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魔法使的故乡

　　哐当，哐当。
　　列车在轨道上振动，发出铁皮交错的声音。
　　卡罗尔抬手在霜冻的玻璃上划出一道痕迹，透过因为黑夜而反射出镜像的车窗打量着身边的少女。
　　少女黑发蓝瞳，长发及腰，穿着标着三咲私立学校的褐色外套，相当标准的红色领结，下半身是深灰色的裙子，将头转向旁边，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卡罗尔打量了一下对方似乎是反复了几次才扎好的领带，没露出什么表情。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身穿校服的苍崎青子开口道：
　　“我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啊。”
　　“但是他们一直烦我，说什么顺路，所以我就真打算回去让他们看看脸就好了。”
　　银灰色的瞳孔映照着上空的月亮，卡罗尔没拆穿对方：
　　“确实挺偏僻的。”
　　青子的老家从位置上来讲是在三联市的边缘他们已经坐四站的电车，目的在一座小山里。
　　时间临近傍晚，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大概是因为青子想要在家里住一宿吧，并且卡罗尔和魔法使的对话也需要一段时间，少女早上还要上学。
　　所以临近晚上才前行。
　　嘎吱嘎吱的声音变缓，随着电台的声响，这辆在深夜行驶的列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车站名字叫做秋古城。”望着外面的建筑，青子开口。
　　透过车窗所看到的地方是基本是一片漆黑。
　　混杂着列车的灯火与车站暗淡的灯泡，寥寥无几的光柱混杂在这片空间，照耀着这片老旧的区域。
　　不过，即使如此，周围还是一片昏暗。
　　卡罗尔向外面打量。
　　周围实在是太暗，也太静了，特别是是在冬天，连虫鸣声都不存在，漆黑深邃的感觉不像是车站，更像是深夜的港口。
　　“还真是荒凉啊”卡罗尔开口。“除了我们之外，一列车也没有。”
　　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即使是在平时，也很少有人会从这里下车。
　　只不过相当于一个铁路停车场，用来送走偶尔前来的列车。
　　“不然呢，自从汽车通行了，铁路就很少被使用了，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青子闭上左眼回答他。
　　“我记得有一种观光列车，是专门去各种老地方改造的，还以为会见到呢。”见到列车稳定下来，卡罗尔整了整外套，声音略沉地回答。
　　“这个原因的话，你马上就知道”青子笑了笑开口。
　　下了车，一阵严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拌杂着湿润的土腥味，和村庄略显荒凉的气息。
　　车站的周围没有一家便利店，只有那大片的田地和路旁的路灯。
　　青子把车票往坐在乘务员室里睡觉的乘务员面前一放，看了一下时间表
　　略显悠闲的确认了明早的车程之后，青子走出了车站。
　　看着刻意摆出姿态的少女，卡罗尔不徐不疾的跟在身后，打量着整片空间。
　　陈旧而略显残破的车站，只有值班室亮着灯光。
　　……这里只有一个上了年龄的站员。
　　他开着暖炉和电视，身体晃来晃去。
　　睡着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夜晚的黑暗太过广大，这个小车站则是因为汽车的普及而被遗弃。
　　导致车站中少数的光芒，如同那在黑暗的宇宙里绽放着唯一光芒的孤星。
　　没吵醒对方，检查了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后他跟上青子。
　　“原来如此。”望着周围荒芜的土路，卡罗尔开口。
　　走出车站后，他才发现这里连村镇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个乡村，站前甚至连个广场都没有。
　　眼前的广阔平地上是一大片田地，田间小径如蛛网交织。在夏天可能会看到随风摇曳的小麦田，但在冬天就只是片荒地。
　　在这片孤寂的黑暗之中，只有电灯发出破坏着气氛的光芒。
　　“对吧，不仅没有什么特色，甚至连风景也相当匮乏，就是个没什么乐趣的地方。”青子将两手插进口袋，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感受着靴子下传来泥土的触感。
　　这种和城里不同的柔软，让青子感到十分怀念。
　　这是她到初中毕业为止几乎每天都要走的路。
　　卡罗尔看得出她的心情相当的好。
　　这种湿润的泥土，让他想起建在山林的基地，在离开英国时暂时住宿的野外，还有植物科耕作的田地。
　　“那个山的正中央附近，能看到房子的灯光吧？那就是我家了。”
　　青子指着黑暗的山中说道。
　　卡罗尔向那里望去只看到模糊的灯光，与山丘平平无奇的轮廓。
　　他抬了抬头，一阵风吹过，驱散了笼罩月空的云层，饱满皎洁的月亮高悬在繁星点点的澄澈夜空中。
　　从这里走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吧。
　　路途很长，有一段都只是田间小路。青子毫不回头地走在被照亮的路上。
　　浮现在眼前的道路，就如同架在黑暗海面上的栈桥。
　　卡罗尔活动了一下身上的魔术礼装，安安稳稳跟在对方身旁。
　　离山越近，黑暗就越深。
　　即使是在这种偏远的村落，青子的老家似乎也处于相当偏远的地方。
　　原来路上残存的人的痕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许的树木。
　　人类的喧嚣在这里已然被彻底遗忘。
　　让头顶的月亮更显得十分耀眼。
　　原本黑乎乎的山路在它的照耀之下，从漆黑变成了昏暗。
　　四周虽然黯淡，但是一切都尽收眼底。
　　似乎是心情逐渐有些放松，青子开口抱怨道
　　“有珠真是的，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说起来没有什么能够迅速解决掉吸血鬼的办法吗？”一片昏暗的环境，青子转头望向卡罗尔“像是大蒜啊，十字架啊，镜子什么的。”
　　“大蒜和十字架不是很明显，对吸血鬼没有用处嘛。”卡罗尔回想往事冒出一个想法“不过镜子或许有些用处”
　　“呃”青子有些惊讶，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
　　“只要用合适的力道和速度挥击，镜子也能够解决死徒”卡罗尔开口。
　　当然，干脆用木棒也可以……他接着说道：“死徒和传闻中吸血鬼完全不一样了，像是流动的水不能度过之类的各种传说都没有什么体现，专门住在水里的死徒也有。”
　　“不想直接战斗的话，最便捷的是圣堂教专门研发的洗礼咏唱，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毕竟如果有方便的方法的话，他们不会放弃使用的。”
　　青子干笑了两声，接受了魔术师诡异的幽默感。
　　她并不是想要了解相关信息，只是想说些什么而已。
　　卡罗尔也看得出这一点。
　　当然，或许她认为卡罗尔看了资料后有研发丁什么专门的道具。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个了……一想到各种资料就头痛，说一些与英国有关的事吧。”青子连忙摆摆手。
　　如果是在久远寺邸的话，有珠就会追击对他的一些行为进行打击，而魔术师也会举出一些翻车的例子，平时听起来有趣，但结合魔女的话，简直就是补刀。
　　“比如说梅黛尔的演唱会什么的”她的眼神闪闪发光。
　　此时，距离山中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卡罗尔在对方的闪烁光泽眼神下扯了扯头发，露出头痛的姿态
　　他认识的这三名女性魔术师，梅黛尔、久远是有珠和青子关系相当特别。
　　准确来说，大概是煤之魔女宣判久远寺有珠为一生之敌（傲娇），久远寺有珠照顾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青子（友好）然后青子的音乐偶像是梅黛尔（崇拜）
　　比起只有童年住在一起的有珠，她似乎认为卡罗尔对于梅黛尔的了解更多一点。
　　但实际上卡罗尔对这方面了解的并不多，后者的行为，在卡罗尔眼里没有什么魅力。
　　卡罗尔总觉得对方会以搞笑的死法，死在她那富有表演欲的行为里。
　　在魔女之家里，当着有珠的面少女还不会问他一些问题，现在似乎就有些放飞自我了。
　　“不过英国啊”。”卡罗尔抬头看着月亮思索。
　　“英国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卡罗尔将目光从青子身上移开，仿佛自言自语地开口。
　　苍崎青子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在日本高中毕业后要选择工作或者上大学，魔法使自然是选择第一种，或者去魔术协会转一转。
　　按照青子的说法，接下来她的计划自然是全国旅行，甚至去欧洲听梅黛尔的演唱会也说不定。
　　所以她在询问卡罗尔英国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毕竟在少女看来，卡罗尔实力很强，而且也是热爱生活的样子，对食物也很有品位，所以一定相当了解。
　　青子转头看了卡罗尔一眼。
　　“…………”
　　青子转头又看了一眼卡罗尔，魔术师抬头望月，没什么动静。
　　“…………”某个一直生活在地下室的倒霉蛋魔术师陷入了沉默。
　　“大海还不错……但是飞机餐很难吃。”
　　“魔术协会……我一直和某些精英在一起……没怎么去过各处”
　　“……英国的宴会的话……有些强拉着你去的家伙，喝大之后会把酒揉在你的头发上……黏黏糊糊的相当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青子从他的回答中逐渐嗅到了一股沉闷和压抑的气息。
　　…………
　　少女不由自主的改变了话题。
　　“这里夏天都是萤火虫。”
　　“用手电筒照耀的话，会有不一样的场景哦”
　　手电筒的淡白色光芒下，萤火虫也会荧荧而动，仿佛拖着一串星星点点的光迹。
　　少女拼命描述着那种在朦胧的光下坚信为爱而拼命献媚的生物。
　　“英国的话……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土拨鼠。”仍旧沉浸在回忆里的卡罗尔接着开口道。
　　有时候往地上放些东西，就能看到那种生物嚼着爽脆的水果的画面了。
　　“哦！”青子想象着开口。
　　“……然后……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土拨鼠用火煨了，还挺鲜美的”卡罗尔瞳孔反射光芒，清秀的脸上，显露出相当无聊的表情。
　　“用火焰的余烬慢慢烤熟。”
　　“掰开滚烫的泥球，土拨鼠肉鲜美香气就会溢出来，吃完之后可以把啃完肉的小骨头吐进火圈。”
　　“你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啊？”青子大声吐槽道。
　　“卢梭在瓦尔登湖中也经常吃的东西，在植物园中很常见，普通人也能无伤干掉，所以某种程度上很受欢迎。”卡罗尔向对方解释道。
　　“……呵，味道怎么样？”青子开口。
　　“总比粥和黑肠好。”卡罗尔想了想。
　　“便捷食品的话我和魔术师经常吃一些简单的东西。”——英国很显然没有煎饼果子之类的东西，自己弄又太麻烦，卡罗尔边思索着自己艰苦的岁月边开口讲述。
　　“是吗？”提到橙子，青子情绪也变得安稳下来了。
　　她想了想，“说起来那个家伙十年以来都没有回来过了。”
　　少女向前望了望，青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影影绰绰绰的灯光。
　　“那家伙的目的就是前往根源，之后被她舍弃在这个世界的人会怎样，她都完全没兴趣。”
　　“从以前开始，她就是那种会为了目标而艰苦奋斗，却对成果不屑一顾的人。”
　　“尽管如此，却又很会照顾人。”她低声嘟囔。
　　“明明不会考虑未来的事情，却对现在的所有事物都感兴趣。”
　　“所以我才受不了这种天才女人啊——”似乎是想得到一些回答，青子咒骂着。
　　她的声音中却没有丝毫的敌意，略显幼稚的行为，让人感到颇为好笑。
　　“橙子的话应该回来过了。”卡罗尔开口。
　　“什么！”
　　“虽然她没有直接跟我说，但是她透露的信息有提到。”卡罗尔开口。
　　见面的时候橙子肯定不会谈一些私事，但她提到自己有回老家布置了针对祖父的封印，既然祖父所处的位置和青子的家相当近，那么，对方或许顺道回家看了一下也说不定。
　　“哈哈，不过这家伙……至少十年回不来了吧？”青子勉强道
　　“毕竟中了那种变身术嘛”
　　符文魔术师本来就学过变身术，结果好像导致了橙子很容易被下变身类的咒。”
　　大概是把碱基序列给重新排列了之类的……用科学的方式解释魔术的话……加上魔法的因素，效果相当强力。
　　“这可说不准”卡罗尔眼神向上漂浮。
　　和原著中不一样，因为卡罗尔的介入，橙子败走返回的时间略早，来到三咲之前的研究成果也比原著更多，谁也不能说清楚她什么时候能做出完美复刻自己的人偶，卡罗尔甚至怀疑对方的技术早就到了那种程度，只是缺乏一点灵感而已。
　　谈到橙子双方的话就多了起来，从过往情绪中脱出的卡罗尔话也不显得那么沉闷，他尽量讲着一些时钟塔的常识，在哪里能买到相对廉价的物品，各种各样的课程都是怎么样的，去哪的路怎么走。
　　目的地，马上就到了。
　　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田间小路变成了山路。
　　明明只是个很小的山，但却有些出人意料地经过了开发。虽然山道上还留着树木，但是已经是相当宽阔。
　　这条自然的林荫道一直通向山顶。
　　青子很自然的向上走去，卡罗尔只是低头看了看。
　　泥土铺成的道路上还残留着车辙。
　　大概是从苍崎家开出来的车留下的吧。
　　荒山上没有路灯和住宅，只有星光和月光照亮着道路。
　　倾斜的山道渐渐变得平坦。
　　道路一直延伸到了远处一个民宅前中断了。
　　虽然建筑物还很远，看不大清楚轮廓，但是魔术师看到那透着温暖的灯光中，确定了那正是苍崎的家。
　　也就是说……距离前第五魔法使也很临近了。