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永远少年意气

画面到此，就已然结束。
这一幅幅画面，犹如光影一般闪过。
最终在陆离的眼前，凝聚成了一道身影。
陆离先是试着转头望向四周，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
他才只好回过头来，看向这道身影。
可对视之间，却是一阵恍惚。
因为这人与他太像了，与他年轻之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连眉宇之间的盛气，都一般无二。
“不，这不是我。”
陆离反应了过来。
这人，应当是原身。
可因为他来到此世之后，便接连发生变故，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镜子。
却竟也没有发现，原身居然除了名字与他相同之外，就连样貌神态，都是一模一样。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原身陆离看着陆离，露出一抹纯粹的笑意。
“我只是单纯的执念不散，留在了你的识海深处。
但你放心，我并没有想过要影响你的任何决定与决策。
你的意志，始终都是属于你自己的。”
听着原身陆离的话，陆离也从方才观看画面的恍惚之中彻底回过了神。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踏入陆家镖局之后那些莫名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原身陆离，确实是身死了。
但他的执念，却还没有散尽，仍留存在这具身躯之中，甚至可以影响到他。
但出乎意料，陆离并没有生气。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少年时十分相像的身影，他的心中甚至升起了几分心疼。
无他，不同于他将将来到这方世界之时，识海之中所接受的记忆，陆离是以一种看电影般的视角进行观看。
方才在陆离眼前所闪过的那些画面，陆离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在其中。
他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原身的情绪，可以感受到他所感受到的一切，甚至于，他还能发现原身当时所不能发现的东西。
“你心里一定在想，为什么你做了许多好事，却最终死于非命。
而这些做了错事的人，却能够光明正大的进行屠戮之事。”
陆离盘坐了下来，看着原身陆离，轻声道：“为何错的人没有受到惩罚。
这件事情，我少年之时，也想了良久。”
陆离叹了口气：“这世上，到底仍是有许多不平，错的人逍遥快活，对的人身死道消。
他们自以为握拳有力，就可以善恶由心。
可这世上总是有人拳大过他们，而对错，却又客观存在。
所以，他们到底是见不得光的小丑，只能蒙面着黑衣。
因为他们怕，怕被更大的拳头碾杀。”
“但我看不到那天了。”
原身陆离目光平淡，看到陆离无奈的眼神之时，却又展颜一笑。
“没关系，我死之后，这些记忆有如走马灯一般一直闪烁。
我看到了以前我看不到的东西。
直到现在，我终于能够确定。
我的父亲，从始至终都相信着我，都为我而感到骄傲。
这就足够了。”
陆离的眼神，猛地一缩。
因为原身陆离说出这番话时，他那被记忆所凝成的身躯，居然在一阵闪动。
“而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想不通。
一饮一啄，谁能说得清呢？”
原身陆离轻声道：“我若不是时刻怀有任侠之心，也不会被元梦抒和灵霄救下。
我很开心，因为这帮助到了你。
而你虽然葬身火海，但也因此得到了古朴画卷的认主，再活一世。
甚至又化解了我这具身体带来的灾厄。”
原身陆离顿了顿，望向陆离，认真道：“世间侠义之事，未必都能有回报。
可如今想来，其实我并没有因此后悔。
想来你也是如此，对吧？”
“当然。”
陆离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愿意承担你的因果。
因为我觉得，你就好像另一个世界里的我一样，我们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另一个世界的我吗？”
原身陆离由衷一笑，陆离却注意到，在他说出他没有因此后悔之后，他的身躯，越发的虚幻了。
原身陆离的声音，也变得越发缥缈。
但陆离却听得越发的清楚。
因为他很清楚，这可能是原身陆离最后的话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又怎么会生的一模一样，名姓一模一样。
那般雄奇的画卷，又为什么偏偏挑中我的身躯？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越发的没有任何遗憾。
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
从今天之后，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个陆离了。
我不会让我的执念影响你的意识半分，但我有一个请求。”
原身陆离的身躯，已然开始逸散出与那白茫茫背景一样的白光。
陆离心头一紧，但还是强忍着说道：“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你也应该猜到了。
我希望你能够救下老爹。
然后，再替我去满足他当年的期许吧，去做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气血武者吧。
我真的看不到，那更大的拳头在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但如果你成为了天下最强的气血武者，那是不是，可以由你，来做这个最大的拳头呢？”
原身陆离缓缓走到陆离的身前，伸出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能够做到，你有着这样大的机缘，你注定能做很多事。
但我希望，你不会因此而变。”
陆离也抬起手来，可他并没有拉住原身的手。
因为原身陆离，自他的指尖之处开始犹如风化一般消散。
一道道白光，涌入陆离的体内。
那一片白茫茫，开始疯狂褪色。
与此同时，陆离隐约看到，古朴画卷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诞生。
但他却来不及去观察了，因为他的视线，已然再度回到了现世。
映入陆离眼帘的，还是方才的搏杀景象。
分明过去了很久，说了很多话，现实却只过去了一瞬。
就好像，陆离方才的所见所闻，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但陆离分明听到，他的耳边，传来了原身最后的一句话。
“最后，我也祝你，永远少年意气。”
“说什么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啊。”
陆离呆呆地立在原地，忍不住呢喃道：“你让我永远少年意气。
可少年意气，不过是年轻气盛，意气用事罢了。”
“这小子，是傻了不成。”
远处的黑衣人首领摇了摇头：“先擒下他吧。”
到了此时，战阵之中已然没有一个陆家镖局之人了。
数以十计的黑衣人向着陆离靠近，身为军中之人，当然懂狮子搏兔的道理。
更何况，门口的两个兄弟，直到此刻都没有出现。
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演武台之上的陆文炳见到这一幕，急的开始用出搏命招式，可一时半会，却始终无法击退敌手。
而眼看黑衣人将陆离拢入战阵之中，离他最近的一人，已然悍然出拳。
陆离才终于抬起头，眼中的光芒，亮的似乎要灼瞎对方的眼睛。
“可不气盛，又叫什么少年！”
陆离怒喝出声，心神通明，这一拳，当真好似虎啸山林，无畏无惧。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