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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君臣之道

鼎定河山 品涩居士 3569 Feb 8, 2023 9:09:55 PM



  事实上,冯过在金陵城的名声是越来越盛。嗯,绝对与所谓的顶流、网红有得一比。
  这倒不是拉低他的咖位,自前年信州院试至今不到二年,冯七郎可是凭一己之力闯下了偌大的名气。
  在士林,他的几篇八股文,《师说》、《爱莲说》、《菜根谭》以及《儒林外史》,震动文坛,被誉为大定第一青年俊彦,文字功力无人能及。要知道“文无第一”或者说“文人相轻”绝非字面表述那般简单。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子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
  文人学习四书五经,文学经典。因人而异,理解不同,所以谁也不服谁。因此,文人相轻,自古有之。
  那么为什么“文人相轻”,而不是“惺惺相惜”?什么是“惺惺相惜”?意思是指性格、志趣、境遇相同的人互相爱护、同情、支持。作为文人,大体上都是出于对文学的爱好,完全可以算得上志趣相同之人,为什么不会惺惺相惜呢?
  当同水平的人出现的时候,如果不会对自身产生利益上的威胁,那当然是爱护、同情、支持的同道,而一旦出现利益上的冲突,文学作为谋求利益的手段,那么掌握了相同手段的人自然会出现敌对状态。而成为敌对状态,就是出现“相轻”的重要基础。对其他人表示轻视,无非是希望打击他人,提升自己的心理状态,甚至实际利益。
  实际上,真的大文人,你要达到让他轻视的境界,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因为这代表了你已经引起了他的重视,证明了你本身的水平也达到了一定层次。
  譬如冯过,他那些流传开来的文章,无论是八股试文、散文、小说乃至诗词杂文,哪一篇单独拎出来都是精品。这样的人是打压不住的,即便再如何羡慕嫉妒恨也唯有捏着鼻子认了,然后暗戳戳的等候时机落井下石。
  尤其是在民间,市井小民才不会去管什么文人间相轧的龌龊事,只要是好的就拿来传唱好了。
  随着会试结束,关于谁谁谁会是今科会元成了热议话题,冯过便是其中热门人选。恰巧,他的一首新诗——《乌衣巷》华丽问世,不出所料、不负众望的瞬即传唱开来。
  这诗好啊,怎么个好法?
  有人掉头苦吟,叹赏良久。
  有人赞三、四句道:“若作燕子他去,便呆。盖燕子仍入此堂,王谢零落,已化作寻常百姓矣。如此则感慨无穷,用笔极曲。”
  有人评道:“此诗虽然景物寻常,语言浅显,却有一种蕴藉含蓄之美,读之但觉余味无穷。”
  总之,此话凭吊东晋时南京秦淮河上朱雀桥和南岸的乌衣巷的繁华鼎盛,而今野草丛生,荒凉残照。感慨沧海桑田,人生多变。以燕栖旧巢唤起人们想象,含而不露;以“野草花”、“夕阳斜”涂抹背景,美而不俗。语虽极浅,味却无限。
  文人墨客们为此咏叹,秦楼楚馆里自也第一时间跟上节奏,《乌衣巷》如挥着翅膀的女孩般欢快飞跃,唱响十里秦淮河。跟随这股风潮而起的还有冯过早前的那些诗词,也被翻将出来百般翻唱。
  冯改之,绝对是崇宁五年二、三月间金陵城最亮的那个仔,无出其右者!
  人怕出名猪怕壮,冯过成了香饽饽,不仅本地名士纷纷下帖相邀,秦淮河各大头牌也约好了一般竞相邀请其“莅临寒舍,略备薄茶,扫榻以待”。
  “秦淮八艳”哪,多少乡绅名流求之不得辗转反侧,“饥饿营销”嘛,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八位齐刷刷的主动邀请冯七郎,其中许是有竞争成份,但也足见其风头之劲。
  拉仇恨哪。
  但,冯过居然、竟然悉数婉拒了美人相邀?!
  废话,有资南嘉董小宛这几位国色天香的小姐姐陪伴着,谁还稀罕楼子里出台不出台的那些头牌。
  倒是董小宛不在“八艳”之列,被一个叫“林敏儿”的顶了位置,搞的他有那么一点点想“一识庐山真面目”。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能厚此薄彼呀,不符合他的人设——善解人意美少年!
  秦淮河十里烟笼灯红酒绿,江南贡院里却是肃穆紧张气氛凝重,二十天阅卷、定取于房官、主(副)考官委实是件大工程,劳心劳力不说,还需慎之又慎,累成狗,痛并快乐着。
  前几章出现过的那位中年儒生眉头紧皱,飞快地阅着卷子,有些心不在焉,更有些心烦意乱。
  今科会试是见了鬼了,太不合理了,说好的本经最难治《春秋》的呢,怎么有近两百考生都报此房了?春秋房才两位房官,要在二十天时间完成审卷,真真是要命。
  头先,他还想着阅卷而已,好轻松的有未?哪知道……说多了都是泪啊。
  诶,南下了,离家乡尚远……
  说是“中年”,其实他才三十岁出头而已。三十而立,黄潜善想着此次南京会试或许便是自己“立”的机遇。
  黄潜善,字茂和,福建邵武人。政和元年,他考中进士。崇宁三年,任左司郎。陕西、河东大地震,山陵峡谷都变了位置,崇宁帝命令黄潜善去察访灾情,于是他就去视察。黄潜善回京后,不报告实情,只说是地震而已。
  瞒上欺下嘛,混迹官场之道。皇帝久居大内,听到的全是通政使司或属臣的折奏,这其中有多少水分可想而知。可以这么说,大臣们虽然因政见不同而互相攻讦,但在应对皇帝这一条却是出奇的默契。算不上愚弄,只是庞大的文官系统要架空皇帝的权力。
  本朝的士大夫群体普遍意识到:“士之所官学者,天下国家之用也”“夫圣人之术,修其身,治天下国家,在于安危治乱,不在章句名数焉而已,”由是出现一批以王安石、欧阳修、范仲淹为代表兼擅文章、经术与吏干的新型士人,自觉参与治理国家政事、主导国家政治方向,这既是士人群体锐意推进改革的努力,也说明了士人群体的崛起制约了皇权。
  士大夫群体的“强大”主要体现在:
  对君主进行的激烈抨击与劝谏。皇帝们在士大夫面前一直保持着谦逊的传统。士大夫在限制皇权的斗争中,始终做着顽强的努力。而皇帝在被“批龙鳞,犯天颜”之际虽时有震怒,但是多数情况下允许甚至鼓励直言。
  直接抵制君主错误的旨意。文臣的理性和谨慎显然更有利于王朝的长治久安。文臣饱读诗书,熟悉历史上安危治乱之由,可以给统治者提出更为合理的建议。他们治理地方,比武将更有办法,更有条理。与此同时,文人胆子小,就是做得再出格,其破坏力也不过是武人的百分之一。所以,本朝统治者对文臣特别信任和优待。譬如,真宗有一次遣使持亲笔诏书来见首辅李沆,诏书的内容是封刘氏为贵妃。李沆认为这个命令于理有违,竟当着使者的面,把皇帝手诏烧掉了,并且让使者传话:“但道臣沆以为不可!”此事遂罢。
  利用神权与史官之权制约君权。制约皇权的过程充满艰辛和危险。与皇帝相比,士大夫个人毕竟人微言轻,传统的忠君观念根深蒂固,大原则不可也无意更改,便想方设法,利用种种手段来达到目的。苏辙尝言:域中有三权:曰天、曰君、曰史官。圣人以此三权者,制天下之是非,而使之更相助。神权、史官之权被士大夫充分发挥,犹如尚方宝剑,成为制约皇权的有力武器。
  当然,重用由文人构成的士大夫集团,有助于加强本朝的中央集权;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君权,减少了决策失误,有助于统治的稳定。而绝大多数“士大夫”都怀有“尽忠竭力报效皇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崇高道德使命感。因此,政治是他们人生的第一要务;同时,他们的文化素养也决定了他们是文学、书法、绘画、篆刻、古董收藏等等传统文化的继承者和创造者。
  另外,范祖禹说:“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不可一日而怠;人民者,祖宗之人民,不可须臾而忘;百官者,祖宗之百官,不可私非其人;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不可用非其道。常自抑畏,儆饬圣必。”
  表面上将祖宗贡得很高,什么都是祖宗的,可祖宗都去世了,对祖宗的解释权却在士大夫,现在的皇帝几乎一无所有。
  士大夫的另外一种逻辑方式是:将重要权力,从皇帝手中剥离出来,赋予君臣之外的第三方——“天下”,然后士大夫再作为“天下”的代表,自然而然获得此项权利。
  理宗朝时,监察御史曰:“政事由内阁则治,不由内阁则乱。天下事当与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而私心。”而实际上,皇帝并不能与天下共之,因为当这种说法出现的时候,对皇帝的意见或主张一般是否定的。
  也就是说,皇帝坚持或偏向自己的意见,就不是与天下共之,只有听从臣僚的意见,才是与天下共之。
  如果皇帝继续执拗不变,不愿听从士大夫的建议或者意见,士大夫则以集体不合作来对抗,因为他们是天下的代表,皇帝显然不能对抗全天下。如果仅有一两人辞职倒心无关紧要,但一旦集体罢工,就无人治理天下了。
  他们的出发点在于心系天下,造福苍生的理想和信念,如王禹偁说:“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理之得其道则民辅,失其道则民去之。民既去,又孰与同其天下乎?”
  认为皇帝不过是代为治理天下,民之向背最终决定由谁做代理人,这正是发挥孟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民贵君轻”的思想。
  简言之,士大夫话语体系中,天下属于皇帝本人时,更多强调其有天下的义务、责任,或者触动其拥有天下的私心;天下不属于皇帝的说法远为普及,此时,更为着重的是拥有天下的权利,防止皇权逸出士大夫意图之外。
  但皇帝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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