便不走科举路,亦有万贯家财等着继承,颇有游戏人间习性的他最喜调侃徐元杰,但也是适可而止,倒不至招惹反感。
  冯迅牵着大兄的手蹦蹦跳跳的走着,目光被店铺摆放的花灯所吸引,黑白分明的双眸绽放着欢乐。
  沿街店铺几乎有三成都在售卖花灯,有龙灯、宫灯、纱灯、花篮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等,形状有圆形、正方形、圆柱形、多角形等。
  花灯通常分为吊灯、座灯、壁灯、提灯几大类,以竹木、绫绢、明球、玉佩、丝穗、羽毛、贝壳等材料,经彩扎、裱糊、编结、刺绣、雕刻,再配以剪纸、书画、诗词等装饰制作而成的综合工艺品。
  “迅儿,看中哪盏花灯了?大兄去买来。”冯过握紧小妹的手,人山人海的容易走失。
  冯迅笑着摇摇小脑袋:“就是看看呀,咱家店里都有好多,才不要买呢。”
  说话间见到前方摆了大灯轮,惊喜的“呀”了声,拉着冯过急急往前走。
  “你们家可真是大手笔。”冯过看甘诚一眼,笑着轻轻摇头。
  “一般一般啦。”甘诚脸上可没半分谦逊,摆放大灯轮之处正是甘家门面:“昌睿宗曾经在先天二年正月十五,于安福门外,皇帝命人制作了一个高二十丈的巨大灯轮,在这个灯轮之上,共悬挂花灯五万盏,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个巨大的灯轮还能转动,根据记载,这个灯轮转动的时候,满天星斗都会变得黯然无色……咱这灯轮高不过五丈,只挂三百盏花灯,相形见拙哪。”
  习惯了这厮的花样装13,大家伙才懒得去当捧哏。
  “听说前年官家为庆元宵节,在开封设置了一座灯山,山上的花灯一旦全部点燃,开封就变成了一座不夜城。更奇妙的是,在灯山上有一个文殊菩萨跨狮子的彩灯,而菩萨的手指是空的,中空的手指就连接工匠们用辘轳绞水的水管,每当放水的时候,水从佛祖的手指喷出,寓意佛法化作甘霖,洒向人间……匠心独运,实令人叹为观止。”费懋贤心神向往,只恨未曾目睹。
  费宏赴京上任,费懋贤不日亦将上东京入国子监就学,此次与好友结伴游玩,欣喜之余又有几分怅然。
  “当年太祖在金陵举办灯节,各地进献的彩灯齐聚南京,太子殿下用九斗珍珠,穿成了一个珍珠灯,这个珍珠灯中,燃烧着九十九根彩烛,彩烛点燃,这个珍珠灯就变成了九色珍珠灯,让看到这个珍珠灯的臣民百姓都说——观之,仿佛登瑶台、履九霄,当言此生不虚了。”沈致信难得主动加入话题,身份有些尴尬,年龄相仿的他却是“舅舅”辈,虽在小圈子内,一直低调的很。
  “吾听闻景安年间的元夕灯节,京城有工匠用糯汁烧成琉璃瓶,然后制成花灯,可以贮水养鱼,旁边映衬着烛光,透明可爱。黄岩人王古直花费重金买了一盏在家,爱不释手,终日耍玩。有天一不小心,他将琉璃瓶碰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悲叹道:‘吾平生家计在此,今荡尽矣!’”刘几微不可闻的叹息:“花灯娱民,河清海晏则罢,但恐过犹不及……”
  他言下之意显然是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待眼前盛况,只差道出“劳民伤财”四字来。
  对于刘之道时不时表露的忧国忧民,众人已是司空见惯,虽然心下不以为然,却也不去反驳。
  冯过却是深以为然的。
  时下的大定与那个时空的北宋末年何其相似也,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盛世光景只是表象,国富民不强,外敌环伺,危机四伏。
  皇帝养尊处优,不思治国。成天价吟诗作画、玩球**,所用大臣几乎全是娱乐至死的一帮宠臣。
  大臣呢,几乎全是文人,没有武将;而这些文人胸无点墨,毫无治国之能,只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本事;欺上瞒下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皇帝被哄得团团转。看看那几位权臣——高俅的本事是回踢球,蔡京的本事是会写字,童贯的本事就是没**!杨戬的本事就是会帮皇帝泡妞……是的,这个时空亦有臭名昭著的“六贼”。
  朝堂之上,君不君,臣不臣。民间则是贫富悬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方是真实写照。
  那个时空,冯过对上饶名人极为关注,对这位状元同乡也算是了解。
  在那个时空的北宋,刘几没有随波逐流,没有与世同浊,一直是粒干净的水。名落孙山,是因写“万物茁,圣人出”。高中状元,写得是《尧舜性仁论》。落榜、高中,皆与圣人有关。这滴水不但可以濯璎,还可以洗剑。“我欲断诌佞,汲此洗剑血”。尽管意气风发地高中状元,但仕途却是平淡无奇。担任过河中节度判官,不久,因祖母水土不服,请求解官归养,移任建康,不久改任著作郎。仅此而已。心中虽有剑,手中只有笔。他好像是一个堪舆的风水术士,站在山顶仰天俯天,观山水之境而辨世风清浊。做一个像石井泉水一样的人,惠下而又干净。宏扬水一样的品德,润泽人心。
  一言以蔽之,这是位纯正的文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高洁品质此时便已显现,貌似有些迂腐,却属实难得。
  说起来,冯过相交的这些友人,除了“乱入”的甘诚,徐元杰费懋贤刘几几位皆是那个时空的历史名人,更毋论辛弃疾费宏陈文蔚,也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也许,若干年后,他冯过也会是“历史名人”。
  这感触,很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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