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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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的头顶也有两个旋，舒虞还记得，从前阿娘拨开过檀郎的头发，笑着对她说道起这件事。湛景知见舒虞神情恍惚，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刚从墨竹苑过来，瞧见了那个叫玲珑的女孩，头顶上有两个旋。”舒虞笑道，然而一想起阿娘，她的心情便有些沉重，笑容也不那么轻快。
湛景知却正色道：“她性子怪癖，你以后还是少与她接触为好。”
舒虞张了张嘴，她分明能够感觉到，景知姐姐十分关心玲珑，但是为什么，又不喜欢旁人与玲珑多接触呢？
“毕竟她是那样的身份，有了你妹妹的前车之鉴，我怕她会包藏祸心，回头伤害到阿琰。”湛景知移开视线，声音却一点点低下去。
崔琰原本盯着自己弟弟熟睡的脸看，听到娘亲这样说，不由得辩解道：“才不是，玲珑姐姐对我可好了，她会给我讲故事，还会帮我把树上的风筝射下来！”
“射下来？”舒虞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个射法？”
崔琰洋洋得意道：“舅母，我跟你说，玲珑姐姐箭术可厉害了！”
“阿琰！”湛景知厉声喝道，“我不是让你少与她来往吗？你再不听话，我让你父亲今天就过来将你接走！”
“我……”崔琰瘪瘪嘴，气呼呼道说道：“玲珑姐姐是好人，阿娘你干嘛这么说她？”
舒虞见湛景知真的动怒了，连忙劝道：“景知姐姐，阿琰还小还不懂事，咱们慢慢劝着就是了，你放心，景深一直派人跟着两个孩子，玲珑待阿琰极好，不会伤害到阿琰的。”
湛景知也知道自己刚刚太过情绪化，叹了口气，捧起崔琰的小脸，柔声说道：“阿琰，你乖乖听阿娘的话，少与玲珑接触，对你对她都好。”
崔琰年纪尚幼，完全不明白阿娘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懵懂的眨着眼睛。
“阿琰，你跟乳母下去玩吧，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舅母说。”
刚刚被母亲训斥过的崔琰不敢耍脾气，乖乖的出去了。
“阿琰任性惯了，这几天时常往你那里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舒虞摇了摇头，“阿琰天真活泼，又懂得体贴人，我喜欢还来不及，并未打扰到我，再说，我那里也冷冷清清，她时常过去，正好也热闹一些。”
湛景知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那孩子太过苛刻？”
“为人父母者，都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子女考虑，你所担忧的，未必就不无道理。我从未见过我的生母，若是她还在人世，也当全心全意的为我和哥哥打算吧。”
湛景知叹道：“只可惜阿琰不知道我的顾虑。”
别说小小的崔琰了，就是舒虞就弄不清湛景知的想法。
她试探着问道：“既然害怕玲珑伤害到阿琰，那你为什么还将玲珑留在府中？送到清河不就行了？既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也遂了姐夫的心思，让她认祖归宗。”
“哪里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姐夫想将玲珑留在京城的崔家，半点儿不顾及我的面子，现在不知道外面如何嘲笑我。”湛景知说道：“还是将她拿捏在自己手心为好，免得成瀚与我之间再因为她生嫌隙。”
舒虞依旧不理解湛景知的想法，不过她也没有再劝。
按照她的看法，真不如将崔玲珑送回清河。
起码，崔家是个极清贵的世家，根基还在清河，送回族中后，崔玲珑只是一介普通的族女，在崔家的族学中读书，也能够学着世家的规矩和礼仪，往后说不定能出落得更好。而玲珑在京城，不过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身份都上不得台面。
从湛景知的房间出来以后，舒虞看到崔琰正趴在柱子后面，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舒虞朝着崔琰招了招手，崔琰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舅母，阿娘是不是说玲珑姐姐坏坏了？”崔琰将小手背在伸手，足尖点着地面，小声问道。
“没有的事，你也知道，你阿娘心地善良，刚刚也是因为心烦意乱才说出那些话来，阿琰可不能怪你阿娘。”
崔琰轻轻点头。
又听舒虞说道：“你阿娘之所以不让你与玲珑接触，是因为玲珑正在读书习字，你成天的跑过去打扰玲珑，玲珑的功课是不是就落下了？你实在找不到人玩，舅母陪你玩，你不要去打搅玲珑姐姐了，好不好？”
崔琰似懂非懂，“可是，玲珑姐姐也很开心呀。”
“若是，你阿娘不开心呢？阿琰，你更喜欢你阿娘，还是玲珑姐姐？”
“当然是阿娘！”崔琰不假思索道，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就不能两个都喜欢吗？”
舒虞也不好残忍的对崔琰说不可以，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柔可亲的景知姐姐，在对待崔玲珑的时候，会显得如此的冷酷。
她只是轻轻点着崔琰的鼻尖，“阿琰可不能这么贪心。”
她脑海里面忽然划过几个画面。
崔玲珑左手掌心的茧子，刚刚前往墨竹苑时，崔玲珑背对着她而立的样子。
舒虞想到了崔琰刚刚说的话，她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玲珑将树上的风筝射下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这个，崔琰就来了兴致，比划道：“我放风筝，风筝被树枝挂住了，是玲珑姐姐用弓箭将风筝射下来的。”
“玲珑姐姐射得可准了！舅母，你看，就是那棵树，不对，比那棵树还要高！”崔琰拉着舒虞的手臂，兴奋的跳跃着，伸手指着庭院中一棵参天如云的大树说道。
那树木足有两个成年人合抱粗细，若是比这棵树还要高，舒虞可不相信崔玲珑真的能够弯弓搭箭，将树上的风筝射下来。先别说准头，就说小姑娘的力气也没有那么大。
“是真的，是真的！”崔琰生怕舒虞不相信，手舞足蹈的比划：“玲珑姐姐就这样拉开弓，咻的一声，箭就飞了出去，一下子就把我的蝴蝶风筝给射下来了。”
舒虞将崔琰额前细软的发丝拨到耳后，笑道：“我信阿琰，正好我也在学射箭，我回头跟玲珑讨教讨教。”
“不要，”崔琰却拽住了舒虞的衣袖，“玲珑姐姐让我不要跟别人说。”
“咦？”舒虞好奇的问：“那你为何跟我说？”
“舅母不是别人嘛。”崔琰说完就脸红了。
舒虞笑道：“放心，舅母不去跟别人说，最多也就告诉你曾祖母，毕竟你曾祖母也不是外人！”
崔琰憋红了脸。
“好了，舅母不逗你了，放心吧，舅母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舅母，我告诉你喔，”崔琰又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玲珑姐姐用的箭，羽箭是她自己亲自做的呢，箭身是用木头做的，箭羽是用白鹭的毛做的。”
舒虞想起崔玲珑藏在博古架角落的东西，原来，那不是毽子，而是箭？
崔玲珑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使用弓箭？
如果说之前舒虞并未将崔琰的话放在心上，然而此时舒虞却有七分相信了。
崔琰只是个奶娃娃，并不会说谎，她相信，崔琰也杜撰不出来这些事实。
所以说，崔玲珑真的隐藏了自己的本事。
她不仅会射箭，还会制箭？
若是崔玲珑会使用弓箭，在朐山县生活，怎么也该留下痕迹吧?为什么无论是她的人，还是湛暝渊的人手，都没有查到这件事？
见舒虞在走神，崔琰伸出小肉手在舒虞面前晃了晃，“舅母，你在想什么？”
舒虞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玲珑会做羽箭的本事是跟谁学的，我可要跟她讨教讨教。”
“玲珑姐姐不肯说，”崔琰仰着小脸说道，“我回头帮你问问。”
“不用了，”舒虞道，“你啊，刚刚不是说要替她保守秘密的吗？快忘记这件事吧，以后不要再提了。”
崔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舒虞离开后，一边走，一边梳理着这件事。
从崔玲珑进湛府起，一切就显得不对劲。
她一开始就知道，崔玲珑不会是崔成瀚的女儿，因而对崔玲珑的身份也就不那么在意。
现在这个叫玲珑的女孩，身份似乎变得格外复杂起来。
大周重文轻武，别说女孩子了，就连男子，也大多走科举的路子，至于骑射，京城的这些男子们大多只学了个皮毛，算是花架子罢了。
可是，为什么崔玲珑会射箭的功夫呢？
照崔琰所说，崔玲珑的技术还算不错。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一棵高大粗壮的树，若是风筝当真挂到了树枝上，即便她从小学到大的射箭，也不敢说一次就能将树上的风筝射下来。
崔玲珑究竟是跟什么人学的射箭呢？
舒虞想起崔玲珑头顶的两个旋，无论是旋的位置，还是方向，都跟檀郎一模一样。
她忽地停下了步子。
身后的虹锦险些没刹住车，差点撞在舒虞的身上。
“你这又在做什么？”
舒虞说道：“我只是觉得，太过凑巧了些。”
“什么？”
“这个崔玲珑，她身上种种特征，都像极了檀郎，种种线索，也指引着我和景深去调查她，可是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虹锦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是说，她的身份存疑？”
“我希望她是檀郎，可是据照顾她的丫鬟所说，亲自看过她的身体，确实是女孩无误，可是，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像檀郎的孩子？”舒虞蹙着眉头。
“我再让人去朐山县调查一番，”虹锦说道，“也许是你先入为主，是你觉得她是檀郎，这才越看越觉得像，现在从她的性别上，咱们可以发现，她不可能是檀郎，说不定以后你再看她，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了。”
舒虞叹道：“或许是吧，可是，她不是檀郎的话，我的檀郎又在哪儿了？”她害怕，若是檀郎真的不在人世了……
虹锦安慰她道：“不要多想了，只要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回到听泉院的时候，却见到了几日未见的朱绮。
“宗主让我带话给你，有人在闽越一代发现了你二哥的踪迹。”
话音刚落，舒虞猛地瞠大眼睛。
她心情激荡，许久没找回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的？”
朱绮点点头，“消息还未传回京，不过，我们的人会将传话的人处置掉，不会让消息传回京城的。”藲夿尛裞網
若是皇帝和燕璟知道消息，一定会加派兵力和人手，务必要缉拿沈清砚。
舒虞平复了下心情，“桓攸，可曾派人去寻我二哥？”
“宗主派出数位高手，在东南沿海一带找寻，不过，你也知道的，横云府这半年来扩张势力，新进了不少人，大多数人不知道底细，宗主也不敢用，恐怕最后找寻成效甚微了。”
舒虞道：“这样已经很好了，只要知道我二哥还在人世，我就心满意足了。”
“闽越一带，倭寇横行，那里并不太平，我二哥在那里会不会出事？”舒虞不免有些担忧。
“倒也不必挂怀，你二哥虽然未曾参军，但是本事和功夫都不弱，自保不成问题。闽越地广物博，他想要藏身，并不难。”
闽越与岭南相隔不远，若是二哥出现在闽越，那么，是不是为了去岭南寻找三皇子？
舒虞不由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我也有这么个想法，然而此事关系甚大，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我不敢耽搁，亲自过来告诉你。宗主派了玄霄前往岭南保护三皇子，除此以外，宗主放心不下其他任何人。”
舒虞道：“桓攸的担心，也是我所担心的。若没有真正信得过的人手，那倒不必派人前往东南，免得露出了破绽，反而让朝廷起疑。”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祷念：“希望玄霄此行一切顺利，保佑我二哥、燕琮哥哥平安无恙。”
朱绮道：“怎么不为你家国公爷祈祷？”
“快别打趣我了，正好湛暝渊不在，你们要不要开一剂方子，让我把肚子里这小东西给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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